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56)

這就是前世所謂的“醫鬧”了?

蘇若離冷笑着看着這群人,見他們衣着也算是上好,定不是什麽小戶人家出身,自然也是吃得起三元堂的丸藥的。

只不過她配置出來的丸藥賣了上千丸,還從沒有吃死了人的。

不知道這人吃了哪種,竟然死了呢?

她朝李忠使了個眼色,李忠就清了清嗓子,問那些人到底吃的什麽藥,拿出憑證來,不能紅口白牙地誣賴人……

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沒想到那些人當真拿出了一個小瓷罐,正是三元堂裝丸藥的罐子,裏頭尚剩了兩丸黑溜溜龍眼大的藥丸子。R1152

一百九十一章 背後有人

這不是她配的人參養榮丸嗎?

這可是上好的補品,一丸都能賣到幾十兩銀子哇!就這樣,那些豪門世家都還搶不着呢?

這誰家這麽土豪啊,買了一罐子還沒吃完就吃死了?

斂了斂眸子,蘇若離又給李忠使了個眼色。

此事不問清楚,她還無從判斷。但是她敢保證,自己這藥絕對不會吃死人,定是有人從中做了什麽手腳了。

李忠見她神态自若,本來懸着的一顆心也松了下來,顯得更有氣勢了。

又問了幾句,從那群人七嘴八舌的話裏聽出來,這人參養榮丸是被兵部侍郎家的兒媳婦給吃了,那女子正好養着胎呢,今兒一大早起來,身上已是見了紅,不到晌午,已經六個多月的身孕就沒了。

李忠聽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還以為真的吃死了什麽人了,弄了半天原來是個還未出世的胎兒。

可是,待到他弄清楚了兵部侍郎家的狀況之後,他又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兵部侍郎可是三代單傳,他這兒子打小兒就身子不好,不知道吃了多少藥才活下來,一家人那是捧在手心裏就當做金珠寶貝一樣地養着,凡事都依着他。

這孩子好不容易七災八難地養活大了,身子雖然骨瘦如柴,一陣風都能刮走,可硬是養成了一個嚣張跋扈貪婪好色的性子,在府裏,凡是有點兒姿色的丫頭都被他給淫遍,在外頭,青樓妓院,他更是常客,花間月下,處處都有他恣意的身影。

終是把他的身子給掏空了。

十八歲上。他好歹娶了一房媳婦,還是兵部一個小吏的庶女。像他這樣的,京中早就惡名遠揚。一般大戶人家也不舍得把女兒嫁給他這個色中餓鬼啊。

何況,就他那身架子。還不知道能撐多久呢。

好不容易這媳婦懷上了,兵部侍郎這兒子卻躺炕上不能動彈了。原因無他,身子已經虧虛得太狠了,連炕都起不來,更別談和那些女子胡作非為了。

這媳婦腹中的胎兒,也就成了兵部侍郎家唯一的希望了,據太醫院一位擅長婦科的老太醫看過,這一胎是個男孩。一家子盼星星盼月亮地就等着這孩子出生了。

他們一家更是好吃好喝地各種補品地大補着這媳婦。實指望足月能産下一個健康的男嬰。

誰知道,在六個月上頭,因吃了三元堂這味貴的離譜的丸藥,終是斷絕了一家子的希望了。

如此,兵部侍郎幾乎是把一腔斷子絕孫的怒火都發洩到了三元堂的頭上,管他是不是皇上禦賜的,管他這藥是不是顧章的夫人配置的,只要絕了他的後,他拼死也要把三元堂給拆了。

這也是今兒這群人來的目的!

聽明白這事之後,蘇若離也捏着下巴沉吟起來。

這個孕婦。應該不是中毒,而是虛不受補,才導致胎兒滑胎的。只是她每樣丸藥的禁忌。都是明明白白地寫在罐子上的,就算她不在這兒,那些坐堂的大夫和賣藥的夥計,也會先詢問上一番人家的身體狀況才賣出去的。

難道這中間出了什麽差錯,讓賣藥的夥計忘了說,還是,兵部侍郎家來買藥的人刻意隐瞞了什麽?

那群來鬧騰的人七嘴八舌地說完了,見三元堂這邊沒有什麽反應,早就氣得面色漲紅。一個個撸着袖子就往前闖。今兒若不把三元堂給砸個稀巴爛,怎對得起還卧在床上起不來的老爺和夫人?還有那個奄奄一息的少爺?

眼見着這群人就不顧一切跟餓了幾日的野狼一樣沖上來。李忠神色慌張地攔在前面,躬身賠笑。“諸位,諸位,看我薄面,等小可把事情查清楚給你們一個交代可好?”

“狗屁的交代?”有人破口大罵起來,一把把李忠給扒拉到一邊兒,“還有什麽好交代的?我們家小爺斷了後了,我們今兒來就是要砸爛三元堂的!”

一群人蜂擁而上,全然不理會李忠和幾個夥計。

蘇若離面色冷凝如霜,清清冷冷地望着那群紅了眼睛的人,猛然拔高了聲音,往當中一站,昂首挺胸勢不可擋地大吼一句,“我看誰敢胡來?當朝廷沒有王法了嗎?”

那股氣勢,猶如排山倒海般滾滾而來,從她那纖細的身軀裏爆發出來,當真震得衆人面面相觑,裹足不前。

蘇若離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兒,雙眸如刀片一樣冷冷地注視着那群人,渾身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仿佛是個從沙場上走來的狂霸戰将一樣。

衆人頓覺渾身冷冷一顫,莫名其妙地就聽話地站在那兒了。

見自己首發制人成功之後,蘇若離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天啊,剛才她那一嗓子差點兒沒把她的喉嚨給喊破!長了這麽大,頭一次這麽拼了老命地吼出來啊?

咽了一口唾沫潤了潤嗓子,她方緩緩卻又冷靜地問道:“你們家少夫人滑胎之後可曾請過大夫看過?”

那群鬧事的人堆裏走出來一個看上去是個管事模樣的男人,那人一身的桀骜,緩緩走來,每走一步,仿佛地面在顫抖一樣。

蘇若離知道,這家夥想讓她在氣勢上先輸掉。

她則高昂着下巴,目不斜視地直直地迎着那家夥的目光,腰杆兒站得筆直。

那家夥在離她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住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方朗聲答道:“出了這樣的事兒,我們家的老爺自是請來太醫來看的。”

說罷,那眼神冷冽睥睨地盯着蘇若離,“太醫說了,就是吃的三元堂的什麽人參養榮丸!”

這麽說,兵部侍郎這是要賴上三元堂了?

只是她蘇若離雖是一介女流,可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她冷冷一笑,伸出手去,“把罐子拿來!”

那管家模樣的男人似乎愣怔了一下,像是被蘇若離的氣勢給震住一樣。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強悍的小姑娘,心內不由好奇起來。

在京中,他可是有個诨名叫“滾刀肉”的,以前也算是京中一個惡霸了,後來被兵部侍郎收服之後,就在他手底下做了管事,

雖然只不過是兵部侍郎家一個外院的管事,但是走出去三教九流沒有不怕他的。

而今,眼前這小姑娘不僅面無懼色,還能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着,倒是讓他刮目相看起來。

狠狠地獰笑了一下,他方才對着身後的下人使了個眼色,嘴裏譏笑道:“再看也是你們三元堂的東西,賴也是賴不掉的。”

蘇若離并沒有想賴,只不過想看清罐子上特意的刻字而已。

三元堂存放丸藥的罐子都是特定的錫罐,每種丸藥罐子上都有這種丸藥的禁忌,她不信當時買藥的時候夥計沒有說過?

從管事的手上接過那個烏黑透亮的罐子,她半眯着眼睛翻起了罐底,雙眼在看清楚上面的那一刻,瞳孔忽然放大了。

上面滑溜溜的并沒有任何的字跡!

倒出裏頭還剩下的兩丸藥放在掌心仔細看了看,蘇若離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也就是說,罐子換了,但是藥丸沒換。

這就奇怪了,顯見得這是有人栽贓陷害了,故意不讓兵部侍郎家的人看見罐子上頭的禁忌的。

只是誰會這麽做?而且心機還這麽重,會在一個罐子上做文章,而不是把藥丸給換了?

蘇若離一瞬間已經分析了一層意思,這丸藥若是換了容易被查出來,而罐子,鮮少有人去注意的。

看樣子,能想出這招兒的人,應該也是懂得一些醫理的。

沉着地把罐子還給那管事的,蘇若離淡淡地拍了拍手,輕聲道:“藥丸是三元堂的,只是罐子不是的!”

這話剛說完,就引來一陣哄笑。

那管事的更是猙獰着一張馬臉,笑不可遏,“小姑娘倒是挺會說話啊?這丸藥若不是你們家的我們還不來找你們呢?”

分明沒有聽明白蘇若離的意思,更不知道這罐子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眼見着一群人見三元堂的人承認了,就要上手來打,卻被蘇若離一個寒如刀子的眼神給震住了,“耳朵聾了沒聽見我的話是嗎?都他娘的給我退後!”

纖細的身子似乎迎風就會飄走一樣,可從那柔美纖細的脖腔裏吐出來的字卻跟數九寒冬裏的冰刀一樣,刀刀刻在人的心上,刻出一道道劃痕。

因為急了,蘇若離竟然爆了粗口,讓那一群大老爺們當真有些受不了。

這麽柔弱的小姑娘,怎能,怎能這麽說話呢?

那管事似乎也沒料到蘇若離會嗷地來上這麽一嗓子,愣是被她給吓得往後退了兩步,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後退了幾步。

待到他意識過來自己竟被一個小姑娘給吓得往後退,一張馬臉頓時漲紅了,有些下不來臺。

“怎麽?小姑娘,想耍賴嗎?”那馬臉管事的陰恻恻地笑着,逼了上來,若是面前是個男人這麽對他吼着,他定要打得他滿地找牙。

不過眼前這是一個風擺楊柳般纖細的小姑娘,那張小臉兒揚起的時候,兇悍中透着楚楚動人,讓他打慣了人耳光的大手真的不好下去了。

一百九十二章 同歸于盡

蘇若離冷眼掃着那個诨名滾刀肉的管事的,一字一句清晰而又緩慢地問他,“我說的話你沒聽清還是怎麽的?這藥丸不能給孕婦吃,吃了容易滑胎,而這些東西賣之前大夫和夥計都會說明的,就連我們這罐子上也有文字說明。只是如今這罐子被人換了,你說,這事兒還能怪得了我們三元堂嗎?”

滾刀肉一聽這話,倒是愣住了。他哪裏會想到三元堂做生意會這麽細致,連一個罐子上都有藥性說明?

其實,這正是蘇若離仿照前世裏藥盒上的說明書做的,每樣丸藥都有不同的罐子,上面的說明都是事先她寫好刻上去的。

眼見着面前這群人被自己的話給震住了,蘇若離才松了一口氣。

今兒,真是好險,這群人擺明着就是不放過三元堂的,若是她聲音小點兒,氣勢弱一點兒,她和李忠的心血可就白費了。

就算是事後報到順天府去,自己的藥堂被砸了,損失的可還是他們啊。

滾刀肉頰邊的肌肉抖動了幾下,方才磨着牙惡狠狠地問道:“你這意思是我們侍郎府沒有看清楚文字就給少夫人用了,滑了胎算不到你們頭上?”

迎上他狼一般幽幽的眸光,蘇若離不怕死地頂上一句,“當然,我們的藥都有說明的,不按照說明就等于不遵醫囑,如此,還有什麽好說的?”

“呵呵,好一張伶牙俐嘴啊?”滾刀肉陰狠狠地笑了,“那你說,我們侍郎府上該去找誰?”

“找給你們買藥的那個人,找讓少夫人服藥的那個人!”聽着他這麽耍賴意味明顯的話,蘇若離不由惱了。

跟他們說得已經很明白了,責任不在三元堂,怎麽還想胡攪蠻纏?

難道今兒不砸了三元堂他們誓不罷休嗎?

“只是買藥的那個人在少夫人滑胎之後,已經被老爺給杖斃了,你說,我們怎麽知道當時你們大夫有沒有告訴他那些話?”

滾刀肉一張馬臉板起來,越發長了,嘴裏的話更是步步緊逼,分明就是要把這筆賬算在三元堂的頭上。

“這麽說,是死無對證了?”蘇若離眸子眨了眨,面上波瀾不興。

如此,是不是就把這個屎盆子扣到三元堂頭上了?

只是三元堂被砸的話,她的名聲也不會好,到時候傳了出去,說三元堂的丸藥吃死了人,她往後的丸藥還怎麽銷得出去啊?

為了自己白花花的銀子,為了自己的大好将來,蘇若離也不能讓這群蠻不講理的人把三元堂給砸了。

定了定神,蘇若離朝李忠吩咐:“李叔,去衙門裏報官!我就不信不是咱們做的事兒,硬扣在我們頭上就能扣上了?”

李忠答應一聲就要找夥計去,卻被那群人給攔下了。滾刀肉使了個眼色,幾個下人就把前廳的大門給堵上了。

看樣子,這些人是要下狠手了。

淡定地笑了笑,蘇若離反而閑适地在一邊專門用來給病人坐着歇息的長椅上坐下來,雙手交握在一處,指了指對面那排長椅,“站着說了半天的話,也該累了。坐下吧,我們好好聊聊。”

她的原則是凡事先禮後兵,自己開門做生意的,講究個和氣生財,沒有一來鬧騰就和人家對上的道理。

滾刀肉卻不領情,冷哼一聲,斜睨了蘇若離一眼,冷冷道:“沒想到你這個小姑娘還能做得了三元堂的主。只是這次碰上的是兵部侍郎家,不是尋常人家,由着你們一手遮天!”

聽他話裏帶刺,蘇若離也不客氣了,撩唇輕笑,“哦,無憑無證的話也敢信口開河嗎?敢問這位爺,我們三元堂的藥,害了哪些尋常人家啊?我們可是大夫,醫者仁心,只有從閻王殿裏拉人回來的,可沒有昧着良心做事兒的。大管家,這話還是不說的好!”

她輕言細語、細聲慢氣地跟那管事鬥着嘴皮子,卻把一邊兒的李忠給吓壞了。

姑娘的膽兒太大了,沒看見那個一臉橫肉馬臉拉長的家夥攥緊了拳頭?再說下去,萬一他一個拳頭揮過來,就蘇若離那樣的小腦袋瓜子估計一下子就裂開了。

滾刀肉當着衆人的面被一個小姑娘給噎得回不出話來,那張馬臉憋得通紅,面色難堪,眸中泛着狠毒的幽光。

“姑娘這是想惡人先告狀喽?只是也得問問我們侍郎府答應不答應才是?既然藥丸是你們家的,我們少夫人吃了就出事兒了,自然得找你們家才是!”

他陰冷地說完,大手一揮,那群早就撸袖子等着的下人就狂湧上來,預備着要砸爛三元堂。

看着那群人赤紅着雙眸沖了上來,蘇若離知道自己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了。

沒辦法,既然文鬥不行那就武鬥吧。

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蘇若離交握着的雙手悄悄地打開,從椅子上款款站了起來,朝着那群正往前沖的人揚了揚手。

滾刀肉不知道這小姑娘又有什麽要說,本想着不理她,可待到他看到蘇若離手心中的那黑乎乎的一丸,不由愣了愣。

這死丫頭片子又拿了什麽東西?

腳步不由就停在了那兒,盯着蘇若離的臉,滾刀肉陰冷一笑,“怎麽?還有什麽花招?”

“認識這個東西嗎?”蘇若離笑得燦如春花,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肌膚勝雪,瑩潤光亮。

一雙靈動的大眼裏更是含着一絲淡淡的譏笑,“當年,在清泉縣,這東西曾經把胡人炸得不敢攻城,保住了一縣百姓的性命!”

滾刀肉在京中也算是個人物裏,又是兵部侍郎府上的外院管事,多少還是聽說了當年胡人圍攻清泉縣的事情的,聞聽面色不由一滞。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那所謂的“炸彈”嗎?

聽說當時清泉縣的縣太爺還是誠國公家的小公子,那時候縣城被胡人圍得密不透風,後來還是他長兄去給解了圍。

只是胡人一直沒有攻進去,因為當時縣城裏有一種神奇的東西,讓胡人不敢靠近。

滾刀肉只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有些寒冷,雙腿不可抑制地抖起來。

後面的人倒是不知道這是什麽,還以為蘇若離随便拿了一丸藥出來吓唬他們呢,紛紛推搡着詢問管事為何不讓他們往前沖了。

滾刀肉眸中的恐懼随着蘇若離的靠近越來越濃,終是吓得啊呀大叫一聲,往後退去。

蘇若離抿唇微微地笑了,依然往前走去,“反正你們也不會放過三元堂,若是這鋪子被砸了,我後半輩子的好日子就沒了。不如,大家來個同歸于盡,一同葬身于三元堂吧!”

她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深深地震撼了那些人,他們這才知道她手裏的東西竟然可以讓這麽多人死在這兒。

雖然不知道這威力到底多大,可看到滾刀肉的神色時,他們才明白這小丫頭所言非虛。

不等蘇若離再往前走,滾刀肉已是吓出滿頭大汗來。已經退到了門口,退無可退,他終是回首大吼了一聲,鑽入了人群,擠了出去。

蘇若離望着他那狼狽不堪的背影,笑不可遏地拍拍手,“不過是個慫包罷了,還想着出來找茬,等回家找你母親吃口奶再來吧?哈哈……”

對付這樣的人,蘇若離幹脆也動了粗,髒的臭的不介意都往外噴。

那些人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彪悍地比男人還吓人的女人,哪裏還顧得上砸爛三元堂?

還是先保住小命好了。

那群人退出了門外,還沒站穩腳跟,就聽身後一陣馬蹄聲踏地而來,似乎是朝着三元堂來的。

那些人驚懼回頭,就見一個一身黑色勁裝身材高大的男人端坐在馬背上,面容冷峻如霜,手裏的長鞭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朝他們疾飛過來。

還沒來得及看清這男人是誰,他們的頭臉上都挨了鞭子,打得他們抱頭鼠竄哭爹喊娘。

三元堂門前頓時跟滾開的粥鍋一樣,人喊馬嘶好不熱鬧。

滾刀肉饒是身手厲害,在地上滾了幾滾,也沒有躲過那仿佛生了眼睛的長鞭,左肩頭上被甩了一鞭子,才上身的那件赭石如意祥雲紋的棉袍子已經開了花,露出雪白的棉絮來。

他紅了眼,雙眸泛着嗜血的光芒,惡狠狠地從地上撿了一條長凳就竄到了那匹烏黑油亮的黑馬前,對那個騎馬的人怒目而視。

“閣下是誰?怎麽還未照面就打我的人?你可知我是什麽人嗎?”

實指望兵部侍郎的頭銜能吓得這騎馬的人屁滾尿流,可那人卻端坐如初,冷冷地睥睨着那群狼狽不堪四散逃奔的人,齒縫裏擠出了一句陰冷的話來,“我不管你是誰,只要敢在這兒搗亂,敢對我的娘子不敬,我一概打得他滿地找牙!”

一聽這話,滾刀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原來這人就是殺入胡人腹地凱旋而歸的西征将軍,才被皇上提升為正三品的懷化将軍啊?

方才那小娘子就是他新娶的嬌妻了。 沒想到這個男人如此護短,還沒問清楚是非虛實就先給他們每人來了一鞭子。

滾刀肉咽了口唾沫,兵部侍郎家的門第自然要比這小子高多了,可是這小子聽說殺人不眨眼,若是被他給惦記上了,那日子還能好過了嗎?R1152( )

一百九十三章 就是護短

可今兒這個虧不能白吃了,就算他是懷化将軍又如何?也總不能在天子腳下胡亂殺人吧?

滾刀肉想了想底氣又壯了起來,手裏的那條長凳故意在顧章的馬前掄了兩圈,方才狠聲道:“将軍,您家夫人的丸藥讓我們家少夫人吃了滑了胎,我們不過是來問一聲的。将軍怎能如此不講理?”

顧章好笑地挑了挑眉,看來這人不給他點兒厲害是不知道怎麽做人了?

當即冷冷一笑,性感的薄唇徐徐地吐出一句話,“不知道你家大人想要如何講理?若是真想講理就衙門裏見,沒見着帶着一大群人朝這家夥氣勢洶洶來講理的?莫非是你家大人看不起我顧某,故意來欺辱我的娘子來了?”

這話步步緊逼,讓滾刀肉不敢承認更不敢犟嘴了。

他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那張馬臉立時就堆上了笑,也顧不得肩頭上露出的白色棉絮,只是小意兒笑道:“将軍說笑了,這事兒我們家大人怎好和将軍上衙門?既然将軍來了,那小的就不打擾将軍和夫人見面了!”

他急巴巴地說完,揮着手就要跟着那些下人偷溜。

卻被顧章的長鞭給勾住了右手腕,他無奈地回過頭,心裏吓得砰砰亂跳,面上強笑着,“不知道将軍還有何吩咐?”

顧章卻一點一點兒地把他拉近,直到他靠近了他的馬,他方才貼着他的耳邊冷冷笑道:“回家告訴你們大人,就說有什麽事兒沖着我顧某來,我若是躲一躲就不是男人!別搞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來找我娘子的茬兒!”

滾刀肉如今被這個煞神給吓得光想着先逃回去再說,不管他說什麽,他都連連點頭。

好不容易顧章松了那長鞭,他連滾帶爬地帶着人跑了。

望着那群狼狽不堪遠去的人。蘇若離從前廳裏走出來,靠在門邊上,抱着胳膊就那麽靜靜地盯着顧章。

顧章利落地翻身下馬。大步走到蘇若離面前,笑了笑。卻只是問道:“想不想騎馬?”

蘇若離壓下心頭的不安,瞧了一眼那高大黑亮的大黑馬,那馬兒還不聽地扒着地,時不時地噴着響鼻兒。

一看就是匹好馬。

這馬據說還是顧章從胡人手裏繳獲的,如今成了他的坐騎。

心裏有好多的疑問當着三元堂的人也不好問出來,蘇若離也只好點頭,“好吧,我們出去溜溜!”

說着。已經邁步走向了那高頭大黑馬。

顧章在她後頭莞爾一笑,也忙跟了上去。

心裏卻笑翻了天,這丫頭膽子怪大的啊。他這匹黑馬可是烈性的馬,尋常人都不敢靠過來的,沒想到她倒是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過去。

他連忙大步跟上,搶在她前面,省得大黑馬不認她傷着了她。

誰料到那大黑馬看到蘇若離時,并沒有發脾氣,反而還友好地把那碩大的馬臉往她臉上蹭了蹭,驚得顧章差點兒沒有合攏嘴。高聲叫道:“離兒,你知道嗎?我這馬兒就連陳牛兒都不敢靠近,沒想到它卻這般對你!”

蘇若離被那大馬臉給蹭得臉上癢癢的。東躲西藏咯咯直笑,聽了顧章的話,若有所思道:“這馬兒通人性,定是知道你我之間是什麽關系了。”

顧章一想,十分有理,當即笑着拍了一下馬頭,“大黑,真有你的,連這個都知道!”

話落。已是翻身躍上了馬背,一把摟過蘇若離的腰肢。就把她給抱了上去。

外頭風大,顧章伸過胳膊要把蘇若離給攬在懷裏。卻被蘇若離給拒絕了。她窩在他堅實的懷抱裏,臉兒已經紅透,冷哼道:“沒看到那麽多人啊?”

顧章回頭一瞄,果然,幾個坐堂大夫和夥計都伸長了脖子看着他們,就連李忠,也偷偷摸摸地朝這邊兒溜過來。

他雙眼微眯,惡狠狠地瞪了回去,吓得那些大夫和夥計忙縮了脖子,各幹各的去了。

蘇若離眼見着他那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吓壞了那些人,不由嗔道:“你這人,有話不能好好說嗎?什麽時候變成這副德行了?”

顧章搔了搔頭,嘿嘿地笑了,也就是在蘇若離面前,他跟個小綿羊似的。

其實這個樣子的他,讓蘇若離有些陌生。當初顧家村那個憨厚的少年可沒有這麽狠辣的樣子。

可能是在疆場上磨砺出來的吧?

她默默地想着,也不想過多去追究了。

顧章放辔而行,很快就穿過了鬧市,兩人一騎朝城外而去。

出了城門,外頭一陣冷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吹得蘇若離直發抖。

顧章忙把她往懷裏攬了攬,拉過自己身上那件黑色大氅把她緊緊地裹上,這才埋怨出聲,“看,冷了吧?要是早鑽我懷裏還會這麽冷?”

蘇若離白他一眼,沒有好氣,“那麽多人,我怎麽好鑽你懷裏?”

顧章聽了好笑,這小女人還這麽害羞啊?

剛才在三元堂門口,遠遠地看着她手裏拿着那個“炸彈”一副要和那些人同歸于盡的樣子,可真是吓死他了。

他生怕這小女人一怒之下真的會做什麽傻事兒,恨不得當時身上生出一對翅膀來,飛過去。

後來見那群人果然怕死,一個個都退了出來,他才放了心。趕過去,二話沒說,照他們頭臉就是一頓鞭子。

敢逼得他顧章的女人要和他們同歸于盡,他絕不會繞過他們!

離兒為了他吃了那麽多苦,遭了那麽多罪,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娶回來,恨不得捧在掌心裏,又怎能由着這些人來欺負她?

在顧章內心澎湃激昂的時候,蘇若離正惬意地窩在他的懷裏,感受着這懷抱的溫暖。

這還是她頭一次好好地體驗着窩在這個男人懷裏是什麽感覺,那種溫熱舒暢,讓她有些貪戀地嗅了嗅鼻子。

他的身上沒有什麽香味,只有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說不出來是什麽味道,若說非要形容一下,她覺得。就跟陽光的味道一樣。

和他貼得這麽近,她的頭靠在他的身上。可以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就像是進攻的鼓點,沉重有力。

這一刻,她只想卸下所有的堅強,好好地做一回小女人。

身下的馬兒走得并不快,馬上的兩個人也失去了時間概念,好似去春游一樣。只管往前游蕩,并無目标。

過了年,天兒一日暖似一日,路邊也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綠,那是初春的希望,沒過幾天,就會,蔓延成一片綠茵。

蘇若離動了動身子,舒适地換了一個姿勢,揚着臉兒看着這張日漸堅毅成熟的面孔。

不過兩三年的功夫。他已經脫去了少年的稚嫩,如今的他,眸光堅定。似乎所有的困難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一樣。

可是,她還是不明白,為何他要如此護短,護得有些不可理喻?

這樣的他,豈不是會落更多的口實?若是将來積少成多,那他,還能安然無恙地做這個懷化将軍嗎?

心裏這麽想的,蘇若離也就順口這麽問了。

剛才在三元堂的時候,人多嘴雜。她不便相問。如今到了城外,這條官道上除了稀稀落落的幾輛車馬。并沒有什麽人。

她倒是要弄個明白才是!

雖說他現在已經成熟,可鞭打侍郎府下人的做法。還是有些欠妥當啊。

定了定神,蘇若離對上他那雙璀璨堅毅的眸子。

顧章也正看着她,兩個人視線相撞了下,他才淡淡笑道:“你也知道,一味地軟弱只會讓別人更加欺負你,左右我有個殺人如麻的名聲,不用白不用,吓唬吓唬他們也好!”

頓了頓,他眸中閃過一抹狠厲,“再說,他們膽敢欺負我顧章的女人,就得給他們一個教訓!”

望着他一臉的霸道護短,蘇若離哭笑不得。

這人,以前還真沒發現他如此斤斤計較呢。

她眨巴了下眼,輕聲問他,“你這人,無疑和侍郎府結了仇。雖說你如今已是正三品的懷化将軍,可根基未穩,腳還沒站住,就這麽跟他們硬着來,到時候被人家給鑽了空子可就不好了!”

蘇若離擰着眉,一臉擔憂的樣子,着實取悅了顧章。這個小女人,竟然這麽為他着想啊?

此生,為她肝腦塗地也值得了。

垂下眸子,他低了頭,下巴抵着她的額頭,喟然一嘆,“你說得對。我這麽做确實樹敵不少。不過,若是我謹守本分,那些人也不見得就老實了。”

這話倒是話中有話,蘇若離擡眸,臉上寫滿了疑問。難道顧章發現了什麽?

她也覺得今兒事出突然,特別是那錫罐被人給動了手腳,就預示着這不僅僅是一場醫鬧風波,背後,怕是有人暗中搗鬼吧?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眨巴了幾下,蘇若離已是想明白了,“你是說,這背後有什麽人指使?”

碰到顧章帶着欣賞的眼神,蘇若離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只是這背後之人到底是誰?為何要這般栽贓陷害?

隐隐約約地,蘇若離心裏已是有了數。

這人,跟她有仇,而且還是個大手筆的人物,不然,怎會指使得動兵部侍郎?

就不知道這人到底什麽意思了?

顧章知道蘇若離一向聰明,一點就通,帶着一股與有榮焉的驕傲,他們兩個細細地分析起來。

這件事兒只能是暫時過去,怕後面還有大頭呢。

而顧章也悄悄地告訴了她一些實話,如今他們雖然成親,可皇上心裏怎麽想的,他們還不清楚。

按說皇上那個睚眦必報的人,肯定不會罷休的。只是不知道他何時找個茬兒來對付顧章,顧章只能事先做了完全準備。

如今,他正處于風口浪尖上,他不能低調反而只能高調,高調到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只不過是個怕妻子沒有出息是個草包的男人。

他要養精蓄銳,萬一将來皇上重提舊賬,他也好給自己留條退路啊。

一百九十四章 決不輕饒

兩個人騎在馬上,面對着大好春光,心情卻異常沉重。

蘇若離知道,若是今兒娶了她的是李扶安,就不會如顧章這般為難。人家,好歹有個百年家族在那兒支撐着,好歹有個哥哥是統兵大元帥。

而顧章,卻什麽都沒有,有的只是不懂事胡攪蠻纏的娘和妹妹而已。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