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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琴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理,其實那個叫李墨西的孩子不管是孤兒還是失憶都跟她沒有一點幹系,就算是出于同情,也不至于要将一個陌生人帶回家。

但若要讓她就什麽都不管,直接這麽走了,卻也做不到,腳沉得根本擡不起來。

是因為剛剛那個孩子叫的那聲媽媽嗎?還是那孩子看自己那種完全信任的眼神?

王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內心湧上來的酸澀難以言喻。

“你是不是瘋了?”安庚擰着眉毛看王琴。

王琴擡起頭看他,語氣堅定,“這孩子失憶了,沒有親人,警察也不管,等沒錢交藥費了醫院也會趕他出去,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他該怎麽辦?”

“他怎麽辦跟你有什麽關系,又跟我有什麽關系?”安庚壓抑着怒火,忍住不去踹旁邊的垃圾桶。

“失憶了可能對生活能力也會有影響,難不成眼睜睜看着好好一孩子變成路邊流浪漢?”

“所以這到底跟你有什麽關系!”安庚還是沒控制地吼了出來,“難道他是你兒子嗎!”

“好了。”王琴站起身,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這事不用你操心,我會處理好的,你現在趕緊打車回學校。學生大白天的不在學校裏待着,在外面像怎麽回事!”

安庚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垂在身邊的手指有點抖,握緊又松開,“你永遠都是這樣,不管什麽事永遠都是你說了算,連象征性地問一下我的意見都不會。”他垂下眼,聲音低沉“反正我對你來說根本什麽都不算,就是一個完全不用在意的存在,問我的意見又有什麽用,對吧?”

說完他看都沒看王琴一眼,直接轉身走了。

“安庚——”王琴在後面叫了他一聲,但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這次安庚沒有再猶豫去哪,直接打車回了學校。已經是下午,教室裏正在考當天的最後一門科目。

等下課鈴響了後,安庚推開後門走進去。鐘一正收拾着書包,回過頭看見他,朝他走過來。

“你去哪了?”鐘一見他臉色臭到不行,“怎麽了?”

“沒事。”安庚冷冷說。

“你這可不像沒事的樣子。”鐘一聳了聳肩,然後突然想到什麽,“對了,你看我給你發的短信了嗎?”

安庚皺起眉,“什麽短信?”

“大王今天監考的時候差點暈倒了,你不知道嗎?考完數學我就立馬給你發短信了。”鐘一說。

差點暈倒?

安庚掏出手機,果然有一條未讀短信,他那會兒應該正好在醫院,沒有注意到。

他擡起頭看鐘一,“差點暈倒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你要不要給大王打個電話問問?”鐘一說。

安庚低頭看了手機兩秒,随後把手機揣回口袋,“算了,應該不是什麽大事,訓我的時候精神挺好的。”

“嗯?你見到大王了?什麽時候?剛剛嗎?”

安庚沒有回答他,起身背上書包,邊往外走邊說:“網吧去不去?”

鐘一有些猶豫,“可是我還想回去複習一下明天要考的幾門。”

安庚滿不在乎地說:“那我自己去。”

鐘一咬了咬牙,“算了,複不複習都一樣,反正都會。還是去網吧吧,不過晚飯得你請。”

安庚比了個OK的手勢。

安庚帶着耳機坐在網吧的游戲椅上,面無表情地在游戲裏大殺特殺,直到旁邊的鐘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從游戲裏回過神,摘下耳機。

“已經十點了,該回去了。”鐘一說着打了個哈欠,“明天還要考試呢。”

“你先回去吧。”安庚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你還不回去?”鐘一瞄了一眼安庚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大王給你打電話了。”

安庚擡手把手機扣在桌子上,重新帶上耳機,看着電腦屏上的游戲界面,“你先回去。”

“好吧。”鐘一确實困了,背上書包準備走人,“你別玩太晚啊。”

安庚此時已經重新進入到游戲的世界裏,鐘一無奈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一直到眼睛酸脹到不能再看電腦屏,安庚才從網吧退了機子,走出來。

此時已經是半夜,路上沒有行人,連輛車都沒有,十分安靜。

安庚晃晃悠悠地走着,最終還是走回了家。

在樓底下,安庚擡頭看着自家的窗戶,此時裏面還亮着燈光。

他仰頭站了一會兒,還是擡腳走進單元樓,坐上電梯。

電梯很快到達樓層,他掏出鑰匙打開門。

家裏沒有預想的擺着殺陣等着他,王琴表情平和地坐在沙發上,聽到門的聲響回過頭,看到他,輕聲說:“回來了?”

可能是燈光太柔和,安庚竟然在她臉上看出一絲溫柔來。

他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聲。

“吃飯了嗎?”王琴站起身看着他。

安庚點了點頭,換了鞋準備進屋,在手扶上門把手的時候突然頓住,回過頭看着王琴,“你..身體怎麽樣?聽鐘一說你白天差點暈倒了,去醫院查出什麽了嗎?”

王琴沒料到他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啊...沒什麽事,就是低血糖犯了。”

“哦。”安庚轉過頭,突然注意到旁邊一直空着的次卧的門今天竟然緊閉着。

他轉過身,聽到自己壓抑過但還是充滿怒氣的聲音朝王琴沖過去,“你還是把那小子接回來了?”

王琴皺了皺眉,“你這是什麽态度對我說話?”

安庚深呼吸了一下,看着她覺得十分好笑,“現在重要的是這個問題嗎?”

剛剛本還平靜的氣氛瞬間消失,兩人之間又變得劍拔弩張。

打死安庚都想不到本來僅是白天有兩面之緣的男生,現在竟然莫名其妙地住進了他家。

還他媽叫他媽媽媽。

“有什麽明天再說吧,不早了,趕緊洗洗睡吧。”王琴突然感覺有些疲憊,用手扶了一下沙發。

安庚沒有注意到,冷着臉轉身回了房間,“砰”的一聲将房門關上。

王琴有些無力地坐回沙發上,深深嘆了口氣。

第二天安庚從房間走出來就看到李墨西正坐在餐桌上,而王琴則在廚房裏忙活着,家裏蔓延着食物的香氣。

李墨西頭上綁着繃帶,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一只手也纏着繃帶,此時正直直看着他,眼裏沒有任何情緒。

安庚的視線從繃帶移到他身上自己的舊衣服,氣不打一處來。

真他媽晦氣。

“醒了?來吃早飯吧。”王琴端着一盤煎雞蛋走出來,放在餐桌上對他說。

安庚直徑朝門口走過去,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先吃吧。”王琴低聲對李墨西說,李墨西十分認真地沖她點了點頭,然後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拿起筷子開始吃煎雞蛋。

王琴走到門口玄關,看着彎腰換鞋的安庚,“我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

安庚面無表情地換好鞋,站起身,“這早飯又不是做給我吃的,我吃什麽?”

王琴皺起眉,“不是做給你吃的是做給誰吃的?”

安庚用下巴點了點餐桌旁正低頭吃飯的李墨西,“給您親兒子呗。”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王琴語氣變得嚴厲,瞪着他,“你怎麽就這麽不懂事?”

安庚嗤笑了一聲,“我這就懂事的滾開,留給您和您親兒子獨處的空間。”

說完他直接打開門走了,将王琴關在門內。

正吃飯的李墨西被關門的聲音吓了一跳,一下從凳子上蹦了起來,瞪圓眼睛看着王琴,嘴裏還有沒咽下的半個雞蛋。

王琴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發,安撫他,“沒事。”

李墨西眯起眼睛,顯然很享受王琴的撫摸,然後轉過頭對王琴輕聲叫道:“媽媽。”

王琴也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在面對李墨西時她的心總是神奇地軟化了起來,像是...那個失去的孩子換個方式回到她的身邊一樣。

雖然知道這麽想不對,但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

如果當初孩子可以生下來那該有多好。

直到做完手術王琴都不知道自己懷的是個小公主還是小王子,她不敢問,怕問了以後這個孩子就具象了,她就狠不下那個心了。

如果不是....算了,現在再想這些也沒用了。

“吃煎餅?”

“嗯。”

“加蛋加腸?”

“嗯。”

“走!”

鐘一和安庚一人捧着一個煎餅走進學校,鐘一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問安庚,“大王身體怎麽樣?沒什麽事吧?”

安庚搖了搖頭,“沒事。”

“那就好,你不知道她昨天臉色特別差。”鐘一說。

安庚突然扭頭看向鐘一,“你見過失憶的人嗎?”

“啊?”鐘一楞了一下,“沒有啊,怎麽了,誰失憶了?”

“有那麽個家夥。”安庚說。

鐘一瞬間燃起了八卦之心,“誰啊?是我認識的人嗎?”

“你不認識。”安庚說。

鐘一眨了眨眼,等着安庚繼續說下去。

“你說一個失憶的人,為什麽醒來後會對着一個陌生女人叫媽媽呢?”安庚不解地問他。

鐘一想了一下,“那個女人是他醒來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嗎?”

“算是吧。”安庚不确定地說。

“雛鳥情節?”鐘一說,“就像鴨子一樣,會把出世睜眼見到的生物認作是自己的媽媽,不管見到的是鴨子還是人,或者阿貓阿狗。”

安庚皺起眉,“人也會這樣嗎?”

“會吧,你不是說他失憶了嗎?那不就跟剛出生的小動物一樣,沒有任何記憶,什麽都不懂,把見到的第一個人當做是自己的媽媽好像也沒什麽不可能的。”鐘一理所當然地說。

“是嗎?”安庚皺眉,陷入深思。

鐘一看了他一眼,“怎麽了?到底是誰失憶了啊?管誰叫媽媽了?”

“與你無關。”安庚毫不留情地說。

“....草。”鐘一不忿地說,“白給你分析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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