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這一聲“小矮瓜”,把晏恣整個人都驚呆了,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子,那眉眼漸漸地幻化成一個半大的孩童面容,臉色青白,身體羸弱,走一步就要喘上兩口氣。
而當時的她,膽大機靈,是那一片的孩子王,拽着一根竹竿就當馬騎,扯了一塊破布就能當鳥飛。
晏若昀深怕她精力太過充沛惹出什麽事來,便那時候開始教她蹴鞠玩。吳嬸手巧,用牛皮替她縫了個鞠,中間用小豬尿泡沖氣,可以踢得又高又遠。她當寶貝一樣成天帶着,有一日在後巷玩的時候便和一個藥罐子樣的小孩認識了。
那藥罐子成日裏帶着一股藥香,一出門就好幾個仆人跟着,都小心翼翼地深怕他碰到磕到,好大的人了還老是有仆人抱着他。別的小孩都躲他遠遠的,只有她,馬大哈似的一點兒都不怕,和他一玩就是好幾年。
她很瞧不慣藥罐子家裏護着他,好像當他是個快死的孩子似的。一有機會,她便偷偷拽着他一個人出來玩,兩個人在後巷裏玩蹴鞠,這招假鳳虛凰就是那時候兩個人想出來的,說是長大了以後一起去騙別人。
只可惜還沒等他們倆長大,晏若昀便忽然決定要搬走,她是在睡到半夜發現她被母親抱上了馬車,連和藥罐子告別的機會都沒有便離開了。她惦記了好久,過了兩年認路了,還偷偷扒了別人的馬車到了以前住的地方去找他,只可惜,藥罐子原來住的那戶人家已經搬走了。
晏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激動得簡直聲音都顫抖了:“藥罐子!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怎麽認出我來的?不對啊,才幾年沒見,怎麽就長得這麽高了?是不是吃了什麽仙藥?”
她連珠炮似的爆出一大串疑問來,把景铄問得哭笑不得:“什麽仙藥,我是男人,又比你大,再比你矮像話嗎?”
“你以前明明比我矮,又瘦又小,偏偏還叫我小矮瓜,真不要臉。”晏恣瞪着他道。
“你還不是一樣,成日裏叫我藥罐子,我沒病都讓你喊病了。”景铄針鋒相對。
“我那叫以毒攻毒,你看你,現在不是生龍活虎嗎?”晏恣高興地道。
景铄凝視着她,聲音低柔了起來:“是,當初要不是你偷偷帶着我一起在後巷裏蹴鞠,只怕我的病還不會這麽快好,我一直記着你,你不見了以後我一直找你,找了好久都不能相信,你居然說都不和我說一聲就消失了。”
晏恣有點心虛,吶吶地道:“我……我也不想……我娘說走就走了,我鬧了好久,娘也不肯放我回來……”
“害我找了你那麽久,罰你欠我一次。”景铄愉快地道。
晏恣滿口應承,覺得今日實在是太圓滿了,眼前的人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中間斷了近四年的聯系,如今居然能在蹴鞠場上重逢并肩作戰,這是怎樣的緣分?這非得好好慶祝一下不可!
“走走走!今天不醉不歸!去哪裏慶祝一下?”晏恣高興地叫道。
“景福樓還是哪裏?你定就好。”景铄笑着說,“對了,忘記告訴你,以後你去景福樓不用付賬了。”
這簡直是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把晏恣砸得有點暈,什麽芝麻糕、糖葫蘆,和景福樓那些精致美味的糕點飯菜相比,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好不好!
“你你你現在到底是什麽人?”晏恣的舌頭有點打結。
“京城景家?”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霍言祁淡淡地開口。
晏恣整個人都怔住了,饒是她孤陋寡聞,也聽說過京城景家的名號,這大梁素有左秦右景之稱,景家自前朝開始便是京城富戶,前朝破國之後,景家慧眼識英雄,大力扶持那時只不過一個小小校尉的梁元帝,傾盡全族財力協助燕伯弘趕走了轶勒人,燕伯弘定國建號之後,曾欽賜“大義淩雲”四個字挂在景家京城總號以示嘉獎。
景家經過這十多年的經營,壟斷了大梁的茶葉和絲綢,開出了景福樓連京城在內一共二十八家分號,更有景福錢莊分布在大梁全國,牢牢地占據了大梁首富的名號。
小時候那個瘦弱的小孩居然是景家的少爺?
晏恣不可思議地道:“你……那時候為什麽會跑到那個破鎮來?”
“我生下來就體弱多病,有道士替我算命,讓我往西走,說是會碰到我命中的貴人,我家人便把我養在那裏的親戚家了。”景铄笑着道。
“這麽說,我就是你命中的貴人喽?”晏恣心裏美滋滋的,“那以後我的吃喝就着落到你身上了。”
一旁的辛子洛忍不住了,沉着臉道:“你們還有完沒完?到底喝不喝酒?不喝我就走了。”
“那你去……”景铄順口正想趕人,晏恣急忙截住話頭:“喝!怎麽不喝!我還沒喝過酒呢!”
“女子……喝酒……不妥……”衛予墨冷不丁地插了一句,“還是以茶代酒。”
“夫子讓我嘗個鮮吧,”晏恣嬉皮笑臉地湊了過去,“就喝一小口,不讓別人瞧見,成不?”
晏恣那張俏皮的臉龐驟然在衛予墨眼前放大,衛予墨的臉一紅,不吭聲了。
坐在景福樓的包房裏,看着山珍海味一道道地端上來,魚翅、燕窩、鮑魚……晏恣終于明白了什麽叫做背靠大樹好乘涼。
晏恣喝的酒是景家的商隊從千裏之遙的波斯國帶來,整個大梁只有寥寥數瓶。據說此酒是葡萄釀成,色澤嫣紅,口感甜中帶酸,酒性很淺,深得京城貴婦擁趸。
晏恣也覺得很好喝,一時沒忍住,多喝了兩口,臉頰上頓時漾上了一層粉色,俨如山間初綻的桃蕊。
衛予墨不善飲酒,只是以茶代酒,而另三人喝的是景福樓獨家密釀的元豐酒,幾杯下肚,連眉頭都沒皺一分。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五個人一起經歷過賽事,又都是年輕人,憑空便多了幾份信賴和直率。
景铄能言健談,晏恣插科打诨,衛予墨博覽群書,辛子洛見多識廣,而霍言祁雖然惜字如金,可偶爾說上的幾句話,句句都在點子上。
大梁的山山水水,番國的風土人情,海外的秀麗風光,一件件說起來都是如此迷人,聽得晏恣心馳神往。
“那轶勒呢?你們誰去過轶勒?”晏恣忽然想了起來。
席間的人忽然都沉默了下來,良久,衛予墨輕嘆了一聲道:“我讀過一本書,是前朝的一名學者寫的游記,裏面有一篇便是專門寫轶勒的。”
“我曾經去過。”辛子洛忽然道,“那裏很美,連綿的雪山,一望無際的草原,馬群牛羊就好像天上的星星。”
“我也曾到過大梁西北邊境,”景铄嘆息着道,“聽說我們被占領的梁豐、穆寧兩地,大梁人是最低等的,被轶勒人奴役。大梁的商隊在西北邊境和其他小國行商,也總是被轶勒人處處刁難、洗掠。”
“那裏的人都像那日松他們那麽厲害嗎?為什麽當時我們會輸得那麽慘?”晏恣很是納悶,從前的她,只知道玩鬧,可是,這次的蹴鞠,卻讓她看到洛鎮以外,那裏有更廣闊卻也更殘酷的天地。
“前朝*,軍備不整,人心所背。”霍言祁冷冷地道。
衛予墨點了點頭,臉色凝重:“言祁說得有理,不過,轶勒人的确骁勇善戰,他們天生高大力足,配上他們的馬匹耐力好,速度快,一人能敵我們十人,的确不能小觑。”
晏恣想起晏若昀那日說的話,心口忽然一陣發悶:“他們還占着我們的城池,為什麽不去奪回來呢?”
霍言祁忽然舉杯一飲而盡,一字一句地道:“總有一日會把他們趕出我們大梁的國土。”
“是,總有一日!言祁兄說得太好了!”景铄一拍桌子。
衛予墨也慨然道:“好,為了言祁的這句話,幹一杯!我雖然是個讀書人,卻也定要為大梁的昌盛出力!”
晏恣不由得熱血沸騰了起來,取過酒壺,一人倒了一杯酒,豪氣千幹地舉起杯來:“好,今日所言,我銘記在心,若是有朝一日把轶勒人趕出大梁,我們幾個再回到這裏,一起不醉不歸!”
五個酒杯碰在一起,發出一陣脆響。
五張年輕的臉龐被酒意蒸騰着,在這一刻,顯得無比真摯和親近。
這一場酒,足足喝了快兩個時辰,最後大家都有些頭重腳輕,各自進了景福樓的貴賓房。
霍言祁小憩了片刻,他的體力充沛,不一會兒便恢複了正常。
旁邊幾間屋子還是悄無聲息,他走到晏恣的房門前,舉手猶豫了片刻,轉身朝外走去。
在櫃臺留了一張小箋,霍言祁離開了景福樓。
看看天色,已經将近末正,他走得飛快,不一會兒便到了洛鎮通往京城的官道口。
路旁的涼亭裏有人牽着白馬等着,一見到他,那白馬立刻恢恢地叫着朝他跑來,親昵地蹭着他的衣角。
霍言祁翻身上馬,頓時,一人一馬仿如風馳電掣,朝着大安城而去。
大安城的城牆高大巍峨,雄立一方,城牆歷經幾代的戰事和修葺,那些斑駁的痕跡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它的滄桑和力量。
霍言祁勒住馬頭,看着這大安城的屏障,耳邊響起剛才幾個人的豪言壯語,百般滋味在心頭湧起。
不遠處響起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一隊身披盔甲的士兵一溜兒小跑到了霍言祁的跟前。
“小将軍,你可回來了。”為首的那個看起來也很年輕,看到他滿臉喜色,“老将軍來問過好幾次了,很是生氣。”
若是晏恣在此,那雙眼睛必定要瞪了出來。
霍言祁傲然坐在馬上,俯視着自己的副将,心裏模模糊糊地閃過這個念頭。
聽到一個京城景家的名號就那副喜不自勝的模樣,要是知道大大得罪過的人是當朝寧國公、威武大将軍之子,剛剛從南邊剿寇得勝歸來的霍小将軍,她會有怎樣谄媚的表情?
霍言祁想着想着,便心情愉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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