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儀修師太
晨間,初陽窺探的光斜斜地穿過镂花窗棂,投在牙色的繡帳上。
一只纖柔粉嫩的手伸出錦被,捏成小拳。淡而修長的眉擰出調皮的弧度,略顯蒼白的唇瓣不耐的撅起。
「呃啊~」似是極舒服的懶腰,才剛伸到一半,帳中的人就猛得一個激靈坐起,象受驚的鳥兒一般跳下床來。
過了昨晚,初苒真的不曾料到自己還能有這樣的待遇。房中繡榻綿軟,陳設清雅。自己還穿着昨晚的衣服,小包袱也原模原樣兒安放在枕邊。這就是那個什麽蕭公子的別院吧!
初苒無力的在桌前坐下,身心俱疲,實在沒有勇氣去再推那扇掩着的門。
「篤篤——」房門外傳來幾聲輕叩。
「是姑娘醒了麽,可要奴婢們進來侍候?」低聲且謙恭地詢問。
初苒起身,房門被推開一條小縫兒。幾聲輕語過後,兩個穿着麻衫的侍女垂頭躬身,捧着盥洗之物進來,托到初苒面前。
一個梳着低髻的侍女将一匣衣服放在妝臺上,向初苒說道:「秋涼了,姑娘穿得太單薄,莊裏一時沒有合适的衣服,姑娘且先将就些。」
初苒坐在妝鏡前,看着她們給自己梳起低髻,換上與她們一般無二的麻衫。俨然一副小侍女的模樣,反倒寬心不少。
用過膳食,侍女們自行出去。房門大開,初苒試探着出去,也無人阻撓。
這裏是一處極清幽的山莊,山莊不大,依山而建,有梅蘭松竹菊五個院子,自己住的地方叫隐松齋。院裏丫頭仆役各司其職,見了她除了低頭行禮,沒有半句閑話。
融融的秋陽暖如母親的大手,時而柔柔地擱在發頂,時而緩緩地撫在背上,讓人想不舒心不都行。要說,這般清雅閑适的所在,當真是個養病的好地方。礙眼的,只有那兩扇緊閉的莊門和四下裏高高的山牆。
晚間時分,一個丫頭過來傳話,說:「主子請姑娘去宜蘭苑用晚膳。」
初苒頓覺寒毛直立,心驚如兔。跟着那丫頭踏進一座大院,不曾進門就聞到燒鮮魚和焖肉的香味,初苒寡淡已久的胃瞬間叫嚣起來。
前廳,偌大的飯桌旁只擺了兩張椅子。其中一張已被英明神武的蕭大公子坐了,初苒只得坐在另一張椅子上。丫頭們關上廳門,眼觀鼻鼻觀心的立在兩側。這樣的氣氛,讓初苒登時如坐針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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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大公子眼皮都沒擡就兀自開始用膳,動作雖斯文有禮,态度卻倨傲得似乎對面無人。這算是嗟來之食?初苒立時覺得一股怒氣「呼」得自腦門奔竄而出,在發上盤旋數周後,又游回七經八脈,獨留一縷清煙自頭頂袅袅而上。
她固執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眼睛緊盯着自己膝上平放的雙手。那蕭公子卻如未見一般,獨自吃罷,接過丫頭遞上的茶盞手巾,起身睨了初苒一眼,就随意歪在一張坐榻上執起書卷遮住臉。
廳內寂靜無聲,只聽得書卷翻過一頁,又一頁,又翻一頁。丫頭們垂眉斂衽站得筆直,廳門關得死死的。
良久,「吱呀」一聲,侍人們悄聲推門進來,将已冷的飯菜端了下去。少頃又熱騰騰的端上來,依舊關了廳門出去,一句多的話都沒有。初苒兩手不由得死死的揪住袖口,滿腹怒氣與委屈,肩頸繃得僵直。
一刻鐘後,飯菜又熱了第二趟。
初苒直起酸痛的脖子,再看過去時,發現那位蕭大爺,竟然用書冊蓋了臉,支起一腿仰面躺在榻上,睡、着、了!初苒狠狠的盯著書冊,捏緊拳頭,恨不得立刻起身沖過去揍那書冊下可惡至極的臉。滿屋子的人對初苒的沖天怒氣和劍拔弩張之勢視若無睹,似乎早已慣了自己主子的行事做派。個個抱手垂眉,安之若素,沒有半分吃驚、不耐及倦怠。
初苒一刻也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恨恨地抓起筷子扒光飯菜,甩門出去。
「呃啊——」身後傳來蕭大公子惬意的呵欠聲。
初苒掩面狂奔,節操啊,就在碎在衆目睽睽之下。這位大爺前世定是無賴托生,不然怎地會如此無恥!
第二日,第三日…
初苒忽然覺得自己大可不必和飯菜較勁,與無賴當真。只需每餐規規矩矩吃上八分飽,離開就是。
碗中的飯粒快要見底時,一只圓胖的掐花蓋碗又推到初苒面前。揭開碗蓋,氤氲的熱氣下是一碗澄明微褐的湯,光聞味道就知道是好東西。初苒眼皮都沒擡,就乖乖地喝了。湯入口微苦卻又漸漸回甘,參定是少不了的。
無視蕭大公子戲谑的眼神,初苒正預備起身離席,帶着笑意的聲音卻從對面傳來。
「往後,都像今日這般才好。」蕭大公子滿意地說道。
初苒冷笑道:「多謝先生謬贊。」
蕭公子唇角帶笑,饒有興致的問道:「姑娘來了幾日,可還習慣?」
初苒暗自磨牙,面色不耐,心中覺得他甚是犯賤。
蕭公子卻似乎渾然不覺,顧自颔首說道:「恩,照今日看來,姑娘必是習慣的。」
怒氣又沖出鼻腔,初苒冷哼一聲,依舊只是垂眉視地。
「在下還不知姑娘芳名…」蕭大公子站起身來踱着步子,揚眉笑道:「不知道也罷。姑娘既是孤女,從前的俗名丢了便是。在下看,姑娘眉目靈動,顧盼生情,就叫盼兒,可好?」
盼兒?初苒一愣,這是要把她留在莊子上做丫頭的意思?她何時竟成了賣身的奴婢!不自覺間,初苒長睫撲扇,修眉怒挑,一雙煙水明眸直直地瞪了過去。
「哈哈哈,」蕭公子立時拊手失笑,道:「就是這般!恩,以後就叫盼兒吧。」
初苒立時無語。轉念卻又想,他不追問自己姓名來歷,未嘗不是件好事。是以唇帶譏诮地笑道:「盼兒謝先生賜名。只是盼兒受先生之恩多時,還不曾得知先生名諱,實在有些惶然,不知今日可蒙先生賜教?」
蕭公子沉吟片刻,說道:「在下蕭鳶。」
初苒心下哂笑。果然不願吐露真名不是?面上卻平靜無波地言道:「先生名諱果然情志高遠。盼兒身無長物,他日定當去靜慈庵求取長生牌一面。将先生名諱镌刻其上,供于盼兒房中,日日高香明燭,為先生祈禱福壽,答謝先生收留之恩。」
此言一出,廳中的氣氛立時有些歡樂。蕭鳶的笑容僵在臉上,山雨陰沉。
宜蘭苑書齋。
蕭鳶捏着一紙書信餘怒未消,這是儀修師太昨日送來的。
姑姑将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硬塞到他身邊,已是可笑。竟然還要送來這封不知所雲的書信,說什麽:皇後娘娘托夢來,憐皇兒煩郁孤寂。特遣一福慧無雙的女子,陪伴與他。
哼,高香明燭的将他供在房中拜祭!把他當做什麽??這就是姑姑所謂的福慧無雙?要說,一個豆蔻少女,雖有些來歷不明,但也還不至于讓他有所顧忌。且這丫頭聰慧通透、耿直有趣,更有幾分難得的風骨。若是放在身邊留用,也不謂不可。但她今天卻當衆消遣他,如此,還指望她來纾解煩郁?遲早被她白白地氣死了去才是真的。
蕭鳶雖然百般氣惱,卻也拿儀修師太無奈。
這位儀修師太本名倩儀,是先懿德皇後長春宮裏的司茶宮女,因巧言善道,頗得先皇後喜歡。先皇後薨逝後,長春宮裏的宮人多跟随先皇後進了孝陵。唯獨倩儀不肯,說要留下來看顧皇後生前所居住的長春宮。
先皇後是齊姜國人,育有二嫡子。齊姜族中地位尊崇的人,皆以生辰命名,以示生來尊貴。故太子生于辰時,取名辰昱。三皇子蕭鳶生于子時,取名子珩。
景帝廿八年,蕭子珩被冊封為懿王,賜婚趙氏嫡女靜柔。并着大婚之禮與太子納妃之典同日進行。
彼時,盛況空前,舉國同慶。
然而大婚當晚,一紙驅逐诏書卻毫無先兆的發至景福宮中。勒令新婚的懿王蕭子珩即刻奉旨出京,連夜起程前往封地建州。自此,非诏不得擅離封地半步!
喜慶的燈火映得天幕如彤,宮牆下的暗影裏,凄冷的夜風猶如利刃掠過人們的心房。
十四歲的懿王殿下身着大紅喜袍,在侍衛的脅護下,攜着新婚的懿王妃,徒步從景福宮出來。在朱雀門登上簡陋的車辇,帶着寥寥數十騎,踏上了前往建州的路。
倩儀驚聞懿王被遣出宮,将一頭青絲絞得七零八落。抱着長春宮裏供奉的懿德皇後玉像,闖出宮門,跟随蕭子珩而去。
一年後,景帝駕崩。太子即位,史稱元帝,都是後話。
當年,蕭鳶離宮突然,連已故的先皇後都不及去拜別,更別說知會親信,召集故舊了。所以現下要說起蕭鳶身邊的親近之人,竟只有這倩儀姑姑一位。
宮中出來的女子不入紅塵。
入建州境時,蕭鳶命人重修了虞山後的尼庵,将母後的玉像和倩儀姑姑一并安置在庵中,題名靜慈。
先前,圓了口中那尊容顏美麗的菩薩娘娘,正是懿德皇後的造像。
此後,逢先皇後生辰死忌之時,蕭鳶都會北上虞山,到庵中拜祭母親。
今年卻遇到了初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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