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暴風雨前的警告
林遠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想了想,還是抱着自己的挎包在前邊帶路了。
鐘恺凡低頭淺笑,他真是拿阿遠沒有任何辦法。
這個點兒劇組的其他演員正在拍戲,工作人員大多在現場,住宿的地方倒是安靜得出奇。順着民宿的院落往裏走,腳下的青磚小路濕漉漉的,一不小心還會打滑。
鐘恺凡忍不住說:“這地方潮氣重。”
“你哪兒那麽多破講究?不滿意回北京去。”阿遠回頭瞧了他一眼,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鐘恺凡就不說話了,雙手剪在背後,一副視察工作的樣子,掌心裏還捏着車鑰匙。指尖套上了鑰匙扣,輕輕晃動的動作洩露了鐘恺凡此刻愉悅的心情。
這院落寬敞明亮,遠遠地望過去能看見一排排樓房,可能是建房早,為了滿足旅游季批量入住的需求,住宿條件看上去有些陳舊。門還得用鑰匙打開,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劇組那麽多人呢,制片人得控制成本,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吧,雖然也省不了幾個錢。
鎖孔發出清脆的彈撞聲,臨門前,林遠忽然回過頭,遲疑着說:“你進去了別發脾氣……”
鐘恺凡的臉色頓時暗了下去,想起上回林遠把他家裏搞得亂七八糟,他的眉梢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仿佛在忍受什麽,下巴一擡,“趕緊的。”
深棕色的木門開了,隐約聞見一股淡淡的香皂氣息,鐘恺凡匆匆一掃,覺得還行,沒有想象中那麽淩亂。林遠不安地瞧着鐘恺凡,除去每日打掃房間的工作人員,能把他的東西歸置得整整齊齊,只有李萌才會這樣做了。
一室一廳的結構,卧室裏放了張沙發,鐘恺凡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林遠放下挎包,掏出手機給李萌發微信,問她在哪兒。
李萌發了個語音:我正在去接安然姐的路上,待會兒就回來了。
瞧着鐘恺凡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林遠真是覺得‘請神容易,送神難’。等安然來了,萬一他倆真吵起來了可該怎麽辦。林遠坐在床邊,垂頭喪氣地想着,最後倒黴的肯定是自己。因為安然和鐘恺凡從來都是有氣朝他身上發,像個受氣包。
“你一個人歪頭歪腦想什麽呢?”鐘恺凡翹着二郎腿,西褲走線流暢,顯得他雙腿修長。他左手放在膝蓋上,食指輕輕地點着,這架勢看着就吓人,像要開會一樣。
林遠有點心虛:“沒、沒什麽。”說着,慌忙去找前兩天自己翻閱的劇本,雖然臺詞他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但是多溫習幾遍總歸是沒錯。
床單上的電話響了,林遠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聽見安然在電話那端氣喘籲籲地說:“李萌人呢?電話也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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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出發了,路上可能信號不太好,你再耐心等等。”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嘈雜聲,安然尖叫着抱怨:“這是什麽破地方。”
鐘恺凡在一旁聽着,鼻息處透着笑意,有點幸災樂禍。
林遠幽幽地看着鐘恺凡,覺得這倆人真是毛病大一堆,“國家5A級風景區,誰叫你風風火火地要來?”說着,他的語氣漸漸緩和下來,“你再等一會兒,李萌肯定馬上就到了,有什麽問題随時跟我打電話。”
聽見他這麽說,安然的情緒才平複了一些,“行吧,待會兒要是信號不好,我用附近的WiFi給你打視頻電話。”
“行。”通話結束後,空氣驟然變得安靜。林遠再擡起頭時,發現鐘恺凡正低眉查看手機上,右手飛快地按着什麽,似乎有加急的事情需要處理。
林遠放下手機,準備去洗手間,“你先坐一會兒。”
鐘恺凡眼皮都沒擡,輕輕‘嗯’了一聲。
洗手間的門被關上了,裏面傳來嘩啦的流水聲。前後還不到兩分鐘,林遠的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微信的呼叫鈴聲。
“恺凡,幫我接一下。”林遠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來,估摸着應該是安然找不到路。
鐘恺凡擡起目光,視線落在床邊的手機上,沒着急接電話,只問:“要不要我遞進來?”
“不用了,你幫我接一下,就說李萌馬上就到了,反正時間還早。”
門外忽然安靜了,鐘恺凡收好自己的手機,朝床邊走了過去,可是一看見屏幕他就覺得不對勁了,下意識地朝洗手間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我不方便出來,叫你接個電話怎麽這麽難?”林遠聽着急促的視頻通話聲,忍不住催促道。
“噢。”鐘恺凡難得沒有回怼他。
過了一會兒,林遠站在洗手臺前洗手,聽見門外的對話聲,整個人如晴天霹靂。
他連忙從洗手間闖出來,但是說什麽都晚了,他看見鐘恺凡面色蒼白,一字一頓地說:“阿姨,我是恺凡——”
血液急促地朝腦門兒裏湧,仿佛要沖破血管,漲得人頭皮發麻。耳朵漸漸也聽得不大真切了,林遠怔在原地,只看見鐘恺凡的嘴一張一合地說些什麽,而恺凡的臉色也越變越差。下一秒,林遠已經地奪過手機,直接把視頻通話給掐了,渾身上下散發着幽暗的氣息。
空氣中彌漫着劍拔弩張的味道,多一絲喘息都顯得密不透風。
鐘恺凡的臉色一寸一寸變得青灰,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信息量太大了,他一下子還沒理清思路。
林遠卻率先開口說話了:“不好意思,我以為剛剛打電話的人是安然。”
鐘恺凡眸光一緊,又從林遠身上看到這種倔強至極的東西,他看着就惱火!他的大腦開始飛速思考,很快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呼吸間開始發燙,他試圖保持冷靜:“林遠,你就沒點兒什麽事要跟我說。”
林遠臉上恢複了肅清,平平靜靜地說:“沒有。”
鐘恺凡氣得腦仁兒犯疼,連帶着呼吸也不好了,他懶懶地伸出左手,手指動了動,語氣很輕:“拿來。”
“什麽?”林遠明知故問。
林遠靜靜地看着他,覺得鐘恺凡像一只蓄勢待發的狼王,眼裏閃爍着鋒利的光芒,就差朝自己撕咬過來。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低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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