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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食堂吃飯時,安庚接到了他老爸的來電。
“最近咋樣啊?”安天語氣輕快。
反而安庚語氣低沉,“不怎麽樣。”
“怎麽了?”
“我媽沒告訴你嗎?”
“啊,告訴我了。”安天說,“你就為這個不高興啊?”
安庚沒說話。
“我明天的機票回去,等我回去跟你媽談一談。不過我可不敢保證能改變她的想法啊,你知道的,這個家你媽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安庚當然知道,不過——“你明天回來?”
“嗯,這邊的事提前結束了,買了明天下午的票,給你和你媽都帶了禮物。”安天的聲音突然頓了一下,“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再去買一個禮物?畢竟家裏多了一個人。”
“給他買什麽禮物!”安庚不耐煩地說。
“好好好,不買,只給我的寶貝兒子買。”安天笑着說。
安庚心情好了些,“你明天幾點到?我去接你。”
“得了吧,你不還要上課嗎,要是讓你逃課來接我,你媽不得殺了我。我跟你媽說好了,她說她會來接我。”安天說。
“她接你?”安庚不可思議地說,“比起我逃課去接你,讓她請假去接你更不可能吧。老爸你是不是大白天喝酒了?”
“你老媽說她這幾天請假了,怎麽,你不知道嗎?”
請假?
安庚想了一下,今天早上确實沒在學校見到王琴,但他一點都沒往王琴可能請假了的方向去想。
畢竟他長這麽大從沒見過王琴請過假。
在他出生之後王琴就轉到這所學校任職了,從一個小教師變成現在的高級教師,當中不管是安天有什麽事,或者安庚生病了,又或者王琴自己身體不舒服,她都沒有請過一天假,每一天都勤勤懇懇地到學校報道。
放佛學校是她自己開的一樣,敬業到校長都佩服她。
就是這樣的王琴今天竟然請假了?
難不成是為了家裏那個失憶了的智障家夥?
安庚深深吐了口氣,發現自己想把那小子殺了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了。
“好了不說了,我這邊還有點事,明天見兒子。”安天說完挂斷了電話。
安庚把手機放下,看着坐在多面吃着飯的鐘一,冷不丁開口:“殺人犯法嗎?”
鐘一一臉震驚地擡起頭,“你說呢??”
“判多少年?”安庚十分冷靜地問他。
“.....”鐘一擡手摸了摸他的腦門,“你是不是發燒了?”
安庚打開他的手,說:“我今天睡你家。”
“睡我家倒是沒問題,不過你确定你沒生病?”鐘一十分擔心地看着他。
安庚面無表情看着他,“吃你的飯吧,多吃點飯好能長高點,你沒發現你跟陳煙火差不多一樣高嗎?”
“.......”
吃過午飯回到教室,陳煙火正站在講臺上,在黑板上寫着什麽。
鐘一快步走過去,十分殷勤地說:“寫什麽呢?用不用我幫你?”
陳煙火偏過頭冷冷看了他一眼,“一邊去。”
“好嘞。”鐘一圓潤地又滾開了。
在要上課鈴響前十五分鐘,陳煙火拍了拍講桌,對着下面說:“大家安靜一下。”
臺下的人都齊刷刷擡頭看着她。
“黑板上是每周的值日計劃,大家都記一下,從今天開始執行。”
陳煙火現在是高一二班的代行班長,等進行完入學測試後會正式選舉班幹部,沒什麽意外的話,班長的位置歸她莫屬。
在初中時,她蟬聯了三年的年級第一名,一直強壓鐘一一頭,讓他只能屈居第二名。
升高中時,陳煙火也是以年級第一的成績升上來的。
看大家都記完後,陳煙火轉身把黑板上的字擦掉,鐘一一個健步沖上去幫她一起擦。
陳煙火就當沒看見他一樣,擦完黑板後就下講臺坐回第一排的位置上了。
鐘一美滋滋擦完黑板又美滋滋回到座位,托腮看着前面陳煙火的背影,覺得她真是完美,連後腦勺都那麽好看。
坐在最後一排的安庚目睹着這一切,實在是理解不了鐘一的大腦是怎麽運轉的。
為什麽鐘一這種傻子都能考年級第二,但他卻只能考年級倒數?
這也太他媽不公平了。
安庚晚上在鐘一家睡的,只要跟王琴發生了無法調和的争執他就會過來睡,而湊巧的是只要他和王琴發生了争執,那基本就是無法調和的。
所以鐘一家的床他沒少睡。
鐘一的父母還沒有回國,三層的別墅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以及一桌子的外賣。
“你爸媽什麽時候回來?”安庚一手抓着披薩。
“半個來月吧,怎麽?你明天還要住我這嗎?”鐘一問他。
安庚搖搖頭,“我爸明天回來,我明天回家。”
“哦。”鐘一點點頭。
安庚兩口将手上的披薩咽下肚,然後喝了口可樂,擡眼看着鐘一。
鐘一感受到他的視線,看向他,“怎麽?”
“我問你啊。”安庚難得有些遲疑地開口。
“你問。”鐘一吃着雞腿含糊不清地說。
“你對陳煙火是認真的嗎?”安庚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當然啊。”鐘一理所當然地點頭,“我都追她三年了,當然認真了。”
“可她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安庚說。
“女孩子嘛,總是會矜持一點的。”鐘一朝他抛了個媚眼,“就我長得這麽帥,人又這麽優秀,陳煙火拜倒在我牛仔褲下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哦。”安庚面無表情看着他。
鐘一侃侃而談:“而且你不覺得她最近對我的态度稍有改變嗎?雖然看起來還像之前一樣冷酷,但冷酷中又夾雜着一些別的東西。”
安庚冷笑一聲:“什麽東西,嫌棄嗎?”
“你給我滾。”鐘一瞪他一眼,“是傾慕!傾慕懂不懂!”
“呵呵。”安庚站起身,“我去睡了。”
“哎!別走啊,這才幾點你就睡覺。”鐘一叫他,“我還沒吃完呢。”
安庚沒搭理他,直接上了二樓,去了自己每次來都睡的客房。
洗漱後他躺到床上,拿出手機,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短信。
下午放學的時候他給王琴發了短信說晚上不回家住,王琴只回了他三個字。
-知道了。
安庚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一邊,雙手墊在腦袋下,放空地看着上方的天花板。
他和王琴的關系不是從小就這麽僵的,大概是從安天出差越來越多,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之後才開始變得這麽別扭的。
雖然從安庚小時候王琴就一直這麽專制強硬,但家裏好歹有個和事老安天,所以安庚雖然沒少跟王琴吵架,但也沒太嚴重的問題。
但自從安天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後,王琴也越發專注于工作,對安庚的關心減少不說,跟安庚的對話十次有九次都是訓斥。
久而久之,兩人之間就再也難以回到曾經的母子關系了。
但真正讓安庚與王琴疏離的導火線是兩年前的夏天。
“那個叫徐什麽的是不是你們班的?”王琴一回家就對安庚說。
“徐田?怎麽了?”安庚看她。
“以後少跟他接觸。”王琴說。
“為什麽?他又沒做錯什麽。”安庚不滿地說。
“沒做錯什麽?喜歡同性就是錯的!”王琴斬釘截鐵地說。
“同性戀怎麽就是錯的了!”安庚朝她吼道。
王琴愣了一下,随即板起臉,“你反應這麽大幹什麽?我說錯了?哪個正常人會喜歡同性!”
“我懶得跟你說!”安庚直接甩門出了家門,當天睡在了鐘一家。
一周後,他到了學校走進教室時發現氣氛有些詭異,鐘一偷偷跟他說徐田被退學了。
“退學?”安庚一臉不敢置信,“憑什麽?就因為他被發現是同性戀?”
“聽說學校專門為徐田的事開了個會,會上決定将他退學。”鐘一有些猶豫,但還是接着說下去了,“聽說牽頭的人是大王...”
“我媽?”安庚一下呆住,不敢相信王琴竟然會這麽做。
王琴帶了這麽多年的高三班,每一年都會帶出市狀元,成績好到幾乎每一所學校都來挖過她的牆角。
這也導致她在學校裏地位十分高,說的話很有影響力,如果是她強烈要求要将徐田退學,學校領導不可能不同意。
當天回家後,安庚和王琴大吵了一架,剛好安天出差不在家,沒有人勸架,兩人越吵越兇,大有一副要把家給拆了模樣。
“當然要退學了!同性戀是變态你知不知道?萬一傳染給其他同學怎麽辦!到時候你負責嗎?”
“如果我的孩子是同性戀,還上什麽學!直接送去精神病院,治不好不許出來!”
“你現在為他伸什麽張正什麽義?你不會跟他是好朋友吧?我不是跟你說過離這種人遠一點嗎!”
“就是因為他跟你是同班同學我才必須要讓他退學!不然影響到你怎麽辦!”
“你現在立刻把他的所有聯系方式都删掉,以後不許再見他,也不許再提起他。像他那種變态跟你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安庚失魂落魄地走到鐘一家,按響了他家的門鈴。
鐘一打開門看到他有些意外,“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我有話對你說。”安庚眼神堅定地看着他。
鐘一雖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但還是說:“你說。”
“我....”安庚話還沒說完,鐘一的手機就響了一聲。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随即興高采烈地擡頭沖安庚說道:“煙火通過我的好友了!”
他高興得眼睛裏像有星星一樣,嘴角咧開,恨不得原地轉上幾圈來發洩自己的高興。
等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才想起來安庚剛剛的話還沒說完,“你剛剛要說什麽?”
安庚靜靜地看着他,過了幾秒才開口,“我跟我媽吵架了。”
“這很明顯的事啊,不然你大半夜來找我幹什麽。”鐘一沖他笑了一下,“今晚在我家睡呗。”
安庚看着他沒說話。
“就要說這些?”鐘一看他。
安庚輕輕“嗯”了一聲。
“好吧,那快進來吧。”鐘一一蹦一跳地走進去,看樣子今晚極有可能會高興得睡不着。
安庚站在門口看着他的背影,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默默地走進去,将門輕輕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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