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認親(二)
莫言的身子僵了一下,她右手提着籃子,左手才搭到他的腰間,如觸電一般地擡了起來,生怕觸到了他背後的傷口,只将臉在他的肩頭靠了一下,道:“好吧,煮給你吃!”
莫言雖然好幾年沒有回來,但屋子卻是窗明幾淨,應當是莫少峰經常安排人回來打掃,維護。廚房裏也是莫言和沈含笑走前的模樣,只是,一碗一碟都清洗得幹幹淨淨。莫言沒有費多少時間,便端了一碗雞蛋出來,放到徐子墨面前,她自己是一碗青菜煮面,青菜是在後院摘的,沈含笑還在的時候種的,一直沒人管,卻是正宗的綠色食品。
徐子墨正在玩手機,聞到香味,擡起頭來,正好對上莫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眼中含着笑意,他身子往後一靠,然後指着自己的側臉,道:“來,這裏親一個。”
椅背很高,他是肩部靠在椅背上,莫言放下心來,白了他一眼,道:“愛吃不吃!”
“乖,來,我背疼,親一口,我才不疼了。”徐子墨執着地道。
莫言一側身,在他腿上坐下來,手裏還拿着抹布,環着徐子墨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說,韓夢溪是不是想在你的身上留下點記號什麽的,好讓你一輩子記住她?”
“那個,言言,……”徐子墨忙在她側臉上親了一口,左顧右盼,讪讪一笑,道:“突然就不疼了。”
兩人都餓了,莫言起身,挨着他坐下,看着他吃了一口雞蛋,頓時,一張臉皺得都快成一朵菊花了,不由得噴笑了,嗆得咳嗽起來。
“言言,我聽說,糖吃得太多了,對腎不好!”徐子墨認真地道。
“咳咳咳!”又是一陣猛咳,莫言好半天才直起身子,對上徐子墨期待的目光,道:“我相信,咱們獨立師的莫大師長,吃再多的糖,也不會腎虧。”
“言言,我的腎虧不虧,對獨立師沒有影響,唯一有影響的是你。”徐子墨道。
“那個……”想到自己的确是故意多放了一勺的糖,沒想到甜成這樣,莫言心裏多少還是很愧疚的,道:“要不,我再去做一碗?”
“不用了!”徐子墨擋住莫言伸過來的手,道:“我是說我,萬一傷了腎,你不許嫌棄我!”沒有幾個男人喜歡吃甜的,更何況徐子墨這樣的男人,但徐子墨并非是連幾只雞蛋都吃不下去,而是,想要莫言心疼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在作祟。
雞蛋吃完了,湯是萬萬喝不下的,就算徐子墨要喝,莫言也是不會讓他喝的。
吃完飯,莫言便牽着他的手,從後院出來,走在一條慢慢向下的青石板路上,徐子墨看着蜿蜒向前的小路,還有不遠處的清水小河,河邊的野花青草,別有洞天。如若不是住在這一處,根本就不會發現,這裏竟然還藏着另外一個世界。
到了河邊,順着河堤往前走,便看到一座獨木橋,說是獨木橋,當真是,徐子墨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沒有看到再比這更窄的橋了。他看了看莫言身上的裙子,晚風吹來,裙擺向上,可以看到一小截大腿,便沉着臉道:“以後這裙子,不許再穿了,小心點,別掉下去。”如若掉下去,裙子貼在身上,他不敢想象那副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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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都是你挑的?”莫言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和普通男人,真心沒有什麽兩樣,矯情、撒嬌、吃醋、自制力差,沒有一樣好的。
莫言走在前面,徐子墨走在後面,手巴掌粗的一根樹,架在兩三米寬的小河上,對于身手不錯的兩個人來說,當真不是問題。
“這裏,到了秋冬天,河水就幹了。”莫言道,她指着前面,“再往前走,那座土坡子擋住了,那裏有座青石板橋。”
徐子墨才知,這丫頭是故意帶自己走這麽不好走的路呢。過了小河,再翻過一個長滿青草的小土坡,便看到了一處陵園,莫言走過去,和守門人打了一聲招呼,又買了些香和紙之類的,便和徐子墨牽着手往裏走。
拐過幾道彎,在陵園的一角上,莫言便停了下來,她指着面前的墓碑,道:“外公喜歡清靜,就選了這裏和外婆合葬,這挨着的是媽媽,這裏還留了一處空地。”
她沒再往後說,徐子墨卻是知道的,這裏,只怕是留給莫少峰的。莫言遙指了另外一邊,道:“一會兒帶你去看看桑伯伯,是一個對我們一家來說很重要的人。”
徐子墨恭恭敬敬地上香,竟然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對着沈含笑的墳墓,道:“媽媽,謝謝您生下莫言,謝謝您執意把她送到京都,謝謝您養了這麽好的一個女兒,謝謝您放心把她給我做妻子,今生今世,有我徐子墨在的一天,絕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莫言不忍再聽,她扭過頭,落下淚來。徐子墨站起身,一把将她摟進懷裏,道:“別哭,寶貝兒,要不然媽媽在天上看到我欺負你,會生我的氣。”
“你胡說,我才不是傷心再哭呢。”莫言捶着他的胸口,邊哭邊道。
“我休三天假,明天帶你去看我的爸爸和媽媽。”徐子墨道。
“他們不在京都麽?”莫言道。
“不在,在雲南,爸爸媽媽是在那裏去世的,那時候天熱,就葬在那裏,我們要去一趟雲南。”徐子墨道,他扭頭看着沈含笑墓碑上的字,道:“是爺爺的吩咐,他說,一定要讓爸爸媽媽看看徐家的兒媳婦,讓他們看看我的言言是多麽好的姑娘。”
莫言的淚又落了下來,她如何就不明白他的心思,徐家的心思?本來準備拿結婚證的,就算是婚禮辦的晚,也是合法的夫妻,只是,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大的阻礙,徐家的人怕莫言心裏不舒服,便安排了這次出行。他們的好意,莫言怎麽就不懂?
莫言從徐子墨的懷裏出來,牽着他的手在沈含笑和沈岳文墓前站定,她淚眼含笑,道:“外公,媽媽,這就是徐子墨,是很多次我告訴過你們的徐子墨,我愛的男人,從前我總覺得媽媽很執着,可如今,我才明白,一個人的心是半分勉強不得,只有愛過的人才會懂得。”
沈含笑和沈岳文的墳墓打理得很好,墓碑前的鮮花很是新鮮,連桑伯伯的也是一樣。莫言出來的時候,問了守墳的人,果然是莫少峰安排的,讓他每天讓別人送一束花來。
“以前,媽媽活着的時候也是這樣,那時候家裏很窮,可總有人送花過來,剛開始,我還在想,媽媽還真是小資呢,後來長大了,才想到原來是爸爸,因為每次都是玫瑰。如果是別人送的,爸爸一定是不會答應的。”莫言笑着道。
徐子墨倒是認同這一點,莫少峰是儒将,謙謙君子,看似性格溫純,一旦決定了的,是極為倔強。從他認定了沈含笑,後來結不成婚,又被算計着娶了韓翃,卻沒有和韓翃過一天夫妻生活,又與莫家不大來往便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個多麽執着的人,他愛沈含笑愛到了骨子裏,怎麽會容忍別的男人觊觎?
徐子墨有些相像,當年,莫少峰只怕是站在這青石巷的一頭,看着沈含笑從送花小妹的手中接過話,含着笑聞一縷花香,道聲謝,轉身抱着花進屋的吧?
當晚,自然是宿在沈家的。三層的小樓,莫言的閨房是在三樓,莫言帶着徐子墨往自己房間去的時候,總覺着心裏很是別扭,徐子墨走在她的後面,見她一聲不吭,心底裏覺着好笑,兩人已經在一起了,徐子墨又是每晚都不饒她的,她還是這般害羞。
沈含笑的房子是在二樓,莫言經過時停留了片刻,還是推門進去了,屋子裏整潔如新,桌上放着相冊,徐子墨走過去拿起相冊翻開來時,從頭到尾是莫言從小到大,沈含笑從青春到凋謝的過程,右下角邊角處已經有些磨毛了,應當是有人翻了很多遍很多遍。
徐子墨一一翻來,聽得莫言在一邊道:“從小到大,我都不喜歡拍照,可媽媽總是每年每個季節都要和我拍照片,以前不知道,現在才明白,原來是給爸爸準備的。”
徐子墨仔細端詳照片,突然想到,如果有一日,自己也是這樣拿着照片看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那種心情,只怕是自己承受不了的吧?
------題外話------
人間自是有情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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