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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遇見你,遇見愛
作者:顏月溪
文案
一眼萬年的相遇
邂逅塵世中的另一個自己
你是我的情深一片
你是我的似水流年
縱然我有一萬個想見你的理由
唯獨少了一個能見你的身份
怪只怪
相見恨晚
內容标簽:都市情緣 因緣邂逅 陰差陽錯 婚戀
搜索關鍵字:主角:丁駿,沈年,易初陽 ┃ 配角:魏倩雲,謝如歡,阮崇灏 ┃ 其它
☆、邊境
? 邊境小鎮,清晨濕氣很重,小鎮唯一的長途汽車站在一片濛濛霧氣裏更顯破陋不堪。
說是汽車站,因為地處偏僻,平常也沒有幾趟來往的客運車,唯一比較能吸引乘客的地方,是這裏有一趟能開到國境線的長途車。
沈年獨自坐在長椅上,等待早班汽車地到來,對新一天的旅行充滿了期待。
雖然身為華裔,這卻是他第一次來中國,整整走了一個月,足跡遍布西南很多美麗的城市,人文風景之美,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因此他把原本應該結束的旅程又往南延伸到國境線外的泰國和柬埔寨。
天色尚早,候車室裏除了沈年之外只有兩三個客人,看穿着打扮像是當地的農民,每個人腿邊都放着鼓鼓囊囊的紅藍條化纖袋。
等車百無聊賴,山裏的手機信號又不大好,沈年無事可做,只得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那幾個同樣在等車的農民交談,從他們的話語裏了解一些當地的情況。
農民們鄉音很重,沈年的國語水平本來就有限,對此地方言更是一竅不通,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的時候,就以微笑來回應,那幾個農民難得打開了話匣子,一直說個不停。
這時候,候車室的門被推開了,短暫地打斷了衆人的話題。
來人是個極年輕的女孩,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身形纖瘦靈巧,穿着咖啡色的外套,頭上戴着一頂五顏六色的毛線帽子,帽子遮住耳朵的地方垂下兩個絨球,看起來十分俏皮。
在衆人的注視下,女孩坦然的走進來,雪白清秀的瓜子臉上,水盈盈的杏眼清亮有神,她看了看四周,選擇在沈年旁邊坐下,但又跟他隔了一個人的座位。
沈年沒有想到,在這種偏僻地方會遇到長相如此甜美的女孩,出于好奇,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從她的穿着和氣質上看,她應該和他一樣,是出來旅行的游客。
女孩目不斜視,除了找位子時和沈年短暫地眼神交彙,臉上的表情始終冷冷的。
此刻她安靜的坐在那裏,毫不理會周圍人的目光,也不參與他們的任何交談,仿佛身邊的世界根本不存在一樣。
“你要是想喝水,那邊的茶水間有熱水。”沈年主動打破沉默。
女孩掃視他一眼,對他忽然跟自己說話有些詫異,态度卻還是冷冷的:“不了,謝謝。”
她低垂的目光,吝啬地連看也不願多看身邊的人一眼。沈年心中暗想,這個國家的人們,除了思想更保守,似乎對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的男人有着超乎尋常的戒心。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長途汽車開進了車站的院子,沈年讓路給那幾個背着沉重貨物的農民先走,等他們都上了車,他才背上旅行包出了候車室。
空氣中的濕氣更濃重了,沈年回首望山,見山頂雲霧缭繞,知道不久将會有一場大雨,拉好沖鋒衣的拉鏈,跨上了長途車。
目光下意識尋找之前那個女孩兒,見她坐在車左邊某個座位,沈年坦然地走過去,選擇在她後排座位坐下。
這裏地處亞熱帶,初春季節早晚溫差大,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車內溫度比外面高了很多,玻璃上很快就起了一層霧珠,本來還能透過車窗看到不遠處的山林,漸漸的,視線模糊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無意中,沈年看到前座的女孩正在車窗玻璃上寫字,白白的纖細的手指從衣袖裏伸出來,她在窗戶上寫了一個小小的“澤”字,字很小,要不是沈年視力很好,隔着一個座位,基本上沒法辨認出來。
“澤”是什麽意思?是她戀人的名字?
沈年猜測着,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念念不忘地在玻璃上寫下的,除了戀人的名字,應該不做第二想,于是他嘴角輕挑微笑,繼續看他手裏的書。
中國人蔡景晖寫的游記《到南極》,書十分有趣,是他于旅行中在某個書店買的,本來是想在坐車枯燥的時候打發時間,哪知道一看便上了瘾,竟有些手不釋卷的感覺了。
車開了幾個鐘頭,行程中不時有乘客上車,快到中午的時候,離國境線越來越近,邊境關卡也開始多起來,每到一處關卡,就有荷槍的武警上車來盤查,衆人不得不一次次把護照和身份證拿出來接受檢查。
沈年是外籍,武警對他的檢查格外仔細,不僅讓他下車去掃描行李,還用感應器對他全身上下仔細搜索,十多分鐘之後,他才得以重返座位。
走近前座那個女孩,沈年驚訝地發現,她手裏拿着正在看的書正是自己那本《到南極》,而她仿佛看得津津有味,連他走到了面前,也沒有把書還給他的意思。
沈年坐下,等了一會兒,那女孩依然沒有把書還他,他忍不住湊近一點,打趣的問:“你去過南極嗎?”
他的突然發問,讓女孩有些愕然,臉側過來一點看他,見他的視線在自己手裏的書上掃了掃,才明白是在跟自己說話,答道:“沒有。”
沉默了一路,沈年聽她終于肯開口說話,有點高興:“這書很有趣,我看了兩遍,你要是喜歡,送給你。”
女孩更驚愕了,把目光又分給他一點點,語氣中不無嗔怪,“這是我的書,我從家裏帶來的。”
“咦,明明是我的,我剛才還在看。”沈年聽聞此話,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在行李裏翻找,結果背包翻遍了也沒找到。
“這真的是我的書,上面還有書店的章。”女孩把書的扉頁翻開給沈年看。沈年瞄了一眼,果然上面有書店蓋的紅戳,頓時奇怪,自己的書哪兒去了?
下意識的彎下腰,他看了看座位底下,果然發現他那本《到南極》落在地上,仔細一想,大概是剛才武警上來帶他下車檢查時忙亂中随手一丢,書從座位滑了下去。
把書撿起來拍幹淨,沈年歉意地讪笑:“不好意思,我的書掉在座位下面了。”女孩沒說什麽,只用明亮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就把臉轉了過去。
不在意她的冷淡,沈年主動跟她攀談:“世界盡頭,和南極隔海相望的烏斯懷亞,我去過那裏,火地島森林公園很美,島上有很多鳥類栖息。”
旅途寂寞,要是沒有這種自來熟的勇氣,也許他在踏遍萬水千山的時候會少很多樂趣。
“我去過巴羅,美國最北端的愛斯基摩小鎮,每年有83天太陽不會落到地平線以下,我去的那天,一下飛機就聽說鎮上有個小夥子被北極熊吃掉了。”女孩望着車窗玻璃那個小小的字,自言自語,似乎在回憶什麽。
沈年頭往前靠了靠,“你是要去泰國嗎?坐船沿湄公河南下?”
其實他這是明知故問,從邊境去泰國的路線就這麽幾條,走陸路出國境線,到口岸坐船沿湄公河取道老撾是必經的。
女孩輕輕地嗯了一聲。
沈年道:“我也要去泰國,還要去柬埔寨,你要是不介意,我們可以結伴。”
“不必了,我習慣一個人走。”女孩冷冷地拒絕。
沈年尴尬地聳了聳肩,他熱愛旅行,在旅程中與人結伴一段行程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危險的路段,有個人作伴,遇到危險的時候也能多一份救援的希望,然而眼前這個女孩,顯然是恨不得拒人千裏之外。
雨天坐長途車是枯燥的,但随着國境線的到來,這種枯燥很快結束,邊境某個酒店,沈年和那個女孩一前一後下車,辦理去老撾的簽證。
傍晚時分,一場傾盆大雨忽至,就像人生無法預料的一場禍福,無因而來,又無由而去,雨停後,天邊稀稀疏疏地挂着幾顆星。
惬意地在酒店附近散了一會兒步,沈年遠遠地打量着這家燈火通明的酒店的外觀,別致的尖頂金碧輝煌,看起來很有熱帶風情,比那些千篇一律的設計好看多了,拿出相機拍下酒店的夜景。
然而,等他放下相機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白天的那個女孩正站在酒店門口左顧右盼,看起來像是很焦急地在等什麽人,好奇心頓生,她在這裏有熟人嗎?
讓他沒想到的是,等他靠近了,女孩主動迎上來。
看到沈年,女孩主動道:“沈先生,你終于回來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哦,什麽事?”沈年很好奇的看着她,聽她下文。
女孩告訴他,她打聽過了,這裏能去老撾的船只接待團隊游客,也就是說,如果想坐客輪去泰國,只能在酒店報名參加旅游團。
“我不喜歡跟團,太不自由了,就跟酒店的人打聽了一下,這裏有沿湄公河南下到泰國的貨船,你有興趣跟我一起坐貨船去泰國嗎?”女孩滿臉企盼地看着沈年。
對她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沈年很意外,習慣了考慮周全的他并沒有立刻答應,思忖片刻才道:“我也不喜歡參加旅游團,可是坐貨船安全嗎?湄公河這一帶到金三角是幾國邊境,情況特別複雜,恐怕會有危險。”
女孩道:“我問過了,這裏來往的貨船很多,不會有危險,只要交了船錢,船長一般都願意搭載一兩個客人。”
“你不怕我是壞人?”沈年挑了挑眉毛,故意笑問。女孩定定地看着他,答非所問:“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沈年淡淡一笑,看來自己這個走南闖北的背包客此時在她心裏比那些尚未眼見為實的人販子、走私、販毒分子要安全許多,因此她才會冒着自己有可能不安好心的風險,向自己提出同行的建議。
“那好吧。”沈年本想說幾句自己不想冒險之類的玩笑話逗逗這個女孩,話到嘴邊,他忽然又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于是臨時改了口。
“我要先去見見船老大再做決定。”他又加了一句。
“好,我跟你一起去。”女孩見他答應同行,很高興。
兩人一起去見了當地一家船運公司的船長,商議好價格之後,船長告訴他們,第二天一早四點鐘就啓程。
女孩叫Flora,沈年問起她中文名,她沒直接說,只是道:“你叫我Flora就行。”
都決定一起搭船去泰國了,還這麽有戒心,沈年眉頭微微一擰,随即又釋然,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麽意義,旅行中認識的夥伴,同行不過短短幾天,實在不必彼此打聽太多。
“你叫沈……”
“沈年。”
☆、湄公河(1)
? 第二天的行程還算順利,兩人搭上一條從邊境開往泰國清盛的貨船。
出境以後,船航行在老撾境內,大副是個行船經驗豐富的緬甸人,說一口流利的中文,沈年跟他攀談,對方告訴他,湄公河沒有夜航設施,到了夜晚,所有的客船和貨船都必須靠岸停船,等第二天天亮了再出發。
跟大副談過以後,沈年轉述給Flora:“明天中午離開老撾就到了界河,那是整個航程裏最危險的路段,因為那一段水路不屬于任何國家,而且靠近金三角,可能會遇上各種情況,大副讓我們待在船艙的房間裏不要出來。”
見Flora眉峰微蹙,沈年以為她是在擔心安全問題,熱心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替你守夜,你安心睡,不用怕。”
Flora揚起臉,反問:“你怎麽知道我害怕,就因為我是女的?”難得見到她笑容初綻的可愛神情,沈年微微一怔,也笑了:“你不怕那是最好。”
“沒什麽可怕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出門在外就不能畏畏縮縮。”Flora臉上的表情還是雲淡風輕。
河水碧綠,兩岸是茂密的雨林,兩人坐在船尾聊天打發時間,時間過得很快。
沈年戴上沖鋒衣的帽子,見Flora一頭烏黑柔亮的秀發被風吹得四散,忍不住道:“這裏風大,回船艙裏吧。”
“上面太吵了。”Flora并不想回到狹窄的船艙裏。
那裏面住的都是船員和家屬,除了衛生不怎麽樣之外,還有船員們打牌的吆喝聲、年幼孩子哭鬧的聲音,聽着就讓人心煩。
她不進船艙,沈年便也坐在原處陪着她,拿着相機拍河岸風景,偶爾,他也偷偷地把她的身影框進他的鏡頭裏。
“你住在中國哪個城市?”沈年越聽越覺得她口音耳熟,像是外公的鄉音。
“怎麽,你習慣調查別人嗎?”Flora聽他問起自己的情況,語氣不配合起來,似乎很不願對他提及個人信息。
“只是好奇罷了,你說話的口音有點像我外公外婆,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雁京人。”沈年半推測半肯定地說。
Flora的眼中閃現出一絲贊許之色:“想不到你這個國外長大的ABC還能聽出我的口音。”“你怎麽知道我是ABC?”沈年詫異不已,自己從沒對她說起個人情況。
“猜的,就像你猜我的籍貫一樣。我還可以猜猜你的職業,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專業人士,不是醫藥行業就是IT業。”Flora一雙漂亮的眼睛裏帶着慧黠。
“你真是太神奇了,怎麽猜的?”沈年驚嘆着,這個女孩不僅神秘,而且聰明,自己非但沒從她口中問出什麽,反而被她猜中了職業和身世。
Flora笑而不語。
既然她不肯說,沈年也就不追問,繼續道:“我們家移民美國已經整整三代了,我從沒去過雁京,聽說那裏風景很美,有很多古跡,還曾是兩個朝代的皇城,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看看。”
Flora似乎被他這種熱忱感染了,望着他:“三代以上的移民,除了一張華裔的臉,無論是性格還是觀念,基本上已經和中國沒什麽關系了。”
“是啊,我覺得我跟中國人性格很不一樣,用你們的話說,老美性格open,還有一種天生的表現欲。”終于找到機會打開話匣子,沈年英俊的臉上泛着笑意,眉飛色舞。
Flora臉色恬淡,安靜地聽他說話,半天也難得插一句,可沈年就是知道,他說的話她都聽到了,盡管她沒有表态。
河上的夜晚是平靜的,四野裏一片漆黑,偶爾有不知名的鳥雀叫聲,給夜晚增加了莫名的清幽之感,船上沒有什麽娛樂,電力只能用來照明,吃罷晚飯,船員們湊在一起玩了一會牌也就各自休息去了。
沈年從甲板上走進船艙,上了二樓回自己房間,從Flora門口經過時見裏面透出微光,敲了敲門,聽到她聲音之後,推門進去。
房間雖小,但擺放床和桌子再放行李,也是綽綽有餘。Flora歪靠在床頭,借着臺燈的微光看書,沈年進來,她也只是欠了欠身,并沒有起來。
“真的不用我陪你嗎?”
“不用。”
“那好,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清晨,Flora尚在睡夢中就被船艙外傳來的吵雜聲吵醒了,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着沈年焦急的喊話自艙房門外傳來。
“Flora,是我,快開門,有要緊事。”沈年在門外喊道。Flora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懶洋洋的下床開門,門一開,沈年就迫不及待的撲了進來,一把拉住她就往外跑。
“情況緊急,來不及細說,快跟我走,相信我,不會害你的。”沈年一邊拖着Flora一邊喊道。
Flora這才注意到,他懷裏還抱着大副那個六七歲的女兒莉卡,知道情況緊急,顧不得身上還穿着睡衣褲,緊緊跟在他身後。
或許是因為太緊張,爬樓梯上甲板時她不小心摔倒了,沈年回頭看她,伸出一只手拉住她。
船停在岸邊,僅靠一塊半米寬的跳板連接,沈年小心翼翼的抱着莉卡大步跨過去,等Flora也到了岸邊的陸地之後,兩人又是一陣狂奔。
下過雨後,山地裏濕滑無比,Flora的衣服不時被樹枝挂住,跑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到底出了什麽事?”Flora氣喘籲籲的問。
沈年回頭看看,确定已經離河岸有一段距離,才放下心,告訴她:“我們的船天不亮就出發了,現在已經航行在界河上,船長五分鐘前接到比我們早出發的另一搜貨船的船長電話,有十幾個持槍的毒販正在搜查他們的船,好像是要找什麽人,船長讓大副通知我,帶你到河岸上找個安全地方避一避,那些毒販冷血殘暴,女孩子不安全。”
“可我在航運公司聽說,為了維護貨主利益,航運公司所在商會曾出面和毒販定有協議,只要是商會的貨船,在界河上做販運生意和毒販互不幹涉,他們今天怎麽會到船上來找人?”Flora沒想到一大早竟會遇到這樣的事。
“我也不清楚,可能跑掉的的那個人掌握着他們什麽機密,他們才會急着出來找。”沈年此時已恢複些許冷靜,看到Flora只穿着單薄的衣褲,脫下身上的沖鋒衣給她披在身上。
就在他們稍稍定下心的時候,一陣嘈雜的人聲從密林深處傳來,沈年下意識的把Flora和莉卡摟在懷裏。不一會兒,幾個穿着灰綠色制服、手拿M16步槍的兇悍男人從樹叢後面走了出來。
躲過了初一、沒躲過十五,哪裏想到這些毒販會兵分幾路來找人,沈年心裏忐忑不已,然而,危急關頭他身為男人還是要保護身邊這兩個女孩,用英語道:“我們是路過的游客,請不要傷害我們。”
拿着槍的兇悍男人并沒有理會沈年的話,在四下裏搜索了一陣,才悻悻的要離開,走的時候,其中一人無意中看到Flora從沈年的臂膀間露出來的半張臉,眼睛裏頓時冒出了精光,嚷嚷了幾句聽不懂的語言之後,要從沈年胳膊裏把Flora拖走。
眼見情況不好,情急之下,沈年用英語喊道:“她是孕婦,請不要傷害她。”那幾個穿灰綠制服的人哪裏理會他的話,推搡着要把Flora帶走。
沈年自然知道Flora這麽被帶走會有什麽後果,雖然害怕,卻也倔強的不肯松手,那幾個人惡狠狠的用他們的語言罵他,并威脅着拿槍頂住他腦袋。
情勢一觸即發。
莉卡被眼前這幾個窮兇極惡的人吓壞了,緊緊的縮在沈年懷裏。沈年頭皮發麻,緊張得額頭汗涔涔,嘴裏卻還在說:“請不要傷害她。”
緊要關頭,Flora忽然也用跟他們類似的語言說了一句話,并且奮力擡起手臂給他們看手上的一個銀色挂件,在場的幾個人臉色頓時大變,原本緊緊抓住她胳膊不放的手松開了,倉促的離開了。
看着那群人走遠,兩個人同時松了口氣,沈年打電話給大副,得知船上已經平安,抱起莉卡,拖着Flora往回走。
沈年好奇道:“你跟他們說了什麽,怎麽他們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對沈年的疑問,Flora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他:“你聽說過降頭嗎?一種源于中國的古老巫術。”沈年搖搖頭。
Flora道:“中南半島巫術盛行,降頭師是巫師裏最神秘也是最危險的,泰國人相信他們掌握着一種超自然力量,能操縱人的生死,因此沒有人敢得罪他們。”
“所以你跟剛才跟那幾個泰國人還是緬甸人說你是降頭師?”沈年滿臉疑問,僅憑一句話,對方就會相信嗎?
Flora搖頭,解釋:“我跟他們說,我是泰國有名的大降頭師阿古拉大法師的保護人,法師對我下過護身降,如果他們對我不利,必死無疑。”
沈年像是在聽天書,“真有人信這些?”
Flora見他不信,只得又詳細解釋:“至少在東南亞這幾個國家,當地人對此深信不疑,我上學時有個關系很好的泰國同學是阿古拉法師的保護人,曾送給我一個說是能救命的護身符,所以我情急之下只好冒認。”
Flora擡了擡胳膊,給沈年看她手上挂着的一個銀色挂件,那古怪的花紋圖案,看起來頗有幾分詭異和神秘。
“真是神奇。”沈年感慨,若不是親眼目睹,他怎麽也不會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事,可剛才那幾個人看到她手腕上的護身符吓得臉色大變,也不是假的。
盡管半信半疑,懂得入鄉随俗的他卻也從來不低估信仰的力量,尤其是在東南亞這樣佛教和邪術都相當盛行的地方。
Flora想起什麽,又道:“剛才謝謝你,我看到他們拿槍指着你,都快吓死了。”
沈年回想起剛才的情形也是心有餘悸,“我一着急就沒想別的,只怕他們會傷害你。”Flora感激地看着他。
“沈,姐姐的腿受傷了。”小女孩莉卡忽然叫了一聲。
沈年這才低頭去看,果然Flora左腿的睡褲膝蓋處有一片血跡,大概是之前在樹林裏跑的時候不小心摔的。
“回去給你消毒上藥,我的背包裏有止血劑和繃帶。”沈年怕Flora腿傷太疼走不動,伸手去拉住她。
“到船上再說。”Flora忍痛道。
回到船艙,沈年拿來止血劑和繃帶,走進Flora的房間,看到她已經坐在床邊,正在往膝蓋傷口上撒藥。
“你自己帶了藥?”
“嗯,這是雲南白藥,治外傷是最好的。”
“我來幫你吧。”
沈年坐到床上,把Flora的腿擱在自己腿上,先用沾了酒精的藥棉仔細的把傷口的血污擦幹淨消毒,又把她說的雲南白藥撒在傷口上,熟練的用紗布繃帶包紮起來。
“疼嗎?”他溫柔的問。
“還好。”Flora撫摸着已經包紮好的膝蓋,看出來他對處理外傷是很有經驗的,“你是醫生?”
沈年嗯了一聲:“我在波士頓念醫學院。”
“也是哈佛醫學院……”Flora輕輕地自言自語。
“你有認識的人在那裏?”沈年聽她的語氣,擡頭看她一眼,卻見她淡淡的垂下了眼簾。
“沒有。”
☆、湄公河(2)
? 經歷一場風波,船又開始航行,受傷的Flora在船艙裏休息,沈年則到甲板上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甲板上的貨物被那夥毒販翻得亂七八糟,船長和大副正帶領着船員收拾貨物,看到沈年過來,大副停下手裏的活告訴他,快到泰緬邊境口岸了,他們會在那裏辦理入境過關手續。
船沿着湄公河一路南下,水面上越來越多的船只,沈年回到船艙裏,把從大副那裏聽來的話告訴Flora。
“那些綠色的船大多是老撾的漁船,冒着黑煙的是緬甸一帶的淘金船,下午我們就能到清盛了。泰國這兩年不太平,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不如跟我一道走,我可以保護你。”
見Flora的表情不像是反對,沈年興奮道:“那就說定了,我們到清盛以後坐車去清邁,然後再去曼谷。”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Flora道:“我的包在那邊,麻煩你遞一下。”沈年依言而行,看着她在包裏翻找,忍不住問:“找什麽呢?”
“一個發卡,我想送給莉卡,待會你幫我叫她來。”Flora翻了半天終于找到了那個發卡,一擡頭卻看見沈年正拿着自己的護照看,伸手一把抓過來。
原來她已經二十五歲了,只比他小兩歲,沈年正出神,手裏的護照冷不丁被她一搶,吃驚的望着她,“我看到你的護照掉在地上,幫你撿起來而已,不用這麽敏感吧。”
大概也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失禮,Flora無聲地低下頭。
“你的中文名叫丁駿嗎,像個男孩的名字。”
“我媽生我之前做B超,醫生一直說是男孩,其實那是臍帶,醫生沒看清而已,爺爺照着男孩給我起名字,生出來才發現是女孩,于是将錯就錯了。”
“怎麽你對自己的名字這麽敏感,怕給別人知道呢,我又不會去調查你。”沈年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是個名字而已,遮遮掩掩的。
Flora這才幽幽道:“我想暫時忘了這個名字而已,在這個環境裏,忘記自己真正的身份。”
“你是名人?”沈年半開玩笑的問,雖然他生在美國,但他有很多亞裔同學,出名的中國人他都知道,丁駿是誰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是。”
“那你的真正身份誰又知道呢。”
“我不想說。”
“好吧,你是個神秘人,我相信你真正的身份必然有故事,但是,我也不會問,你放心,我永遠也不會問的。”沈年信誓旦旦的說,最後一句像是在賭氣。
當天下午,貨船開到了泰國邊境小鎮清盛,在海關辦理了過關手續後,沈年和Flora告別了船上的衆人,開始了他們的下一站行程。
研究了地圖之後,他們決定不在清盛多停留,上了一輛開往清邁的大客車,一天的行程下來,兩人已經又累又困,很快就睡着了。
沈年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黑透了,推了推身邊的Flora。Flora也睜開眼睛,打着呵欠問:“這是哪裏啊,到清邁了嗎?”
“我也不知道,我去問問司機。”沈年站起來往前走。
Flora看着他和司機對話,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卻見他們像是起了争執,忙走過去看個究竟。
“我們坐過站了,司機明知道我們沒下車,居然也沒告訴我們。”沈年憤怒地把這件事告訴Flora。Flora也瞪大了眼睛:“那我現在在哪裏?”
“在清邁和曼谷之間的某個地方,這家夥死活不肯送我們回去,別管在哪裏了,我們現在首要就是先下車。”沈年等司機把車停下,拉着Flora一起下了車。
在黑暗中的高速公路上夜行,Flora環顧四周,總覺得不安全,忍不住問:“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我們要去哪裏等車?”
沈年沉着地安慰她:“別着急,我在手機地圖上看到這附近有個酒店,已經查到了號碼,等我打電話到總臺,讓他們派車來接我們一下。”
如今兩人同舟共濟,他身為男人自然應該肩負起解決困難的責任,即便無計可施,也應有一份誠意,好讓女孩子不至于害怕。
Flora點了點頭,想不到他處理事情這樣幹淨利落。電話打過去,酒店方面當即就答應了派車來,讓他們原地等待。
然而,他們站在路邊等了很久車也沒有來,只得在路邊找地方坐下。
Flora沒有抱怨什麽,沈年卻覺得不好意思,脫下沖鋒衣給她披着,又從背包裏拿出食物給她,“你餓了吧,先吃點填填肚子,車肯定會來的,只是需要時間。”
“謝謝,我包裏也有吃的,但我現在不想吃。”Flora把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在他寬大的沖鋒衣下顯得柔弱可憐。
沈年憐惜之心頓起,柔聲道:“謝什麽,這是我的責任。我還怕你怪我睡着了錯過了站。”
Flora抿嘴一笑:“我怪你幹什麽,我自己不是也睡着了。”
“你這樣不愛抱怨的女孩很少見。”
“為什麽女孩子就非得愛抱怨不可,還是你見過的女孩太少?”
“是像你這種性格的太少。”
“那你可以見識見識。”
沈年笑了,見四周空無一人,忽然想逗逗她,開玩笑道:“這裏荒郊野外的,我要是個壞人,你怎麽辦?”Flora瞥他一眼,“你就這麽想當個壞人?”
沈年大笑。Flora幽幽道:“我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過了一會兒,Flora把手機給沈年看,“看過這首詩嗎?很出名的一個詩人寫的,念一遍。”
沈年久居國外,于中國的古典詩詞所知實在有限,看着那幾行字,用不怎麽标準的國語念道:“卧梅又聞花,卧知繪中天,魚吻卧石水,卧室達春綠……這詩什麽意思,看不懂。”
“再念一遍。”Flora忍住笑。
沈年又念一遍,忽然開竅,假裝生氣道:“還有你這樣的,欺負我們老外。”Flora俏皮笑道:“我就是要看看你這個壞人到底有多聰明。”
沈年哼了一聲,沉默了不多會兒,他又忍不住想找她說話,見她戴上了耳機,湊近了問:“你聽什麽呢?”
“鄧麗君的歌,你知道鄧麗君嗎?”
“聽說過。”
“鄧麗君生前最喜歡的地方就是清邁。”Flora把耳塞給了沈年一個。于是,兩人一起分享鄧麗君的歌聲。
“甜蜜蜜,你笑得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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