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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滿盤皆輸。
對上顧章那雙淡淡琥珀色充滿紅血絲的眸子,蘇若離從中看到了擔憂看到了急切!
也許,這個世上所有人都會負她背她,這個男人,卻不會。
從那個憨厚卻不乏血性的山村少年,到如今威風八面的大将軍,顧章待她始終如一,即使中間有羅氏的挑撥為難、有皇上的橫插一腳、有李扶安的競争,顧章從未輕言過放棄!
有這樣的男子相伴一生,她蘇若離這輩子也算是完美了。
望着他只不過才幾日沒見,就已經顯得清瘦卻不乏俊朗的臉,蘇若離沖他暖暖一笑,問道:“一大早就往我這兒跑,怕是連飯都沒吃吧?”
沒等顧章回答,她就朝沈氏吩咐道:“你且先起來,去廚房裏把飯菜擺上來,我和顧将軍要用早飯了。”
沈氏狐疑地起身,玲兒也跟着起來,“姑娘,讓奴婢和娘一道兒去吧?顧将軍來了,娘再下廚多做幾個小菜可好?”
挽着沈氏的胳膊,親親熱熱地就要下去。活似她才是這個家的主子一樣。
“站住!”就在她跨出門檻要走出去的時候,蘇若離忽然沉聲喝道:“本姑娘讓你起了嗎?”
這下,換做沈氏驚訝了。
既然沒事兒。為何總是讓他們一家人跪在這兒呀?這姑娘雖說是主子,也太不講道理了啊?
就算是昨兒他們家楊威沒把她保護好。讓她遭了賊人的劫持,可罰的是楊威一個,也犯不上讓玲兒這麽嬌弱的女孩子跟着遭罪啊?
一想到女兒要跪在那冰涼的青石地板上,沈氏的臉色就不好了。
姑娘可以高高在上,誰讓人家是姑娘呢?
可她閨女也是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從小兒嬌生慣養的從未讓她吃過苦,如今大了也不過是在姑娘身邊端茶送水的幹些清淨的活兒,哪裏曾受過這般委屈?
沈氏松開玲兒的手。慢慢地來到蘇若離的身邊,恭敬地行了一禮,方才小心地替玲兒求情,“姑娘,您有氣盡管朝我們家老楊身上發,不,朝虎子和奴婢發都行!只是能不能看在我們一家忠心服侍您的份兒上,繞過玲兒?可憐她從小兒身嬌體弱,不能跪這樣的地面?”
她自覺這一席話其情可憫其心可鑒,可聽在蘇若離耳朵裏卻分外刺耳。
這一家子人以為她是無端發作吧?
她有那麽無聊嗎?讓他們跪了這麽一會兒就嚷嚷着受不了了。那為何玲兒這小蹄子還敢給她下藥啊?給她下藥的時候難道沒想過她也是一個姑娘家,也是爹生娘養的?
“砰”地一聲,蘇若離再也忍不住猛拍了一下茶幾。震得上面的青瓷茶碗飛起老高,也吓得沈氏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話說錯了惹怒了姑娘了。
玲兒卻只是仰着一張楚楚可人的小臉,哭得梨花帶雨,也跟着跪在沈氏身後,嘤嘤地哭着。
可那一雙不安分的桃花眼卻不住地朝顧章那兒望去,平日裏,看這個男人對姑娘總是如春風細雨一般地柔和。這樣的漢子,見了她這樣柔弱的女子。該動心該保護才是啊?
蘇若離懶得看玲兒那哭得帶勁卻不知道心思如何龌龊的人,只是冷冷地盯着沈氏。一字一句地往外吐,“你心疼你閨女,這本無可厚非。可是你想過沒有,我昨兒是如何被人劫持的?昨兒我就在家裏用了早飯,進了宮連口水都沒有喝,卻半道兒上渾身酸軟無力,硬是讓那些賊人得了逞!”
楊威和沈氏聽着她緩慢而清晰的話,滿腦子都在嗡嗡作響。姑娘這意思,是說家裏的飯菜被人給下藥了?
這下藥的人姑娘懷疑是他們一家子?畢竟,也只有他們一家子才有機會啊?
只是這刁奴禍害主子可是要判死罪的啊!他們一家人,誰會有這個膽量呢?
一日三餐都是沈氏經管,難道姑娘在懷疑她?
楊威側臉看過去,就見沈氏面色雖然蒼白,可沒有絲毫的恐慌感,他心裏定了定,一瞬間就松了口氣。
他知道他家婆娘沒那個歹毒心思,這姑娘人好更有銀子,平日裏也沒有虧待了他們一家人,婆娘除非是腦袋不好使才會幹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沈氏做的飯,她自然有數,蘇若離話音剛落,她就急急地為自己辯駁起來,“姑娘,冤枉啊。奴婢對姑娘這顆心,蒼天可鑒,怎麽會在飯菜裏下藥迷倒姑娘?姑娘若是遭了不測,我們一大家子除了給姑娘陪葬,還能有什麽出路?”
她說得自然有理,楊威聽了不住地點頭。
見蘇若離依然瞪圓了眼睛盯着他們似笑非笑地看,沈氏不由小聲問道:“姑娘,方才聽你說在宮裏連口水都沒喝,莫非是渴得脫了水?再加上大半日不吃飯,身子沒有力氣可不就軟了?”
她為自己找到了這樣的原因感到高興。看吧,到底是小姑娘家家的,嬌嬌弱弱的,半天不喝水就暈了。
她自認答得妥當,可不防蘇若離微微地搖頭,用一種沉甸甸的語氣說道:“我在嬌弱,不會連這個都撐不下去。何況,車裏帶的有點心和水,我若是餓極了豈會不吃?”
既然不是這樣的,那就是還是認定是飯菜裏有毒了?那兇手定是非她沈氏莫屬了?
明明不是她幹的,為何姑娘總是賴定了她?
沈氏不由有些惱了,她光明正大,看誰能誰敢冤枉了她不成?
正要開口和蘇若離理論一番,蘇若離忽然指定了她身後——玲兒跪的方向,“你是沒做這樣的事兒,可你閨女卻做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楊威和沈氏都回過頭去看着自己的女兒。
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兒,平日裏連說句話都不敢大聲,會這麽沒天良去害主子?
她害主子被黑衣人劫持,要是真的被毀了清白,于她又有什麽好處?
這麽想的,楊威和沈氏不由異口同聲地這麽問了,“姑娘,不能啊?玲兒她不會傻到連主子都害的,她這麽大的人了,難道不明白主子若是遭了侮辱,她這個做丫頭的難辭其咎嗎?”
蘇若離淡淡地笑了,譏諷地看着這一家人。
到現在,他們還以為自己是在誣賴玲兒!
也罷,空口白牙,誰能相信?
一百七十九章 收拾丫頭
只是玲兒把藥用完,連包藥的桑皮紙都燒了,讓人從哪兒下手啊?
對于常人來說,到此也許就束手無策了。
可蘇若離是誰?
那是堂堂禦封的醫女,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小神醫啊?這對她來說,豈不是太簡單了?
她不僅能治身上的病痛,還能琢磨透人的內心想法。
前世裏,她涉獵頗廣,對于心理學也極是感興趣,想來,這古人和現代人的腦回路應該都是一樣的,那心眼子自然也是差不多的。
看玲兒如今這面兒上恭敬,實則等着看她笑話的小賤人,蘇若離就知道,再不給她點兒厲害嘗嘗,自己就被這小賤蹄子給騎頭上了。
她鎮定自若地勾了勾手指,三元堂的夥計就上來,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事交給她。
自打她回家,就叫來三元堂的幾個夥計守住了門,把楊威一家子給晾在了廊下,讓他們跪在青石板面上,目的,就是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給他們來個下馬威!
揚了揚手裏的那個小小的小紙包兒,蘇若離笑得欠扁,“瞧好了,這是從竈臺上掃下來的一點兒粉末,正是昨日玲兒往我粥碗裏撒的時候落下的。”
玲兒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青了紅紅了白,活像個大染缸。
昨兒買了藥回來,她避開了父母和哥哥,一個人偷偷摸摸地來到了廚房裏,掀開了沈氏熬粥的鍋蓋,把藥粉抖抖索索地撒了下去。
做賊尚且心虛,何況她這種賣主求榮的?
心地再怎麽狠毒,到底是個小姑娘,又是頭一次。當時也沒顧得上看有沒有撒下來?
如今一見蘇若離捏着那個小紙包兒笑得得意,她能不害怕嗎?
兩腿抖得就跟秋風裏的落葉一樣,腦袋一陣陣暈眩。幾乎快要找不到南北了。
正在緊張慌亂不可開交之時,就聽上頭蘇若離那幽冷幽冷的聲音響起。“若是你心裏沒鬼,喝了它。”
順勢就把那小包兒打開,露出裏頭一撮雪白的粉末來。蘇若離手一抖,就把那藥粉傾倒進自己剛喝了一口的茶盅裏,順帶着晃了晃茶盅,讓那藥粉慢慢地融化了。
玲兒只覺得自己頭暈眼花起來,若是她今兒不喝,那就直接承認了她給姑娘下了迷藥。
只是要是喝了。萬一自己也暈倒了那還不是讓人抓住了小辮子?
今兒這水,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
蘇若離這個小賤人,心思當真歹毒!
玲兒掩飾住眸中的狠毒,猛一擡頭,對上蘇若離淺笑嫣然的眸子,咬牙道:“我喝!”
就那麽一小撮,只要她咬咬牙堅持住,藥性不會那麽快發作的吧?到時候過了半個時辰,她再找個借口裝作受了冤枉要去屋裏躺一躺,看蘇若離還怎麽抓到她?
蘇若離也是個爽快的。當即就把茶盅往玲兒的唇邊一送,不容分說就給她灌了下去。
楊威和沈氏愣愣地盯着自家閨女,神情緊張萬分。
難道。他們的女兒真的能幹出這樣的事兒來?
若姑娘冤枉了他們的女兒,他們拼着不幹了也要告上衙門。
許她主子這麽冤枉他們的女兒嗎?
被父母虎視眈眈望着的玲兒,細細感受了一下身體,似乎沒有任何的異樣。
她心裏松了一口氣,暗暗得意,看到時候你蘇若離怎麽收場!
她哪裏知道,蘇若離這包藥壓根兒就不是從竈臺上掃下來的,而是早就讓夥計預備好的烈性蒙汗藥,哪怕就是那麽一小撮。也足夠迷暈兩頭大肥豬的,何況玲兒這麽個瘦瘦的小賤人?
豈不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蘇若離歷來是個能伸能縮的人。人敬她一尺,她還人三丈。可人要是犯了她的底線。她會千倍百倍地還回去的。
就如此刻,她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備好了兩套方案。
若是玲兒就此認罪悔過,她頂多也就把他們一家趕出去罷了。可若是玲兒死不悔改,那她,只好下狠招,逼得她不得不來求着她了。
她心地倒不是太狠,沒想過要把他們一家人給下到牢獄裏去的。
過了一刻鐘,玲兒依然沒有任何反應,楊威和沈氏的臉色緩和了下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預備以此要挾蘇若離了。
玲兒更是面色一派得意洋洋,眼珠子不安分地轉了幾圈,忽然一個大步跪到了顧章身前,拼命地磕着頭,那雙桃花眼裏立馬就飛濺出晶瑩的淚花來。
看得蘇若離眼睛都忘了眨巴。
唉呀媽呀,這小蹄子嘚瑟的,這小樣兒裝的,真是欠扁啊!
她倒是沒料到當着她的面兒,她都敢這麽樣,倒真是小看了她了。
唇角淡淡含笑,她不動聲色地垂着眼眸。
她倒要看看到了這地步,這小蹄子還怎麽把狐媚子的本色發揚光大!
顧章也似乎吃了一驚,沒想到正站着好好的人兒忽然就跪在了他面前。
不過瞄一眼蘇若離的面色,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任由玲兒在他面前磕頭如搗蒜,一聲都不吭。
玲兒實指望自己這副小家碧玉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兒能引起顧章一絲的憐憫。
哪怕只有一絲絲憐憫,她也有本事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誰知道任憑她磕破了腦袋,面前這個身姿筆直面容俊朗的男人像個啞巴似的一言不發。
這可真是愁壞了她這顆自诩堪比蘇若離的聰明小腦袋瓜兒了,想了想,還是自作主張停下來了,揚起一張含羞帶淚的巴掌大的小臉兒,那高度恰好四十五度,讓精巧完美的小小下巴正好對上顧章半垂的眸子。
那飽滿紅潤的唇,經了淚水的洗禮,越發顯得魅惑妖冶,帶着一絲纏綿一絲輕佻,像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兒般,微微綻開着,等着人來采撷。
蘇若離就在上面靜靜地望着,心裏已是驚駭異常。狐媚子原來是天生的啊,這玲兒才多大的人啊,就會這麽娴熟純正的勾魂攝魄之術了?
我的個老天爺,這女人,還真是媚,媚到家了。
除了柳下惠,是個男人都坐懷要亂了吧?
冷眼瞧着這一幕,蘇若離并沒有怒火沖天地上去給她一巴掌或者踢她一腳。
女人的小心思作祟,她想看看顧章是個什麽表現呢。但凡有一絲絲的經受不住誘惑,她就跟他拜拜了。
玲兒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裏滿是淚花,晶瑩閃爍,一張小嘴微微地翕張着,說不出的柔弱可憐。
聲音兒更是一半兒慵懶一半兒凄楚,期期艾艾地說着,“顧将軍,奴婢是姑娘的人,怎麽會存了害姑娘的心呢?将軍和姑娘就要結百年之好了,還求将軍替奴婢求求情,讓姑娘不要趕奴婢出去,奴婢一家人願做牛做馬,報答姑娘!”
話剛說完,蘇若離就翻了個白眼。娘的,有這麽報恩的嗎?報恩就是給主子下迷藥好讓別人奸污了她啊?
她除非腦子被驢給踢了,才會要這樣報恩的奴仆!
即使恨得咬牙切齒,蘇若離依舊抿着唇,一聲兒不吭,看在楊威一家子的眼裏,這姑娘是沒話說了。
再加上他們女兒一求顧章,顧将軍該看到他要娶的女子是多麽心性殘忍的人了吧?
正暗自得意自家女兒腦瓜子靈活的時候,卻聽顧章不冷不熱雙目似乎無神般望着地面,幽幽道:“你是姑娘的奴婢,又不是我的奴婢,我管不着這些事兒。若是查明你真的下了迷藥,你們姑娘就算是不動手,我也絕不會饒了你的!”
說完,他還輕輕地嘆息一聲,接着去喝那盞青瓷茶盅裏的茶水。
玲兒當場呆怔在那兒。
這是什麽意思?不出事就眼睜睜看着姑娘折磨她,出了事兒,他和姑娘一塊兒讓她生不如死嗎?
她可以這麽理解嗎?
老天,借個膽子給她,讓她問個清楚好不好?
她快要抓狂了,可依舊沒有膽子去問問顧章到底什麽意思!
一百八十章 三年之約
就在楊威和沈氏、虎子一家三口看着玲兒跪在顧章面前楚楚可憐的樣子而沾沾自喜時,卻不知道玲兒內心被滾水燙過一般的煎熬。
自己本想着在顧章面前冤枉蘇若離一把的,好讓她就算是嫁過去,也落得個苛待侍女的名聲,将來應景的時候,好在顧章心裏燒起一把火。
誰料到這個看似溫和憨厚的男人,竟然什麽都不管,由着她這個柔弱嬌美的小女子哭成個大花貓?
偏偏她還只能忍着,誰讓她為奴為婢呢?
玲兒滿心的憤恨一肚子的不甘卻不得發洩,只能跪在那兒嘤嘤地哭。
楊威看着女兒被姑娘這般糟踐,一張老臉上早就挂不住了。
想一想,他還是咬牙噗通一聲跪在了蘇若離面前,冷聲求情,“姑娘,老奴昨兒一人之力抵擋不了那麽多的黑衣人,致使姑娘受了侮辱,都是老奴的過錯,求姑娘要罰就罰老奴一個!”
明明蘇若離并沒有被那些黑衣人怎麽着,可他偏偏說是蘇若離受了侮辱,聽起來就像是他親眼所見蘇若離受了人家侮辱一般!
蘇若離哪裏聽不出他話中有話?看來,這老家夥為了閨女,連主仆的情分也不要了?
竟然敢威脅她?
想那時,确實只有他一個人給她趕車的,當時的場景,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這是在變着花兒地告訴她,若是再為難他閨女,他不惜到外頭嚷嚷着姑娘受了侮辱了,是不是?
哼,饒是一家人得了自己的許多恩惠,反過來還要欺負到她的頭上來啊?
打量着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孤身女子吧?
蘇若離微微地翹起了唇角。勾起一抹酷烈的冷笑。
不是以為我冤枉了你的好女兒嗎?如今就讓你親自見識見識你女兒的醜惡嘴臉吧。
側眸瞥了一眼角落的紫檀架子上那尊青銅獸頭的熏爐裏燃着的百合香,快要燃盡了。
平日裏,她曾算過。一柱上好的百合香,燃盡的話需要小半個時辰。
玲兒服下那藥也該有小半個時辰了。是時候發作了。
她冷然揚起了精巧的下巴,并沒有回答楊威的話。
倒不是說她有多麽心狠,作為一個現代穿越人士,她本就沒有那麽多的尊卑貴賤之分,并不希望奴婢們見了她總是磕頭跪拜的。
楊威昨兒拼死相護,她心裏自是感恩戴德的,可今兒楊威這番話,讓她心裏涼透了。
原來。什麽主仆之分,什麽尊卑貴賤,在親情面前什麽都不是!
她低下頭帶着一絲憐憫地看着玲兒,心裏默數着“一,二,三……”
就在三還未數到,玲兒忽然身子一軟,噗通一聲歪在了青石地面上,人事不知!
吓得沈氏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兒,撲上來哭天搶地地喊着。渾然忘了剛才她服過藥的事兒了。雙目赤紅地瞪視着蘇若離,好似要吞吃了她一般。
“姑娘,我們一家忠心耿耿地侍奉你。你怎能如此心狠?玲兒不過是個孩子,你怎能狠心給她下藥?”
她哭得凄慘,說得悲傷,可是聽在蘇若離的耳朵裏,卻相當地譏諷。
呵呵,玲兒在她眼裏是個孩子,那她算個什麽?她比玲兒還小一歲呢?
楊威也上來抱住女兒,一張老臉上滿是不解,亢聲分辨。“姑娘既說是玲兒給你下了藥,可為何姑娘昨兒神志清醒。如今玲兒卻昏倒了?”
姜還是老的辣啊,瞧瞧。一語中的!
蘇若離暗自佩服,笑着撫了撫自己的唇,“這個嘛,也要看各人意志了。瞧見沒,昨兒為了不讓我自個兒昏倒,我可是差點兒沒有把我這嘴給咬爛了。”
楊威猛擡頭,蘇若離已經來到了他跟前,特意讓他看她唇上傷痕。
本來粉嘟嘟的唇,如今已經結了瘢痕,上面幹巴巴的,不再是那副水潤柔軟的樣子。
楊威還想要說什麽,顧章卻忽然站起身來,把蘇若離拉到了身後,冷冷地睥睨着身下跪着的人。
哼,他的女人怎麽能讓這些心腸歹毒的下三濫看到?可嘆離兒還跟他們講道理,這個世道,人心不古,何必廢這麽多的唇舌?
他揚了揚兩道濃黑的眉毛,冷聲對着外頭高聲喊道:“陳牛兒……”
剛才來的時候,他讓斥候和親衛們先去用飯,自己一個人打馬而來。過去了半個時辰了,這會子他們也早該趕到了。
就聽門外響亮地傳來一聲“有”,一個身材粗壯的年輕漢子蹬蹬地大步走了進來,雙手抱拳對着顧章一揖,昂聲問道:“将軍有何吩咐?”
“拿着我的名帖,帶這幾個人去順天府!”顧章不帶一絲感情地瞄一眼地上的楊威一家子。
陳牛兒立馬就招手叫進來幾個虎狼一般的軍漢,上前一把就把楊威扯了起來,拿繩索利索地把他們一家四口給捆住了。
蘇若離其實并沒有想過要把他們一家給送到衙門的,無奈後來她着實傷透了心,也就由着顧章收拾了。
望着一家四口被那些壯漢們給捆住了手腳,哭哭啼啼地向她求饒,她看也不想看一眼。
先前,她給過他們很多機會的,誰讓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觸及他們的底線的?
顧章冷着一張臉望着那一家四口,心裏是滿滿的憤恨。要不是他的離兒足夠機智足夠下得去手,當時強忍着不惜咬爛嘴唇,是不是此刻早就被人給糟蹋了?
一想到那樣的場景,顧章只覺得一顆冷硬的心也快要承受不住!
他回身攬過蘇若離,望着她那張傷痕斑駁的唇,喉頭竟然一度哽咽,啞着嗓子道:“離兒,你受苦了。”
蘇若離自來不是個傷感的人,卻也被他這番表情這番言語給感動了,鼻頭有些紅紅的,半天才若無其事地一笑,“還好啦。”
外頭還站了好多人,蘇若離窩在他懷裏也只是一剎的感動,很快就從他懷抱裏掙開來,顧章尚且不放,“為何就不能讓我好好抱一抱?”
蘇若離的臉刷地一下就紅透了,這家夥,還有沒有點兒羞恥之心啊?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沒好氣地小聲哼道:“沒看到這麽多人嗎?”
顧章這才知道這小女子原來是害羞了啊。不過旋即心下又一喜,人多了不好意思讓他抱,沒人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一想到這些,他不由心潮澎湃起來,兩只大眼往外一溜,沉聲吩咐,“來人,擺飯。”
到現在,他和離兒連早飯都還沒用呢,這不是天大的機會?
親兵麻利地把飯菜擺上來,體貼地還把堂屋的門給關上,看得蘇若離直皺眉,這還是顧章的親兵嗎?怎地如此有眼色,好像個拉皮條的?
未免顧章再胡來,蘇若離飛快地在桌邊坐下來,卻對着要挨着她坐過來的顧章一指,“坐對面去!”
顧章摸摸鼻頭,看她受驚的小鹿一般,就生出了一股想逗逗她的心,還是向她走來。
蘇若離急中生智,換上一副嬌柔模樣,細聲細語地哼道:“人家快要餓死了,嘴巴又疼地很!”
顧章立馬停住,面色柔和地坐在了對面的位置上,不無擔憂地看了眼嬌羞脈脈小白兔一樣的小女子!
蘇若離暗笑,端起面前的粥碗就呼嚕喝起來。許是真的餓了,她再也顧不上嬌羞顧不上唇上的疼痛,拿起饅頭就着小菜,風卷殘雲般地吃起來。
顧章這會兒也早就餓了,看着她吃得香甜,也就放了心,埋頭大吃起來。
一時,屋內只有碗筷碰撞發出來的輕微的脆響,還有吃飯咀嚼的聲音。
屋外,一衆貼在門邊兒、神情緊張的親兵和三元堂的幾個夥計則大眼瞪小眼。
屋內的聲音怎麽有些出乎意料呢?不應該是唇齒相交的聲音嗎?這聲音聽起來不大像啊?
室內,吃得差不多的兩人,放下了碗筷,大眼對大眼地對視了一陣子,方才咧嘴笑了。
透過糊了明紙的門扇,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趴着的人影子。
敢情,外頭的人在偷聽啊?
蘇若離有些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顧章這帶出來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哪有躲在外頭聽壁角的?
顧章笑了一陣子,忽然就起身挪到了蘇若離身邊,吓了蘇若離一大跳,卻硬生生地憋住沒敢喊出來。也省得那群臉皮厚實的兵們聽見了還以為他們之間做了什麽呢。
顧章卻趁着這個機會,好生占了一回便宜。
把她攬進懷裏,那張性感溫熱的唇就毫不留情地吻上了她傷痕累累的唇。
蘇若離只覺得鼻間充斥着濃郁的男性氣息,讓她頓覺氣喘籲籲起來。
幾次想要掙脫開來,卻都被他如鐵鉗一樣的大手給制住了,只好身子軟在他的懷裏,任由他品嘗着她的唇。
心裏卻有些好笑:她唇上還沾着飯渣沒有來得及擦幹淨,他怎麽吻得下去?
“離兒,嫁給我,快點兒嫁給我吧。”情到深處,顧章忍不住喃喃低語。
“好!”蘇若離覺得喉間幹澀,一個字一個字似是往外擠出來一樣,“不過,我有一個三年之約!”
“三年之約?”正吻得起勁的顧章忽然停了下來,瞪着一雙虎目望着蘇若離,就見那小女子笑得賊兮兮的,像只狡猾的小狐貍一般!
一百八十一章 談婚論嫁
望着蘇若離那張鬼兮兮的小臉兒,顧章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忽然又懸到了嗓子眼兒裏。
小丫頭這是又想到了什麽鬼點子了吧?
顧章只覺得渾身都不好了,有種被這小丫頭給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不過,他似乎心甘情願地被她牽着,恨不得被她牽一輩子才好!
蘇若離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見顧章臉上驚疑不定,她自覺達到了目的。
呵呵,這麽個冷硬的家夥,也有對她的話感到害怕的時候啊?
好半天,她才心情大好地舔了舔唇,那裏被他吻得有些麻麻癢癢水潤潤的。臉蛋兒稍有一絲紅暈,臉皮厚實的她,也覺得此刻兩人的姿勢實在是**地難以談正經事。
本來一人做一張椅子的,如今顧章強行擠到了她身邊,坐在了她的椅子上,她則騎坐在顧章的腿上,被他給吻得七葷八素的,都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了。
她不由十分惱火,似乎她在他跟前越來越随意了啊?動不動就十分地投入,饑渴地就跟好幾輩子沒見過男人一樣!
顧章這家夥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這親吻的技巧越來越娴熟了啊?竟能把她這麽個兩世為人見多識廣的人給吻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這還了得?不狠狠地殺殺這小子的威風,将來家裏還不得他說了算?
清了清嗓門,蘇若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含情脈脈地望着顧章,那眼神要多深情有多深情,直到看得顧章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才不慌不忙地嗲聲嗲氣地說道:“嫁給你可以……”
說了幾個字,她故意拉長了聲線。果然,顧章面上閃過一抹狂喜。雖然知道離兒願意嫁給他,可那也是因為有了皇上的逼迫。他娘那個樣子,離兒可是被吓怕了。
顧章要的。無非不過就是蘇若離的真心,而不是蘇若離不得已才選擇嫁給他!
聽見蘇若離這麽說,他怎能不高興?這可是離兒第一次親口跟他說想嫁給他啊?
光顧着高興了,他哪裏又注意到蘇若離拉長了聲線正在吊他胃口?
手上用了些力氣,顧章把蘇若離緊緊地箍在寬敞結實的懷抱裏,胡子拉碴的下巴對着她那柔嫩的面頰就是一陣親昵的磨蹭。
疼得蘇若離皺起了眉頭左躲右閃,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兒不滿地嗔道:“哎,你這人。我還有話沒說完呢,怎麽又來了?”那胡子活似剛刷子一樣,她哪裏受得了?
當然,兩人的聲音都很低,讓門外伸長了耳朵努力聽壁角的那群人啥也聽不見。
顧章嘿嘿地笑了兩聲,方才貼在蘇若離的耳根子旁笑道:“只要你願意嫁給我,說什麽我都洗耳恭聽,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你想要的我都想辦法給你弄來!”
“噗嗤”一聲,蘇若離被他給逗樂了。尋常男人說情話都是“寶貝兒。為了你我什麽都肯做,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給你摘去!”
這人倒好。連說句情話都這麽實在,真是出人意料啊!
蘇若離笑着捶了他一下,才低笑道:“那我就給你解釋一下什麽是‘三年之約’!”
顧章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雙目一瞬不瞬地盯着蘇若離,生怕她又出什麽幺蛾子!
“這個三年之約嘛……”蘇若離扯長了腔調,故意吊着顧章的胃口,在看到他緊張得喉結骨碌滑動了一下,她才滿意地笑了。
“就是咱們成親可以,但是三年之內不能洞房!”一句話不啻于一個晴天霹靂。劈得顧章目瞪口呆,這成了親還不能洞房。為什麽呀?
先前蘇若離還小,不能行房也就算了。可離兒過了年也就十五了啊。這個年頭,十五歲生孩子的也多的是,怎麽他就不能和她行房呢?
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顧章只覺得喘氣都不大順暢了,本來那處已經有些感覺了,這會子被蘇若離這話給打擊地也沒了興致,恹恹地問了一聲,“為何?”
蘇若離瞧着他那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的樣子,心裏直樂,硬生生地憋着笑,說下去,“因為我年紀還小嘛,人家不想這麽早要孩子!”
是為了這個?不是因為不喜歡他而做出的不得已的選擇?
顧章悄悄地松了一口氣,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被這小女子給牽着鼻子走了。
蘇若離心知這對于一個古代的男人來說,确實有些殘忍。不,就算是對現代的男人來說,嬌妻在懷,憋個三年怕也是難以接受啊。
踟蹰了下,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詞語商量着顧章,“要不,我們先定下親事,不成親?”
反正古代先下定後成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下了定,皇上難道還來逼迫她嗎?
話音剛落,就被顧章一口給打斷,“不成,定了親,過了年就成親!”
夜長夢多,蘇若離一日不嫁給他,他的心就得懸着。這樣的感覺真是太要命了,哪怕嫁給他不讓他行房,他,也能接受!
咬咬牙,他生怕自己猴急的樣子吓着了蘇若離,盡量用自己覺得非常緩和的語調解釋着,“誰知道皇上會怎麽想?到時候萬一再橫插一杠子,我們這輩子還有希望嗎?”
蘇若離先前被他那樣子着實給逗樂了,聽他這麽一解釋也就釋然了。
是啊,皇上萬一哪天又轉了性子,想到她這茬了呢?
人家貴為天子,萬一真的強行搶奪,顧章,能抵得過他這條大腿嗎?
一想到要被皇上那色眯眯的家夥納入後宮,蘇若離平白地渾身就戰栗起來。
立馬就點頭響應顧章的提議,“那好,改日不如撞日,今兒日子就不錯,你趕緊讓媒人來!”
一句話,讓顧章石化在那兒了。
這,這,前後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他還想不知道要費多少口舌說服蘇若離嫁給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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