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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可是那話裏透出來的意思讓蘇若離接受不了。什麽叫不進宮就得嫁給他啊?他也把自己想得太好了吧?

偏了偏腦袋,蘇若離倒是笑了,“李扶安,先前倒是沒有看出來你還是個自戀狂啊?難道我除了嫁給你就再也沒有別的出路了嗎?嫁給你這樣的高門大戶跟進宮有什麽兩樣?就算你想娶我的心是真的,可是你的祖母你的母親你的妹妹能答應嗎?你又如何護佑我在這樣的深宅大院裏過日子?”

事到如今,若是不把這血淋淋的事實擺出來,李扶安是不會罷手的。

其實從今兒這事兒,蘇若離就可以看得出來,李扶安想娶她也不容易,一個人說了也是不算的。如果他想如何便如何,何苦偷偷地把她叫來讓他祖母相看?

可見,這李家的老祖宗是不會同意的。

李扶安面色難看地站在那兒一會兒,胸口有些起伏不定,半天才攥緊了拳頭,艱難嘶啞地道:“祖母那麽疼我,一定會答應的!”

“是嗎?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蘇若離冷冷地撂下一句話,帶着玲兒往前走去。

她要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即便這麽簡單,這個願望也不容易實現!

李家這樣的門楣,怎麽會容得她這麽個棄婦登堂入室?

她信李扶安的情分是真的,但是這樣的大家族,她接受不了。

漫說李家上有精明老辣的老祖宗,下有刁鑽心黑的閨閣小姐,就算是沒有。還有婆婆妯娌,将來還會有各色小妾呢。

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何苦去找這個罪受去?

李扶安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深愛着蘇若離不能放手。況且,他是個古人。怎麽會想得到蘇若離想要什麽?

他以為,憑着他的家族可以護佑她一生平安,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待到蘇若離走遠,李扶安才悵然若失地望着她絕美的背影,苦笑不已。

蘇若離的這番話已經表明了她的心跡。她要的只不過是簡單快樂的生活,可這樣的日子他能給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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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他能給,他的家裏人肯給嗎?

本來還一腔熱血的他,這會子不知道是冷風雪花吹得久了還是被蘇若離的那番話給打擊的。竟覺得渾身冰冷起來。

前一刻,他偷偷地抛下顧章,自己躲在一邊兒刻意等着蘇若離,當時那股歡呼雀躍的心情,就像是一個初識得愛情滋味的毛頭小子。

這一刻,他卻似掉進了冰窟窿裏一般!

他有些想不通,難道他喜歡的,祖母和母親他們不喜歡嗎?

離兒這麽美好的人兒,她們為何不喜歡?

前廳裏,軒敞明亮。燒了地龍,暖如春日。

戲臺子就搭在外頭的架子上,女眷們和男客隔着幾道屏風各自安坐聽戲。

蘇若離坐在角落裏。不起眼地安靜嗑着瓜子吃着點心。戲臺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什麽她也聽不懂,不過她也懶得理會。

既來之則安之,她素來是這樣能屈能伸的性子。

只是她有些奇怪,今兒誠國公府的老祖宗八十壽誕,怎麽不見李蘭馨和李蘭馥姐妹?

按說,她們這兩個親孫女得親自侍奉在一邊兒才是啊?

李夫人帶着大兒媳和各位女眷挈闊聊天,熱絡地很,可是時不時地總是朝蘇若離這兒瞥上兩眼,讓蘇若離冷笑不已。

哼。再看也沒用!本姑娘高攀不起!

看了一出帽子戲,衆位女眷都起來散着。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兒說話。

李蘭馨和李蘭馥帶着鑫哥兒從外面進來,衆人都把目光投向他們。

李夫人忙招手叫着兩個女兒。“過來,跟夫人們見見!”

李蘭馥笑吟吟地過去了,李蘭馨則是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垂了頭跟上了。

蘇若離坐在那兒,把她面上的表情看了個一清二楚,只見李蘭馨施了脂粉的面上明光水豔,只是那眼圈兒卻紅紅的,底下青黑一片,任是脂粉擋也擋不住!

這小妮子昨夜沒睡好?

蘇若離笑吟吟地望過去,暗暗思忖着。這樣門第的嬌貴小姐,還有什麽心事難成嗎?

李蘭馨似乎覺察到她的目光了,側頭朝她看過來,見是蘇若離,面上的怨恨不由大盛,倒是讓蘇若離驚詫了一把:自己到底何時得罪了她了?

李蘭馨和幾位夫人見過面,就朝她這邊徑自走了過來。

蘇若離只管端坐着,看看今兒這小妮子想要怎麽對付她?

上次她落水之前清清楚楚地見李蘭馨冷着臉兒看着自己,這個仇若是不報,她就不是蘇若離了。

見李蘭馨朝這邊兒走來,鑫哥兒也跟了過來,嘴裏嚷嚷着,“小姨,小姨,等等我啊。”

本來鑫哥兒是個男孩子,應該跟着他爹的,可由于這是在外祖母家裏,也就沒那麽多講究。何況他才不過七八歲的孩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李蘭馨也不理會鑫哥兒,唇角噙着冷笑一步一步地緩緩地走了過來。

鑫哥兒小孩子跑得快,眼又尖,一下子就認出來坐在那兒的蘇若離了,頓時就歡快地拍着手沖過去,“好看的姐姐,你也來了啊?聽娘說舅舅要娶你?”

一語激起千層浪!

童言無忌,卻是真話!

頓時,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射向了蘇若離,若是這些目光能化成利劍的話,估計蘇若離這會子身上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不少帶着閨女的夫人們都眼神惡毒地看向了蘇若離,她們的閨女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哪裏輪得到這麽個抛頭露面小門小戶裏出來的小丫頭片子?

蘇若離苦笑,沒想到李家捂得嚴嚴實實的事兒竟然被這麽個小屁孩給揭穿了。

哎,自己又成了衆矢之的了。雖然她不想如此的!

估計誠國公府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吧?若是人家得知李扶安有心儀的人。還是一個行醫坐診的小小醫女,怕是會笑掉大牙吧?

誰家願意把閨女嫁給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縱算他家世再好,門第再高貴。人品再無可挑剔?

李夫人一愣神的功夫就緩過勁兒來,死命地瞪着李蘭馥。自己則打着哈哈,“大家坐吧坐吧,好戲又開始了。”

可不是好戲開始了嗎?

蘇若離忍不住想笑,這李夫人話說的,怎麽聽怎麽夾着一層意思在裏頭呢。

李蘭馨則面色鐵青,咬牙切齒地指着蘇若離,“鑫哥兒你胡說八道什麽?就憑她,也配?”

李蘭馥早就沖了過來。一把拉過孩子,狠狠地朝他屁股上拍了兩巴掌,“死孩子,讓你瞎說,讓你瞎說!”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更是讓衆女眷們神色詭異,大家心裏都有杆稱,當時在明安堂起居室大家給李老太太拜壽的時候,就有人注意到了,李老太太曾牽着眼前這個端坐如鐘的女子的手仔細打量着。

如今有了鑫哥兒這一嘴,衆人就好似明白了什麽。

原來。李家看上了一個小小的醫女了。

于是乎,驚詫的,好笑的。心痛的……各種莫名的情緒襲上各家夫人小姐心頭,尤其是那個豐腴婦人的女兒,一張臉垮的快要掉下來。

弄了半天,人家李公子不是看她的,而是看她身後的那個小小醫女的啊?

白瞎了她一顆少女含春的心哪!

蘇若離款款起身,矜貴、典雅、高傲……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兒都不能形容她此刻一身的風範!

李蘭馨見她這個樣子,不由更是來氣,嘴巴惡毒起來:“你,你也配來我們家?你這樣的人。怎麽還敢出門?”

“我這樣的人怎麽了?李姑娘這話我倒是聽不懂了,好像我求着來你家一樣?要知道。是你姐姐親自下了帖子請我來給老夫人拜壽的!怎麽着?李姑娘這是要趕我走嗎?”

對于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便滿嘴噴糞的人,蘇若離自來是毫不手軟的。

怎麽着她也是在京裏混的人了。李蘭馨這麽不給她臉,她何必給她面子?

衆女眷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激烈的鬥嘴,一時都呆住了。

也不知道是誰,忽然指着蘇若離的腳尖叫了一聲,“哇,你們看她的鞋子?這不是京裏的樣子啊,好美啊?”

蘇若離有些好笑,這誰啊,這麽奇葩?都這個時候了,還顧得上看她的鞋子?

也是啊,估計李蘭馨在罵她的時候,別人也沒閑着,定是把她從頭到腳打量個清清楚楚的了。

更何況她今兒可是主角,被鑫哥兒一嗓子給吼出來是李扶安的意中人,更是惹了衆怒了。

于是衆女一湧而上,紛紛來看她的靴子。更有不長眼的見蘇若離不受李蘭馨待見,為了巴結李蘭馨,竟要蘇若離脫了靴子給她們看。

對于古代的女子來說,女人的腳是不能輕易外露的。這些人,大庭廣衆之下就要她脫了靴子,居心不良哪!

對那已經朝自己伸出磨爪的人,蘇若離那是相當地不客氣,伸腳就狠命地踩下去。

就聽哇哇幾聲慘叫,幾只伸過來的磨爪飛快地縮了回去,再也不敢探頭了。

李蘭馨也耐不住瞄了一眼她那精致無比的高跟靴子,咽下滿肚子的豔羨,只管狠毒地瞪着她,“再好看,那也是雙破鞋,是別人不要的破鞋!”

此話可謂狠毒至極,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蘇若離要不是個穿越人士,不在乎這些東西,還真是下不了臺!

見李蘭馨這麽惡毒,蘇若離并不生氣,只是笑嘻嘻地答道:“哎喲,我說李姑娘,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嘴巴不要太惡毒哦?小心生了膿瘡嫁不出去!不過你放心,本姑娘這兒有包治百病的良藥,若是哪一日你的嘴巴真的爛了,盡管來找我啊!”

她輕笑着拍了拍李蘭馨的肩,忽地貼近了她耳根子,笑道:“好歹咱倆也算是相識一場,給你便宜一些哦。”

一百五十九章 她是吾妻

李蘭馨氣得渾身顫抖起來,猛地退後一步,甩開她的手,惡狠狠地罵道:“你少來這一套?以為本小姐會怕了這個?”

“呵呵,不怕最好!”蘇若離笑得眉眼生花,“我只是想提醒你,做人不要太尖酸刻薄。女人嘛,何苦為難女人?”

李蘭馨一張脂粉濃厚的臉急速地抖動着,恨不得撲上去撕了蘇若離那張什麽話都敢往外說的嘴。

可是這麽多人在這兒,她若是真的像個潑婦一樣撲上去,估計等明兒整個京都都能傳遍了,那她,怕是沒有人家敢娶的了!

緊緊地咬着牙關,李蘭馨揚着尖細的下巴裝高傲,愣是把一肚子的火氣都給憋了回去,只憋得那張粉面桃腮的小臉兒漲得跟豬肝一樣。

到底是李家的心尖子上的寶貝,就算再錯,也不容得外人如此羞辱!

李老太太和李夫人先還裝作聽不見,坐那兒看戲。也是啊,李蘭馨在她們眼裏一向就是個潑辣地丁點兒虧都不吃的人,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哪有別人欺負她的?

可是如今卻實在是出乎她們的意料,怎麽這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毛丫頭這麽牙尖嘴利的,竟然把她家的掌上明珠給欺負成這個樣子了?

李老太太不依了,和李夫人對視了一下目光,李夫人畢竟是李蘭馨的親娘,倒是不好太護短,也只能由着李老太太了。

就算是李老太太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來,外人聽着也只有說老太太年紀大了護着孫女的話,不會說出什麽難聽的來。

定了定神,她朝李老太太使了個眼色。李老太太就把手裏的茶盞“哐啷”一聲給擲到了地上。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冰冷堅硬,當即那茶盞就摔了個粉粹。發出一聲脆響。

吓了衆人一跳,俱都紛紛轉過身去,眼睛盯着李老太太那張板得一點兒笑容都沒有、如同風幹了的核桃般的老臉。

“這是誰家的人?有娘生沒娘養的。竟然趕在我國公府公然挑釁,真是沒有規矩!”

李老太太出口傷人。絲毫不給人留情面。

這是在罵自己喽?

蘇若離笑了笑,看這一家子,幸虧沒有信了李扶安的話。如今自己還是李蘭馥親自下帖子請來作客的,她們都這般對待自己。若是自己對李扶安真的有什麽心思,那豈不是要被他們家給折騰死?

真是可笑!

好像是她上趕着來巴結她們似的?

蘇若離抿了抿唇,沒有答話。她倒要聽聽,這八十歲的李老太太到底是老糊塗了還是護犢子護慣了,竟敢這麽頤指氣使?也不怕丢了李家百年望族的名聲?

她只管站在那兒裝楞。反正她是個沒有家族沒有長輩的小丫頭,面對一個世家大族的老祖宗的質問,反應就該這樣才是!

李老太太見蘇若離裝傻充愣,并沒有像她預料的那樣上來痛哭流涕地磕頭認罪,心裏着實地不快。

這個小丫頭還敢這麽拿大?是不懂還是故意的?

她的臉色更是陰晴不定,腳跺了跺地面,幹咳一聲,發狠道:“咱們府裏的下人真是越來越不會辦事了,竟然把這麽不長眼的東西給請過來?”

這話說得分外難聽了。

什麽叫下人不會辦事請了蘇若離這麽個不長眼的東西來的?

明明是他們誠國公府兩次三番下帖子請她的好不好?如今倒是弄得她裏外不是人了?

這老太太,也忒會做戲了吧?

蘇若離決定不給這老太太好臉子看!

憑什麽她當着這麽多的人罵她“有娘生沒娘養”。罵她是“不長眼的東西”?

難道她山溝溝出來的就得任憑這些世家勳貴的人謾罵侮辱嗎?先前李蘭馨侮辱她,她倒也罷了,權當這就是個不懂事的丫頭。

可李家的老祖宗也這麽不懂事。她倒是要好好教導教導了,省得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也是為了李家好不是?

望着李老太太那張氣得鐵青的臉,蘇若離笑彎了腰,入鬓的長眉挑得高高的,笑得很是開懷,“老太太這是罵誰呢?若離可是聽不懂呢。難道誠國公府的門第這麽低了,竟然放一些不長眼的東西進來?還是府上的奴才們不懂事不長眼了?”

她笑得叽叽咯咯的,話音剛落,吓了那些女眷們一大跳。誠國公老夫人那是什麽身份?這麽個小黃毛丫頭竟敢這麽無禮?當真是活膩歪了嗎?

蘇若離哪管這些?今兒若是不給這個倚老賣老不知死活的老太太下不了臺。那她還怎麽在京裏混啊?

想她還想着把三元堂的名氣再往前推一推的,那白花花的銀子到時候都蹦到她的兜裏。她後半輩子過得該得多滋潤哪!

今兒若是給這老太太服了軟,那這些女眷們回去一傳十十傳百。她還怎麽做人啊?

她相信,若是今兒自己不挺直了腰杆子做人,屈服于李家的淫威之下,不等她走出這個大門,就會有傳言說她趁機渾水摸魚想要勾搭國公爺家的二公子的!

這個黑鍋她可不想背!

與其讓李家侮辱她,不如她絕地反擊一把,到時候也不能落個不知羞的名聲!

李老太太哪裏想到蘇若離不僅不怕她,還敢嗆着她這麽說,當即氣得一口氣差點兒沒有上來,抖着手指着蘇若離吭哧了兩句,“你,你……真是不知好歹的死丫頭!竟敢在我們李家撒野!既然不懂規矩,老身就要好好地教教你,也省得你将來嫁不出去!”

說罷,就顫顫巍巍地起身,在丫頭婆子的攙扶下,朝蘇若離走過來。

蘇若離心裏咯噔一跳,眸光閃過一抹狠厲。

這老太太這是仗着她年老體弱她不敢還手是嗎?可是不還手也不代表讓她占盡了便宜啊?

不動聲色地探手入袖內,她面上微微冷笑,在外人眼裏就跟袖着手看熱鬧一般。

“老夫人。說話不能沒有憑證啊?明明是李家請我來給您老人家拜壽的,怎麽到這會兒卻說我不懂規矩了?請問我哪兒不懂規矩了?還是您心裏有火兒發不出,想打我一頓我不好意思下手。故意找個由頭啊?”

蘇若離始終嘻嘻哈哈的,絲毫都沒有把李老夫人給放在眼裏的樣子。着實讓李老夫人火氣十足,氣得胸脯子起伏不定,那身大紅的襖兒緊緊地箍在身上,讓她看起來不似之前那般雍容華貴了。

身邊一個年級大點兒婆子見蘇若離這麽不像話,當即就出口訓斥,“你這死丫頭,竟敢這麽跟老夫人說話?老夫人論起輩分兒都能做你的祖母了?”

“哦?”蘇若離眨巴眨巴一雙靈動的眸子,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來。煞是可愛,“我倒是沒聽過,祖母有這樣跟孫女說話的?這不是為老不尊是什麽?”

呸呸,誰稀罕認你做祖母啊?哼,我祖母早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蘇若離暗自冷哼着,面上依然嬉皮笑臉的。

“簡直,簡直是不可理喻!”老夫人被她氣得快要受不了了,面容猙獰,平日裏那般溫和慈祥的人,這會子全然沒有一點兒貴婦的風度了。張開手掌就沖向蘇若離的臉。嘴裏還喊着,“我打死你個不知死活的小蹄子,讓你知道知道規矩二字怎麽寫!”

“呵呵。老夫人既然有心教導我,不如教教您那親孫女什麽才是規矩!”蘇若離依然輕笑,仿佛沒有看到對面那只手一樣。

衆人心裏都捏了把汗,有不少夫人都抱着看好戲的念頭,可是也有人覺得一個八十歲的這麽有身份有體面的老太太對一個不起眼的黃毛丫頭下手,有些失了身份。

這一巴掌能不能打得下去,真是牽動了衆人的心。

可是這一巴掌始終都沒有落在蘇若離那張嬌嫩如花的臉上,正當李老太太渾身發抖非要打蘇若離一頓才能出氣的時候,身後一個清朗的男聲冷冷地喝止住了她。“老夫人,住手!”

這人并沒有說“手下留情”之類的話。而是說了“住手”,倒是驚呆了李老太太和屋子裏的女眷們。

誰這麽大膽。竟敢這麽藐視國公爺的親娘?

不由都紛紛扭頭朝後看去,只見中間那道屏風後頭不知道何時轉出來一個身材高大颀長的男子來,此時,他一身寶藍段子的長衫,頭上一個白玉束發的頭箍,更顯得他眉眼英武不凡。

蘇若離也微微吃驚,顧章今兒也來了?

自打那日兩人在三元堂上演了一出激烈的吻戲,後來又留在那兒照顧了他幾日,她和顧章之間的關系就有些微妙了。

用蘇若離的話來說,之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關系,卻沒有夫妻之實。如今,只能算得上初戀,随着戀情的一步步發展,也許,她會考慮考慮嫁給他的可能的。

後來顧章傷勢好了些,就到西山大營去了。

這才幾日沒見,沒想到又在這兒碰上了。

一衆女眷都盯着顧章看去,李蘭馨的那雙眸子更是瞬間亮了亮,一改先前看着蘇若離的那種怨恨惡毒,此時的她,眸光溫柔清亮,楚楚可憐的小臉,越發顯得她嬌滴滴的像個柔弱的女子!

顧章大步走上前,不管李老太太的臉色有多難看,他還是行了子侄禮,“晚輩見過老太太!”

李扶安這時也從屏風後頭轉出來,先前這邊吵吵鬧鬧的因為戲臺子上的唱戲聲給遮住了,他也沒聽出來。

後來還是顧章聽見蘇若離的聲音才有些狐疑,他卻裝作和他喝酒給岔了過去。

無奈這邊的動靜實在是大了些,遮也遮不住了。顧章更是不管這邊是不是有那麽多的女眷闖了進來。

李扶安這才趕緊跟上,一看到這劍拔弩張的情形,就覺得尴尬萬分,歉然地朝蘇若離看去。

蘇若離別過臉去不看他,她要的是一個時時刻刻都能呵護她的男子,而不是向家族妥協任由她被人欺淩的人!

即使他家世地位都比顧章強,可是在他把她悄悄地騙過來給他祖母和母親相看、如今又讓他妹妹和祖母羞辱她的時候,她對他的好感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不管顧章是什麽人,最起碼是他先走出來喝止住李老太太的,這份勇氣這份真摯,可不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做得到的。

蘇若離此時心如止水,靜靜地看着顧章和李扶安。

顧章卻不卑不亢地在落針可聞的敞廳裏對李老太太說道:“不知為何老夫人要為難晚輩的妻子?”

此話一出,驚呆了一衆女眷。

蘇若離則是愣住了,只覺得一顆心砰砰亂跳,說不出什麽感覺來!

一百六十章 差點氣死

李蘭馨的一張小臉更是青紅不定,肌肉急劇地跳動了幾下,才穩了穩心神,咬牙切齒問道:“顧章,她,她不是被你娘給休了嗎?”

顧章頭都不擡,只是看着李老太太,“蘇姑娘和晚輩本來就是夫妻,只因晚輩的母親年老昏聩,胡亂私自做的主張。晚輩從未承認過,何來休妻一說?在晚輩眼裏,蘇姑娘乃是一個善良大度的姑娘,絕不是某些人嘴裏的破鞋!晚輩倒是想問一問,一個姑娘家,怎麽張口閉口就是‘破鞋’?敢問‘破鞋’何意?”

這句話卻是沖着李蘭馨說的。

李蘭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被顧章如此質疑,哪裏下得了臺?

當時就羞得擡不起頭來,不敢和衆人對視。

她一個大家閨秀,又生在如此門第,規矩禮儀自是極好的。可是沖動之下,竟然罵蘇若離“破鞋”,不由讓人懷疑李家的女兒是如何教養的。

李老太太本來見顧章出來,還想着好好跟他絮叨絮叨蘇若離是如何不懂規矩沖撞了她老人家的。

誰知道顧章并沒有容得她開口,字字句句都在指責是她倚老賣老、為老不尊,欺負一個弱小的姑娘家,這讓一直高高在上習慣了衆人膜拜的她,如何受得了?

當時就一口痰堵在了嗓子眼兒裏,憋得她面色青紫,昏了過去。

當下衆人大亂,男客那邊也顧不得什麽,誠國公和李從武都沖了過來,哭天搶地地喊着。

李扶安面色大變,先是呵斥李蘭馨的婆子沒把小姐教導好,又狠狠地瞪着顧章。朝他揮了揮拳頭,“要是祖母有個三長兩短,你別想離開這兒!”

顧章只是唇角微翹。譏諷地笑着,朝蘇若離緩緩地走了過去。并排站在了一起。

李蘭馨實在是見不得顧章對蘇若離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才悻悻地帶着婆子下去了。

蘇若離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笑了,怪不得這丫頭這麽仇視她呢,敢情她喜歡上顧章這個“黑炭頭”了?

呵呵,沒想到顧章還這麽受歡迎呢?竟然得了李家二小姐的青睐了?

“喂,人家喜歡你呢,你沒看出來?”在李家那些人忙忙亂亂中。蘇若離難得好心情地打趣着顧章。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顧章唇角翹了翹,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嗨,你這人,還越發蹬鼻子上臉了啊?”蘇若離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你不知道要是娶了李家二小姐,你這官兒還能再往上升一升嗎?那麽多人削尖了腦袋都要往這世家豪門裏鑽,你怎麽反而還往外推呢?”

顧章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小女子,說些什麽呢?在他眼裏,只有他的離兒最美最好。他已經看不到其他的女人了,她還來說這樣的話來怄他?

兩個人在那兒叽叽咕咕地說着悄悄話,全然不顧李家人已經亂作了一團。

誠國公一見老母親憋得快要喘不上氣來。全身都在抽搐,不由吓得面色大變,早就讓人飛速去請大夫了。

常在李家行走的幾個大夫來倒是來了,可是一個個束手無策,勉強診斷了一番,都喃喃地讓李家預備後事。

這下子可是炸了鍋了,誠國公也不管什麽面子裏子了,上來一把就揪住了顧章的領口,惡狠狠地恐吓着他。“都是你這混小子把我母親給氣得有個什麽好歹,我要到聖上面前告你去!”

顧章只是冷冷地看着誠國公。絲毫不為所動,半天。方才用他那清越冷厲的聲音說道:“敢問國公爺,在下怎麽氣着您母親了?在下是開口罵了還是伸手打了您母親了?”

誠國公一下子就被他的話給噎住了,在場的諸位都聽見也看見了,包括他剛才也是聽得一清二楚的。明明是她母親有意要為難人家小姑娘,顧章不過是為她出頭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

若是這事兒吵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見得就賣他一個面子。

顧章如今正是皇上面前新晉的紅人,是一員能征善戰的猛将,将來前途不可估量。

皇上怎麽會為了他家的這些個破事而為難顧章呢?

思量再三,誠國公還是頹然地松了手,來到了李老太太身邊,聲音哽咽地呼喚着,“娘,娘……”

眼看着大喜的日子就要辦喪事,衆親友們都看不下去了。如今亂糟糟的,男人女人都混到了一塊兒,着實沒了規矩,就有女眷帶着女兒往外走。

李夫人趕緊挽留着,“這宴席還沒開呢,等吃了飯再走啊。”

有的夫人就含糊其辭地應酬着,“家裏還有一堆事兒等着呢。”于是好幾個夫人紛紛上來告辭,眼看着熱熱鬧鬧的敞廳裏都要走了,李夫人攤着手冷汗直冒。

這老太太的八十大壽過的?若是人都走了,家裏再辦了喪事,誠國公府豈不是很快就淪為京中的笑柄了?

李扶安這時卻直直地朝蘇若離走過來,到了她跟前,看也不看顧章一眼,只是朝蘇若離一躬到底,“蘇姑娘,都是我的不是,不該把你請來,讓妹妹和祖母如此羞辱你!看在我們曾在清泉城共同禦敵的份上,就請你出手救救祖母她老人家吧?”

蘇若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既然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也沒什麽好推辭的了。

李扶安也算是個仗義的,并未提他當日對她的救命之恩,可見他心胸還是光明磊落的了。

蘇若離的醫術李扶安那是親自見識過的,就是李從武,當初差點兒一條腿沒保住,那也是蘇若離的功勞。

說到底,李家三個人都受了蘇若離的恩惠。當然了,蘇若離也不是白幹的,李從武當初給她的一顆夜明珠那是價值連城啊,至今,三元堂還沒有那麽多銀子買幾顆那樣的夜明珠呢。

李蘭馨心思雖然歹毒,當初想把她推到湖裏淹死,可李老太太卻罪不至死!

雖然這老太太心地不咋地,言語也惡毒了些,不過讓她昏過去這麽一會子,也算是對她的懲罰了。

若是再這麽昏迷下去,就算是救治過來,那人也癡呆了,到時候大羅金仙也難以治愈。

看在李扶安的面子上,蘇若離勉為其難地答應,“老夫人畢竟上了年歲,我也沒有把握,還是先過去看看吧。”

李從武轉頭過來,見李扶安帶着蘇若離近前,也忙懇求蘇若離,“蘇姑娘您大人大量,不和舍妹計較,着實令人欽佩!”

蘇若離也沒心思給他多說,只是點點頭,就拉着李老夫人的手腕診脈。

兩只手腕子都診斷過來,蘇若離才起身,對着誠國公父子看了一眼,方才說道:“老太太并不是什麽大的症候,不過是有一口痰憋在嗓子眼兒裏了。若是不吸出來,憋得時辰長了,也是會有性命之憂的!”

這話說得很清楚了,一種本來要走的女眷見好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讓李家預備後事,卻被這個小姑娘三言兩語就給道出了玄機,不由一個個都站那兒聽住了。

誠國公父子一聽這話頓時都松了一口氣,可是後面的話又讓他們的心懸起來。

一口痰也能憋死人呢。

那就吸出來吧?

父子三人争争搶搶的,都要給李老太太吸痰。

蘇若離站一邊兒冷冷地催促着,“快着些,再遲一刻鐘,就算是吸出來,人也傻了。”

誠國公父子這才趕緊定下來讓李扶安上去吸,畢竟他年輕氣盛,力氣大一些。

蘇若離讓丫頭拿了一塊絹帕搭在李老太太的嘴上,告訴李扶安怎麽用力吸,這才退後一步,抱着胳膊站那兒看好戲。

李扶安撮着腮幫子嘴對嘴地對着李老太太地嘴猛吸起來,吸了幾口,就聽咔地一聲脆響,好似踩破了一個魚泡兒一樣。

蘇若離飛快地上前拿下帕子一瞧,果然吸出了一口濃痰來。

就見李老太太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面色緩和起來。

誠國公父子放了心,撫胸拍背地給李老太太順着氣兒。

幾個斷定要給李老太太預備後事的大夫不由都低垂了頭,臉色通紅地跟着小厮出去了。

見李老太太哎喲一聲睜開了眼,李家父子總算是把一顆懸着的心給咽了回去。

一百六十一章 我要娶她

李老太太甫一睜眼,就看到梨渦帶笑的蘇若離,她當即就掙紮着要起身,嘴裏罵罵咧咧的,“小賤人,還敢在我面前晃?”

蘇若離攤了攤手,笑得一臉無奈,“老太太,您還是別動怒了啊?若是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值當得你連老命都差點兒搭上嗎?哎,你說你這老太太,也太沒有點兒涵養了吧?堂堂國公爺的娘,怎麽就跟我一個小丫頭過不去呢?”

這一番話說的,差點兒把剛醒過來的李老太太又給氣暈過去。

本來蘇若離救了她,她該謝謝她才是啊。可不僅不謝,張嘴還就罵,這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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