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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他想起來,他倆第一次相遇那天,她在車窗玻璃上寫字,不就是一個“澤”字,原來她早就有了心上人,而且一直思念着已經死去的他,為此非常痛苦。

“不要把別人的死亡怪在自己頭上,哪怕是最親密的人,死亡也只跟他自己有關。”沈年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得勉強說了這麽一句。

四目相對,她的手還放在他手上,他又低頭看了看。

盡管他不懂中國人說的手相是什麽,但是她粉嫩掌心中央那道明顯的紋路他卻是能看出來的,難道這就是她說的斷掌?這對他來說太陌生,他不知道這些東方玄學。

然而他卻聽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Flora閉着眼睛眼角垂淚的樣子觸動了他心底深處的一根弦,讓他不願放開她的手。

這一只玉質纖纖的手,皮膚光滑柔軟似是無骨,小巧精致的不盈一握,他想就一直這麽看着她……

第二天一早,沈年從美好的夢境中醒來,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去敲隔壁的房門,想約她一起吃早點。

經過昨晚,他迫切地想看到她,看看她是不是已經從宿醉的中醒過來,心情有沒有變好。

敲了半天的門,沒有人回應,他有點奇怪,叫她的名字,可還是沒有人回應,這讓他有點緊張,忽然又往不好的方面想,連忙搭電梯下樓去總臺求助。

總臺的服務生告訴他,住那間客房的客人已經退了房。

“什麽?她退房走了?你查清楚,她真的走了?”

“真走了,她一大早來辦的手續。”

“那她說了要去哪裏嗎,她坐什麽車走的?”

“她沒說,我也沒看到她坐車。”

“那她有沒有給我留字條?”

“我查一下……先生,我想起來了,那位小姐臨走的時候說有個東西要交給你。”服務生從櫃臺裏找出一個盒子,交給沈年。

沈年滿以為會是字條之類的東西,哪知道打開一看,卻見她平常戴在手腕上的那個銀制護身符靜靜的躺在盒子裏,這才相信她是真的不告而別。

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湧上心頭,沈年失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那個護身符,他忽然想,說不定她會去曼谷,自己可以去曼谷找她。

有了這個想法,他立刻展開了行動,收拾行李,半小時之後,他就坐在了開往曼谷的大巴車上。

他始終沒有想過,自己這樣去追尋一個虛無飄渺的影子是否理智,思念已經占據了他整顆心,有時候愛情就是這樣盲目而狂熱的,苦苦追尋一個昙花一現的身影,用盡全部熱情。

在曼谷整整找了兩星期,他也沒有找到期待的她,她就像一個氣泡,消失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裏,除了那個花紋奇特的護身符,沒有留下一點影子。

清邁的那家酒店應該有她開房時登記的身份資料,如果回去查一查……

想法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就被他否決了,兩個星期的尋找不果讓他忽然意識到,她是根本不想再跟他相見的。

這個念頭像一桶冰水,讓他發熱的頭腦瞬間涼透了。

☆、重逢

? 結束了泰國和柬埔寨的旅行,沈年再回到美國時已是四五月間,對Flora的記憶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變淡了,而他也漸漸相信,旅行中的豔遇僅僅是豔遇而已,再浪漫也不過是一場夢,他們終究要回到現實中自己的世界。

難怪別人都說,時間可以治愈一切心傷,從最初那種輾轉反側的思念,到後來感情變得模糊,沒有刻意,也沒有回避,時間久了,他也會和別的女孩約會,和朋友出去旅行、參加各種運動,和與他差不多年紀的大多數年輕男人一樣,人生豐富多彩。

兩年後的深秋,沈年從工作的醫院回來,剛放下手裏的書,就接到國內的越洋電話,對方是他讀本科時的同學陳沒,兩人雖然在不同的學院,但因為都喜歡旅行,曾參加過同一個社團,并且結伴去過南美,因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你要結婚了,什麽時候?”沈年驚訝的問,他這個好朋友一向是女朋友遍天下,竟然這麽快就結婚了?

“下個月二號,有時間你就過來吧,一切費用我承擔,你要包機來也行。”陳沒開玩笑地說。

雖然沈年自己家境不錯,但陳沒更是個超級有錢的富家子弟,因此他也就不客氣,“行啊,到了雁京,吃住你包。”

說到雁京,他心裏忽然冒出來一股複雜的情緒,記憶裏的某個人似乎就生活在那裏,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也沒有深想。

“你把女朋友也帶上。”

“目前沒有女朋友,就我自己。”

“好吧,來之前跟我聯系。”

放下電話,沈年查自己的記事本看日期安排,他已經博士畢業了,正在哈佛的附屬醫院當實習醫生,放個大假回中國一趟還是有時間的。

長這麽大,他從來沒有去過那個被外公稱之為故鄉的地方,他想去看看,那裏是不是真的像外公說得那樣,紅牆碧瓦,到處都訴說着歷史和故舊。

甚至,他心裏忽然就有了一種奇怪的期待,會不會在那裏見到她?

盡管他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可笑,中國那麽大,有十幾億人口,就算是雁京,也有兩千萬人,茫茫人海,怎麽可能自己會和她不期而遇。

一個月後,雁京近郊陳家莊園的草坪上,沈年穿梭在來往的賓客中,作為婚禮伴郎之一,一身筆挺西服的他很顯眼,颀長的身材和潇灑的風度,讓他很快成為在場的未婚女性的打聽對象。

“請問——”

“請問——”

女孩們為了找他搭讪,不得不找出一個個可笑的理由,而他作為伴郎,幫主人家解決賓客遇到的各種麻煩又是義務,因此他不得不一遍遍解釋、一遍遍帶領她們去找明明近在咫尺,她們卻怎麽也找不到的洗手間,包辦了原本應該由服務生來解答的一切。

就在他忙得應接不暇、頭昏腦漲的時候,一個袅袅婷婷的身影映入眼簾。

那個美人的到來讓本來嘈雜的婚禮現場忽然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出現了短暫的安靜,無論男女,都在那一刻把目光分給她。

盡管還有很多事要忙,沈年的目光卻也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那個身影幾秒鐘,不得不承認,他從來沒看過這麽好看的背影,每一分都渾然天成,露背禮服恰到好處的展示出後背上的蝴蝶骨,看起來性感無比,搖曳輕盈的步态,足以成為各種禮儀課的典範。

然而,更令他驚訝的是,她偶爾的一回頭,卻讓他看到了似曾相識的一張臉,真的是她嗎?輪廓很像,細看又不像,兩年前的那張臉清純妩媚,卻遠沒有現在這樣豔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視。

抓住婚禮的另一個伴郎時墨言,沈年故作随意下颌一擡,“那是誰?要去接待一下嗎?”

時墨言順着他看的方向看過去,“哦,那個是我女朋友绫夏她堂哥的未婚妻,不用特別去接待她,她和陳家人很熟。”

未婚妻,這麽說的話應該不是她,不放心,他又問一句,“她怎麽稱呼?”

“姓丁,叫丁駿。”

竟然真的是她。

一時間各種情緒湧上沈年心頭,讓他忽然覺得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樣,趕緊深呼吸,他不知道自己再看到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可是他的目光又克制不住的追随着她的一舉一動。

她還記得我嗎?還能認出我嗎?

腦海裏轉過許多念頭,骨子裏大膽的因子也開始蠢蠢欲動,沈年扭頭向時墨言道:“既然是陳沒的熟朋友,那就做個介紹吧。”

時墨言先是不解地看了沈年一眼,見他目不轉睛地看着丁駿,當即反應過來,笑道:“好,這就去,我跟她也熟。”

兩人穿過人群走向丁駿的方向,時墨言主動跟丁駿打招呼。

“小駿,你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我到門口接你。”

丁駿正跟幾個朋友說話,聽到他聲音轉過臉來,同時,她也看到了時墨言身邊的沈年。

他正微笑,和時墨言一樣,穿着一身合體的黑色伴郎西服,打着銀灰色領帶,風度雍容中帶着說不出的潇灑。

只這麽微微一怔,丁駿很快笑意溫柔的看着他倆,“你今天是伴郎,忙得很,怎麽好勞你的大駕呢。”

“你是貴客,我們應該服務周到。”時墨言一邊說,一邊把視線轉向沈年,介紹道:“給你介紹個朋友,美國來的沈年,也是伴郎之一,小駿是绫夏未來堂嫂,你們應該認識一下。”

“沈先生,幸會。”丁駿落落大方的伸手跟沈年握手。

她的态度謙和有禮,可她的聲音是冰冷的,沈年從她的微笑和眼神裏看不出一點她認識自己的影子,些微有些失望,只得禮貌握住那只纖纖玉手,也跟她客套。

只有握住這只手那一瞬間的感覺,能讓兩年前的記憶複蘇。那種皮膚和皮膚的觸感,柔若無骨的舒适,電流一樣通過全身,勾起他心底的一點往事,不知道她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

面對沈年的失神,丁駿極有分寸的收回自己的手,寒星般幽深的明眸中不帶一點嗔怪,反而顯得很冷靜。

這時候,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從邊上過來,先跟時墨言打了個招呼,随即親昵的摟住丁駿的腰,“我到處找你,跟我來,我有幾個朋友想見你。”

眼見丁駿跟着他走了,沈年才醒悟過來,那男人一定就是她的未婚夫,遠遠地看,男人身材挺拔高大,和丁駿修長曼妙的背影相得益彰,堪稱一對璧人。

不想給在場的朋友看出自己對丁駿的過分關注,沈年找了個借口去忙別的事,意料之外的重逢就這樣匆匆而散。

婚禮很熱鬧,沈年卻因為有心事而變得心不在焉,雖然他盡責的履行伴郎的義務,卻總是着了迷一般尋找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似乎很受歡迎,到哪裏都是衆星捧月,而她和別人說話時的表情和姿态也絕不僵硬,恰到好處的妩媚讓她看起來風情萬種。有好幾次,沈年都想走上前跟她談談,可始終陪在她身邊的未婚夫,讓他踯躅不前。

真是荒唐,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瞻前顧後,不就是看到一個老朋友想過去打個招呼,關心一下她的近況嗎,怎麽搞得像是要做什麽虧心事?

于是,沈年大大方方的向丁駿走過去,讓他沒想到的是,沒等他靠近,她已經獨自走向另一邊。

沈年以為她是看到自己過來,故意要躲避,心裏一陣懊惱,他并不知道,丁駿跟那群太太小姐閑扯半天,心裏早已不耐煩,想找個由頭離開,偏偏又被她們拉着不放,好不容易等未婚夫易初陽走開了,她也才找了個借口離開。

看着她經過鮮花拱門時停在那裏,像是裙子被玫瑰花的枝條勾住了,沈年主動走過去,“別動,讓我來,不然裙子會被勾破。”

丁駿擡頭見是他,道了句謝。

沈年細心的把勾住她裙子的玫瑰花刺理開,枝條上的花刺太多了,還很紮手,想用點力氣,又怕把她的裙子扯壞,只能用手去捏斷那些硬硬的刺。

和她靠得如此之近,仿佛能聞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沈年掩飾住內心的激動,顧不得手指被花刺戳破流血的痛,故意調侃:“黴運的詛咒似乎又開始了。”

“看來你的瘟神體質一直沒變。”丁駿輕聲道。

對她的回答,沈年很高興,本來她還以為她要裝作不認識他,原來她只是不想在別人面前承認認識他。

“那時候你去了哪裏,我在曼谷找了你兩星期……”

“這裏是雁京!”

丁駿忽然加重語氣,打斷了沈年沒說完的半截話,氣氛頓時有點尴尬。

“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沈年很聰明的立刻道歉,眼睛裏透着一股真誠。丁駿這才恢複了之前的溫和,”事過境遷,就請不要再追問。”

易初陽從人群另一邊過來,看到未婚妻正和那個在婚禮上出盡了風頭的英俊伴郎說話,不動聲色的走上前,笑道:“小駿,不跟我介紹一下你這位朋友嗎?”

丁駿替他和沈年簡單作了介紹,兩個男人客套地握手,交談一些彼此的情況,話談着談着倒也投機。

和他倆分開後,沈年去找時墨言,想看看他那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草坪上的儀式結束之後,酒店那邊的正式婚宴就要準備開席了。

從之前那幾個和丁駿談笑風生的女人身邊經過的時候,他無意中聽到她們的幾句話。

“你們看到那個伴郎沒有,長得真是好。”

“看到了,他好像獨個兒來的,等我回頭找陳淺打聽打聽他。”

“我看你問也是白問,沒看到他只跟丁駿說話嗎?”

“是啊,男人看到她,就像蒼蠅見了血。”

“是屎殼郎見了糞球。”

她們背對着他,并不知道談論的人就在身後,吃吃的笑,話語一陣低過一陣。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沈年并不覺得有人議論丁駿很意外,只覺得好笑,這只能說明,漂亮又有異性緣的丁駿令她們羨慕嫉妒恨卻又無法忽視。

回頭再看,她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最後一眼是看到她跟易初陽一起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時墨言看到沈年過來,拉住他,“你來得正好,我正到處找你,酒店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就等這邊的賓客過去就可以開席,你跟我一道走,坐我的車。”

兩人正要上時墨言那輛銀色奧迪R8,一個女孩過來拉住沈年的胳膊,“我也要跟你們一起走。”

又來了,沈年一陣無奈的輕嘆。不用回頭他就知道這女孩是易绫夏的堂妹易思琦,自從他到雁京來,十幾天了,易思琦一直纏着他,讓他一刻也不得安寧。

時墨言手肘抵着車門,看着他倆笑道:“可我這車就倆座兒,你們誰坐?不然,坐車頂上也行。”“沈年,不如你坐我的車。”易思琦大大方方的相邀。

“不用了,我坐墨言的車。”沈年并不想跟時墨言這個有點瘋瘋癫癫的小姨子有什麽瓜葛。易思琦卻道:“時墨言,快把你的銀轎子開走。”

“遵命!”時墨言拉開車門坐到車上,真的把車開走了,而沈年被易思琦拉住胳膊,想追上去都沒機會。

“怎麽樣,坐我的車吧,不然你身為伴郎,去婚宴現場遲到可是很不禮貌的。”易思琦得逞地笑。沈年看着時墨言的車絕塵而去,無奈地搖了搖頭。

☆、共舞

? 一路上,易思琦叽叽喳喳,聒噪個不停,沈年一句也沒聽進去,莫名的煩躁。

“唉,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易思琦見沈年心不在焉,不滿的嘟囔着。沈年微微一怔,忽然道:“你跟丁駿熟嗎?”

易思琦沒好氣地瞅他一眼,酸溜溜道:“怎麽你也對她有興趣?”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沈年忙否認,同時撒了個謊,“我覺得她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她。”

易思琦撇了撇嘴道:“人家是雁京生意場上有名的女強人,怎麽會跟我玩到一起呢,喜歡她的男人太多了,她上學的時候有個外號叫公主,就是那幫男人起的。”

從易思琦帶着幾分不屑的話語間,沈年大概了解到丁駿的一些情況。

原來她出身于雁京名門丁家,祖父和父親一輩都是軍政要員,而她自己則開了一家在業內很有名氣的公關顧問公司。

“不依賴家人餘蔭,她倒是很有想法。”沈年客觀的評價道。

他說得随意,聽在易思琦耳朵裏卻不是那麽回事,忍不住嘟囔:“哪有那麽清高,別人就算不看她家裏的勢力,單看她那張臉,也會一路綠燈,生意場上美女不少,可丁駿那種頂級的不多,男人多半願意放水,誰不妄想一親芳澤。要說她的手腕,也不是沒有,起碼讓男人吃她那一套就是本事。”

易思琦話裏的酸意,沈年如何聽不出,只是他習慣了不和女人争辯,因此也不計較她對丁駿的評價,他心裏自有對丁駿的評價,何須聽旁人妄言。

靈機一動,沈年裝作随意,試探性地問:“聽說她是你哥的未婚妻,他倆戀愛好幾年了吧?”

易思琦聽他不說話則已,一說話話題就是圍繞着丁駿,心裏泛酸,故意道:“當然,我哥跟丁駿雖然不是青梅竹馬,卻也認識許多年了,都是一個圈子裏的,誰不認識誰呢。”

這種上流社會的小圈子,兒女們從小混在一起玩大,即便不是家裏刻意安排,自幼耳濡目染,也知道婚姻門當戶對最穩固,因此擇偶只在自己的小圈子裏找,以确保雙方家族有頭有臉、勢均力敵。

沈年沒有作聲,車裏的空氣讓他覺得壓抑,稍稍開點車窗,風吹進來,倒是舒暢了許多。眼睛望着窗外的風景,想起丁駿之前的話——早已事過境遷,就不要再追問了。

真的事過境遷了嗎?怎麽覺得這才是個開始呢?

這個想法在沈年心裏冒出來之後,就像病毒一樣迅速擴散,可是,理智又在一旁告訴他,她已經有了未婚夫,再去騷擾很不道德。

道德是什麽?是用來壓抑內心騷動的枷鎖,還是提醒自己不要軌外行事的苦口良藥?

沈年反複思索着這個問題,然而,另一個問題也盤桓在他心頭,到底兩年前泰國的邂逅,是在她和未婚夫戀愛前還是戀愛後?

酒店的大廳裏,到處珠光寶氣、花團錦簇,主家并沒有像傳統婚宴那樣擺上幾十桌酒席,而是一律改成自助餐,讓客人們既可以享受美食,又可以在中央的圓形舞池裏翩翩起舞。

新郎陳沒挽着他美貌的新娘帶頭起舞,其他賓客跟着他們也都紛紛步入舞池,一曲舞過,各人開始自邀舞伴,氣氛愈加熱烈。

易初陽被新娘區茜子和她的幾個朋友邀請去跳舞,丁駿便獨個兒一人坐在邊上,剛吃了兩顆草莓,跳舞跳累了的易家兩姐妹就坐到她身邊。

“駿姐,你怎麽不去跳,我哥呢?”易绫夏見丁駿一個人,好奇的問。

“我哥能閑着?肯定跳舞去了,他參加舞會從來閑不住,想跟他跳舞得排隊。”易思琦對自己堂哥的魅力向來很佩服。

不管是已婚的太太們也好,還是未婚的小姐們,易初陽到哪裏都是女人們追捧的對象。不僅因為他英俊潇灑的外表,也為那種傲岸如貴族的氣質,實在出類拔萃、吸引人視線。

“我有點累了,不想跳。”丁駿很想把腳上的尖頭高跟鞋脫下來,讓腳放松一下。就在她低頭的那一瞬間,不知道有個人已經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易思琦看到沈年過來,興奮地要把手伸出去,卻見他在丁駿面前停下,美麗的臉上讪讪地泛起失望和不滿,可惜沈年太過專注丁駿的反應,根本沒注意到她的表情。

“丁小姐,能請你共舞嗎?”沈年的手禮貌地伸向丁駿。衆目睽睽之下,丁駿自然是不好回絕,只得把手放到他手裏,站了起來。

步入舞池,丁駿俏臉上的表情也未見輕松,沈年心想,她大概是在怪自己故意挑釁。然而,他并不介懷,反而為自己的小陰謀得逞而興奮不已。

她實在是太柔軟太香甜了,淨白如玉的香肩自領口微露,他的手臂摟着她纖細到不盈一握的柳腰,幾乎能隔着輕軟的緞子感覺到她如絲光滑的肌膚,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麽香水,在舞會這樣的暧昧的場合,荷爾蒙把男女間的一切都會無限放大加深,令他沉醉不已。

清邁那個叫Flora的女孩,清純如水、美麗卻不刺眼,而眼前這位丁駿,真真是人如其名,明豔不可方物卻又高貴險峻。同一張臉,氣質卻完全不同。

腦海中的畫面更紛亂了,到最後他幾乎想不了別的,只有清邁的情景不斷再現,那些原始的悸動、驚喜悲歡的情緒,他記得她所有的樣子,借着共舞的機會,在她身上一一把記憶和現實重疊。

沈年的呼吸幾乎幹澀到凝滞,他不能自拔又情不自禁,帶着迷戀和萬般猜測打量着她,哪怕她的視線始終落在別處,他也停止不了對她的探尋。

兩人一直無話,沉浸在一個沒有人能打擾的寧靜小世界裏,不知不覺就跳了兩支曲子,随着舞步推進,丁駿能感覺到,沈年把她占據在懷抱裏越摟越緊,仿佛借此力量傳遞一種信息。

沈年知道,如果再不說話,舞曲聲一停,他就不得不放她離去,于是抓緊了機會:“很高興還能有機會跟你跳舞,恕我冒昧,你真的美極了。”心裏想說的是,她微抿的紅唇,實在太誘人。

許是聽過太多類似的贊美,丁駿并沒有給予什麽特別的回應,淡淡道了句謝。

沈年略微有些錯愕,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有哪裏不得體,竟會換得她這樣的表情,在美國的社交場合,美貌的女士得到男士衷心的贊美只會覺得驕傲。

如此冷淡,這支舞跳得未免乏味,到最後,沈年有點意興闌珊,舞曲一結束,他就禮貌地松開手,轉身走向另一邊。

等他忍不住回頭去看,卻見丁駿的身邊已經多了個護花人,她的未婚夫親昵地摟着她的腰,幾乎要把臉貼到她臉上。

霎時,就像當初在清邁的酒店裏得知她提前離開時那樣,心裏明白,再見面遙遙無期,心裏依然有着難以形容的不舍。

“不舒服嗎?”易初陽關切的問。

“頭有點疼。”丁駿想借故離開。

婚宴還沒結束,易初陽就陪着丁駿先走了。

賓利轎車上,易初陽接電話,丁駿坐在一旁,并不關心他說些什麽,默默地想着心事。

易初陽挂斷了電話,見丁駿發愣,主動握住她的手:“明天中午一起吃飯?”“好啊,你安排。”丁駿極少反駁未婚夫的意見。

“上回我跟一個朋友去一家新開的墨西哥餐廳,環境和菜品都不錯,想不想去嘗嘗?”易初陽提議。

這回,丁駿沒附和他意見,而是道:“去吃泰國菜吧,很久沒吃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點懷念泰國菜的味道,清邁街頭的某個小店,她曾和一個人對坐,分享那裏最最出名的咖喱蟹和酸辣魚。

然而,眼前這個人也是無可挑剔,家境優越、受過良好教育、個人能力也出類拔萃,沉穩且沒有陋習的青年才俊,簡直可以說是雁京每一個大家閨秀的标配老公,兩人不僅門當戶對,他還對她呵護備至。

易初陽并沒有察覺她神思游離,繼續道:“好,吃完了還可以順道去看看我奶奶,老人家想你了,老跟我說起你。”丁駿嗯一聲,易家上下對她都不錯,奶奶尤其疼她。

次日,易家客廳裏,丁駿陪着長輩說話,消磨到黃昏的時候才起身要走。

易初陽原本要送她,衣袖被母親賀秀桢扯住,他立刻會意,把丁駿送上車之後,囑咐司機送她回家,自己卻返回了易家小樓。

母子倆獨處的時候,氣氛就變了很多,很多不能在丁駿面前說的話,賀秀桢從不吝啬口水,在兒子跟前不厭其煩的一說再說。

“你跟小駿什麽時候領證,都處了一年了,還不領證想拖到什麽時候,遲則生變。”賀秀桢認定了丁駿這個準兒媳。

事實上,一早便看上丁駿、想把她領回家當兒媳婦的正是賀秀桢。

“不急。”易初陽穩坐釣魚臺,并不因為母親的焦慮而動搖內心的想法。在這方面,他和已故的父親一樣頗有大将之風。

“怎麽能不急呢,只要一天不領證,她就不是你的人,初陽,你難道一點也不體諒,我忍辱負重,留在易家老宅讨好你那個脾氣古怪、自以為是的奶奶,這些年圖謀的是什麽?我還不是為了你!”

雖說是母子,賀秀桢并不真正了解兒子的想法,她只知道,像丁駿這麽好條件的兒媳、丁家這麽有權勢的人家,就該早早跟他們把婚事定了,以免被別人捷足先登。

更何況,丁駿的美貌在他們的圈子裏也非常出名,賀秀桢覺得只有這樣的女孩才配得上自己出類拔萃的兒子。

易初陽見母親有點生氣的神色,只得好言相勸,“我跟小駿的事我有分寸,我們肯定會結婚的,只是現在時機還不太成熟,再等等也不遲。”

當初丁駿一回國,他就卯足了勁去追,到如今已經水到渠成,他有足夠的把握,丁駿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賀秀桢還在唠裏唠叨,“我怎麽能不急呢,你爸爸去得早,這是我們母子在易家翻盤的唯一機會,你叔叔嬸嬸那幾張尖酸刻薄的勢利老臉我看了三十年,早就已經忍無可忍。”

易初陽知道母親好強,也了解她身為易家長媳卻得不到應有尊重的苦楚,勸慰道:“媽,您再忍耐一兩年,等我和小駿結婚,就把您從這裏接出去住。”

賀秀桢嘆息一聲:“兒子,媽就靠你了,你可別讓媽失望。”易初陽點了點頭,心情卻是無比沉重。

易家早些年在雁京的工商界赫赫有名,家族生意一直可以追朔到明清兩朝,到了易初陽的父輩,易家更是如日中天。

父親因病去世的時候,易初陽還在國外上大學,家族生意自然而然由他兩個叔叔把持,易初陽雖然深得奶奶易老太太的疼愛,也繼承了父親的股份,卻始終被排斥在易氏集團的核心層之外,長房在家族的勢力便衰微了。

對這個局面,賀秀桢自然心生不滿,總想改變這種被動的局面,然而,憑她一己之力,是萬萬做不到的。

盡管她精明能幹,但吃虧在出身太低,當初她只是易初陽父親的秘書,兩人日久生情,懷了身孕并且确定是兒子之後,易家人才勉強接受她,同意她進門。

在易家,賀秀桢唯一的庇護就是丈夫,丈夫猝然離世,兒子就是她的靠山。因此當易初陽回國以後,她不斷慫恿兒子奪回集團的控制權。

“你跟那個在投行工作的女人分手了嗎?”賀秀桢見兒子心事重重,忽然又想起這個嚴重的問題。

☆、未婚夫

? 易初陽看了母親一眼,淡然道:“我的事自己會處理,不必您費心。”

“趕快處理掉,不然的話,遲早給小駿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你可想而知。”賀秀桢對那個和自己兒子糾纏不清的女人深惡痛絕。

“媽,怎麽您從來都沒問過,我到底喜不喜歡小駿。”易初陽沒有回應母親的質問,反而質問她一句。

賀秀桢哼了一聲,卻又用一種慈和的目光看着兒子,“我不問,是因為那根本不重要,寧娶大家奴,不要小家女,你奶奶這句原話,我聽了幾十年。易家上下,除了你爸爸,誰把我放在眼裏過。”

易初陽道:“您也可以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賀秀桢見兒子神色間有了一絲與自己同仇敵忾的憤怒,忙順勢而道:“所以啊,為了媽媽和你自己都能揚眉吐氣,兒子,你要争氣啊。”

“我知道。”易初陽應了一聲之後,轉身而去。

離開易家,易初陽去了某個環境清幽的高檔小區,有個女人已經在這裏等候他多時。

魏倩雲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有意沒有去門口迎他,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看雜志。

她在雁京一家外資投行工作,一年四季全球飛,難得有幾天假期,他卻一整天陪着他那個未婚妻,不來看她。

“我有正事,你鬧什麽呢。”易初陽對她打了好多遍電話催自己過來很有點不滿,扯開領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魏倩雲像是沒聽到他的話,連眼皮也不擡,“你也可以不來。”

被她噎了一句,易初陽非但沒生氣,心情反而比先前好了很多,和母親的那些對話讓他一度情緒低落。

“我不來行嗎?你這個母老虎,會放過我?”易初陽靠近她,狎昵的把手放在她後背一陣撫摸。

“我是母老虎,那丁駿是什麽?或者你就是個喜歡自虐的人,心甘情願與虎同眠。”魏倩雲扔了雜志,精心修飾過的臉看起來既妩媚又帶着幾分嬌蠻。

“別提她,你一提她就十分不可愛,在這一點上,她就從來不會讓自己落了下乘。”易初陽脫掉西裝,扯開襯衣袖扣,舒服把身體陷在柔軟的沙發裏。

很少聽到他對丁駿的評價,魏倩雲秀氣的臉上多了些陌生情緒,帶着幾分不甘心地問,“咱倆的事,她知道?”

“以她的人脈,未必沒有人吹風給她,雁京就這麽大,世事沒有不透風的牆,知而不言,這正是她聰明處,丁駿從來不把自己跟別的女人比較,所以她才高高在上、獨一無二。”易初陽有意把目光在魏倩雲臉上轉了轉,帶着點故意、又帶着點挑釁。

魏倩雲最喜歡他犯壞時的這種表情,跳起來摟住他脖子,一陣狂吻:“她那麽高高在上,你豈不是高攀不得,別以為我是嫉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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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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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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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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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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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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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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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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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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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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