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傍晚的時候王寅才醒過來,睜眼時見是自家卧室的天花板,愣了一會兒神才嘗試性的活動身體。
“你不要動。”陸鶴飛把王寅按在了床上,“發燒呢。”
“啧。”王寅手背搭在臉上長嘆一口氣,身上哪兒哪兒都疼,話都不想說一句。他一條胳膊冷的不行,打眼一看,還插着輸液的針頭。王寅腦內努力調整了一下思路,問:“我睡了多久?”
“也就兩個小時。”
王寅看了陸鶴飛一眼:“你怎麽沒走?”
“我留下來照顧你。”陸鶴飛說,“醫生說你身邊兒不能沒人。”
王寅擡頭看了一眼輸液瓶裏的液體,然後撐着身體坐起來,從床頭櫃上拿了煙盒,輕輕敲了敲抖了根煙出來叼在嘴裏,拿打火機點着了。
“別抽煙了……”
“滾。”王寅打斷了陸鶴飛的話,皺着眉頭吸了一口氣才算舒坦了一點,“我手機呢?”
陸鶴飛把王寅的手機遞給了他,王寅沒骨頭一樣的靠着床頭,也不在意煙灰掉在床上,眯着眼睛看手機裏的各種消息。大部分是工作上的,他都一一給了回複,剩下的還有一些私人方面的撩閑,他都沒理會。有兩個信息,王寅看的時間有點久。
一個是湛林建業那邊兒一個收購案,收的是南方的一個高級木材加工生産線,本來事情沒多大,王寅都懶得出面,但是中間橫插出來一個香港來的周瀾要跟他搶,王寅這就很不服了。頗是下了一番苦心,政府和民間兩頭沒少活動打點,暗地裏敲定了主意。只不過這事兒他做的私密,明面上他還是湛林的甩手掌櫃不聞不問,叫周瀾覺得他志不在此。
結果就是周瀾被王寅擺了一手。王寅這個人是不夠低調的,他成了事兒,偏要去周瀾面前顯擺,說周瀾這個港仔在內地玩不轉,不懂那些灰色交易也不懂得所謂的政治生态,想進內地還是再掂量掂量吧。周瀾則是被王寅氣的夠嗆,對王寅避而不談。
二人總是不動聲色之間争個你死我活,見面時一方用粵語說王生好手段,另一方學舌一樣地說周生這樣講就生分了。兩人一點都不記挂同門師兄弟這點塑料情誼。
今日王寅收到的消息是湛林那邊給自己的一些後續落地方面的工作彙報,叫他确認。
還有一個是來自于醫院的。
看護問他,王先生,這周來看王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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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寅一只手在鍵盤上按了一陣,而後又全都删掉,簡簡單單回了一個“嗯”字。
待事情都處理完畢之後,王寅看了一眼輸液瓶了,基本見底,他就随意把手背上的針頭拔了。他拔下來的勁兒大,劃破了血管,不過他不在意,用手按了按就要下床。
“你去幹嘛?”陸鶴飛問。
“去廁所。”王寅說,“你連這也要管?不是,我怎麽原來不見你這麽事兒多?”
“我就是問問。”陸鶴飛一滞,“你一個人行不行?”
王寅說:“我行不行你自己不知道?”他甩了陸鶴飛一眼就去了衛生間。
今天一整天他都覺得自己不太對勁,好像一堆事兒就是商量好了一樣的都要今天來找他。特別是陸鶴飛,王寅仔細想了想,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外面天黑了,陸鶴飛似乎沒有走的打算,要放在平時王寅轟都能把人轟走,可是他現在實在是沒那個心氣兒了,由着陸鶴飛跟屁蟲一樣的跟着他滿屋子晃蕩。
家裏的門鈴響了,王寅見陸鶴飛去開門,回來時手裏拎着個袋子。陸鶴飛說:“我叫了外賣,吃點東西吧。”
“你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王寅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不想起來,“拿這兒來吧。”
陸鶴飛叫的粥,用白瓷碗盛了出來還冒着滾燙的熱氣。他細細的吹着氣,稍微溫了一點,再用勺子舀了一點往王寅面前送。
有人伺候,王寅就自然而然的張嘴。他生病,嘴裏沒味道,咂摸了一口之後說:“以後不要叫白粥。”
“不是白粥。”陸鶴飛說,“裏面有海鮮。”
“……太燙。”
“我吹了。”陸鶴飛往前湊,“不燙。”
王寅剛要說話手機就響了,是于渃涵打來的。他清了清嗓子,接通電話之後立刻變成了一副平易近人的口氣:“渃渃啊,怎麽了?”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通劈頭蓋臉的怒罵,王寅眉頭一皺,把手機放在了一邊兒,等于渃涵罵完了,他才賠着笑臉說:“啊,你看我這記性,我是真忘了。寧姜跟你在一起是不是?那你倆好好吃飯吧,正好孤男寡女什麽的我就不打擾了。好啦好啦,趕明兒給你買個Birkin好不好?小小心意請于總笑納。”
于渃涵冷笑着說:“黑色,25,銀扣”
王寅說:“你這麽大個兒拎一個25的你不覺得難受啊?”
“你這個人怎麽話這麽多?”于渃涵頓了頓,反應過來了,說,“不是,你怎麽對這種包的尺寸細節這麽了如指掌啊,送過多少人?哎呀王寅這事兒我可得跟你絮叨絮叨了。”
“別別別,我對燈發誓,我沒買過。”
“哎呀!”于渃涵聲音又高了一層,“堂堂擇栖娛樂的董事長包養小女孩兒連個包都舍不得送!哎……人間真實啊!”
王寅仰着頭,感覺自己有點垂死病中。
陸鶴飛聽着那個動靜就知道是于渃涵,黑着一張臉把勺子往王寅面前一送:“涼了,快吃。”
“啊?”王寅反映了一聲兒。
“哎呦喂——”于渃涵八卦地說,“王董家裏還有人吶?少見呀!天上下紅雨了?”
“不是不是。”王寅解釋,“這個情況比較特殊,哎呀呀呀不行,頭暈,我感冒發燒怕是不太行了于總咱們來世有緣再見吧。”說完他就把手機一挂扔在了一邊兒。
于渃涵“切”了一聲,對一旁的寧姜說:“老王死了。”
寧姜一歪頭,沒聽懂她的話。
于渃涵又換上了一副悲切的表情對寧姜說:“王寅病了在家躺着呢,要不咱們吃完飯了去看望看望他?”
“好。”寧姜點了點頭。
本來他們仨今天是要吃飯的功夫聊一下寧姜專輯的事情,結果王寅撂挑子了,寧姜跟于渃涵就沒什麽話說了。而于渃涵對于寧姜的事兒也是一知半解,只能跟寧姜開開玩笑,說一說後續的安排,別的也就沒什麽了。
兩人吃的快,吃完後于渃涵就帶着寧姜去了王寅家。到了門口的時候,于渃涵叫寧姜去叫門。
“老王看見你來肯定特別高興。”于渃涵借口說,“說不定病就好了。”
寧姜聽了于渃涵的話,站在門口按鈴。
門開之後,門裏門外的倆人都愣了一下。
“是你?”陸鶴飛一臉冷漠地說。
“我來,看看。”寧姜轉頭就要找于渃涵。這倆人一起出現,陸鶴飛就知道事兒不對,可是這不是他們家,他沒道理把人攔着不讓進。
王寅見于他倆來了也挺驚訝的,僵硬着身體起來接客。于渃涵掃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陸鶴飛,笑道:“王董這是怎麽了?生個病,走路都不利索了?”她只是單純的揶揄,想不到王寅叫陸鶴飛上了這茬事兒。
只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陸鶴飛不在乎,王寅臉皮厚,倆人表情都沒變過一下。王寅把于渃涵和寧姜迎了進了客廳,對陸鶴飛說:“小飛,去倒水去。”
陸鶴飛聽話的離開了,于渃涵笑道:“說說吧,怎麽回事兒呀?”
“就是單純的生病。”王寅說,“你也知道這個就是病來如山倒啊……”
于渃涵說:“可是你不叫你那些莺莺燕燕來你家的。”
王寅說:“總有意料之外。嗨呀,這不重要,你倆跑我家來幹嘛?不會是娛樂公司CEO攜手旗下歌手一起轉行當小報記者了吧?”
“來探病呀。”于渃涵說,“你看,你總是把我們當壞人想。”
“我可不敢。”王寅對一旁沉默寡言的寧姜說,“你倒也聽于總的話。”
寧姜說:“就是來看看,你。”
陸鶴飛把水端上來之後就一屁股坐在了王寅身邊兒,倆人挨的很近,俨然一副同王寅一樣的主人姿态。王寅為了跟于渃涵說話所以身體前傾了一點,陸鶴飛往後靠着,手臂搭在王寅身後,意思不言而喻。
于渃涵精明,寧姜雖然不喜歡說話,但是腦子不傻,也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我跟小寧說的太泛泛。”于渃涵把話題一轉,“正好來了就接着說吧。”
王寅回想了一下:“你們聊的怎麽樣了?”
于渃涵說:“小寧這邊自己盯音樂制作,剩下的就是咱們的宣傳和發行了。品質這塊我沒有什麽可說的,哦對了,MV,我想起來了,你不是要小飛來麽,還差個女主角。”
這事兒其實壓根不用于渃涵操心,但是王寅發話了,于渃涵自然得攬過來掂量拿捏着。她不想動腦子,這些找人的事兒就一股腦變個法子丢給王寅。王寅想了想,說:“寧姜,你有喜歡的麽?”
寧姜搖頭,他比較注重音樂作品本身,對于這些可有可無錦上添花的東西不是很在意。
“張熙身邊兒有個小女孩兒,叫沈青蘿。”王寅說,“讓她來吧,我覺得跟咱們小飛站在一起一定特別賞心悅目。”
一旁的陸鶴飛聽了這話臉色都變了。王寅一定是故意的!
“你們定。”寧姜沒意見。他的手機響了一聲兒,是他設置專門接收郵件的提醒,他以為會是什麽工作郵件,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人來信。
寧姜打開了郵件,正文沒有任何內容,倒是有兩個附件。他仔細一看名字,竟然是自己新專輯兩首主打歌的demo。
尚未發表的作品是商業機密,除了他和參與制作的工作人員之外沒有人會有。工作人員不會做這種砸飯碗的事情,而這種東西也根本不可能流出去,那麽是誰發這種匿名郵件給他呢?
有誰,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電腦裏的東西偷出來呢?
一個名字悄然在寧姜的心裏浮起。
“寧姜,你怎麽了?”王寅看寧姜表情不太對,“如果你對我的安排不滿意的話可以提。”
“沒有。”寧姜扯了扯嘴角,“挺好的。”他又低頭看手機,把那封郵件丢進了垃圾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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