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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好生奇怪。

這到底怎麽回事兒?

難道是想讓她自己受不了不得不招?

玲兒一開始還心存希望,以為不過是吓唬吓唬她而已,等過一會兒定會有人來把她給放下來的。她只要撐過這一段時間就好。

可沒想到這一吊就是一下午,任憑她喊破了喉嚨都沒有人來理會她,放佛這府裏沒有人一樣。

正當她陷入昏昏沉沉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響,很快就聽到有一個尖利的女聲傳來,當聽到那句“來看看壞了我兒子骨肉的女人”時,她就覺得自己的希望終于盼來了。

她的眼睛已經因為淚水的刺激睜不開了,四肢好似都沒了知覺一樣,只是聽覺更加靈敏。聽到門被打開的一霎那,她真的覺得從地獄裏又活了過來。

只是旋即一聲高嗓門的尖叫,又把她給吓得一顆小心髒砰砰直跳,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卻發覺自己已經睜不開了。

羅氏癱坐在地上。捂着臉連聲大叫“鬼呀,有鬼啊。”

那兩個守門的婆子。此刻面面相觑着,像是看怪物一般。

這老夫人真是不省事兒呀。怪不得将軍特意吩咐她們不要攔着呢,若是攔了,此刻還不知道鬧成什麽樣兒呢。

聽羅氏鬼哭狼嚎地,魔音入耳,讓兩個婆子着實受不了了,忙在一邊兒給她解釋着,“老夫人,哪裏有鬼啊?這女子就是您要見的那個人啊!”

羅氏好不容易止住了神經質般的叫喚,半天才松開手,擡頭慢慢往上看去。

這才看清被吊着的确實是個妙齡女子,年紀也就在十六七歲之間,半張臉被灑落下來的烏發給遮住了,只露出一半蒼白地一點兒血色也沒有的臉。

再看那女子的小腹,平平坦坦的,絲毫看不出有孕。不過就這樣,羅氏還是踏實了。

待到她被兩個婆子攙扶起來,臉上已沒有了先前的驚慌,喝命着兩個婆子,“誰把她給吊在這兒的?既然懷了我的大孫子,怎麽能這麽糟踐人呢?”

兩個婆子對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答道:“回老夫人的話,是将軍吩咐下來的。”

“章兒?”羅氏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個小兔崽子,知不知道這麽做會害了他的兒子的?”

罵我,像是又想起什麽,忙搖頭,“不對,章兒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怎麽會這麽做?定是你們瞞着我呢,告訴我,是不是蘇若離那小蹄子吩咐這麽做的?”

羅氏立起眼來罵着兩個婆子,“那小蹄子慣會這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定是她躺那兒裝病絆住了章兒,好讓你們在這兒可勁兒折騰我這大孫子的對不對?”

羅氏聽風就是雨,想起一陣是一陣,一瞬的功夫,自己就腦補了這麽多的東西,還當着下人的面把蘇若離罵得那樣,倒讓兩個婆子不知道怎麽接口了。

兩個婆子低着頭不敢答話,羅氏已經站直了身子跟當家主子一般吩咐起人來,“把這女子給放下來,我倒要看看這府裏我還沒有咽氣誰敢折磨我大孫子?”

她一口一個“大孫子”地叫着,仿佛這女人肚子裏懷的真是她兒子顧章的種一樣。

兩個婆子想笑不敢笑,只好乖乖地上前把玲兒給放了下來。

玲兒雙腳一落了地,就“哎呀”一聲往前撲倒,吓得羅氏忙一個箭步竄過去扶住了她,尚自心驚道:“你肚裏懷着我顧家的種。可不能摔倒了啊。”

寶貝得跟什麽似的,生怕玲兒有事兒,她的孫子就保不住了。

兩個婆子對她雖然恭敬有加。可心裏着實嘲諷萬分,放着自己的媳婦不親近。反而對一個來路不明的貨色這般熱絡,也不知道羅氏這腦子搭錯了哪根筋了。

玲兒終于踩到了地面,知道自己暫時得到了這府上老夫人的保護,心裏松了一口氣,就勢跪倒在羅氏的面前,哭得楚楚可憐,“奴婢,謝老夫人的救命之恩!”

羅氏笑得跟尋常人家的慈善婆母一般。“好孩子,快起來,我幫你去罵那個小畜生,占了你的身子,對你怎麽還這般冷淡?”

說得玲兒更加悲戚,卻哽咽着為顧章辯解,“老夫人,怪不得将軍,将軍當時也不知道啊。要不是看在夫人面兒上,奴婢。早就一頭撞死了。”

玲兒這話也就哄得了羅氏和顧梅娘兩個沒腦子的,連一邊兒的那倆婆子都聽不下去了,真真是狐貍精投胎的。到哪兒都不忘了勾搭男人誣賴女主子。

羅氏見玲兒提到蘇若離,更是沒了好氣,恨恨道,“就知道是這小蹄子的主意,要不然,你也不會遭這份罪,我這大孫子也不用跟着受苦了!”

和玲兒說了幾句話,羅氏惦記着玲兒肚裏的孩子,忙讓婆子攙着玲兒來到她的翠微堂。好湯好水地伺候着,讓玲兒覺得這事兒就算是揭過去了。

雖然被吊了一下午。換來老夫人這般呵護,她倒是值了。往後在這府裏。有老夫人罩着,她還不愁沒有好吃好喝的?

只要老夫人信實了她肚裏的孩子是顧章,顧章就沒有法子違逆母命不是?

何況,今兒在大門口那一出,想必明日就會傳得滿京城都知道。顧章在外頭欠了風流債,如今害得人家姑娘有了身孕,自然要把這姑娘納入府裏的。

玲兒越想越得意,沒想到最終她還是住進了将軍府,不知道蘇若離那小蹄子醒來會是什麽表情?

定是很精彩吧?

柴房裏發生的事兒,被兩個婆子俱都一五一十地學給了顧章和蘇若離聽了。

打發走她們,蘇若離又醒過來,靠在大迎枕上和顧章說着閑話,“你看我料得準吧?就知道你娘一定會去瞧玲兒的,果不出所料啊!”

顧章恨鐵不成鋼地捶了一下床沿,把兩只修長的大手插在自己濃密烏黑的發裏,半天才嘆道,“真不知道我娘是怎麽想的,竟然上趕着要孫子?我可不認為她是為了我好!”

“當然也不會為了我好!”蘇若離笑吟吟地接了一句,“估計這會子巴不得我死了,好讓玲兒上位呢。”

“胡說什麽?”一聽蘇若離死呀活呀的說起來,深受封建禮教熏陶的顧章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白了她一眼,“不準你死呀活呀的沒有忌諱!你是我的人,誰敢讓你不好過,我定要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蘇若離知道這家夥說到做到,只覺得心裏軟軟的,像是被三春的陽光給滋潤了一樣。

翠微堂,半夜時分,玲兒的肚子忽然痛起來,疼得她滿頭是汗。

羅氏把她安置在碧紗櫥裏歇息的,這一動彈,羅氏就被驚醒了,披了外衣過去一看,就見她臉色慘白,身子蜷縮着,整個人很是不好。

羅氏生養了那麽多孩子,經驗還是老道的,一看這陣勢不好,忙大呼小叫地把值夜的丫頭婆子都喊起來,“快,快請大夫來,怕是不好了。”

一炷香之後,一個花白胡須步履蹒跚的老大夫拎着藥箱來了,診斷了一番,才搖頭晃腦道,“嗯,這女子是經血不調,血瘀不通引起來的症候,吃一貼發散的藥養着也就好了。”

“胡說!”羅氏在屏風後頭聽見這個診斷,頓時就火冒三丈,“她明明有了身孕今兒受了驚吓才這樣的,哪來的經血不通?”

可那老大夫卻一本正經地點着玲兒對羅氏道,“既然老夫人懷疑老朽的醫術,那另請高明吧。這位小女子分明沒有身孕,不知為何老夫人偏偏一口咬定?”

這老大夫說得有板有眼的,羅氏也愣神了,不對啊,這女人不是有了身孕了才來找顧章的嗎?沒有身孕她哪有這個膽子啊?

那她的大胖孫子哪兒去了?

玲兒此刻疼得死去活來,下身已經流出了一股灼熱的熱流來,她知道自己腹中的那塊能要挾顧章的肉已經沒了,當即也慌了神,顧不得疼痛,嘶聲喊着,“老夫人,別聽這大夫的鬼話,奴婢明明小産了,他卻在這兒胡說八道!”

羅氏看看老大夫,又看看玲兒,鼻端聞着一股腥味,頓時覺得自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二百零一章 浮出水面

折騰了半個晚上,玲兒已是半死了。如今她才知道,原來進将軍府是這樣的,還以為日後就能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沒想到生不如死。

沒了要挾顧章的胎兒,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法子能令顧章屈服了。若是轄制不了顧章,趕不走蘇若離,那個人,會對她父母和哥哥怎樣?

她真的不敢往下想了,一想起那陰慘慘的大牢,成群的耗子和蚊蟲,她只覺得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還有大好的青春,不想去過那樣暗無天日的日子,好不容出來了,她死也不會回去的。

羅氏哭嚎了一通大孫子,熬不住也睡去了。

玲兒躺在碧紗櫥的大床上,睜着一雙空洞的大眼睛盯着漆黑的室內,一雙手撫上抽痛的小腹,她只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

放手搏一搏,也許會有一條生路,可是不放手,只能等死。

咬咬牙,她知道自己這麽做不對,可是不這樣做,她們一家人都活不成。

為了自己和家人,只能讓顧府不得安生了。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她在痛苦的折磨中終于睡下了。

天光大亮時,羅氏已經起來了,正做在妝臺前發呆,就聽見碧紗櫥內忽然響起一陣壓抑的哭聲。

這哭聲斷斷續續,似乎用什麽捂着嘴一樣。

哭得凄厲沙啞,哭得人渾身都跟着發抖。

羅氏有些受不了了,只得起身進了碧紗櫥。

就見玲兒正弓着身子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件大褂子,頭蒙在被子裏,嗚嗚咽咽地,肩膀時不時地抽動着。正哭得傷心呢。

羅氏也覺心酸,就伸手撫着玲兒的背,安慰道。“好了,別哭了。你如今小産了。身子虧損,最見不得眼淚了,哭得多了日後眼睛就不行了。”

聽着這溫存的絮語,玲兒哭得越發兇了,像是一個沒娘的孩子終于有人疼了一樣,肩膀抽動着,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羅氏不知道為何,除了蘇若離。似乎別的女子她看着都挺順眼,不由地就像一個慈祥的母親一樣坐在床沿上攬過了玲兒。

玲兒順勢哭倒在她的懷裏,哽咽道:“老夫人,您可要為奴婢做主啊,奴婢的孩子怎麽會好端端地就沒了?”

羅氏一想起那白胖的大孫子,也跟着落了幾滴傷心淚,拍着玲兒的肩安慰着,“許是昨兒把你吊了一下午的緣故吧?”

玲兒一聽這話哭得更兇了,幾乎快要上氣不接下氣了。“老夫人,昨兒晚上睡在碧紗櫥裏還好好的。沒有絲毫感覺。到半夜才發作的。若是吊得久了才這樣,那該放下來就有什麽苗頭啊?是不是吃了什麽東西?”

羅氏一聽這話臉就青了,這小丫頭什麽意思啊?這翠微堂的吃食都是她掌着眼的。難道這丫頭懷疑她動了手腳?

天知道,她一聽說有了孫子,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麽會做這樣的缺德事兒?

當即就虎着一張臉,數落着玲兒,“你這丫頭,什麽心思啊?我能對自己的親孫子下手嗎?”

玲兒見羅氏上了鈎,急忙否認,“老夫人誤會了。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怎麽會懷疑老夫人?奴婢只是害怕老夫人這院子裏有一些手腳不幹淨的人!”

她的話含糊其辭,卻讓羅氏能聽得懂。

果然。羅氏那雙細彎眉就豎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盯着玲兒那張蒼白的小臉。“你是說我這裏有眼線?”

玲兒心中一喜,為羅氏的愚蠢和自大,面兒上卻絲毫不露,好似自己說錯了什麽花一樣,低垂了頭結結巴巴道:“老夫人,奴婢,奴婢說了不該說的話,求老夫人不要懲罰!”

羅氏自以為自己聰明得很,聽了這話不由就對號入座,陰沉沉地道:“這府裏最恨你的人也就那小蹄子了,如今她管着家,難保我身邊沒有她安插的人手!”

玲兒也沒想到羅氏對蘇若離怨恨已久,這麽快就把蘇若離給扯進來了。她以為還得費一些功夫的,只是如今一看,想了大半晚上的計謀還沒有用完,就把羅氏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心中不由暗喜。

挑起這一對婆媳的事端來,她就可以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了。

玲兒掩下眸中的暗喜,靠在羅氏身上,狀似悲戚萬分地哀求,“求老夫人一定要為奴婢做主啊,奴婢身子虧損了倒沒有什麽,只是這腹中的孩兒死得冤屈呢。”

羅氏心裏大恸,當即就起身帶着丫頭婆子殺到蘇若離的碧雲軒。

蘇若離正躺床上“養病”,顧章正端了一碗調理身子的湯藥喂給她喝,一聽門上的婆子來報“老夫人來了”,夫妻兩個就對視了一眼,蘇若離就趕緊躺到了床上,顧章把藥碗放在床頭櫃上,單等着羅氏進來。

羅氏兇神惡煞般闖了進來,一見蘇若離那病怏怏的樣子,就覺得滿腹的暢快。再看顧章坐那兒連站都不站起來,心裏的火騰地一下就從腳底燒到了頭頂。

她咬牙笑道,“老大,今兒怎麽沒去衙門?”

顧章這才裝作剛發現她的樣子,轉過身來淡淡笑道,“娘來了?離兒這不是病了嗎?”

“你媳婦病了自有丫頭婆子照看着,再不濟還有我這個老婆子呢,你一個大男人家,大白日地窩在後院裏,羞不羞啊?”

羅氏擺起了母親的款兒,那這些大道理來教訓顧章。

這個時代的男人的确大白日鮮少到後院來的,如今羅氏自覺自己抓住了顧章的把柄,她不信他不為所動。

果然,就見顧章的兩道斜飛入鬓的長眉挑了挑,斜睨着羅氏,唇角泛起了一絲苦笑。

羅氏以為他理屈詞窮,正洋洋得意之際,就聽顧章淡淡地扯了扯唇,笑道,“娘操心得太多了,兒子是擔心不在家,有人會對離兒不利,這才在家裏守着她。”

一語氣得羅氏面色鐵青,抖索着伸出一指點着顧章的額頭,磨着後槽牙惡狠狠地問到他臉上,“你這麽說是在懷疑你娘我喽?難道我像那種對媳婦不利的人?”

本以為她說到這個份兒上,顧章絕不會接下去的,不了話音剛落,就聽顧章順嘴答道,“我看着挺像!”

氣得羅氏差點兒倒仰,那掃着躺床上裝病的蘇若離更是盛滿了怨恨。好啊,這小蹄子都把她兒子的心給霸占了,連一點兒都不分不了給她了?

這樣的兒子,養了也是白養。

羅氏此刻恨極反笑,點了點床上的蘇若離,又指着顧章教訓他,“老大,你年歲也不小了,別人在你這個年紀都抱上兒子了。你卻守着這麽個占着窩不下蛋的病秧子,把自己的親生兒子害得沒了,也不去安慰安慰你睡過的女人?你說,你這樣的人還有救嗎?”

一席話,數落地顧章瞪大了眼睛跟看鬼一樣看着羅氏。

他這個娘腦子真不知道是怎麽長的?她怎麽就能一口斷定玲兒是他睡過了的呢,那孩子就是他的骨肉呢?

天地良心,他顧章到現在還是個處兒好不好?這輩子,他也只能給了蘇若離,不可能和別的女人發生些什麽的。

都說知子莫若母,他這個娘到底是不是親娘啊?

顧章真的為這個奇葩母親感到無語了,他默默地給蘇若離掖了掖被窩,頭也不回地問着羅氏,“昨兒夜裏不是請了大夫了嗎?難道大夫的話娘沒聽見?”

一提這話,羅氏只覺得一肚子的火,“那大夫是個狗屁不通的,明明玲兒小産了,他卻硬說她經血不通?”

說罷,兇狠的眼神掃了蘇若離一眼,又盯着顧章的眼睛,“章兒,這事兒你可不能大意了。府上有人害了你的子嗣,你還是得多防備點兒!”

她雖然沒有明說,可她那神情是個人都知道在說蘇若離呢。

躺那兒昏睡過去的蘇若離只能哀嚎一聲,怎麽躺着也能中槍啊?

二百零二章 正中下懷

顧章面色不由一寒,這關離兒什麽事兒?他娘對離兒怨念竟然如此根深蒂固,看來,他沒什麽好轉圜的了。

冷凝了面色,他不動聲色道,“就算娘說的是真的,玲兒是在你的翠微堂小産的,娘不反思反思自己,怎麽還賴到我們頭上?我還沒找娘算賬呢?”

羅氏本來怒氣沖沖地闖進來的,想着這一次定然要讓蘇若離不好過,害了她的大孫子沒了,她不撕了這小蹄子就好了,怎麽她兒子反而對她發起火來?

看着顧章站起身來,那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的頭上,一身不寒而栗的氣勢頂頭壓下來,讓羅氏的氣息都跟着滞了滞。

不由地往後退了兩步,咽了口唾沫,方期期艾艾道,“老大,你怎麽這般看着你娘?你娘我怎麽會去禍害自己的大孫子呢?那是你的骨肉,我歡喜還來不及,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兒來?”

“娘怎麽知道那就是我的骨肉?”顧章冷冷笑着,“兒子不知道娘竟然會為了兒子的事兒歡喜,娘只要不每日裏可勁兒折騰兒子就好了,這些阿貓阿狗的事兒娘就不要操心了。”

這話噎得羅氏一凝,看來她兒子如今是一點兒都不買她的賬,不管她撒潑也好哭鬧也好,她的這個大兒子再也不會遷就再也不會讨好她了。

羅氏心裏有深深的失落感,可旋即她又把這一腔的憋屈都發洩在了蘇若離的身上。若不是這小蹄子,她的那個乖巧懂事能幹的兒子能對她這般?

瞧她躺床上那一副病西施般柔弱可憐的模樣兒,羅氏就覺得心裏跟火燎了一樣火辣辣地疼,剛才她還親眼見着自己兒子喂這小蹄子喝湯藥呢?

前兒晚上她裝作胃疼也沒見她兒子給她喂藥啊?

憑什麽她養大的兒子被這小蹄子給霸占了?

羅氏被妒火燒得眼睛都紅了,也忘了這是在顧章屋裏,忽然就跟一頭兇獸一樣。撲上去就對着正躺那兒的蘇若離撕扯開了。

蘇若離雖然閉着眼睛躺那兒的,但是耳朵沒有閑着,聽着羅氏被顧章給噎得夠嗆。就知道這娘們兒這會子心裏不定有多恨自己呢。

她雙手緊緊地壓着被角,防着這老娘們兒萬一失控對她發出突然襲擊呢。

果然還是被她料對了啊。聽見一陣風響,她就趕緊往床裏頭滾去。

與此同時,顧章身形也微動,攔腰抱住了已經夠到了床邊的羅氏。

他那張俊朗的臉上滿是陰霾,陰得都快要下出雨來。

蘇若離裹着被子從床角探出頭來,臉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幾欲滴下淚來。

羅氏則低低嘶啞地吼着,恨不得撲上去把蘇若離給撕咬個粉身碎骨。

蘇若離在不容易被顧章看到的角度沖着羅氏擠了擠眼睛。眸中的得意故意展露在羅氏面前,看得羅氏真想跳腳破口大罵。

可無奈自己被顧章給死死地抱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小蹄子在她兒子面前裝可憐,“顧章,我不活了,你休了我算了,這樣的日子我真的過不下去了。”

蘇若離哀嚎着,狀似再也不想在顧家過下去一樣,那副柔弱得跟小白兔一樣的可憐樣子看在顧章眼裏,心裏頓時就跟針紮一樣疼。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了。

離兒,真的要讓他休了她嗎?

他娘這麽鬧騰,哪個女子怕是也受不了吧?

羅氏一聽蘇若離喊着顧章休了她。正是瞌睡撿到了枕頭了,她巴不得顧章休了這小蹄子,好娶李蘭馨回來給她當媳婦呢。

于是她也不折騰了,兩眼發光地瞪着蘇若離,高聲喊着,“章兒,你看你媳婦都不想跟你過下去了,你還留着她做什麽?快些休了她,娶好的回來!”

蘇若離則趁機哭哭啼啼地下了床。招呼着春紅綠意過來給她收拾東西,“這個家不能待了。快些收拾了好走!”

顧章攔着他娘,又不好把她給摔到地上。就騰不出手來去拉着蘇若離。

羅氏一看蘇若離當真要走,喜得跟什麽似的,眉開眼笑地罵着她,“小賤人,你走了我們顧家就安穩了,我兒還能娶個如花似玉的公侯小姐回來,你這破鞋,看看還有誰要你?”

罵得甚是不堪入耳,顧章眼看着蘇若離要走,再也顧不得其他,把雙手一松,羅氏正往前掙去的身子猛地就摔了個狗吃屎,疼得她哎喲哎呀大叫着,半天都爬不起來。

蘇若離則穿戴整齊,帶着春紅和綠意,挎着兩個大大的包袱往門外走去。

顧章急得忙跟上前去攔着,“離兒,我又沒說休了你,你怕什麽?是不是我娘吵得你不得安生,我這就把我娘嫁出去!”

羅氏一聽這話,頓時就急眼了,為了那個小蹄子,她兒子竟然要把她給嫁出去?是不是要嫁給李大官人啊?

一想起那個粗矮的黑胖子,那般的心狠手辣,羅氏就覺得渾身直發顫。待要起身追上顧章,以死相要挾一番,顧章已是走遠了。

到了大門外,蘇若離就要上馬車,顧章急得伸手就拉着她的手腕不讓她上去。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上一次那種孤獨的滋味他已經嘗夠了。

“離兒,你等等,再給我幾日的功夫!”顧章急得滿頭大汗,有些結巴起來。

蘇若離甚是心疼這個男人,為了她,他可算是連娘都不要了。那樣的娘,可真是讓他傷透了心了。

她站住了身子,回過頭來,沖他一笑,卻沒有說什麽,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轉身,快速地上了馬車,迤逦而去了。

顧章愣怔在大門外,剛才離兒回眸對他笑了,這就證明她沒有生他的氣。還對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難道,離兒還是在演戲?

這是做給那幕後的李蘭馨看的了?目的就是逼得她出手,到時候他們可以抓她個現行,讓她再也難以抵賴?

對了,離兒一向聰慧,定是這樣的。

心裏有了底兒的顧章,只覺得天空一下子晴朗起來。

他戀戀不舍地望着那輛遠去的馬車,半天方才擡腳進了門檻,仿佛魂不守舍的樣子,踉踉跄跄地回到了碧雲軒。

羅氏灰頭土臉地被丫頭給扶起來,兀自在那兒唉聲嘆氣地叫喚着。

可一看到顧章雙眸無神渾身虛弱地走了進來,她眸子頓時一亮。也忘了身上疼痛,也忘了心裏的窩火了,只急急地問着,“那小蹄子當真走了?”

顧章心灰如死般徑自進了裏屋,躺在了床上,理都不理她,羅氏這次卻好脾氣地也不生氣,而是來到了床前,側身坐在床沿上,笑着安撫着顧章,“章兒,那小蹄子那般嬌氣,連吃個藥還要你喂,有什麽好的?你這麽好的男兒,又屢建奇功,将來前程似錦,何不放遠些目光,娶一房對咱們家有裨益的姑娘回來?放心,你待會兒就寫休書,娘明兒保證給你定一門好親!”

躺床上的顧章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并沒有吭一聲。羅氏唠唠叨叨地說了一大車的話,說得口幹舌燥,卻見兒子始終沒個動靜,權當他一時心酸難過的緣故。

見自己說得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時間就讓兒子自己悟去吧,那小蹄子最好是一走了之,別再回來纏着她兒子了。

興興頭頭地回了翠微堂,她就張羅着要給玲兒開臉了。

反正兒子身邊沒有了那小蹄子,多一個女人侍候也不是什麽壞事兒不是?

這邊廂她剛離開碧雲軒,顧章就一躍而起,讓小厮備了馬,怒龍般離開了将軍府!

二百零三章 引蛇出洞

蘇若離坐了馬車優哉游哉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這個小院子雖然不如顧家的軒敞高大,但是卻安安靜靜的,人口簡單就她一個主子,沒有人來聒噪,也沒有各種陽謀陰謀。

李忠給她買的那一房家人沒有跟到顧家來,她也是留了一個後手,自己不常在這裏住了,這宅子也不能短了人手。

別看顧家那樣的将軍府,她還真的不稀罕。羅氏一日不離開,她在那兒就度日如年。

她本就不是個樂于和各種渣女鬥的人,有那功夫還能研制出幾種藥丸,能賣幾千兩銀子呢。她哪裏的心思放在和那些女人雞毛蒜皮的鬥上呢?

只是在顧家,羅氏母女絕不會讓她好過,雖然顧章竭力維護着她,可時不時地還是得被她們給騷擾一下,吵得她實在是煩透了。

剛進了院門,那一家人就熱情地迎了上來,讓她有一種到家了的感覺。

往屋裏一坐,熱乎水就端了上來,春紅和綠意伺候着她梳洗了一番,把一頭在顧家還沒來得及梳理的頭發松松地挽了一個圓髻垂在腦後,上面并無任何的簪環,透着一個随性美。

屋裏攏了火盆,上好的銀霜碳哔哔啵啵地燃着,蘇若離脫了外頭的大氅,只穿了裏頭一件蔥綠的緊身對襟小襖,整個人俏麗幹淨,看起來分外地清爽!

還不到飯時兒,飯還沒做好,她也不急,歪在臨窗的大炕上,背後倚着一個大大的玫紅大迎枕,身上搭了一條薄薄的錦被,讓春紅給她擺了一碟子點心,就着上好的碧螺春慢慢地吃着。

一邊吃着點心蘇若離一邊翻着那本泛黃的醫書。只覺得仿若偷得浮生半日閑一樣!

還是在家裏自在啊,顧章好雖好,可那個老娘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待在将軍府,她實在是煩得透頂。

只是不知道她臨走前那個眼神顧章看懂了沒有?

她知道顧章把她當寶貝一樣捧在掌心裏。恨不得随時都把她帶在身邊。剛才自己說出把她休了的話,她可以明顯地從他眼睛裏看到他的傷心。

不過,她相信顧章會懂的,他們本就商議好了來個将計就計,引蛇出洞的。為了效果逼真,她沒有當面說破,也是為的不讓這個計劃洩露而已。

李蘭馨為何會三番五次通過羅氏母女來轄制她,她和顧章也不是沒想過。

顧章雖然官職升得快。但是在京中的根基尚且不深,府中的下人大多都是交好的送來的,再就是人牙子買來的,并不知根知底。

主子們每日裏說的話吃的飯,甚至睡覺磨牙,估計都有人給傳了出去。

這才讓李蘭馨有了可趁之機,利用上了羅氏那種目光短淺的婦人。

若是有朝一日顧章把府裏經營地鐵桶一樣,估計這樣的事兒就會少許多,甚至會杜絕。

這也是她執意趁着羅氏罵她的時候裝作和顧章生氣分心的目的。

既然李蘭馨就是想讓她和顧章過不下去,那她就遂了她的願。讓她得意忘形之下,露出狐貍尾巴才好!

蘇若離回家不到一個時辰,李蘭馨就得到了信兒。當下恨不得撫掌大笑。那小賤人,終于被羅氏給磨得受不了了吧?

也是時候該她出面了。

她要多找些機會接觸顧章才好,趁着他心裏空虛的時候,她才好走進他的心裏去啊。

她一直派去盯着顧府動靜的人回來報過,顧章在蘇若離離開之後,已經騎着馬去了京郊的兵營。

這個信兒讓李蘭馨渾身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了,若是顧章沖出府去追蘇若離,她也沒有這麽高興了。

但是她聽說的卻是顧章離開了将軍府,卻并沒有到蘇若離家裏去。這意味着什麽?

是不是顧章已經不那麽在乎蘇若離了?畢竟。為了她,顧章已經和他娘快要翻臉了。

若是一個官員。傳出個不孝的名聲出去,這官兒也就沒啥好做的了。

畢竟。大周是個以孝為大的國家,敢不孝敬爹娘的,畢竟是鳳毛麟角啊。

這就有戲了。

只要顧章不登門去找蘇若離,蘇若離那小賤人那麽清冷孤傲,只有男人求着她的,她怎麽會舍得拉下臉來去遷就顧章?

看樣子,自己得從中作梗,不讓顧章來找蘇若離才好!

李蘭馨如是想着,只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的心血沒有白費,到底是逼得蘇若離離開了顧家。

男人都是圖新鮮,日子久了再不相見,也許,就沒有先前那份感情彌篤之說了。

瞧瞧,還是她有法子吧?她那可憐的二哥只能每日裏以酒澆愁、不思進取。

若是她二哥也肯這樣,他們兄妹聯手,定能達成所願。她嫁給顧章做将軍夫人,她二哥娶了蘇若離。

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只是二哥雖然是個男人,可那性子太優柔寡斷了。愛蘇若離那個小賤人已經癡迷地快要拔不出來了,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若是換了她自己,李蘭馨估計她早就把人給弄到了手了。

洋洋自得了半天,李蘭馨叫來自己的貼身侍女,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換了一套火一樣大紅的騎裝,上了馬雄赳赳氣昂昂地開到京郊兵營去了。

顧章那般偉岸昂藏的漢子,喜歡的定不是蘇若離那種柔柔弱弱跟小綿羊一樣的女子吧?先前會娶她,無非是憐她在他不在家的時候被他娘給休掉的,她一個人在京中,舉目無親,才會讓顧章放不下心的。

其實說到喜歡,也未必。顧章那人是個重情重義的,絕不會為了那些富貴舍棄了糟糠之妻的。這也是李蘭馨看重他的地方。

李蘭馨自認為自己把顧章的心跡剖析得很清楚,只覺得自己和顧章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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