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從早至晚,宣讀,跪拜,祭禮的環節一樣不差,光是聽女官讀典籍,便是耗費了幾個時辰。
聽得茗頌一度昏昏欲睡,鳳冠沉沉,随時能将她的脖頸壓斷似的。
好容易熬到了結束,她直挺的脊梁早已僵硬,被宮女太監攙扶着登上鳳攆。
依禮,皇後應先至景陽宮,如尋常姑娘嫁人那樣,在房中等着新婚夫君來。
景陽宮外頭瞧不出喜慶,但寝殿裏頭,那張灑滿紅棗花生桂圓的床榻,卻喜慶得紮眼。
與這屋中原有的模樣,格格不入。
寝殿中間擺置着一張圓桌,略顯突兀,應是臨時加的,上頭罩着大紅桌布,放置了一鼎金色琉璃壺和一對酒盞。
女官将她安置在床榻一角坐下,便俯身退下,“奴婢們在外候着,娘娘若有事兒,只管叫喚。”
付茗頌颔首應了聲“嗯”,女官才放心退下。
持了一路的鎏金扇,她胳膊早就酸的發顫,按俗禮,這柄扇得一直手持到新郎來,才可放下。
不知是誰定的規矩,實在累人。
幾番猶豫,茗頌一寸一寸将扇柄下移,露出一雙眼睛在四下掃了一眼,見确實無人,背脊一垮,長長呼出一口氣。
付茗頌擡眸,目光從下至上掠過寝殿的每一處角落。
打眼一瞧,陳設樣式都略顯冷淡,極有那人的味道。
靠西牆的那一處擺了張長桌,桌上擺了幾本書冊,一支夾在梨木架上的狼毫,幾頁宣紙,便再無其他。
實在是半分人味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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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脖頸一轉,瞥見床頭的黃木支架上擱了個圓圓胖胖的紫色盒子,茗頌未作多想,很快便收回目光,老老實實的坐着。
—
大殿內,聞恕漠着張臉聽朝臣一個接一個敬酒,眼看天邊的月亮愈來愈亮,這些個朝臣卻全無自覺。
武官接連敬酒,文官溜須拍馬,阿谀奉承的話信手拈來,好似要說到天明去似的。
元祿在身後捂嘴打了個哈欠,心下微微一曬,實在不怪這些人沒眼力勁兒,皇上不茍言笑,臉上向來無甚表情,究竟是喜是怒,誰能瞧得出來?
就在禮部侍郎一番祝詞後,眼見刑部侍郎不甘落後,捏着酒盞欲要起身時,“噔”的一聲,聞恕将手中的金色酒樽擱在桌上,潑了幾滴酒出來。
殿內倏地一靜,衆人擡頭望向他。
他忽然起身,冷然道:“諸愛卿回吧,今日便到這了。”
毫無前兆,直叫人摸不着腦袋。
聞恕喝了酒,走出寝殿,叫涼風一灌,清醒了大半。
他坐上龍攆,閉眼捏了捏眉心,忽然出聲問:“幾時了?”
元祿往前走了幾步,跟上龍攆,“回皇上,還差一刻鐘便子時了。”
男人眉頭皺起,她至景陽宮已兩個時辰了。
一刻鐘後,恰好子時。
聞恕推開寝殿的門,才剛一點動靜,付茗頌猛地坐直,立即将鎏金扇舉至面前,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是以聞恕進來時,便看到她端端正正舉着扇柄,一動不動,像幅精美的畫像。
聞恕走過去,低頭看她,“累嗎?”
應當是極累的,女子出嫁本就是件累人的事兒,從早餓到晚不說,還得尊各種俗禮,更莫說是立後大典了。
三跪九拜,還頂着一襲繁冗的嫁衣,仿佛能将裏頭這小身板壓垮。
付茗頌一頓,緩緩移開鎏金扇,一雙被描的妩媚風情的眸子擡起,朝他搖了搖頭。
聞恕望着她忽然一頓,欲要開口的話卡了在喉嚨裏,只見男人眸色暗下來,喉結微微滾動了幾下。
究竟是誰給她描的妝,半分都……不顯莊重。
聞恕擡手去卸她腦袋上那頂又大又重的鳳冠,此次服飾一應由聞昔安排,聞昔又是個較真的性子,禮部這回的鳳冠,制作的是真實在。
光上頭兩顆拳頭大的紅寶石,就夠沉的。
他拿在手裏颠了兩下,真是難為她戴了一整日。
付茗頌揉了揉額前被鳳冠壓出的印子,提着曳地長裙随他至圓桌前,見他将合卺酒倒滿,遞了一只酒盞過來。
在燭光下,酒面仿佛渡了層金箔。
瞧着,亦真亦假,如夢如幻,像是要将人溺進去似的。
茗頌伸手接過,呼吸有些不穩,頭暈目眩的感覺一瞬即逝。
緣由無他,只因聞恕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實在是燒的慌,燒得她心發慌,胸口直跳。
“喝了合卺酒,俗禮便算成了。”聞恕看着她道。
随即将酒舉到她面前,一股醇正的酒香飄至鼻尖。
茗頌微一颔首,捏着酒盞的手繞過他的胳膊,交叉,走近。
低頭飲酒的那一瞬,聞恕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啞着嗓音道:“去将釵環卸了。”
這話是何意,傻子都能聽出來。
姑娘輕輕“嗯”了聲,忙轉身去尋妝臺,才想起景陽宮應當不會有這樣的東西才是。
是以,她只好站在全身銅鏡面前,将釵環一件件拆下握在手裏,青絲散落,及至腰間。
一件件褪去嫁衣,只剩暗紅色的裏衣,整個人顯得單薄無比,但曲線盡顯。
梨木架上是一盆幹淨的水,她擰幹濕帕,仔仔細細,一寸一寸将臉上的粉妝給洗淨,今日描了大半個時辰的成果,頃刻間化作了泡影。
聞恕見她磨蹭許久,不由換了個姿勢,繼續等着。
付茗頌再害怕,那也是不敢叫他等的,手上動作不由加快幾分。
又過一刻鐘,她素着小臉走至床邊,腦中想着教導嬷嬷教她的流程,稍一沉思,輕聲問:“皇上,可要寬衣?”
這句話,就真的只是問是否寬衣,半點旁的意思都沒有。
那張臉上,甚至沒有羞澀。
聞恕擡眸看她,她仿佛是在執行一樁嚴肅又重大的事,任何一個環節,都不過是在認真過流程罷了。
比如說給他寬衣,那是因為這一步,确實要寬衣。
聞恕起身,雙臂展開,盯着她道:“好。”
小姑娘嚴肅地點點頭,雙手環住他的腰,當真認認真真給他解起腰帶來了……
甚至,還挺快。
兩只手準确無誤地摸到暗扣,“啪”一聲便解開,一瞧便是沒少練。
付茗頌有一瞬錯愕,聞恕裏頭穿的是與她一樣的暗紅裏衣。
他一貫穿的都是暗色服飾,沒料到一身紅卻也別有風情,尤其他膚色很白,不知是不是養在深宮的原因......
“你看夠沒有?”
付茗頌一怔,匆匆移開目光。
男人一手覆上她的細頸,拇指輕移,似有若無的磨了一下,“嬷嬷都教過嗎?”
教過什麽,可想而知。
茗頌低着頭,不敢看他,輕輕點了點頭,“嗯。”
立後之前,教導嬷嬷什麽都教過她,從外到裏,一應具有。
—
窗外蟬鳴聲起,風過樹梢,吹的桂花樹抖落一地的花瓣兒,花香肆意漫開,偷偷飄進。
床幔一半勾起,一半垂下,同那些衣裳一并堆落在原木板上。
這夜,從頭至尾,酥、疼、麻,她前十五年從未體會到的,都結結實實嘗了個便。
那細膩白嫩的月幾膚是經不住掐的,一掐便留下印子。
聞恕起伏之餘,用指腹摁住她的嘴角,輕哄道:“別咬自己。”
姑娘松了牙關,兩行淚沒入枕間。
她沒料到是這樣的,翻看圖冊與親身經歷竟然是大不相同,如水中浮萍,情難自禁。
至最後,她隐約聽到男人口中喚了聲,宋宋。
半個多時辰後,聞恕将她汗濕的發絲捋到耳後,男人的聲音略顯低沉沙啞,他低頭道,“不是說好,都教過的?”
茗頌腦子昏昏沉沉,閉了閉眼,竟覺得有些丢人。
原本,她以為都學會了。
這夜,聞恕叫了三次水。
待最後一次時,他将人抱起走向耳房。
洗淨後,茗頌抱着被褥,閉眼沉沉睡去。
她已經累到,連怕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聞恕拿過床頭架上的紫色盒子,裏頭是淡黃色的膏體,冰冰涼涼。
他用指腹抹了些許,轉頭看向渾身慘況的人,臉上卻是一絲一毫的懊悔都沒有。
就連這去腫的藥,都知定會用得上。
男人屏住呼吸,面無表情的收回手,攏好被褥。
—
許姑姑在景陽宮門外的長亭上候着,直至方才給寝殿送水的小宮女小跑來,她才打起精神,上前兩步道:“裏頭,可還好?”
宮女臉色通紅,“皇上叫了三次水,應當...應當是還好。”
應是好的吧……
她沒說的是,方才她見皇後娘娘露出的半邊肩頸,青青紫紫,密密麻麻的,怎一個香-豔了得。
光是想想,小宮女便不自覺咽了口水。
許姑姑一聽三次水,眉梢眼角都帶着笑意,賞了她兩個銀子,便匆匆趕回永福宮。
沈太後聞言一愣,欣慰地笑道:“那便好,哀家就怕又和以往一樣,光是娶進宮裏當擺設了,現在看來,皇上總算是想開了。”
這夜,沈太後總算安心睡下。
翌日一早,沈太後容光煥發,早早洗漱穿戴完,等着兒媳來請安敬茶。
正此時,小太監匆匆上前,“娘娘,景陽宮請禦醫了。”
咳,咳咳咳咳咳——
沈太後一口茶尚未咽下,便叫他這句話嗆着,起身問,“出何事了?”
太監一臉郁郁,“這,這奴才打探不出啊,皇上沒讓人進去伺候,誰也不知禦醫去做甚的......”
沈太後沉下臉,氣得兩眼一黑,往後跌坐至榻上,抖着手指向外頭,“擺駕,擺駕!”
太監連連點頭,“是,是是,奴才這就去傳鳳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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