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黃雀在後
元帝微微點頭,并不說話。
王左幹話鋒一轉,忿然看向禦史張元固:「然,臣這幾日來,卻不斷接到本署密報!真正視我大晟律法為無物,無法無天,喪心病狂的悖逆之徒,實則另有其人。」
王左幹濃眉倒豎,手指如利劍一般點出,恨道:「那人便是——這位道貌岸然的當朝禦史,張大人!」
「你,你,你…你竟敢辱罵當朝禦史!」張元固聽到如此刁毒的咒罵,不禁氣得口眼歪斜:「你說,本禦史怎麽就無法無天了,怎麽就喪心病狂了!皇上在這裏,容不得你癫妄放肆。」
「癫妄放肆?只怕真正已然癫狂了的人是張大人你吧。」
王左幹緩緩自地上起身,站定禦前,朗聲道:「據查!先帝二十三年,懿德太後薨逝。居喪期間,禦史大夫張元固,時任丞相少史,曾于京西翠紅樓——狎妓三次!」
此言一出,元帝眼中驟然暴出怒火,所有人都齊整整的跪下。
張元固萬料不到被王左幹揪出來的是十六年前的不檢點,一時措手不及,狼狽不堪。
「先帝駕崩後,元帝元年,仍是國喪期間。時任禦史中丞的張元固張大人,在自己的雲陽田莊看中一農女董蠻兒。也正是我們這位張大人,将此女強納入府中為妾,并逼死其父。第二年,此女得知其父已死,也投缳自盡。」
「張元固身為朝廷命官,卻藐視君父,罔顧國法,罪犯淫邪。張元固,你可知罪!」
王左幹久掌刑司,一旦問起案來,雙眸精光隐隐,猶如羅漢冥君一般,有震懾神鬼之氣勢。驚得張元固跪在地上,步步後退,最後竟撞到舜純身上。舜純眼中兇光一閃,張元固猛得一個激靈,驟然思及,董蠻兒一家早已死絕。便又直起脖子道:「你胡說,你自家貪墨受賄,卻還誣陷當朝禦史,罪加一等!」
「罪加一等?」王左幹面如寒霜,自袖中取出一方血書,抖開跪呈在元帝面前,「此乃董蠻兒之舅父刺血而書的訴狀,狀告當朝禦史張元固,強搶民女,草菅人命!」
「你,你這是誣陷!本禦史雖納過一名叫董蠻兒的妾室,但卻不是在居喪期間,況且她家中早已無人,哪裏來得什麽舅父?」張元固震驚之下已然失了分寸。
初苒坐在後殿也暗暗搖頭,縱然張元固言語裏頭百般抵賴,但這般回答也只能說明他與董蠻兒之死脫不得幹系。
「如此說來,禦史大人是記起來這樁事來了?」王左幹面露冷笑:「董蠻兒之舅父周瑞,年輕時為求長生仙道,去道觀做了客家弟子。家裏因覺得丢人,所以對外只說是已死。如今有周氏族譜為證,他确系董蠻兒的苦主。天網恢恢,張元固你還有何話說?」
「皇上,皇上,這是誣陷啊。那董蠻兒因争風吃醋,自投缳自盡,與微臣無幹啊。」張元固驚慌失措,不明白舜陽王為何一言不發,又似乎覺得當年确有許多事,沒處理幹淨。
「砰」元帝的手重重拍在幾案上,「誣陷?那先帝二十三年的狎妓之事呢。朕怕你是年深日久,已然不記得了吧!」
「皇上,此處有翠紅樓老鸨和歌伎的證詞。一幹涉案人等都已羁押在廷尉署,随時可以提審。」王左幹字字铿锵,大有一舉定下鐵案之勢。
高福忙下了金階,将董蠻兒舅父的血書訴狀和翠紅樓一幹人等簽字畫押的證詞接了,一并呈到元帝面前。
「證據确鑿,字字血淚,張元固,廷尉可有污你?」元帝聲音森然。
初苒在後殿聽得熱血沸騰,看來這位廷尉王左幹,果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行事果敢,膽大心細。不虧是行伍出生的人,招招快狠準,盡數打在軟肋要害上,比起張元固不知老道高明了多少!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局面似乎有些豁然開朗。
宋恒道隔岸觀火,心中得意。
舜純卻愁眉深皺。官員狎妓古來有之,可是這等不檢點之罪被暴出來,最是難看。張元固身為在職官員,狎妓已是不該,遑論還是在國喪期間!即便狡辯為一時胡塗,酒後失儀也解釋不了那三番兩次的上妓館。何況先帝駕崩後,他又變本加厲,強搶民女,弄出人命來。王左幹用這兩宗案子來打擊張元固,就是要讓他無可抵賴。讓他這樣的言官,顏面掃地。縱使僥幸留下一條性命,也是一生的污點,再難有翻身之日。
舜純心中惱火,苦思冥想。沒有萬全的說辭,他斷然是不能趟進這池渾水的,一時間也只得一言不發。
太常公高勉見堂上劍拔弩張,不禁上下看臉色,左右和稀泥。無奈那二人水火之勢已成,辯駁斥責之餘,已然黔驢技窮的張元固竟以自己書生之力,與曾是車騎将軍的王左幹扭打起來,不一會兒便是衣冠不整,鼻青臉腫。
「夠了!」元帝驟然暴喝,中氣十足。連舜純、宋恒道也不禁心中一顫。
「來人!」
「把他們給朕分開!」
殿外持劍以待的甲士,應聲而入,各自将張元固、王左幹按壓在階下。
「咳咳咳…」元帝急促的咳嗽。
「你們都當朕已死了是不是!還有沒有一點三公九卿的樣子!給朕傳衛尉樂熠!」
「喏,」高福疾步走出殿門,揚聲道:「傳忠義侯——」
樂熠身着甲胄,攜了佩劍踏進宣室殿。一股凜然之氣,頓時罩上每個人的心頭。
元帝蒼白着臉,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貪墨?淫邪!這就是我大晟朝的好官員!」
「朕的子民在你們心中命如草荠,朕的父皇母後在你們心中輕比浮雲!」
「一個是廷尉,一個是朕的禦史大夫。好,好得很!」元帝的手重重拍在漆案上,「樂熠!将他二人給朕收監,好生看管。待朕查證實據,親自審問!」
「諾,都帶下去。」樂熠一揮手,毫不遲疑。
「咳咳咳…」
「皇上,保重龍體啊!」高勉忙勸解道。
「皇上,龍體要緊啊!」舜純、宋恒道也不甘落後。
「衆卿都退下吧,朕想獨自待會兒。」元帝不待衆人再說什麽,徑直搖搖晃晃轉到屏風後,出了後殿。竟把一幹欲言又止的朝臣,幹晾在宣室內。
舜純的臉黑如鍋底。今日廷議,他無異于損兵折将,铩羽而歸。反觀宋恒道卻顯得胸有成竹,表情高深莫測。
其實宋恒道此時心中更沒底,本以為樂熠默許曹校尉獻策,是皇上授意的。故而他與王左幹都不曾有後顧之憂,與張元固來個了魚死網破,拼死一搏。
哪知皇上各打五十大板,被罵得狗血淋頭不說,現在還将兩人同時羁押。也不知皇上打的什麽主意!莫不是他先前揣摩錯了聖意,曹校尉一事與皇上并無幹系?那此次,豈非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以宋恒道之老奸巨猾,斷不肯在舜純面前失了底氣。見舜純一張俊臉黑得難看,宋恒道便昂首闊步出了宣室殿,心中沒來由一陣快意。
後殿裏。
初苒上前扶住身形搖晃的元帝,勸道:「皇上,都是些陳年舊事,不要太動氣。現下身子要緊!冰凍三尺,莫要太心急。」
元帝溫和的看向初苒,他并不是體力不支,而是情緒過于激動。今日能重新震懾舜陽王與丞相,是他起先不曾想到的。看來朝局真的還沒有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不放棄,再次執掌天下權柄,并非不能。
元帝握緊了初苒的手,心中起伏,初苒猶不自知,仍在埋怨:「皇上的身體才剛有起色,如此情緒波動,只會激起那毒的暴戾之氣,與皇上的病大無益處。」
元帝笑道:「不是愛妃說,此次乃是朕介入朝政的大好機會,朕怎能不勉力而為?」
又聽見「愛妃」一詞,初苒才知道,原來他心情甚好。便撒了手,退後幾步,故作惶恐道:「後宮幹政的名聲,阿苒可當不起。且皇上今日龍威大盛,乃祖宗福蔭。與阿苒有什麽幹系?皇上還是饒了阿苒吧。」
元帝一愣之下竟當了真,上前兩步握住初苒的手,誠摯地說道:「阿苒,你是朕見過最聰穎睿智的女子。日後,不管你說錯何話,做錯何事,朕都會寬諒你。」
「樂侯說你婦人幹政,也只是憂慮你的安危罷了。你放心,朕喜歡聽!朕絕不會因為你的直言不諱而怪責于你。」
初苒本來只想逗逗古板的元帝,她既然敢說,自然就不曾擔心過他會怪罪。可是聽見元帝這樣的評價,又這般樂于接納她的建議,她當真始料未及。
初苒粲然一笑,臉頰上微微泛起紅暈,一雙靈動的眼眸愈發清澈,清晰地映出元帝倒影。
「叮~」猶如塵封的琴,撥出渺遠的音,撩動起人沉寂的心弦。
元帝靜默地看着眼前綻放的嬌顏,似乎就在一瞬間,天地無物,所有的一切都被攝入這動人的一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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