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吳三爺
吳邪回到杭州的時候沒想到吳二白會在家裏等着他,吳二白看吳邪一個人回來,身旁也沒個人跟着就疑惑的問道
“小邪,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其他人呢?”
吳邪給吳二白還有自己泡了一杯茶,又從櫃子裏掏出一大堆香煙,随意拿過一包煙拆開點燃,吳邪端着茶坐到吳二白對面才開口說道
“我讓王盟帶着人去處理東西,自己先回來了。”
“劉海呢?他應該随時跟在你身邊的,怎麽也沒跟着回來?”
吳二白口中的劉海就是拐子劉,當初吳邪跟吳二白提起要讓劉海當自己保镖時吳二白也沒多說,只讓吳邪随時讓人跟在自己身邊,他現在身份不同了,又是新出道,這個圈子裏很多人都看着他,單從當年王八邱的表現,這個會吃人的圈子就可窺一二,吳邪需要一個人随時跟在他身邊。吳邪是新人,他們吳家在杭州這邊雖然根基也算紮實,可是吳三省當年脾氣陰狠奸詐,着實也得罪了不少人,現在吳家盤口突然換了吳邪這麽一個愣頭青當家,吳三省又下落不明,窺視着吳家的人大有人在,吳邪剛剛接手生意的時候其實不比解雨臣那邊的情況好。
吳邪除了要學習管理盤口,還要廢寝忘食的訓練自己,是訓練而不是鍛煉,剛剛接手那段時間,他幾乎都不敢出門,因為每次出門都是一場生死博弈,各種魚龍混雜的勢力或明或暗的跟蹤包圍着,準備随時把吳邪拉下那個位子。這其中有吳三省以往的對頭,也有像王八邱此類看吳三省不在了,想要□□的自己人。那段時間,吳邪過得很艱苦,随時都擔心自己出去一趟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過讓吳邪稍微比較寬慰是王盟,這小子雖然在吳邪剛剛回來時提出過辭職,因為吳邪給他漲了工資才留下來,可是後來他看着吳邪的情況,也意識到吳邪的處境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再也不是那個整天只用泡杯茶,拿本書坐在店裏消磨時間的吳家小三爺了。王盟留下來後,吳邪也沒掩飾自己現在的身份和情況,也對王盟說過,不願意留下來随時可以走。王盟沒走,而是留下來盡心盡力的幫助吳邪。好幾次吳邪被人給追殺,王盟雖然吓得要死卻也沒做出一個人逃跑的事情,硬是陪着吳邪一一躲過。不過每次吳邪都是擋在前面,不讓王盟遭殃,這倒不是吳邪有多麽的厲害或者大義,而是以王盟那比自己還不如的身手,沖出去也是死的份兒,還不如自己先沖出去說不定勝算更大一些。
當一個人經歷過死亡,他也就什麽都不會怕了的。而且吳邪雖歷來溫良,可他也是吳家人,是吳三省的侄子,吳三省骨子裏有着的狠厲果決,吳邪同樣也有,只不過從小他都被保護着,他不需要去狠厲果決。但當人被逼到極限,命都要沒了,卻是什麽都可以舍棄了。吳邪舍棄了他的天真無邪,溫和善良,變得如吳三省般,兇狠,狡詐,狠辣,只有這樣他才能在這個吃人的圈子裏活下去。那個神秘人當年也說過,吳三省當年就已經安排好,當他自己再也無力承擔的時候,他會親自選擇那個能代替他的人,他選擇了吳邪。雖然後來因為那個組織的消散,以及吳三省的失蹤,吳邪也不用去代替吳三省繼續那一輩子的謎團和計劃,可是,他是吳三省的侄子,吳家孫子輩唯一的傳人,吳家小三爺,也是解家當家解雨臣的發小,不管從哪一方面,他終究要以另一種方式代替吳三省。
他接手了吳三省的生意,從吳小三爺變成了吳三爺,摘掉了吳三省的面具,戴着吳三省的稱謂走了下去。毫無疑問,這一路走的很艱難,很痛苦,可是吳邪走下來了,留着命走到了今天。
吳邪用茶蓋幫吳二白刮了刮茶水表面的茶沫,波瀾無驚的回答道
“埋了。”
“埋了?”
吳二白端着茶杯正要喝,聽吳邪這麽一說連忙擡頭疑惑的看着吳邪,吳邪神情看不出什麽異樣,只是繼續無所謂的說道
“留給那墓主當看門的了。”
叔侄倆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吳二白低頭喝着茶,吳邪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過了好大一會兒,吳二白才慢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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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了就算了,找機會,我再幫你留意一個就是了。”
吳邪端着茶杯擡眼看了吳二白一眼,正好吳二白也看了過來,叔侄倆這麽一對視卻突然都輕輕笑了笑,但又沒有多說什麽。
其實,吳二白早就知道了劉海的叛變,吳邪跟他開口說要使用劉海的時候,吳二白已經掌握了劉海叛變的證據,可是他卻沒說出來,反而鼓勵吳邪把劉海帶在了身邊。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磨煉吳邪,如果吳邪連自己身邊的人對他是不是忠心都無法判斷,那他也不用在這個圈子裏待下去,吳二白會在吳邪撐不下去的時候救他,但是也會讓他徹底脫離這個圈子。
吳邪一開始也确實不知道劉海已經叛變了,後來随着時間的推移,随着他一次次的面對生死,性格一次次的轉變,他開始慢慢學會深思,學會懷疑,學會猜忌,終于發現了劉海的叛變,也慢慢發現自家二叔早就知道這一情況,他也沒去質問吳二白,只是繼續把劉海留着。吳二白沒想到吳邪在知道了劉海的叛變後還會将他留下,他在一旁靜觀其變,眼睜睜看着吳邪一次次被劉海出賣,生意被搶,貨品被劫,手下被殺,他都毫不動容,只是當一個旁觀者。但是當吳邪從北京回來的路上被人埋伏差點丢了命的時候,吳二白心裏還是捏了一把汗的,而且這件事還被自己大哥吳一窮知道了,吳一窮當時沒多說什麽,只說吳邪既然選擇接替吳三省,他的事就由他自己決定,生死也由他自己負責。可是吳邪受傷住院的那半年,吳一窮再也沒見過吳二白,就算吳二白親自上門看望,他也是找說辭推脫了的,吳二白知道,自家大哥還是怨自己了,怨自己對吳邪太狠心。吳二白自己心裏也清楚,他對吳邪确實太過狠心,可是他必須這樣,如果連他都不能狠下心,吳邪遲早會付出更加慘烈的代價。
看着這個一臉波瀾無驚讓人猜不透心思坐在自己對面喝茶的人,這個從前總是一副天真無邪,十萬個為什麽挂嘴邊,一心想要從自己這裏得知一些他根本不可能掌控的秘密的吳家小三爺,這個也算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吳二白很欣慰,也很心疼,他終究還是進了這個圈子。
輕輕發下手中的杯子,吳二白擡手對着吳邪微抱拳。
“吳三爺,吳家以後就交給你了。”
“二叔,你在折我壽呢?被我爸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頓臭罵,說不定還會揍我一頓。”
“你還知道怕你那個老子?你當年瞞着他求我幫你接你三叔手的時候,怎麽沒想過他會把你打死?他倒是沒把你打死,反而差點把我罵死。”
“這……您是我二叔,您不疼我,誰疼我是吧?您喝茶。”
吳邪賣乖的對吳二白讨好的笑了笑,連忙将吳二白的茶杯送到吳二白手裏,吳二白瞪了吳邪一眼,接過了茶杯。兩叔侄又坐了一會兒,吳邪再次抽掉半包煙,吳二白皺眉看着吳邪說道
“少抽一點,年紀輕輕的煙瘾這麽大。”
“二叔,你說,我三叔到底躲哪去了?他是不是怕你和我爸揍他,或者怕回來我将這個攤子又丢給他,所以才躲起來了?”
吳邪一直當吳三省是躲起來了,這老狐貍,肯定是怕自家大哥和二哥怪他帶吳邪進了這個圈,又把自己那爛攤子丢給吳邪,怕自己回來會被這哥倆一頓暴揍,所以才不敢回來。這是吳邪這十年來一直告訴自己吳三省不肯出現的原因。而且以吳三省的性格,他也确實做得出這種事情來。
“不管他躲哪了,躲多久了,只要回來了,總歸躲不了這頓揍。”
吳二白也順着吳邪的話回答着,他們吳家三兄弟,風風雨雨幾十年,吳一窮這輩子過的最安穩,自己也算過得去,除了吳三省,這個吳家最不安定的因素,但也是吳三省一個人撐起了他們這一輩該承擔的所有責任。
“我先回去了,你這次去了有大半個月,應該也累了,先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吧,等我給你找了新保镖再說其他的。”
又說了一會兒話,吳二白起身準備離開,臨走讓吳邪先留在家裏休息,他會親自給他安排保镖,吳邪現如今的表現已經徹底讓吳二白滿意了,他也決定開始将自己手裏的資源和人手慢慢移交給吳邪,當務之急就是先給吳邪找個完全信得過的人保護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吳邪一聽吳二白的話,連忙站起來拒絕道
“二叔,我看就不用了吧,我現在的身手也……”
“你現在的身手,走出去被百十來個人一圍毆也只有去見你爺爺的份兒。”
吳二白非常不客氣的打斷了吳邪的話,吳邪尴尬的抓了抓頭發繼續狡辯道
“那你給我安排一個保镖也不能保證我能在百十來個人的圍毆中活下來啊。”
“少跟我廢話。我會跟雨臣交代一聲,看他能不能在北京那邊給你找個退伍軍人,最好是特種部隊退伍下來的。”
“二叔,不用這麽誇張吧?”
“你懂什麽?你三叔當年都要有潘子在身邊,你現在的情況比那時候更兇險,找個特種部隊退伍下來的最合适,要是可以的話,給你安排兩個。”
“小花一個保镖都沒有,我一下就帶倆!以後見面我還怎麽在他面前擡得起頭啊?再怎麽說,我現在也是吳家當家的,不能比他們解家當家的弱啊。二叔,低人一頭,面子上過不去吧。”
吳邪小心翼翼的勸說着吳二白,吳二白一看吳邪又想跟他胡吹亂扯,眼睛一瞪就回道
“人家雨臣那身手,甩你好幾條街,你半路出家,怎麽比得上他從小就開始訓練。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先給你找一個,以後有合适的再說。”
“二叔,部隊上下來的,都是公家的,咱這生意……不太好找個公家的人當保镖吧?”
“那些走私販毒的,沒幾個是平民百姓,都是從隊裏退下來,敢拼敢殺的,才能走到那一步,你別把公家想的那麽幹淨。”
吳邪還想掙紮一番,吳二白一句話就給他堵了回去,吳邪看吳二白鐵了心也不好多說,自家二叔這也是關心自己。
“那找到了再說吧,不是潘子那種肯拿命來幫我的,我不要。”
吳邪心裏嘀咕着,潘子當年對自己三叔那麽忠心,那是因為三叔不僅救了潘子,還給了潘子活下去的意義,他倒不信,吳二白随便找個人都能有潘子那種忠心,自己正好可以借着這個借口周旋下去。經歷了劉海這件事,吳邪确實不想再要什麽保镖了。連劉海那種替他們吳家做事十幾二十年的人都會叛變,這種刻意去找來的保镖,吳邪是更加不會信任的,他寧願自己一個人,是死是活總歸是個明白。
“潘子,當年跟着仨兒,對得起仨兒對他的恩情。”
吳二白明白吳邪提起潘子的意思,他也明白,不可能随便找個人都能做到潘子那般地步。就算處于職業的本身,可能會用命去保護吳邪,可是終歸不會是貼心貼意的。
“二叔,做我們這行的,鬥下本身就詭異莫辨,不是多個人就能多條命的,生死各有天命,我會保護好自己,你別擔心。”
看吳邪說得這麽認真,吳二白也沒再多說什麽,只是點點頭,又交代了幾句才離開了。送走吳二白,吳邪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喝了半瓶酒,往床上一躺就直睡到了第二天才醒來。又過了半個月王盟才帶着兄弟們回來,這次收獲比較豐富,他親自帶着人和買家交易,然後按照慣例挑了一些好貨留下來帶回杭州這邊留在店裏鎮店或者有吳邪喜歡的他自己留下來收藏。王盟簡單給吳邪報告了一下情況後,吳邪大方的拿出一半的收獲讓王盟拿去給兄弟們分了,王盟笑的嘴都裂到了臉上連連點頭,麻利的将貨款從卡裏面轉出來,然後将卡遞給吳邪,看吳邪将卡收好,王盟臉上又是一副八卦樣湊到吳邪面前問道
“東家,我聽說二爺過來了,要給你找新保镖?”
“就你一天八卦,沒事做找你師傅給你訓練去,省的每次下鬥遇到點什麽情況,跑的比誰都快。”
“嘿嘿,東家我這不是關心你嗎?你看,你這把拐子劉給埋了,身邊就剩我這麽一個心腹,像你說的,我打又不能打,只能幫你處理一些瑣事。我也覺得吧,你還是帶個高手在身邊安全一點,就憑你現在的身份,你就是帶一隊的保镖也是配得起的。”
“我發現,你這身手沒啥長進,這拍須溜馬的功夫倒是見長啊?信不信爺我割了你舌頭,省的整天煩我。”
“嘿,我就說說,就說說。”
王盟連忙直起身往後退了好幾步遠離了吳邪,吳邪一看王盟就慫樣就忍不住想笑,他故作陰狠的瞪了王盟一眼,然後将自己手中的一沓資料丢給王盟。
“拿着,你先看看,然後讓人負責去摸清楚情況,安排好就出發。”
王盟接過那些資料看了看,然後一臉驚訝的對吳邪說道
“東家,我們又要下鬥啊?這才剛回來呢?你不累嗎?”
“有錢賺還怕累嗎?再說了,之前被拐子劉壞了那麽多的生意,爺我手下那麽多兄弟要養,不得勤快一點?你小子一直念叨着沒見過好東西,我不得手腳麻利一點,早些弄點好東西出來,怕還堵不住你這張碎嘴?”
“瞧你這話說的,啥叫跟着你沒見過好東西?誰不知道咱吳山居當家的手裏攥着的好貨,整個杭州圈子都找不出幾個可以比得上的,我們出門,那些玩古玩的哪個不是把我們當大爺待着?還不就是想從我們吳三爺這裏換點好貨出去嗎?”
王盟越說越溜,吳邪看他那副狗腿子的樣子差點笑起來,他點燃一支煙,一腳給王盟踹到屁股上将王盟踹了出去。
“就你小子貧嘴,你要真不信爺我會割了你舌頭就繼續給我在這裏貧。”
“不貧了!我立馬就去找兄弟們準備!東家!我先走了啊!”
王盟一邊往樓下跑去,一邊用手擋在自己嘴巴前大聲的回着話,吳邪看着王盟一副生怕自己真的會割了他舌頭的樣子笑着搖了搖頭轉身回到書桌前,可是他才剛剛坐下,王盟又從門口伸進來半顆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東家?咱是要等二爺那邊的保镖過來才出發嗎?”
哐當
吳邪随手抄起桌上那個前清的硯臺就給王盟砸了過去,吓得王盟直接從二樓扒着欄杆跳了下去,樓下傳來王盟掉地上的動靜以及他的慘呼,吳邪暗罵一聲活該,這麽久了,扒着欄杆跳個二樓都能摔着,活該他倒黴。又過了幾天,王盟那邊拾掇妥當,吳邪給吳二白知會了一聲就帶着人又下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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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