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門啪一下被大力推開,一行人已沖了進來,七嘴八舌地叫着“小姐,你沒事吧。”“小姐,你跑哪兒去了”,“小姐……”
徐子墨只得收回軟劍,反手抱住小女孩,做出一副摟着小女孩的模樣。
他望向來人。
一行約有十來人,男男女女,老少不一,看得出都是伺候小女孩的人。奇怪的是,他們面上也都生着疤,暗紅的,與女孩臉上的一模一樣。
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
他看見小女孩,一下沖了上來,要抱走小女孩:“大小姐,總算找到您了。”
小女孩卻不放手,扭頭叫着:“馬叔,你來了。太好了。我找到我的大哥哥了。”
徐子墨不做聲。
中年男人順着看向徐子墨。
對着中年男人的目光,徐子墨暗自警戒,不動聲色,捏緊了軟劍。
他也在打量這馬叔。
兩人對視一會,雙雙挪開目光。
馬叔堅持要抱小女孩下來,哄着小女孩道:“大小姐,您出來又沒有打傘。被太陽曬着了,就不好看了。”
小女孩哎呀了一聲:“我忘了。”
她着急地看向徐子墨:“大哥哥,我現在被曬醜了嗎?”
看着小女孩一張疤痕滿布的臉,徐子墨望向名喚馬叔的中年男子。馬叔在脖子上比了個刀,眯起了眼,做了個口型:你知道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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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墨道:“沒有,很漂亮。”
小女孩一下就松了口氣:“太好了。”
馬叔順勢哄她道:“大小姐,到中午了,少爺要回來了。您看,您要不要睡午覺了。我讓人又給您準備了一箱衣裳,您要不要試一試。”
“對。”小女孩噠噠地跑了,忽然回來又拉着徐子墨的手,“大哥哥,你等我回來。一定不要走哦。我們拉鈎。”
她伸出一根小拇指。
徐子墨冷然望向馬叔,馬叔點頭。
徐子墨才道:“好,我們拉鈎。”
小女孩被仆人們帶下去了。馬叔卻沒走,等小女孩走遠了,他才沉聲問道:“你是黑風幫新送上來的人?”
徐子墨說:“我不知道那一隊馬賊叫什麽。”
“你剛才對小姐做了什麽?”
“你不是看見了嗎?”
雙方冷笑僵持着。
馬叔哼了一聲,眯起眼道:“三少爺去北疆了。一個月後才能回。你且在這裏住着,等三少爺回來見過你,再行定奪你的去處。”
徐子墨一言不發。
馬叔朝他腰間軟劍望了一眼,淡淡道:“我們府上守衛森嚴,不少高手還是北疆徐家一手調*教出來的。曾是北疆戰神徐子墨的麾下将士。所以,不要想逃跑,否則……”
徐子墨一愣:“哪個徐家?”
“北疆除了戰神徐子墨的徐家,還有哪個徐家。”
徐子墨捏緊了軟劍,怒氣喧騰。
好啊。
他這馬三少爺竟還強迫他麾下的戰士作家奴!
簡直膽大包天!
大抵是以為他被吓到了,馬叔又冷笑威脅道:“所以,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在我們三少爺回來之前,最好不要有什麽輕舉妄動,否則……當年那些突厥人怎麽死在北疆軍手底下的,你也自己做點準備!”
……
徐子墨眯起眼看他:“哦?”
“你不信?”
“不是,”徐子墨輕吐出口氣,此時不是硬碰硬的時候。他低頭,“只是,我只是好奇貴府是如何讓那些戰場上的北疆軍将士為你們府中效力的。”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馬叔冷笑道:“難得大小姐喜歡你。”他遞了一塊面具:“以後,只要在府裏,遇上大小姐,你都戴上這個。她不喜歡別人和她不一樣。”
徐子墨一看,這是一塊疤痕面具。疤痕是暗紅的,凹凸不平,與小女孩臉上的一般無二。
他想起女孩摸了他的臉後,說了句:“好醜。”
他遲疑:“她?”
“她的事,你不用知道。”他沉聲道:“你只需要記住,她生的很漂亮,是世間難得的好相貌,臉上的東西是人人都有的就夠了。大小姐喜歡你,是你的福氣。你只管陪着大小姐逗她開心便是了,若是讓我知道,你敢傷害大小姐,我定不輕易放過你。”
疾言厲色。
徐子墨一把奪過來,看也不看他:“你現在可以走了。”
看不出這一家還有點良心。
只是淫窩還是淫窩。
“不知好歹!”馬叔哼了一聲,走了。
徐子墨出院逛了一圈,房間外果真多了許多守衛。他仔細觀察這些人面孔,與訓練時的列隊編制,果真看見不少北疆軍的痕跡。
堂堂北疆軍如何成了一家之奴?
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當天晚上,徐子墨在送來的飯食裏,發現了胡老三等人的密信。信中說,只需七日,必定可以摸清這府中換防,将徐子墨救出。
徐子墨回了封信,讓他們暫時按兵不動,待那馬三少爺回來,再一齊探一探府中虛實。
敢奴役他北疆軍。
徐子墨越寫越急,一腔怒氣翻騰,最後幾字筆跡幾乎透出紙背。
定要叫這淫賊好看!!
那小丫頭日日都過來尋他說話。不過,每每都是呼啦啦一大群人。徐子墨只看在眼裏,不露聲色。
倒是小丫頭沮喪地解釋:“馬叔他們太小心了。我上次偷跑出來看你,沒帶人出來,馬叔把她身邊的人都罰了一遍。”
小姑娘名叫,傾城,取得是傾國傾城之意。
大抵是一直關在家裏,從未見過外人,小傾城性子單純,問她什麽便說什麽,對人丁點不設防。尤其,她認定了徐子墨是她大哥哥,更是毫不隐瞞。
徐子墨問她:“大哥哥是誰?”
“大哥哥就是大哥哥。小時候,他經常陪我玩。後來,我和哥哥搬家了。我就再也沒碰見過大哥哥了。不過,幸好,我又找到大哥哥你了。”
徐子墨又再三否認。
小姑娘卻一口一個大哥哥,十分堅持。
徐子墨只得罷了。
從她口裏,徐子墨還得知馬三少爺是臨時決定來北疆的。
“本來我們準備去南海坐船出海的。”傾城嘟嚕着嘴,“哥哥接到了一封信,突然就要來北疆了。北疆這裏冷死了,我箱子裏都是夏天的衣裳,還是到了北疆才買的……”
“結果走了一個月,哥哥又說北疆危險,不讓我去。自己一個人去了,把我扔在這裏。”
“幸好大哥哥你來了。”
徐子墨一面探聽着馬三少爺情況,一面聯系胡老三等人,只待馬三少爺回來,好好看一看這馬三少爺究竟是何人物。
竟可在北疆之地作威作福!
……
如此過了兩個月。
終于等到了一個灰衣小厮喚徐子墨:“三少爺回來了,請你過去。”
徐子墨應了聲是,借口換衣服,進屋給胡老三他們發了個信,悄然拿起一把舊弩。弩是姜黃色,巴掌大小,可藏于袖內,只一扣機括,便可同時射出五根鋼針。
這是他特地讓人打造的,之前落在行李裏了,否則定要那馬賊好看。
終于要見到這厮真面目了。
出了院門,穿過府中一個小花園,又出了垂花門,穿過一條長長空空的青石甬道,進入另一處園子,穿過一個白石影壁,便見一處大湖。
坐船過去,行了沒多遠,他便見水天盡頭,遙遙一處亭樓燈壁輝煌。小厮道:“這裏名作墨停水榭。我們三少爺極喜歡這裏的景致。”
徐子墨一挑眉。
這馬三少爺倒是夠驕奢淫逸,竟在北疆興出了一處江南景致。
夜裏起了風。
小船行得快,不多時靠了岸。
小厮停了槳,立住不動:“這裏便是三少爺平素起居之所了。這裏素來是不讓外人進的,我也只能走到這裏了。”
徐子墨下了船,面前是一條長長的白石階梯。
他拾階而上。
石階盡頭是一小亭,四角點着燈籠。再往裏走,便是一處雕梁畫壁的高樓。
樓門半開,露出一條二掌寬的縫隙。燈光被裁成窄窄一條,從裏頭照出來,打在小亭地面上,融融的橘紅色。
徐子墨悄悄将弩機上扣,咔一聲細響。
背後忽然來了陣風,徐子墨頭發被吹起來,門也被吱呀着吹開了。
徐子墨輕手輕腳,踏入房內。
房內無家具等物,空空蕩蕩的一整間,只在正中垂着朱砂色輕紗幔,随着風一起一落,一起一落,房間變成了小小的四方的海,帷幔翻騰着,如起了紅色的浪。
紅紗幔上有一條影子。
那影子很模糊,在飄蕩的紅紗幔上一明一暗。
燈光下,影子在動,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漸漸顯出一個人形,長發垂至腰間,腰臀纖細起伏出一條柔線。
這就是那個人了!
他悄無聲息潛入房內。
淅瀝瀝的水聲傳過來,像有人在洗澡。
他看見了一個巨大的玉色欄杆的水池的一角,乳白色熱氣蒸騰起來,将正中的一個人身影籠的朦胧了。
又起了風。
隔着朱紅色的紗,那人赤裸的肌膚也被映成紅色。風一吹,紅紗幔在動,人影也跟着飛起來,仿佛在赤雲間起舞。
徐子墨一呆。
這淫賊竟然美成這樣。
“是誰?”人影忽然回頭一喝。
随着是一個木皂盒飛了過來。
徐子墨一偏頭,躲過了那木皂盒,同時扣動了弩機。他和胡老三等人約定的,只一動手,他們立刻上來幫忙。
咻——
鋼針射出,接着是沒入肉體的悶響。嘩啦啦水聲翻滾,那人悶哼一聲,高聲道:“來人來人……”
徐子墨急速退了出去。
他躲在一個柱子後面,靜靜數着節拍。雖然他武功盡失,多年戰場經驗對付這種酒囊飯袋的淫賊,還是綽綽有餘。
他聽見那人追出來的腳步聲了。
“誰?滾出來。”
聲音很遠。
徐子墨将腳放在他必經之路上。那人似乎不防,一腳絆了上去。徐子墨竄出去,反手按住那人,膝蓋跪在那人背上,正欲扳過那人臉。
只匆匆一瞥,他望見那人的側臉,瞬間怔住。
那人卻趁機掙了起來,扯住徐子墨的手,反手一摁:“給我跪下。”接着,徐子墨的手被他反鎖在身後,膝蓋被重重踢了一下。
徐子墨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背後傳來那人清淩淩的笑聲:“膽子夠大,在我這裏撒野……”。
徐子墨全程都未再反抗,只是顫着聲道:“徐子赤……”
那人動作驟然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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