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徐子青望着他:“你早已不是北疆軍統領了。”

徐子墨道:“我知。”

徐子青又道:“你手底下也沒有十萬北疆雄兵了。”

徐子墨道:“我知。”

徐子青再道:“突厥有五萬鐵騎。”

徐子墨道:“我知。”

徐子青道:“你只有孑然一人。”

徐子墨道:“我知。”

徐子青最後道:“外面有數以萬張你的通緝像,只要你一出現,朝廷立刻會将你緝拿歸案,斬首示衆。為了這一個遏制戰争的戰争,你很有可能失掉你僅有的安穩生活,丢掉性命。”

徐子墨道:“我知。”

徐子青道:“你仍要做嗎?”

徐子墨道:“是。”

“子墨,我很高興,你終于想明白什麽是最重要的了。”徐子青綻開一個笑容,望着徐子墨,“你終于是出于自己的意願,而不是為了徐家,為了朝廷,為了榮譽打一場戰争了。”

他說:“我将一直與你同行。”

徐子墨亦微笑:“好。”

徐子青朝他伸出一只手掌。

Advertisement

徐子墨一掌拍了上去。

兩人十指相交,做了個漂亮的擊掌,緊緊握在一起。

“大哥。”漆黑夜色下,他定定地望着徐子青,突然綻開一個笑容。他說,“大哥,等這一場仗打完,我們就在一起好嗎?我、你、還有阿赤、子白。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他知道大哥一定知道他與阿赤子白的過往。

他卻只字未提。

只因自己不想聽。

他從來都是克制得體的人。

他今生能遇到這樣好的人,何其幸運。

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什麽徐家,什麽倫理,什麽道德,統統沒有守在他身邊的這個人重要,沒有他們待他的一腔子的深情重要。世事無常,誰知道明天會怎麽樣,而他只想想遵從自己的內心,抛去一切塵世輿論的枷鎖。

他愛他們。

他望着徐子青。

夜已深了,月光晶瑩而柔和,他臉上罩上一層瑩瑩光輝,鼻側投出小山似的暗影。半明半暗中,他的笑容異常溫和。他伸了伸手,似乎想撚去徐子墨額前的碎發,手拿起來就放下了。他說,“好。我們一起。”

當夜,他寫了兩封信。

一封給阿赤。

一封給子白。

他同他們解釋了這段時間的躲避與懦弱,也講述了在江南的所聞所見所感。最後,他說:我一定要讓這場戰争停下來。“對不起。”他和兩人說:“阿赤,子白,等我,戰争結束,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信連夜寄了出去。

徐子墨長長舒出一口氣,着手作戰之事。

正如徐子青所說,他的身份今非昔比。他不再是鎮守北疆的鐵血将軍,手底下也沒有數以十萬級的雄兵,還背着一個朝廷通緝犯的名號。除了孑然孤身,他沒有任何依仗與突厥的鐵蹄萬鈞對抗。

他想過找朝廷。

朝廷是一定要抵抗突厥兵的,或許他們可以合作。

他打得是徐家親傳弟子的旗號。

但失敗了。

朝廷軍軍隊長官之間勾心鬥角,指揮遲鈍,卻嫉賢妒能。聽說有朝廷老将要出面幫他們打戰,第一反應是讓人把人抓起來,偷偷消滅,以免被朝廷知道有這一號人物,将會影響他的地位。

徐子墨早有預料,但依舊嘆氣。

這樣的軍隊如何抗敵。

他又如何拉起一個部隊。

就在此時,一個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被突厥占領的虞城,和祁城,包括江南核心城市都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了反抗力量。他們大多是民間自發組織,目的是将突厥驅除出境,人數在幾十到幾百之間,最多的不過九百餘人。

九百餘人雖不能與五萬突厥鐵騎相較。

但若是能将這些民間力量扭在一起。

徐子墨捏了一下拳頭。

這未必不是個機會。

他連夜聯系了一個本地的小反抗勢力,亮出了身份,并針對他們現在的情況作出了極穩妥的作戰方針,又親自帶領這一小夥勢力摧毀了本地一個突厥小營地,徹底樹立了威信。

小勢力不過百來人。

徐子墨打了兩場勝仗後,就打算擴張。

他直接亮出了身份——北疆軍徐子墨。

他不是沒想過風險。

只是時不待他。

徐家百年在民間聲望極高。當年徐子墨叛國之事,官方通報中蹊跷諸多。北疆軍營中也有徐子墨的舊部下為徐子墨喊冤。盡管官方一直在通緝徐子墨,但民間亦廣為流傳着徐家是被冤枉的傳聞。

徐家與突厥百年為敵。

多年歷史熏陶下,衆人是相信徐家的能力的。

他反響熱烈。

徐子墨的振臂一呼,應者如雲。

很快,他的身邊就聚集齊了三千餘人。其中不少還是北疆軍的舊部下。北疆被突厥打破城後,他們四散開,有的新投入了軍隊,有的落草為寇,有的茍且偷生。現在聽見徐子墨的旗號,紛紛投靠。

人一多。

糧草車馬供給又成了問題。

徐子青在江南多年,為人仗義,人緣廣泛,主動請纓。

徐子墨一方面讓他聯系本地的糧米倉,或儲有餘量的富戶,進行交涉,或換或買,先暫時弄一些應急;另一方面,他将目光瞄準了突厥人的糧倉。要是能悄悄摸清突厥人的糧倉,放上一把火,趁亂混一批糧食回來,才是一箭雙雕。

但這些都需要時間。

隊伍中有人出現議論聲。

徐子墨不動聲色,鎮壓了聲音,又靠着徐子青借來的一批糧食穩定了軍心。

但一切都不是長遠之計。

徐子墨加快讓人打探突厥糧倉。只有來一批數量巨大的糧草,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才能讓他騰出手專門對付突厥兵。

那日,他正研究着戰局,一夜未眠,直至日出,都毫無察覺。

門外突然響起喧鬧聲,接着他的房門被一下子推開了。他的貼身侍衛,亦是北疆軍中的老人,激動地沖了進來,對他道:“将軍,三少爺四少爺來了,還帶着糧草馬匹和藥材。”

徐子墨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阿赤與子白?

他們來了?

來了!

他下意識想沖過去,猛地跑了兩步,到了門口,忽然又猶豫起來,回頭問着那侍衛,局促又緊張:“我、我、我要不要去洗個臉。一夜沒睡,我現在肯定很邋遢。還有我的衣服,這一套衣服太髒了,一直都沒來得及換,我……”

侍衛目瞪口呆:“将軍?”

徐子墨臨時決定還是先換件衣服,剛往裏走了兩步。背後忽然傳來一管清淩淩的好聲音:“徐子墨。”他登時愣在原地,腳步怎麽都拔不動。是他。他不會聽錯的,這聲音他便是再過上十年,也絕不會聽錯的。

徐子赤。

他來不及回頭,便被人從背後抱住了,“二哥。”依戀的姿态,聲音裏帶着委屈。

是徐子白。

他們已經來了。

多久了。

他們已經多久沒見了。兩年、三年、四年,亦或是如他所感覺的整整一個世紀。在漫長的世紀時光中,盛衰榮枯,一代一代的人出生與死去。他們早已蒼老過,又重生過,最後是一個嶄新的人,唯獨心口的那一腔炙熱的熱情依舊灼灼招人。

他的聲音在顫抖:“你們……”

你們來了。

很沒用的,他連這樣簡單的四個字都說不完整。

他以為他能克制的。

明明他做得已經很好了,像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正常生活,正常工作,正常在世間行走,正常的和人打交道,正常思考,履行着任何一個正常人重複的軌跡。可這一刻,他才發現,他有多想他們。

壓抑的情感如火山般噴發了。

瞬間燎原。

騰騰烈焰,燒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将他的世界照得整個一片火紅。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他的世界從來都是灰暗的,如同一張沒有上色的畫,輪廓印子都是對的,只差了一味魂。

他想他們。

他慢慢扭頭,将徐子白扶住,又望向徐子赤:“你們,你們……”

侍衛早已退了出去。

整個空間裏只有他們三個人,他能放肆地縱容自己,撲了上去,将他們二人重重擁入懷中,第一句話卻是抱怨:“你們怎麽過來了,快走快走。這裏是戰場,太危險了。說好的,等戰争結束,我去找你們的。”

嘴裏這樣說着,手卻摟地很緊。

徐子赤依舊嘴利:“我們不來,看着您徐大将軍坐吃山空嗎?”

徐子墨瞪他一眼。

忽而又覺得這聲音甚為熟悉,想了一番,他望向徐子赤:“你是那日在酒館裏嘲諷那些酸儒的人。”

徐子赤摸了摸鼻子,大抵是沒想到會被認出,但也沒否認。

徐子墨反應過來:“你們一直在這邊?”

他也詢問地看向徐子白。

徐子白亦偏過頭。

原來那幾日并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瞪他們:“你們既然來了,為什麽不和我說,還躲着我。”

兩人靜靜望着他。

徐子墨反應過來,低下頭,諾諾道,“對不起,我有些東西需要想明白。”在感情上,他永遠都是欠了他們三個的。

徐子白搖了搖他的手:“二哥,我明白。”他望向徐子赤,“三哥也明白。”

經過這一番風波,兩人感情竟變好了。

徐子墨嗯了一聲,愧疚得無言,長臂一展,将兩人擁入懷中。

兩人亦回擁着他。

三個人僅僅黏在一起,如天生就該在一起一樣。

徐子墨一擡頭,忽然望見了門口遠遠看着的徐子青。他靜靜站着,無情無緒,仿佛游離于世外,如一個寂寞的旅者,隔了老遠,望着一幅不屬于自己的好風景。徐子墨心一動,走了過去,将他拉了過來。

“大哥。”

徐子青淡笑看他。

他牽着他的手,走向徐子赤、徐子白。他說:“徐家四兄弟,從一開始就不該分開。不是嗎?”

徐子赤徐子白都喚了一聲:“大哥。”

客氣但并無排斥。

徐子青的笑暖了些:“嗯。”

幾人都笑了起來。

一家團圓,人人各得其位,和諧溫暖,多好。

徐子墨的心被撐得滿滿的。

一番契闊後,徐子墨問徐子赤和徐子白二人:“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徐子赤道:“跟着你。”沒有一絲猶豫。

徐子白緊接着也小小聲求道:“二哥,我可以随軍治療傷員,和在北疆軍時一樣。我不想走。”

徐子赤盯着他:“為了将這一批糧草戰馬運到這裏,我已經用盡了所有的門路和積蓄。徐子墨,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你不能不要我。”

理直氣壯地驕矜着。

徐子墨露出一個笑。

還是他熟悉的他們。

真好。

“好。既然你們都不肯走。那我們就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他深深提高一個音,“一起還這世間一個太平氣象。”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