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自姚嫔被杖死,宮中一時氣氛肅穆,半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妃嫔應禮請安,亦是不敢在昭陽宮多留,恍若多留一刻,便要命喪于此似的。

一時間昭陽宮,倒是前所未有的風平浪靜。

未時,膳房每日雷打不動的送來藥膳,依沈太後的吩咐,補氣血。

沈太後的心思,阖宮上下都明白。

遮月将金勺遞給她,拾起錦扇在一旁輕搖慢晃:“半個時辰前六公主進宮了,這會兒在永福宮坐着,奴婢聽聞,好似是懷了身子。”

驀地,捏着金勺的那只手微微一頓。

“太醫可瞧過了?”她說罷,往嘴裏送了口粥。

付茗頌下意識蹙了蹙眉,這藥膳說不上難以下咽,可這一股濃郁的藥味兒,怎麽也算不得好。

遮月回話:“瞧了,太後高興的合不攏嘴,忙就請了太醫瞧過,兩個月了呢。”

聞昔有孕是喜事,可付茗頌這會兒卻有些食不知味,她低頭瞧了眼小腹,忍不住猶疑道:“遮月,你說皇上頻頻來昭陽宮,我這肚子,為何半點動靜都未曾有?”

按理說,不應該啊……

沒料到她會如此問,遮月搖扇的動作忽的一滞,她順着話意低頭瞧了眼付茗頌的小腹,磕巴道:“娘娘,這、這事兒也急不得,許是緣分未到呢。”

“是麽。”她喃喃道。

付茗頌一擡頭,便能看到架上那尊白玉雕刻的送子觀音,還是沈太後親賞的,甚至連擺放的位置,都是挑好了風水。

沈太後想抱孫兒的心思,全寫于臉上了。

Advertisement

偏偏,聞昔有了身子,沈太後對她這個皇後的期冀,可謂是更大了。

果然,前腳聞昔剛離宮,後腳,揚姑姑便将送子符親自送來。

付茗頌面色一僵,捧着那楠木匣子不知所措。

楊姑姑瞧出她為難,寬慰道:“太後娘娘是求孫心切,聽聞承恩寺的送子觀音靈驗,這才托六公主求了送子符,盼着娘娘能早日懷上龍胎,亦是一番好意。”

“是,姑姑說的是。”

眼瞧楊姑姑離開,主仆二人你望我我望你,還是付茗頌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你去将這符,放在枕下吧。”

遮月抿了抿唇,伸手接過,應了聲是。

她心下不由嘀咕,這又是送子觀音,又是送子符,也免不得她們主子心裏焦躁。

八月十二,臨近中秋。

雖說不設宮宴請百官,但宮中禮節甚多,她依舊落不得清閑。

幸而月末秋獵,聞恕已連着三兩日在禦書房議事,夜裏少了人折騰她,倒是能省些精神勁兒。

這夜,她早早吹了燭火,攬着冰絲薄被沉沉睡去。

可待白日裏醒來時,整個人卻像是蔫兒了的芭蕉,半分精神都打不起。

薄薄的寝衣被汗水打濕,兩鬓的發絲貼在臉頰上。

遮月叫她這潮紅的臉色吓了一跳,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娘娘可是身子不适?奴婢去叫太醫。”

“不必。”她伸手拽住遮月的衣袖,“做了個噩夢,不打緊。”

遮月吩咐宮女放了熱水,扶着她起身道:“想是李太醫的藥不起作用了,娘娘這回,可記得夢中之景?”

付茗頌搖了搖頭,褪了汗濕的寝衣,白皙的雙足踏進浴池裏,緩緩坐下。

溫水包裹住她整個身體,半刻鐘,她緊繃的身子才恢複了些知覺。

她閉上眼,仿佛還能聽到夢中孟浪的聲音。

驀地她耳根一紅,抿了抿唇道:“皇上幾日沒來了?”

遮月舀水将她發梢打濕,想了想才道:“應是有三日了。”

三日了,才三日。

付茗頌咬了咬唇,從前做這樣的夢,夢中的男人向來是看不清臉的。

可昨夜那個夢,她竟能仔仔細細,清清楚楚的瞧見将她壓在身下之人的面容。

不是聞恕是誰?

總不能是三日未見,她便想他了?

姑娘一雙杏眸滿是不解,實在對這夢心存疑惑。

她側了側身子道:“遮月,今日那藥量,要比往日加上一倍。”

“啊?”遮月一頓,遲疑的點頭應是。

遮月正欲轉身拿巾帕,見珠簾外一抹玄金色身影晃過,她忙低頭跪到一邊。

付茗頌聽到聲響,扭頭後望,見他這時候來,免不得驚訝,眉頭輕輕揚了一下,“皇上怎麽來了?”

男人眉宇間還透露着幾分疲憊,蹲下身子,擡手擦去她臉上的水珠。

“怎麽這個時辰沐浴?”

付茗頌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話,聞恕瞧她這臉色便猜出:“又做噩夢了?”

她垂下眸,低低應了聲。

應當,也算是噩夢,且夢裏還十分累人。

池裏未放花瓣兒,水又極清,從他這角度望下去,可謂一覽無餘。

姑娘絲毫未察覺,頻頻扭頭與他說話時,那兩座山巒便半浮在水面上。

男人粗糙的指腹在她肩頸處磨了兩下,付茗頌未察覺,只顧着中秋那日的安排,“皇上覺得,如此可妥當?”

“妥當。”他啞着聲音道。

那只不安分的手從她肩頸滑下,付茗頌聲音猛地一頓,擡眸去看他。

聞恕輕笑:“還有力氣嗎?”

那頭,遮月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趁二人沒注意她,弓着身子,三步兩步的往後退,總算退出門外。

浴池中,嘩啦一聲響動,遮月恨不得把頭低到地裏,耳根子都要滴出血了。

裏頭,付茗頌仰頭看他,撐着池底往邊上挪了個位置。

男人一只手置于她兩腿-間,催促的拍了拍。

付茗頌慢吞吞的擺好姿勢,心道青天大白日的……

天知道,聞恕今早過來,本只想就着她的溫柔塌睡個安穩覺,卻沒想一進寝殿,她當真能勾人魂。

茂密的叢林被撥開,姑娘身子微微顫栗,輕哼了聲。

她的反應簡直取悅了面前的男人,落下一聲輕笑。

付茗頌閉上眼,不聽,亦不看。

半個時辰,池水早就沒了溫度。

從浴池裏出來的那一刻,付茗頌雙腿都在發顫,随手拿了件巾帕,胡亂擦拭兩下,随意套了件薄衫在身上,她靠近門簾喚了聲“遮月”。

不等她吩咐,遮月便将一身幹淨的衣裳遞了進來,逃命似的退下。

借着給他扣腰帶的距離,付茗頌這才看到他眼下的一片烏青,大抵也能猜出他這幾日,定是未曾睡好過。

她啞着嗓音道:“皇上睡會兒吧。”

“嗯。”

“內務府進的凝神香頗有些提神醒腦的作用,下回臣妾送些去禦書房,您就不必來回跑了。”她如此道。

聞恕随口應下,心道與香無關,他這來來回回的緣由,難道不是她麽?

轉眼八月十五,該是阖家團圓的日子。

應沈太後的吩咐,未免鋪張浪費,今夜只設家宴。

白日裏付茗頌安排完一應事宜,将內務府新進的凝神香送往禦書房。

誰知今日,卻是撲了個空。

伺候于此的小太監笑着道:“方才沈世子來,這會兒與皇上一同在禦花園下棋呢,娘娘可要等皇上來?”

付茗頌微微颔首,只捧着那裝着凝神香的匣子進了裏間,又叫太監拿了火折子來。

她輕聲道:“先點了香,将門窗合上。”

太監低頭應是,又匆匆關好門窗。

這皇後娘娘來禦書房,實在來的太勤了,小太監放心,合上門窗後便到門外候着。

付茗頌從匣子裏挑揀了塊完好的凝神香,卻見那香爐上鋪了厚厚一層灰,她不由一頓,元祿不像是這般不仔細的人。

她想也沒想,擡手便用帕子掃去面上的灰塵,剛将香爐蓋兒揭開,咚的一聲,眼前那面牆竟挪動開來。

付茗頌怔了怔,心下頓悟,生怕瞧見什麽不該瞧的皇家密辛,忙就要将香爐蓋兒放回去,可已經晚了。

眼前的一小面牆,已經徹底轉了過來。

她心慌意亂的擡眼,忽的頓住。

火折子落地,燒盡成灰。

牆上赫然挂着一幅畫,畫卷泛黃,卻依舊能瞧出畫中之人。

付茗頌如雷轟頂,杏眸睜大,不可置信的瞧着面前的畫。

她耳邊忽然灌進一道聲音,立後前夜,付姝雲的話——

“皇上曾經有過一個女人,何時不知,姓甚名誰也不知,那幅傳于衆人口中的畫像,畫的應當就是那女子,這才會有前兩年勤納妃的事兒。”

付茗頌下意識走近一步,目光緊緊盯着畫中人。

每一處,每一寸,饒是眼尾那顆痣,都與她分毫不差。

是當真,一分一毫都不差。

若非她這過于張揚的神态,付茗頌當真就以為畫的是自己了。

她呼吸急促的伸手碰了碰,胸口如被一只手攥緊,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畫卷左下角落了兩個字。

宋宋。

“宋宋?”付茗頌喃喃道。

原來夜裏他時不時喚的那幾聲,是這兩個字。

可是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怎麽會…

驀地,她心道,怪不得,怪不得……

付茗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這幅畫,不知緣由的,眼淚啪嗒一聲便落下。

正此時,外頭傳來聲響。

她忙将香爐蓋兒放好,輕輕轉動了一下,那面牆又轉了回去。

手忙腳亂中,凝神香被碰落在地,她忙蹲下身子去撿,內室的門便被推開——

作者有話要說:

jj很抽,這兩天如果有評論不見的,不是我删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