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46)

再加上蘇若離那一張巧嘴一咋呼,當真讓衆人都覺得這老太太實在是過分了些。

把人家小姑娘悄悄地叫過來相看倒也罷了,欺負人家沒有長輩在身邊也不計較了。可是連救命之恩都不承情,這李家的規矩可真是夠可以的啊。

于是就有幾個夫人看不過去,紛紛帶着女兒跟李夫人告辭。李夫人攔都攔不住了。

見人都走了,李老太太臉色難看地閉上了嘴。本想着在衆人面前給這個小賤蹄子沒臉的,這倒好,人都走了,連她的壽宴都不吃了,她還有什麽意思?

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兒子誠國公的懷裏,吓得誠國公和兩個孫子又是一陣呼喚。

蘇若離卻戳戳顧章的胳膊,笑得甜美如花,“還沒看夠啊?”

顧章微微一笑,深情地看了一眼蘇若離,拉過她柔嫩的小手,就往外走。

李家夠亂的了。他們也不在這兒添亂了。

李扶安卻雙目發赤地跟了上來,啞聲問道:“顧章,你這麽做。将離兒的名聲置于何地?”

指的是顧章先前當着李老太太和衆女眷說的蘇若離是他的妻子的話。

顧章回身站住,冷冷笑道:“我和離兒本就是夫妻。有什麽不能說的?倒是你,明知道你家老夫人想要相看離兒,倒是不聲不響地設計讓離兒來,好讓老夫人和你妹妹羞辱的是嗎?”

一句話打啞了李扶安,他面色漲紅,十分難看,半天才結結巴巴地擠出一句話來,“離兒。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怕你入宮,才想着讓你……”

“好了,你不必說了。”蘇若離輕輕地打斷他的話,對于李扶安,她始終介懷不起來。他對她有救命之恩,又時時呵護着她,怕皇上讓她入宮。更是在這個風口浪尖上要娶她,這份心地,若是尋常女子早就被他感化了。

只是她不是個貪慕榮華富貴的人。那樣的高門大戶,外頭看着光鮮,可是真要嫁進來,依着她這樣的身世,不知道又有幾多掙紮。

且看今兒這一幕,這還沒怎麽着呢,李老夫人和李蘭馨就極盡自己之能事地侮辱她诋毀她,她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呢?

Advertisement

就算李扶安娶她的心地堅定,誓死和家族相抗到底。可嫁過來,她終歸是李家婦。受得還是李家的束縛。

到時候,李扶安不可能日日守着她。她,又該如何渡過這漫長的一生?

李扶安不是沒有想到,而是舍不得放手而已。

比起李老夫人和李蘭馨,蘇若離覺得羅氏和顧梅娘算是小巫了,她只要動動手指,就能讓這兩位乖乖屈服。不像李家的人,個個都不是善茬子,又尊貴非凡,動起來那是相當地費腦子啊。

她可不想後半輩子在這種勾心鬥角你死我活的日子中結束,她要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簡單平靜的日子而已!

如果今兒顧章不出頭,不這麽捍衛她,她也許還沒有堅定嫁給他的心。

可今兒他不僅出了頭,還為了她不惜得罪李從武父子。要知道,李從武可是他的頂頭上司,将來,他的為官之路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順利。

只是這都是後話,眼前的還是先過皇上那一關吧。

見李扶安愧疚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蘇若離歉然地走上前,輕輕地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你也看到你家人态度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還是,放手吧?”

蘇若離的語調極輕極柔,可是聽在李扶安的耳朵裏,卻不啻于驚天巨雷!

離兒,離兒讓他放手?

不,不,她怎麽能這麽說?她可知道他一顆心全都在她身上了,又怎能放得了手?

李扶安霎時面色煞白,不解地望着蘇若離,半晌,方才痛苦地一笑。

再擡起頭時,面色已經是一派平靜,只是愈加蒼白。

他神色沒有一點兒波動地看向顧章,輕笑着問他,“你既然說她是你的妻子,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畢竟,離兒已經被你母親給休了,如今卻是自由身!”

“我回去就會找媒人去提親,”顧章似乎有些激動,語速極快地說道,“我會三媒六聘,八擡大轎的把離兒娶回家的,當初日子艱難,離兒匆匆嫁給我,我甚是內疚。如今,我絕不讓她受這等委屈!皇上總不會不讓臣下娶親吧?”

一句話,輕飄飄地把李扶安的問題給甩出去了。

皇上對蘇若離的心,他們都心知肚明,可絕不能當着別人的面說出來。顧章自然是知道的,李扶安的話,他不能回答。

說完,顧章就要帶了蘇若離往外走。

李扶安頹喪地垂下了手,望着那一男一女的背影,心裏如刀割一般!

可是他做不到顧章那般能豁得出去,他要依靠家族的勢力,更不敢和皇上明着搶奪女人。

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為了蘇若離能夠抛棄一切!

…………

顧章先把蘇若離送回了家,就着手操辦他和蘇若離的親事了。

這一次,他一定要讓離兒風風光光地出嫁,是以,他一點兒都不能馬虎。

先是拿了自己的帖子請了官媒來,又請了軍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将軍做了長輩。看好了黃道吉日,就打算上門提親。

辦完了這些事兒,他才抽得出空兒回到了将軍府。

剛進了二門。就有伺候羅氏的婆子迎了上來,行禮之後畢恭畢敬地回道:“将軍。老夫人連晚飯都沒吃,此刻正苦惱着要尋了老爺去呢。”

老爺就是死去的顧鴻鈞了。

顧章眉頭蹙了蹙,面色有些難看。他娘這又準備整什麽幺蛾子呢?好端端地鬧騰什麽?

可到底是親娘,她有什麽不痛快,做兒女的又不能不管。

顧章只好随了那婆子,來到羅氏如今住的翠微居。

還沒進院門,就聽裏頭哭得驚天動地的,時不時還夾雜着羅氏帶着哭腔的數落聲。聽得顧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簡直可以夾死蒼蠅!

“今兒老夫人有什麽異常嗎?”顧章百思不得其解,按說,現在的日子比在顧家村,好過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娘除了不能随意出府,整日裏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還有兒女陪伴着,究竟有什麽想不開的?

他實在是想不通,也沒有精力去想。

那婆子恭恭敬敬地小聲回道:“老夫人今兒午飯時吃了一大碗粳米飯,兩葷兩素四個菜吃了一半。喝了一碗雞皮酸筍湯,吃的很是香甜,并無異常。”

頓了頓。那婆子仿佛想起什麽來,拍着額頭道:“對了,老奴想起來了,晌午過後,二小姐過來一趟,老夫人和她在內室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之後二小姐走後,老夫人的神情就不大對頭了。”

和他二妹有關?

他二妹自打流了孩子,就一直在府裏足不出戶。能讓她娘怎麽不高興呢?

顧章思索着,腳已經邁進了堂屋的門檻。

聽見動靜的羅氏。哭得更加凄慘,“老頭子啊。你死得早。嗚嗚,剩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可怎麽過啊?”一邊哭着一邊拍得大腿噼噼啪啪作響。

“大兒這般大了,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我這做娘的,心裏不好受哇……”

顧章頭疼地頓住了步子,他娘真的是因為擔心他尚未成家才哭成這樣的?

會這麽……好心?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

進了屋,羅氏坐在靠窗的暖炕上,背對着他,一邊嗚咽着一邊嘀嘀咕咕地說着什麽。

婆子小聲回道:“老夫人,将軍來看您了。”

“呸,誰讓你叫我老夫人的?”羅氏猛地扭頭啐了那婆子一口濃痰,惡狠狠地點着自己塗脂抹粉的臉,“你看看你看看,我像是那麽老的人嗎?我明明四十還不到,倒是叫你們叫成了八十的老太婆了。”

面對羅氏的無理取鬧,顧章哭笑不得,擺手讓婆子下去,他平心靜氣地坐在了炕沿上,扳過羅氏的肩頭,叫了一聲“娘”。

羅氏這才回過頭來,嘴角不時地抽動着似乎很是委屈的樣子,“老大,你總算是回來了。你心裏還有你這個娘嗎?”

雖然羅氏并不很老,可做人行事連孩子都不如,顧章只能哄着她,“娘,瞎想什麽呢?兒子怎麽會心裏沒有你?”

羅氏這才滿意地笑起來,“還是我兒孝順!”

飛快地打量了一眼顧章平靜如波的臉,羅氏才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大,聽說你今兒去誠國公府了?”

顧章璀璨如星子的眸子微微一暗,旋即點頭,“是,今兒是誠國公老夫人八十壽辰,兒子賀喜去了。”

“這就好,這就好啊。”羅氏拍着大腿,眉開眼笑,“老大,你要好好和誠國公府搭上關系啊,聽人說,除了皇上,這京中也就誠國公府最有地位了。”

顧章淡淡地點頭,“兒子曉得!”

羅氏問的這幾句話倒也正常,讓顧章心裏又松動了一些,莫非他娘真的轉性了,關心起他來了?

一百六十二章 母子博弈

只是下一瞬,這份感動就被羅氏的話給滅得無影無蹤。

“老大,聽說,那誠國公府的二小姐長得如花似玉,美貌多才,今年才十六歲,還待字閨中?”羅氏眼巴巴地望着顧章,雙眼放光。

這話一出,顧章立即心生警覺。他娘,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娘是聽誰說的?”

羅氏面色一慌,很快又恢複如常。只是她眼中的那一份一閃而逝的慌亂卻躲不過顧章銳利的眼睛。

“哦,我,我還能聽誰說?”羅氏笑得有些心虛,“無非就是我跟前的婆子平日裏瞎扯皮說的呗。”

她滿不在乎地笑着,顧章卻冷冷地打斷了她的笑,“娘跟前的婆子似乎嘴碎了些,兒子該好好地處置處置了。”

羅氏吓得面色有些發白,卻咬着唇沒有說什麽。

顧章緩緩地起身,理了理羅氏坐得有些皺巴巴的衣襟,“娘好好歇着吧,兒子明兒還有要緊的事兒要辦,就不陪娘了。”

冷淡疏離的态度,讓羅氏很是受傷。她眼眸低垂,苦澀地笑着,“到底人老嘴碎了,連兒女們都不靠邊兒了。哎,活着還有什麽意味?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她嘀嘀咕咕地說着,那聲音雖然極低,可在落針可聞的內室,顧章的耳力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他不由嘆了一口氣,複又坐了下來,苦笑道:“娘,不是兒子不想在這兒陪您。而是兒子大了,有自己的事兒要做了。再說,兒子想做的事兒,娘從來都沒有覺得對過。兒子,何況還來叨擾您老人家?”

顧章說到後來,聲音裏已是帶了一絲哽咽。

他也曾渴盼着自己有一個知冷知熱的娘親啊。可是打他記事兒起,家裏對他好的就只有爹爹和大姐了。娘。對他來說是個永遠看得見卻體會不到母愛的人。

娘是村裏人眼中最美的女子,因着顧鴻鈞歲數大她許多,未免驕縱了她一些,害得她娘養成個眼高手低的性子。家裏什麽好吃的好喝的先盡着他娘,他爹打來獵物賣了也是先給娘扯好看的衣裳料子。

他們姐弟也就只有在跟前看的份兒,他常常想不明白,為何他爹對他娘那般好,卻還是拴不住他娘的一顆心?

村裏那些光棍兒沒少沾他娘的便宜。幼時,不懂事的他,常常恨那些人恨得咬牙切齒。可是看着娘被人占便宜不僅不生氣還笑得嬌媚如花,他十分地疑惑。

長大後,經歷了這麽多,他才明白,不是人家有多猥瑣,而是他娘,從來就不是個安分的。

從軍出征的時候,他娘跟野男人有了孩子被蘇若離給診斷出來的事情。他聽了當即就信了。

到現在為止,雖然羅氏千方百計地為自己開脫,他也從未懷疑過蘇若離一分一毫。

只是家醜不可外揚。他娘抵死不承認,他也就不去追究了。

只是唯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他娘,竟然在他出征的那一年裏,休了蘇若離。

要不是她做賊心虛,她如何這麽急巴巴地把這麽好的兒媳婦給休掉?

如今,又這麽急切地打聽誠國公府二小姐的事情,安的又是什麽心?

一霎時,顧章心裏流淌過這麽多的心思。只是他依然面如止水,讓羅氏什麽也看不出來。

見大兒子被自己幾句話給轄制住了又坐了回來。羅氏又興頭起來。這個兒子還是心地善良的,只要她用上這一招。他就乖乖地坐下來了。

臉上重新有了笑意,羅氏像是秋日裏枯萎的花兒又活了過來一樣,拉着顧章的手就不放了,“老大啊,你爹不在了,你過了年就十九了,也該成個家了。咱們家如今這門第也不低了,倒是得擦亮眼睛找個像樣人家的姑娘才是!”

顧章由着她把他的胳膊給抱在懷裏,聽着一番“情真意切”的話,他似乎有些動容,喟嘆一聲,“娘說的是,兒子從軍在外這兩年,過得着實不易,也該找個姑娘成家,好好享享清福了。”

娘兒兩個也算是有滋有味地說起了将來的打算,羅氏的心情越發舒爽,接着顧章的話就笑道:“你說的是,娘還等着抱個大胖孫子呢。只是娘才來京裏不久,這些日子又足不出戶的,不能為你掌掌眼可怎生是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事兒就包在娘身上了。明兒,你就讓娘出府各家走動走動可好?”

聽話聽音,顧章怎麽會不明白羅氏的心思?

自打那日在誠國公府出了醜,顧章就着人好生看着羅氏,寸步不離,連如廁也有兩個婆子跟着,讓一肚子壞水的羅氏愣是放不出來。

她本就是個風流慣了的人,如今被大兒子給拘在家裏,急得上蹿下跳的,哪裏耐得住?

若是能借着給顧章相看姑娘的事兒出去,那該多好啊?

羅氏滿眼期盼地望着顧章,實指望大兒子能看在她為他操心的份上,讓她出去透透氣。再這麽憋下去,她估計自己都要瘋了。

誰料一大堆的好話說盡,只是換來顧章的微微一笑,“娘苦了半輩子,也該在家裏頤養天年了。如今吃得好住得好,娘只管高樂才是,何苦操這些鹹淡心?兒孫自有兒孫福,将來弟弟妹妹的親事也不勞娘操心了,兒子自有分寸!”

見顧章絲毫不松口,羅氏有些急了,哼哼哈哈地跟他打着太極,“你個毛都未長齊的愣頭小子,知道哪個姑娘好哪個姑娘不好啊?這事兒還是咱們婦人出面才妥當。哪有當娘的不為兒女操心婚姻大事兒的?”

顧章聽了哂笑,很想說兒子确實想讓娘給操心了,可娘連自己都着三不着兩的,還怎麽給兒子操心?

好好的姻緣愣是被你老人家給拆散了,誰知道你還能給兒子找個什麽貨色呢?

只是不想惹得羅氏傷心,顧章也就把一肚子的話給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笑着,“兒子的事兒自己會處理好的,如今不妨告訴娘一個好信兒,這幾日,兒子就去提親去,等過了年,就預備成親了。”

說到親事,顧章仿佛能看得見蘇若離巧笑嫣然的笑臉,不覺面上也浮上淺淺的笑,讓他一張嚴肅的臉上頓時柔和了許多。

羅氏眨巴了幾下眼,只覺得心口有些起伏不定,卻還是抖着聲兒勉強笑着問他,“不知道老大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怎麽也不讓娘給相看相看?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兒,萬萬馬虎不得啊。”

“是,兒子謹記娘的教誨!”顧章一本正經地說道,愣是把羅氏急切探聽的心給按捺下去。

可是羅氏終究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咽了口唾沫,不怕死地繼續問着,“老大,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既然都要提親了,好歹也告訴娘一聲兒,讓娘也跟着高興高興!”

顧章抿了抿唇,淡然地盯了羅氏一眼,方才慢悠悠地問道:“娘真的想知道?”

羅氏趕緊重重地點頭,“當然,未來的媳婦,娘怎麽不急着知道?”

她裝得有模有樣的,其實心裏早就掀起了驚天巨浪,就等着引出顧章的話呢。

顧章似笑非笑地睃一眼羅氏,方才微微地笑了,“其實這姑娘娘是見過的,如今更是一身的本事,若是兒子能娶回來,咱們家可是有大福了。”

見羅氏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顧章故意賣了個關子,直到羅氏面上的神情很是不耐煩,他才一字一句地說出來,“這位姑娘就是蘇若離蘇姑娘!”

“啊?果真是那個小賤蹄子?”羅氏一聽這個名字,再也忍不住滿腔的怒火了,她裝模作樣地跟顧章演了半天的戲,就等在這兒呢,一聽這話豈不是火山爆發了?

“老大,你鬼迷心竅了還是怎麽的?你見過哪家兒子忤逆娘親要娶親娘休掉的媳婦的?你好歹也給你娘留兩分臉面啊?那小蹄子究竟有哪裏好,要你死命地追着就是不放手?放着堂堂誠國公府二小姐不娶,非要和那種賤人混在一起,你還要不要臉了?”

劈頭蓋臉的罵下來,顧章并沒有亂了分寸。他只是靜靜地聽着,冷冷的眸子盯着羅氏那一張一合豔紅的兩片薄唇。

羅氏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一瀉千裏不可收拾,“還跟老娘在這裝腔作勢呢?你以為我不知道暗地裏的那些鬼把戲?都請了官媒要上門提親了,家裏還瞞得死死的不讓我知道?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親娘?你知不知道那小賤人是皇上看上的,你要是娶了,你就不怕株連九族啊?”

她也不知道是真擔心株連九族還是拿這個吓唬顧章,反正那一張塗着厚厚脂粉的臉再無先前的溫和,猙獰可怕地像是一頭兇惡的猛獸,生生地讓那張還算是美麗的面容扭曲了三分。

顧章慢慢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羅氏。

原來他娘什麽都知道了啊?他明明沒有告訴府裏每個人的,她是從哪兒聽來的?

先前聽婆子說了,晌午過後二妹來過,莫非是她跟羅氏說的?

只是他二妹這些日子也并未出門啊,怎麽會知道今兒才發生的事情?

那,就是有別的人給他二妹傳了信兒了。

這人,會是誰?

一百六十三章 路遇碰瓷

顧章的眸子波瀾不興,冷冷地看着羅氏在那兒鬧騰。

羅氏嚷嚷了一陣子,最後還是不得不妥協,拉着顧章的胳膊苦苦哀求,“章兒,你如今已經貴為将軍了,京中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兒娶不來,為什麽偏偏要娶蘇若離那小蹄子?她可是被娘給休了的,你這不是打你娘的臉嗎?”

望着那張梨花帶雨、苦苦哀求的臉,顧章終是冷了心,淡淡答道:“在娘眼裏,是兒子的終身大事重要還是娘的臉面重要啊?”

羅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忙道:“自然是我兒的終身大事重要啊。”

“那不就結了?”顧章不着痕跡地拂開羅氏的手,起身邁步,“既然娘覺得兒子的終身大事最大,那兒子就按照娘的意思去辦了。”

羅氏的手被顧章給拂落下來,心裏立馬就慌亂起來,從炕上跳下來就去追顧章,“老大,娘沒,沒什麽意思啊?娘不喜那小賤蹄子,你就不能為娘想想嗎?”

顧章轉身,回眸,靜靜地盯了羅氏一眼,方才似笑非笑道:“娘,你不是說兒子的終身大事為大嗎?怎麽又變了?”

被兒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話轄制的羅氏,終于受不了了,索性不再裝溫柔不再裝慈母,撕開臉皮大哭大叫起來,“老大,你若是鐵了心要娶蘇若離那小賤人,娘就和你斷絕母子關系,從今兒起,開始絕食!這個府上,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果然露出本心了?

顧章心裏酸酸澀澀,說不出什麽滋味來。卻依然邁步走了出去,不管羅氏坐在地上如何撒潑打滾!

娘就這麽見不得他好嗎?

他深深地閉了閉眼,昂首闊步出了将軍府。

蘇若離回到家裏飽睡了一覺。才覺得精神了些。想想顧章在誠國公府對自己的維護和體貼,內心裏有一股暖流緩緩淌過。

既然他鐵了心,她也沒什麽好扭捏的。今生,就是他了!

只是皇上那關。怕是不會風平浪靜吧?

不過她已有對策,也不怕皇上發怒。

想清楚,心裏反而平靜了下來,晚飯倒是多吃了一碗。

第二日,蘇若離照常坐了馬車到三元堂。

經過鬧市區時,正緩緩行駛着的馬車忽然嘎地一聲停了下來,她端坐在車裏,等着楊威下去查問。

外頭一陣喧嘩。不多時,楊威急得一頭大汗地上來,隔着簾子回道:“姑娘,外頭有一個老乞丐,被我們的馬車給蹭了一下,如今躺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蘇若離霍地一下睜大了雙眸,老乞丐,被蹭了一下,不能動了?這是什麽狀況?

碰瓷嗎?

前世裏,這類的新聞看得多了。她不由就往這上頭想。

他們的馬車其實行駛地一點兒都不快,但還是把人給蹭到了。不是這人太脆弱不堪,就是他是故意的。

挑了簾子的一角。蘇若離朝外看過去,見地上躺着一個渾身髒兮兮的老乞丐,頭發散亂着,渾身髒污不堪,此時正躺地上哼哼着,引來好多人圍觀。

看那老乞丐身上,也沒見什麽血跡斑斑的樣子,聽楊威那話音,應該也沒有撞到什麽地方才是!

這麽故意躺地上不起來。怕是想訛點兒銀子吧?

蘇若離一霎心念閃過,就朝楊威吩咐。“跟他說我們是三元堂的,若是身上有哪地兒撞着了。帶他到三元堂看病去!”

楊威有些遲疑,姑娘第一反應并不是給他銀子打發他走啊?

只是蘇若離沒了下文,他也不好自作主張,只好下了車去給那老乞丐說了。

結果,圍觀的人卻熱熱鬧鬧地嚷開了,“原來是三元堂的人啊?怪不得這般膽大,敢在鬧市區把人給撞倒。這是仗着醫術有恃無恐啊?”

“是不是那個皇上親封的醫女啊?這可是不得了了,人一朝有點兒身份地位,就草菅人命了。”

熱熱鬧鬧的,說什麽的都有。

蘇若離冷着臉端坐在那兒聽着,心裏暗暗思索,這些圍觀的人說話怎麽這樣惡毒?

按說這老乞丐只是蹭了一下,還沒弄清到底有沒有傷着,怎麽這些人就敢斷定她草菅人命了?

這是仇富現象,還是,有陰謀的?

波瀾不興的面上,冷冷淡淡,似乎在看這一幕,又似乎什麽都沒有看。

倒是楊威急得上蹿下跳的,若是真的把人給撞着了,豈不是給姑娘惹來麻煩了?

他有心要給那老乞丐點兒銀子,打發他走算了。可是蘇若離沒有發話,他也不敢擅作主張。

倒是那老乞丐一聽要帶他到三元堂看病去,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不去,我不去,你們是大夫,去了也白搭。萬一說我沒病呢?”

四周圍觀的人又哄得一聲嚷開了,“三元堂不會暗地了黑了這老乞丐吧?或者把人帶去了,給他胡亂治一番,可不把人給弄死了?”

“人家醫術高明,死無對證這事兒還不是手到擒來的?”

蘇若離靜坐在車裏,聽着外頭唧唧喳喳的議論,眉頭不由蹙了蹙。

按說常人的心理,在這種情況下,要麽是治傷要麽是要錢。這老乞丐既然不想跟過去,還拿這樣的借口來搪塞他們,是不是想要銀子啊?

不如,就去試探一番。

蘇若離把楊威叫過來,叮囑了幾句。

楊威面上一樂,就拿了錢袋子走過去,在老乞丐面前晃了晃,慢慢道:“既然你不願意去三元堂,這些銀子你就拿着吧。回家好生養着,夠你吃三個月的了。”

老乞丐見那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就在眼跟前晃悠,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剛要伸出那只髒污的手接着,眼神朝人群裏一瞥,聽聞一聲低低的咳嗽聲,他又忽地把手給縮了回去。

“不要。別想拿銀子來收買我!”老乞丐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仿佛這銀子咬手一樣。

可是蘇若離明明見到他看到銀子的一瞬間,眸中泛出的光來都快要趕上晌午的日光那般刺眼了。

呵呵。不治傷,銀子想要不敢收?這是什麽節奏?

楊威摸了摸腦袋。頹然地嘆了一口氣,臉跨了下來,這老乞丐到底想做什麽?

唉聲嘆氣地回到了馬車上,隔着簾子,楊威聲音裏帶着萬般無奈,“姑娘,銀子不收,傷也不治。這老乞丐到底要鬧哪般?”

蘇若離神色平靜地笑了。慢悠悠道:“楊叔,你先別急,這人傷沒傷着還不知道呢?我們帶他到三元堂去不過是檢查一下,并沒有說要給他治傷。既然也不收銀子,那就是不想私了,想鬧大發了呗?沒什麽好說的,報官就是了。”

楊威倒抽一口涼氣,民不跟官鬥!

就算是他們這邊兒有理,可那老乞丐硬是一口咬定是他們的馬車撞的,他們在衙門裏也落不着什麽好!

剛想問問蘇若離。實在不行就請顧将軍來的話還未出口,那地上的老乞丐卻忽然“哎呀”大叫一聲,躺那兒雙腿一蹬。竟然一動不動了。

這可真是把楊威給吓傻了,這麽一會兒工夫,人就死了?

這可怎生是好啊?

他急得直搓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吓得面色都焦黃了,嘴裏還喃喃念叨着,“怎麽辦?怎麽辦?”

四周的人群更是群情激奮起來,“不得了了,三元堂的人殺人了。”

“皇上親封的醫女狗仗人勢。把人給撞死了。”

“她的心腸真是好歹毒啊,連一個可憐的老乞丐都不放過!聽說先前她嫁了一次人。後來容不下婆婆,被休了。到如今。只好以色侍人,狗屁的醫術啊!”

罵罵咧咧的,說什麽的都有。

蘇若離倒是奇怪了,她跟這些百姓們無冤無仇的,誰吃飽了撐的,犯得着這麽下死命地诋毀她嗎?

她不動聲色地等在那兒。

楊威剛去衙門,虎子坐在車轅上,聽着那些謾罵聲,氣得臉色漲紅,若不是蘇若離嚴令他不許惹事,他真想跳下來去把那些罵姑娘的人揍一個老實的。

令人更奇怪的是,楊威才走了不多時,鬧事那頭就來了一隊巡邏的官兵,穿着整齊的甲胄,仗劍執刀的,像是要出征一樣。

馬車四周早就被不明真相的百姓給圍了個水洩不通,都在那兒撸胳膊挽袖子的叫着讓蘇若離下車受死。

一看到這隊官兵過來,衆人頓時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樣,紛紛迎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着這裏的事兒。

那領隊的是一個虬髯大漢,面色黑紅,聽了百姓的話,當即就下馬過來,喝令蘇若離下車。

蘇若離帶好了面紗,不慌不忙地從車上下來,目光冷靜地對視着那個黑臉大漢。

“小女子蘇若離,拜見将軍!”蘇若離自打救了皇後和兩位皇子,也算是名動天下了,這個将軍應該聽過。

就見他眉棱骨一跳,眸子不帶任何感情地緊盯着蘇若離,“你就是那個皇上親封的醫女?為何鬧市區馬車疾行撞死了人?”

蘇若離愣了愣,旋即笑了。原來他聽到的是這個?

抿了抿唇,她緩慢而又清晰地答道:“回将軍的,小女子正是!不過小女子的馬車在鬧市區行得并不快,這老乞丐卻是蹭在了馬車上,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小女子的馬車撞得?”

不管怎樣,她都得先為自己辯解一番。

熟料她話音剛落,那黑臉大漢就是冷冷一哼,“哼,誰撞了人會承認?這老乞丐難道是腦子糊塗了故意往你馬車上撞?他不要命了嗎?”

聽他的話,顯然是不相信自己的了。

蘇若離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這分明是憑着一面之詞要給自己定罪了?

捏了捏袖口,蘇若離不疾不徐地說下去,“将軍這番話,小女子不敢恭維!将軍既不查看乞丐的傷勢,也不看看車子有什麽異常,只管憑着自己的猜測就定了小女子就是撞人的主謀,敢問将軍,大周哪條律法給了将軍這麽大的膽子如此斷案的?還是大周文武不分,容許武将越俎代庖?”

這将軍過來詢問,蘇若離不過是給了他一個面子。他還真的拿了雞毛當令箭了。

這些案子自然要交給順天府來斷定,他一個武将來做什麽?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武将從蘇若離的眼睛裏分明看出了不屑來,一張黑紅的臉不由漲得跟豬肝一個色了。

“大膽刁女,竟敢辱罵朝廷命官!”那黑臉大漢惱羞成怒,指着蘇若離大喝一聲,“本将負責京城防務,怎麽是越俎代庖?你這撞死人命的事兒,本将還偏就管得了。有本事,你去皇上跟前告禦狀去!”

呀嗬,這人還真是給臉不要臉啊?

ps:親們,平安夜快樂,聖誕快樂!

一百六十四章 化解危局

蘇若離暗笑,是不是聽到什麽動靜了?自打昨兒顧章在誠國公府說出要迎娶她的話,是不是這些人就不把她給放眼裏了?

反正前些日子她走在大街上,滿大街的人都議論紛紛,說是三元堂要出皇妃了。

如今估計是皇妃做不成了,這些人就不把她當回事兒了。

還以為顧章娶了他,勢必要得罪皇上,到時候,這兩個傻東西不死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