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從附屬醫院新樓到家屬區的路程很遠,一路上, 何似抱着何七七安靜地坐在後面, 和葉以疏沒有任何交流。

葉以疏緊張, 怕何似問她什麽, 更怕即将回去的那個地方。

距離她最後一次回去, 已經快過去七年了。

葉以疏最後一次回去是七年前的春節,何似帶她回去的。

她自己的家, 何似把她帶了回去。

————————

葉家父母早幾年已經退休,現在偶爾在軍醫大帶帶課, 或者去附屬醫院舊樓出出門診, 日子過得平淡緩慢。

尤其是看到同齡,或是比他們還小的人坐在門口含饴弄孫的時候, 日子就更顯得漫長難熬。

過去的事,他們早已經釋懷,可在和葉以疏的關系裏留下那道的鴻溝, 他們永遠無法跨越。

艱難時候遇到父母的責難,好不容易等回來了心疼她的哥哥, 卻因為她喪命, 那種痛苦,不管用多少方式彌補都不能完好如初。

葉家父母後悔。

于事無補。

時間久了, 他們逐漸開始接受這輩子都等不回來女兒的事實。

所以,當葉以疏的車子停在門前,當她從車上走下來時,父母只剩下喜極而泣。

葉以疏看着他們斑白的頭發, 心如刀絞。

明明是她犯的錯,怎麽最後內疚的是生養她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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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疏,你,你回來了。”

向來善談的葉母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葉父站在一旁更是緊張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葉以疏想說點什麽,話到嘴邊也只有一個“嗯”。

何似坐在車裏,把幾人的反應看得清楚。

何似撇了撇嘴下車,走到葉以疏身邊笑嘻嘻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來蹭飯了!”

葉父、葉母愣住,一時沒想起來何似是誰。

也是,長大後的何似和他們只有幾面之緣,再加上時隔多年,穿衣風格變了,發型也變了,連臉上的輪廓和感覺也沒了以前的孩子氣,他們一下子認不出來很正常。

何似咧着嘴笑,“我是何似,小時候在您家裏住過幾個月,長大了來蹭過幾次飯,現在又嘴饞了,想吃叔叔做的大餐。”

說明身份,父母兩人立刻笑逐顏開,葉父走到何似身邊連聲說好,“想吃什麽随便點,叔叔給你做!”

“那就先謝過叔叔了。”

“不謝不謝,叔叔退休以後無聊得都不知道做什麽,你們來剛好,剛好。”

無意的一句話讓葉以疏心裏那片海波濤洶湧。

以前那麽風光忙碌的父母竟然也會有不知道做什麽的一天。

其中緣由,除了年紀應該還有她犯下的錯。

“行了,都別站在門口,快進來,進來。”葉母說,視線有意無意朝葉以疏那裏飄。

葉以疏知道,但沒有回應,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葉父和何似走在前面。

家裏太久沒來過想見的人,葉父激動的停不下來問話。

何七七被吵到,不滿地哼了一聲時,葉父才驚訝地指着她問,“這個小姑娘是誰?”

何似在何七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讓她矯情,之後正視葉父的問題,“我女兒,何七七。”

身後的葉以疏一腳踏空,幹淨的鞋子踩在剛澆過水的草地裏,髒了一片。

葉母一直關注着葉以疏,看到她踩空第一時間走過去扶着她的胳膊擔心道,“怎麽樣?有沒有扭到腳?”

前面的兩人聽見聲音回頭。

葉以疏低着頭,看不清楚表情,語氣也和平常一樣聽不出來異樣。

“沒事。”葉以疏說。

葉母不放心,又不敢多問,扶着她的胳膊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似則是看着她沉下了目光。

何七七這個熊孩子似乎能為她做點什麽?

何似開心地轉身,“叔叔,我想吃變态辣!”

葉父滿心都是自家女兒,聽到何似的話時只是出于禮貌答應。

何似聽得出來,滿不在乎,抱着何七七輕松愉快地往裏走。

————————

沾了葉以疏的光,何似和何七七這頓飯基本吃到了十二分飽。

飯後兩人一左一右,懶懶地躺在沙發上拍肚皮。

動作同步,連打飽嗝的頻率都基本持平。

坐在一旁的葉以疏不看心裏都酸得難以忍受。

“何似,撐。”何七七用小腳丫子踹了何似一腳。

何似有氣無力地推開,“別踹我的胸,那是我老婆才能摸的地方。”

老婆......

摸......

葉以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着急忙慌地站起來逃跑。

何似瞅着葉以疏的背景笑得花枝亂顫。

她們剛在一起那會兒,何似有事沒事就拉着葉以疏找刺激。

“你是我老婆,我的胸給你摸啊。”

這句話,何似在醫院裏對葉以疏說過。

有段時間,何似胸疼得厲害,她以為自己得了癌症,背着葉以疏跑去醫院做檢查。

好巧不巧,被葉以疏抓了個正着。

于是,早就過了實習期的葉醫生親自幫何似做了胸部B超,連摸帶看的那種。

惡趣味驅使,何似當着B超室另外兩位醫生和幾名患者的面兒湊到葉以疏耳邊說了那句話,離開時還舔了下她的耳垂。

葉以疏被何似折騰的滿臉通紅,打印檢查結果的時候半天做不好标注。

事後,葉以疏生氣了好幾個小時。

何似光笑不哄,偶爾還要落井下石。

這些話說起來都是過去式,可記憶待在何似腦子裏總那麽鮮活,葉以疏只是随便一個反應,她就能和過去清晰重疊。

何似多希望它們都是現在式。

“何七七,我上去一趟,你乖乖躺着不許動,不然!”何似攥着拳頭,龇牙,“打的小胖滿地找牙,讓你沒人可以欺負!”

何七七揮揮手,對何似幼稚的行為表示嫌棄,“去吧,去吧,女人。”

何似氣笑,鬧了何七七一會兒才放輕腳步上了樓。

二樓左拐是葉以疏的卧室,右拐......

那間陽光照不到的房間今天會開門。

她記得,所以故意提出來這裏住一晚的無理要求。

何似垂在身側的手揣進口袋,再拿出來時手裏多了一張照片和一枚玉墜。

何似回頭看了眼葉以疏卧室緊閉的房門,擡腳走向了和它相反的方向。

門後的房間裏沒有陽光,沒有夏天的味道。

何似走到床頭櫃前蹲下,看着反扣在上面的相框發呆。

翻開它會看到什麽呢?

何似怕和心裏的希望對上,又怕和它們毫無關系。

沒了關系,她就沒了契機,可有了關系,她該怎麽面對葉以疏為她做的一切?

這個人,可能和欣姐認識,可能有意讓她跟在自己身邊,保護她,惦記她。

“阿似?”葉母驚訝的聲音忽然出現,“你怎麽來這裏了?”

何似回頭,葉母懷裏抱着被子,床上空空如也。

應該是剛曬完收回來的。

何似站起來,走過去幫葉母抱着被子放回床上,鋪平。

很久沒人幫葉母做這些事,她一時忍不住感慨,“還是家裏有個女兒好啊。”

何似正在撫平被角的動作頓住,假意随便地問,“您當時應該多生幾個孩子的,孩子多了熱鬧。”

葉母臉上的笑容消失,繞到一側坐下。

良久,葉母拿起反扣在桌面的相框,看着上面的人濕了眼睛。

何似在葉母身後,越過肩膀,看清了照片上的內容。

和她口袋裏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

“我有過三個孩子,十幾年前死了一個,幾個月前死了一個,現在就剩下以疏,還,還......哎,好好一家子,怎麽就弄成這樣了。”

往事太過刺心,葉母忍不住流淚。

何似掏了張紙巾放進她手裏,視線一瞬不瞬地看着照片裏的人。

“我見過她。”何似指着照片裏的一個人說。

那是年輕時候的卓欣。

葉母不覺得詫異,指腹摩挲着女兒的臉頰,“我知道,這幾年,以欣的新聞稿,用的配圖都是你拍的,我們有看到署名。”

“以欣......葉以欣。”何似低聲默念。

原來欣姐的本名只和葉以疏差了一個字,所以……

“她是您女兒?”何似問出了一個答案已經清晰的問題。

葉母點頭,“是,我大女兒,這是我最大兒子。”

“你還不知道吧,我兒子以前是空軍,能力出衆,很受器重,人人都羨慕我有這麽優秀一個兒子。”

葉母眼裏閃着光,轉瞬即逝,“誰知道他剛開始展露鋒芒就在執行任務時出了意外,前途,命運在一夜之間被徹底改寫,我們心疼啊,所以從那以後,我和你葉叔叔極力反對以欣從事戰地記者這個職業,太危險了,我們受不了第二次失去。”

何似握緊拳頭,不讓自己表現出異樣,“我理解您。”

葉母搖搖頭,深呼吸,“你們還小,不會明白做父母的心疼。為了讓以欣放棄做戰地記者的念頭,我和你葉叔叔做了很多工作,大都以說服為主。你也知道,我和你葉叔叔向來對子女放心,強硬的手段我們不舍得用,也不會用,哪曾想,以欣口頭答應,轉身就背着我們出了國。你叔叔一氣之下威脅她說再不回來就一輩子不要回來,以欣也是狠心,一走就真的沒再回來。”

“阿姨......”何似聲音啞了,比哭還難受。

葉母拍拍她的腦袋,笑着安慰,“沒事,她現在去了,我們反到安心了,畢竟離開了就不用再過擔驚受怕的日子,不用在荒郊野外吃苦受罪。”

“你們不難過嗎?”她一個外人都快難過得喘不上氣了啊。

還有只要一提起家人就哭的欣姐……做出這麽叛逆的事,她應該沒有幾天過得踏實。

葉母用袖子在玻璃上擦拭,“難過,但是我們還有一個女兒需要疼惜,顧不得難過。”

何似無聲。

以前,她還怪過這對父母,以為他們對葉以疏太狠心,在她被呂廷昕耍了之後不止不維護,還把她送去支邊。

那個地方遠得火車都到不了,葉以疏一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女孩怎麽生活?

可現在時過境遷,何似忽然覺得自己錯得離譜。

如果不心疼女兒,他們何必在出事之後把她藏在家裏一個月?何必通知遠在邊疆的哥哥回來?何必在哥哥死後,忍着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把身邊唯一的女兒送去更遠的地方?

那裏可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沒人笑話她啊。

他們真的用心良苦。

“對不起。”何似道歉,為自己所有的愚昧和無知。

葉母不知道前因後果,只當何似是為他們難過。

葉母摟着何似的肩膀,和她頭挨着頭,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阿似啊,以疏就跟你親,你幫幫叔叔阿姨,幫我們照顧一下她行不行?”

何似堵在嗓子眼的情緒一瞬間爆發,“不行!我照顧不好她的!”

何似站起來倉皇逃跑。

她絕對照顧不好葉以疏!

單單她喜歡葉以疏,想和她談戀愛,想和她做親密的事這幾點就決定了她絕對不可能按照葉母所說的‘好’照顧她。

可是怎麽辦?

這對父母,曾經對她那麽好......除了葉以疏,就屬他們對她最好。

何似跑出門,漫無目的地往前,然後,撞進葉以疏懷裏。

“阿似?”葉以疏輕聲叫着眼睛聚焦不到一處的何似,“發生什麽事了?”

何似機械地擡頭,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葉以疏時毫不猶豫地踮起腳與她親吻。

濕熱的親吻比任何一次都激烈。

葉以疏沉迷了一瞬,馬上變成震驚。

這是在她家,她們最不該把這種關系表露出來的地方!

“阿似,放開,放開......”葉以疏推拒。

何似聽不進去,動作更加激烈,除了親吻,手也不規矩地伸進衣服,在她身上亂來。

怕出事,葉以疏加大力氣,沉下聲音,試圖讓何似清醒。

“阿似!”伴随着葉以疏帶了怒意和恐慌的聲音,何似被她推得後退好幾步撞在牆上。

撞擊的沉悶聲音太刺耳,葉以疏的心被揪扯得生疼,“阿似,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何似順着牆壁滑下來,抱住自己,說話聲音異常平靜,“小葉子,我錯了。”

葉以疏疼痛的心亂成一團。

何似的道歉太突然了,她總覺得不安。

葉以疏走進,站在何似跟前,“阿似,你......”

“你別說話。”何似抓着葉以疏的褲腿,臉埋進兩膝之間,“小葉子,這話我只說一次,你聽好了,不管你願不願意,承不承認,我都把自己當你唯一的女人,同樣,你也只能是我唯一的女人,我們必須在一起,誰都阻止不了。”

何似的語氣太決絕,葉以疏心跳狂亂,“阿似,你怎麽了?到底怎麽了啊?”

何似站起來,笑得沒有破綻,“沒怎麽?裝裝可憐讓你心疼。”

葉以疏是了解的何似,她的掩飾在她這裏起不到任何作用,“阿似,你不要騙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何似兩手插兜,痞裏痞氣地沖着葉以疏笑,“就是......我想進你房間睡個覺,何七七的睡相太差,昨晚折騰得我幾乎一夜沒睡,前幾天晚上為了照顧你,我也是一夜沒睡,再這麽下去,我真要神經衰弱了。”

話一出口,葉以疏立刻打開門讓何似進來,“你怎麽不早說?快去睡。”

何似踱着步子走進去坐在床邊,絲毫沒有打算睡覺的意思。

葉以疏拉開被子催促,“快躺下。”

“哦。”何似脫了鞋子乖乖躺下,在葉以疏替她蓋被子的時候拍拍身側的位置,“沒有你我睡不着。”

葉以疏的動作停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何似的話。

“阿似,你說什麽?”

何似眨眼,“我說,沒有你我睡不着。”

葉以疏松了被子站起來,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緒,“這是在我家,不要把你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表現出來。”

何似哈哈大笑,“你想什麽呢?我就是想抱着你睡一覺,你忘了?小時候,我都是在這張床上被你抱着睡覺的,習慣太根深蒂固改不了,那次回家過年不就是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不會失眠?”

提起往事,葉以疏的遲疑有所動搖,“只是這樣?”

“不然?幾乎兩天沒睡覺,我哪兒來的力氣和你做......什麽?”

何似抑揚頓挫還帶着停頓的話讓葉以疏紅了耳朵。

葉以疏慢吞吞地走到一側,躺進被何似掀開的被子裏。

還沒完全躺下,何似就已經自動自覺地抱着葉以疏的腰縮進了她懷裏,“小葉子,兩千多天了,每天晚上我都幻想自己睡在你懷裏,醒來還是你,現在幻想終于變成了現實,我怎麽覺得這麽不真實?”

何似的聲音很委屈,偏生笑意明顯。

葉以疏聽着聽着心軟了,“阿似,睡吧。”

何似閉上眼睛,頃刻墜入夢鄉。

夢裏,何似回憶起了‘願我們不被現實所擾,以白首之約,共此生’這句話寫在哪裏,寫給誰。

————————

傍晚,何似先一步醒來,葉以疏還在沉睡。

何似輕輕拉開葉以疏的手臂,從她懷裏鑽出來趴在床上,伸手在床墊和床架的縫隙裏摸索。

幾秒後,何似笑得燦爛。

何似抽回手,指尖夾着一張紙。

攤開,上面是她龍飛鳳舞的筆跡——願我們不被現實所擾,以白首之約,共此生。

何似埋頭在柔軟的枕頭裏開懷大笑。

你看,連這麽容易暴露的地方都能藏住她的秘密,還有什麽是她們過不去的坎兒?

她們生來就該在一起的。

何似重新将紙塞回去,側過身體,湊近葉以疏,在她緊抿的嘴角落下最柔軟的親吻。

“小葉子,你喜歡的那個何似回來了,她也在等着你回到她身邊。”

葉以疏醒來時,日暮早已經落下。

葉母等在門口,見她醒來敲了敲半開着的房門,小心說道,“阿似說七七不習慣在陌生的地方睡覺,她帶七七回去了,讓你醒來給她打個電話。”

葉以疏剛醒來,思路還不太清楚,突然面對葉母如此小心翼翼的态度,心裏難受得厲害。

葉母見葉以疏臉色不好,急忙走過去,擔心地問,“不舒服?”

葉以疏搖搖頭,看向葉母,在多年之後重新對她微笑,“媽,我有點餓了。”

葉母愣了幾秒,随即捂着嘴轉身,“好,好,媽馬上讓你爸給你做飯。”

說完,葉母快步離開,不讓葉以疏看到她失态的樣子。

事實上,失态的何止葉母,緊攥着被子的葉以疏也在極力克制。

這一聲媽隔的時間太久,她的聲音都那麽生疏了,如果不是何似非要來......

想到何似,葉以疏想起葉母的話,匆忙拿過手機打開了通訊錄。

何似的號碼一直被葉以疏在第一位,不用翻通訊錄,她就能馬上看到。

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葉以疏點下了那個號碼。

十幾秒後,官方女聲提示無人接聽。

葉以疏的急切趁機緩和下來。

葉以疏放下手機,走進衛生間洗臉。

再冷的水也不能讓她理順腦子裏亂做一團的思路。

何似......好像變了......

這樣的何似讓她狠不下心和她拉開距離。

這邊葉以疏心緒煩亂,另一邊,何似差點樂翻天。

江童今天公出,荊雅一整天沒看到她的人影,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想好好和她做點什麽以解相思之苦,誰知道,何似這個殺千刀的在關鍵時候帶着何七七打上門了。

兩人和土匪一樣,先是吃光了她給江童準備的晚飯,再慫恿何七七搶走江童,此仇不共戴天!

然而,荊雅還得在江童的囑托下給何似當知心姐姐......

“所以呢?”在何似講完自己在葉家的發現之後,荊雅耷拉着眼皮沒精打采地問。

何似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冷卻下來,“她把我交給了自己唯一的姐姐,讓她不顧一切保護我,她不是不管我。”

“嗯哼?”

“她不是因為呂廷昕不要我,更不是因為不喜歡我不要我,她不僅沒有在逼我離開後過得更好,反而把自己搞得拿不了手術刀,這說明了什麽?說明我的離開讓她的生活也失去了光彩。

雅姐,你說她為什麽搬離1301?既然決定搬離我們一起生活的地方,為什麽不幹脆搬遠?為什麽要花高價買下它對面的房子?

雅姐,我拿人頭保證,她從來就沒有變過,對我,對我們的感情都沒有變過。”

荊雅打了個哈欠,擡手做出請的動作,“請繼續你的發言。”

何似正襟危坐,“我要讓她回來我身邊!”

“那麽請問,她父母那關你要怎麽過?”

何似勾起唇角,笑容裏只有對葉以疏的眷戀,“我不介意把自己藏起來,藏到我們都老得沒人關注的時候。”

“如果被發現?”

何似無懼,“我扛!”

荊雅不語,心裏生出希望。

1304的人是外人,這個外人告訴她葉以疏的過去,荊雅因此想讓她們複合。

葉以疏是局內人,她用自己的方式留給何似回頭的機會。

何似同是局內人,一直就沒有放下,稍微一推便大步向前。

既然大家都這麽希望她們在一起,那她也許可以提醒何似一件事。

一直沒什麽精神的荊雅睜開眼睛,揚揚下巴,“你手機剛才亮了。”

“啊?”何似回頭,費力的抓過手機查看。

看清楚來電人時,何似整個人瘋癫了一樣站起來來回踱步,“我沒接小葉子的電話,我怎麽能不接她的電話?”

荊雅靠着床沿,不忍心批評何似掉線的智商,“電話的使用裏有一種操作叫回撥。”

何似蹭一下回頭,冷笑,“你以為誰都和你智障嗎?連回撥都不知道是什麽!”

說完,不等荊雅發怒,何似屁颠屁颠地抱着手機去了旁邊打電話。

“啧,真會選地兒,随便一蹲就是洋蔥最喜歡撒尿地方。”荊雅吐槽。

洋蔥,一只成年泰迪。

電話剛播出去,何似立刻挂斷,緊張兮兮地問荊雅,“我要不要找個理由約她明天見一面?”

“要,打鐵都是趁熱,涼了,遭殃的是錘子。”

“可是我應該找什麽理由才會比較有說服力?”

“說你想女人了,她不出來你就去街邊收小卡片。”

何似對荊雅有毛病的提議置若罔聞,自言自語道,“何七七應該是個不錯的理由。”

荊雅,“......”現代社會竟然還有賣兒賣女的後娘?世風日下啊。

電話接通的過程,何似緊張到鼻尖冒汗。

除卻呂廷昕打出的那通電話,她已經快六年沒撥過這個號碼了,都快忘記葉以疏接電話是什麽樣了。

一想起這,何似心裏依然酸得冒泡。

“我都快死你,你們竟然還用我的手機敘舊情,沒良心的狗東西......”

“不是敘舊情。”

溫軟的女聲讓何似地自言自語戛然而止。

何似不确定地将手機拿到跟前看了眼,通話時間在逐秒15s,16s......

我草草草!!!人後說人被人聽見不要太尴尬好嗎?!

何似蹭蹭鼻子,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岔開話題,“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呵……”

如果何似沒聽錯,電話那頭,葉以疏笑了一聲。

真......他娘的好聽。

“是呂廷昕主動打電話給我的,他們不能帶私人電話。”葉以疏繼續方才未說完的話。

何似努力保持高姿态,“哦。”

“她跟我說你沒事。”

“......哦。”所以你就不擔心我了?在知道這個號碼還能打通的情況下對我不聞不問了?

何似越想越不高興,回答葉以疏的話極盡敷衍。

葉以疏感覺得到,于是換了個話題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何似下巴磕着膝蓋,糊裏糊塗地糊弄人,“有件事,我要和你說明一下。七七還小,不能一直跟我住在工作室湊合,我想在旁邊給她買套房子,那裏的房價很貴,我沒有那麽多錢,所以想把叔叔一家欠我的錢拿回來。當初和我叔一家簽的那份關于財産歸屬的協議是你和葉叔叔一手操辦的,我現在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你是證人必須在場。”

怕遭到拒絕,何似一口氣說完後馬上将手機拿遠,耳朵卻不受控地豎了起來。

靜默持續了幾秒,葉以疏綿軟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好。”

何似直接從地上蹦起來,身手靈活的荊雅為之震驚,然而,話一出口還在裝模作樣,“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去接你。”

“明天。”

“好,早上八點我去樓下接你。”

“好。”

話題結束,兩人都沒有挂電話。

何似有一肚子話想說,挑挑揀揀半晌只留一句,“再見。”

葉以疏,“再見。”

挂完電話,何似轉了個身,興奮地把手機砸在了荊雅肚子上,砸得她一肚子晚飯差點溢出來。

“雅姐,追一個人好難的,尤其是分手過後再回頭。”何似底氣不足,“我雖然有理由證明她還喜歡我,可我不能阻止她為了她的理由推開我。”

荊雅捂着嘴,怕自己一不小心噴一地晚飯。

勉強壓下去胃裏的翻滾,荊雅替何似正名,“請把18歲的你追女人時不要臉的精神拿出來!姐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你坑不過的女人!”

何似抿着嘴唇,表情凝重。

荊雅以為自己戳到了雷點,想逃跑。

屁股下剛挪出兩公分便聽到何似擲地有聲的一個字,“嗯!”

荊雅呵呵,想問她一句臉呢?

真把她的話當誇獎了還。

不過,有情人終相守才是感情該有的樣子。

尤其是何似和葉以疏這種少了誰都像是差了一整個世界的......極品!

“喂,你明天準備怎麽做?”荊雅問。

何似蹲着,兩手撐着下巴,“你猜?”

荊雅,“我猜你大爺!”

何似站起來,背着手,搖頭晃腦地往卧室外面走,“我不要大爺,只要小葉子。”

荊雅隔空揍了她一拳,笑意難當。

葉以疏你可要好好看看何似真實地樣子,沒頭沒腦沒煩惱的她多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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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