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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回往付宅的一路,付姝雲都在拍着胸口連連嘆道:“原來太後娘娘是這般樣子的,倒是如人說的一樣,笑與不笑皆莊重,我方才吓的好幾口氣都沒喘勻呢!”

若是往常付姝雲這樣說,付姝妍定是要明裏暗裏嘲諷她幾句,現下卻難得不擡杠,附和道:“誰不是,我後頸都僵了,真不知道太後尋我們去是為甚,難不成就是為了賞賜我們?”

付姝雲亦是一頭霧水:“五妹妹,你說呢?”

付茗頌擡起臉,思索片刻,搖頭道:“太後的心思,怎是我能猜到的。”

付姝雲道了句也是,便沒在此過多糾纏。

太後莫名召了付家三位姑娘進宮,雖未有什麽壞消息傳來,但還是叫付家上下提心吊膽。

連老太太都在前廳候着,頻頻遣人去門外等。

姜氏與雲姨娘一前一後在跟前伺候,心裏也都七上八下的,雲姨娘沉不住氣,扣着手道:“這太後,不會為難她三人吧,都還是小丫頭,哪裏經得住太後問話。”

姜氏見老太太愁眉不展,心裏雖也慌,但到底是一家主母,面上絲毫不露:“母親放寬心罷,雲兒身為嫡姑娘,在人前向來謹言慎行,會護着姐姐妹妹的。”

雲姨娘被噎了一道,只好将後頭的話統統咽下去。

姐妹三人歸來時,便被叫到前廳。

老太太面色凝重的問:“太後娘娘與你三人說了甚?”

付姝雲擰眉:“問了我與五妹妹的閨名,賞賜了些小物件,随後就差人送我們離宮,并未說什麽旁的話。”

付姝妍在一旁點頭:“是啊,倒像只是過眼,瞧完便沒了。”

老太太聽罷神色更凝重了,淺淡的眉頭緊鎖,心中指不定怎麽在猜測太後的意思。

她擡頭望向還沒開口說話的姑娘:“在太後面前,可有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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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只問了她一人,付姝妍一下沒忍住抿嘴一笑,付茗頌這性子也夠叫人操心了。

付茗頌一頓,正要開口,又被付姝雲截了話:“祖母放心吧,五妹妹說話少,瞧不出露怯的。”

老太太這才将整顆心放進肚子裏,正欲撐着拐杖起身,付茗頌便上前攙住她。

老太太餘光掃了她一眼,心道除了性子太軟和了些,其他都好。

三月中旬,付嚴栢上朝已第七日,但據說皇上龍體有恙,已讓國舅爺監國半月有餘。

因此,付嚴栢至今還未見過皇上,他遞上去要進宮謝恩的帖子,也仿佛石沉大海,沒了着落。

不過許是皇上親自提拔的緣故,諸朝臣一時對他還尚且算熱絡,也只字不提當年莊侍郎貪污一事。

他的仕途,還算穩當。

老太太信佛,在俞州時便沒少往寺廟供奉香火錢,現下兒子仕途穩當,她覺得都多虧了菩薩,想來想去,哪怕是到了京城,也不能虧待神佛。

姜氏最知如何讨她歡心,差人打聽了一番,知承天寺有高人,香火旺盛,菩薩常常顯靈。

果然與老太太一說道,老婆子二話不說,挑了個吉日就往承天寺去。

此行無趣的很,至少對小輩來說是如此。

付茗頌與莊玉蘭因是老太太跟前養着,不好不随老太太來,而付姝雲,則是叫姜氏揪着耳朵來的。

這種能在老太太面前賣乖的好事,姜氏怎能叫她缺席。

一路行至京郊,來往馬車不絕,還未進廟門,便知裏頭是個什麽盛況。

待進了廟殿,殿前赫然一座金身菩薩,頗顯莊重。

聽聞這尊菩薩,還是因着廟裏有高人,皇上給這高人三分薄面,才賜了一座純金造的菩薩像。

莊玉蘭正要接過香燭,忽然就聽老太太道:“五丫頭,你到跟前去點香。”

莊玉蘭一頓,堪堪收起動作。

茗頌颔首應了聲是,将香燭點燃插-上。

她随着老太太跪拜了三下,又忙着去扶老太太起身。

廟殿門外置了張方桌,正有個沈穿藍色舊衫的和尚坐在那兒,面前擺了觀音靈簽、龜殼、銅幣,以及一只破舊的狼毫和簽紙。

和尚瞧着年歲還小,老太太是不信這個年紀的僧人能有什麽厲害的,便想繞過他往其他神像去跪拜。

誰知付姝雲卻起了興致:“祖母,我想蔔一卦。”

姜氏扯了扯付姝雲的衣袖:“蔔什麽卦,陪你祖母上香去。”

蔔一卦,倒也耽誤不了多久,老太太近日心底又舒暢,難得好說話:“孩子要去你就讓她去,攔着她做甚。”

姜氏一笑,也只好放她過去。

小和尚推了推面前的簽捅和龜殼:“不知姑娘想算為何?”

“算運氣,小師傅可能替我瞧瞧?”

付姝雲藝着小和尚所言,抽了靈簽丢了龜殼,巴巴的望着他。

和尚瞥了眼靈簽,擡頭望付姝雲,她并未指明哪方面的運氣,可他替無數人算過卦,卦可能不準,但人心摸的倒是挺準。

瞧着面帶桃花的,想必是想算姻緣,又礙于家人,不大好說出口。

思此,和尚了然一笑:“姑娘這一簽,乃中上之簽。心中所想之事,尚且要經一番波折,若是咬牙過去了,便是一片大好。”

付姝雲聞言,嚴肅的點頭,還想再問兩句時,就聽姜氏開口示意:咳——

付姝雲只好閉嘴,拉過一旁的付茗頌便趕了上去。

叫她這一拽,茗頌的衣袖拂過桌前,輕飄飄的将簽捅與龜殼掃落,小和尚忙伸手接住簽捅,卻還是落了一支簽。

他彎腰去撿,剛一碰到靈簽便縮回了手,再瞧一眼落地的龜殼,只聽小和尚嘟囔:“天下之坤位,不是鳳凰之象?”

啧,難不成他記錯了?

付姝雲這一個算卦的功夫,就見老太太身側少了個人,她随口一問:“蘭姐姐呢?”

姜氏心下一嘆,往人群擁擠的靈願樹看去:“那兒呢,替你祖母求平安。”

說罷,一行人又進了另一座廟殿。

那邊,莊玉蘭将寫有自己姓名的靈簽挂上最矮的樹梢,雙手合十,閉眼在樹下祈願,看着虔誠無比。

她這一生別無所願,一願嫁得良婿,二願夫家體面富貴。

莊玉蘭十指緊扣,朝靈樹拜了一拜,這才睜開眼回頭去尋老太太。

忽然,身後一道幹淨清爽的男音道:“捐了香火錢,下山吧。”

“世子,夫人讓您在這兒等着,說要找高人替您算卦呢。”小厮提醒他。

那人似是一嘆:“這占蔔算卦,哪能當真?”

莊玉蘭被這道聲音吸引了注意,回頭一瞧,竟還是個白淨少年,濃眉大眼的,俊秀之外還帶着些許富家公子的清冽。

小厮替他将靈簽挂上樹梢,苦口婆心的勸自家世子爺對着靈數拜上一拜,偏生對方是個不信神佛的,說什麽都不肯彎腰。

她瞧着那樹梢上的靈簽,正是沈其衡三字。

須臾,有個中年女子在廟殿喚了聲衡兒,人便從她面前走過。

一陣木香,叫人心下隐隐一動。

——

又過三日,付宅開始置備喬遷宴,姜氏已将帖子都分了出去,可她對國公府的回帖并不抱期待。

清早,莊玉蘭如往常一般去給老太太問安,行至門外卻聽到姜氏的說話聲,她鞋尖一個打轉,欲要避開時,就聽姜氏緩緩道:

“兒媳仔細打聽了一番,那國公府僅一個兒子,名沈其衡,與長央侯家訂有婚約,可惜那侯府姑娘身子薄弱,長年卧病在床,這不,還未完婚過門呢。”

姜氏頓了頓:“還聽聞是個品性端正的,也頗有文采,國公夫人亦是個講理之人。若是茗兒能嫁進國公府做妾,想必也能過的省心。”

莊玉蘭渾身僵住,聽到最後如晴天霹靂。

姨奶奶要将五丫頭給國公府做妾?

那可是國公府啊,尋常人家幾輩子都攀不上,哪怕是做妾,也未必能有那個福分,老太太怎會想為五丫頭讨這門婚事?

莊玉蘭不可置信的往回走,腳步忽然又頓在了青苔石階上,沈其衡?

國公府世子,沈其衡?

原是國公府的,怪不得那日瞧見,便覺他與常人有異。

莊玉蘭忍不住一笑,姨奶奶與大夫人也想的太美了,人家國公府的妾室,也不至于要一個小官家的庶女,何況付茗頌還有那種娘親…

正這時,丫鬟捧着帖子一路從長廊穿了過來,莊玉蘭将人攔住,好奇問:“誰家下的帖?”

“回蘭姑娘的話,是國公府的回帖,說是國公夫人屆時要來吃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舅媽來了——猜舅媽來幹啥?

秦氏是聞恕的舅媽,沈其衡是聞恕表弟,就這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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