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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人回了花枕流的住處,路上的時候于渃涵就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給花枕流講了。事情一件比一件大,一件比一件棘手,竟然就發生在這數月裏,不由叫花枕流覺得恍惚,感嘆世事無常。
他的家裏的樣子跟他走時沒有太大區別,一問才知道,原來寧姜一直住着。他非常信守諾言,答應了花枕流的事情就會做,包括住在這裏,不過沒有動過他的任何東西。
花枕流把自己的工作站全都打開,房間裏就像科幻電影裏的某種大型實驗室啓動的樣子。他問:“王寅什麽時候不見的?”
于渃涵說:“不好說。我最後一次跟他有聯系是年三十那天,放完假回來就沒見着他,算起來得有一個多月了。”
花枕流說:“你們沒報警啊?”
“怎麽報警?”于渃涵無奈地說,“王寅失蹤肯定與周瀾有關的,報警有用麽?只會把事情弄的更糟糕。再說了,你被你爹關起來我報警有用麽?怎麽這麽大歲數竟問這些沒用的。”
“好吧好吧。”花枕流把王寅的個人信息全調了出來,于渃涵啧啧說道:“你這裏比戶籍系統裏的還全。”花枕流眼睛盯着屏幕,自然而然地說:“你也不看看我是做什麽的。”說話間,系統搜索之後給了結果。
空。
“看來再怎麽高端也沒用啊。”于渃涵風涼地說,“找不着還是找不着,廢物點心。”
花枕流很想反駁,但是對着于渃涵一個女人他也反駁不出來什麽,站起來跑去冰箱前找水喝。
寧姜忽然插話說:“我記得,有天,這裏亮過。”他手指着花枕流工作臺上的一個小信號燈,“亮了三下,後來再也,沒亮了。”
于渃涵問:“那是什麽?”
花枕流關了冰箱的門,随意地說:“是我綁GPRS定位的。”他打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口水,突然噴了出來,咋咋呼呼的跑到屏幕前。于渃涵和寧姜都一頭霧水,不知道他抽的什麽瘋。
“怎麽了?”于渃涵問。
“這事兒我都忘幹淨了,沒想到王寅還記得。”花枕流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操作,屏幕上五花八門的內容在他的眼鏡片上折射出了影子。他按下了确定鍵,然而結果卻叫他陷入了困惑,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掌我成拳頭,食指的部分有接着的輕輕磕着自己的下巴。
于渃涵拍了一下花枕流的肩膀:“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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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枕流被打斷了思路,只能轉過身來說:“很久以前我在王寅身上貼過一個定位器,只要他自己觸碰開關,那麽就能夠把他的定位發送到系統終端來。”
于渃涵追問:“定位器?那東西不會被搜出來?”
“皮膚仿生的,貼上去自己都看不出來,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取下。”花枕流白了一眼,繼續說,“他記性是真的好,一個多月前就發送了坐标信息,只是那時候我不在而已。我剛剛查了一下這個坐标,結果很奇怪,是在東南亞的海域上,那裏什麽都沒有,一片海域。”
“你定位準不準?”于渃涵驚道,“難道王寅被人抛屍了?”
“別別別。”花枕流說,“這是一個多月前的定位,後面就沒有了,只能說明王寅在那裏出現過。很可能是運輸工具經過那裏,比如船或者飛機。”
于渃涵皺着眉想了一會兒,問:“你這東西有誤差麽?”
花枕流推眼鏡:“理論上沒有。”
“我要親自去一趟。”于渃涵掏出來是手機就給高司玮打電話讓他給定機票,花枕流說:“你去?那擇栖這大攤子事兒怎麽辦?”
“他重要還是擇栖重要?”于渃涵用力攥着手機,強行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錢沒了可以再掙,公司沒了可以再開,人沒了就什麽都沒了。我管什麽洪水滔天,我現在就要找到王寅!”
花枕流本想跟于渃涵一起去,可是他們各自都有一堆麻煩,于渃涵讓他回美國收拾爛攤子,她叫高司玮陪她從泰國入境。她不知道花枕流那個玩意到底有沒有誤差,不過既然在那裏出現過,就應該去看看,哪怕從泰國灣搜到爪哇海都可以。
只要王寅別被賣去索馬裏當奴隸。
安排好計劃之後,于渃涵和高司玮先一天就動身了,花枕流隔了一天也要回美國。他一想到面臨的事情太陽穴就突突的跳,一大早提着行李站在門口,猶猶豫豫的。
寧姜從房間裏出來,看花枕流還沒走,揉揉眼睛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花枕流笑着說,“就是突然有點舍不得,不想走。”
寧姜說:“早去,早回。”
花枕流看着寧姜,忽然幾步上前抱住了寧姜:“你如果想回家去住,就回去吧。”
寧姜不解。花枕流繼續說:“你想做什麽事情都可以。”
“我沒什麽,想做的。”寧姜說,“你的飛機,要晚了。”
花枕流磨蹭的時間太長,要不是時間擺在那裏,他真的不想動。當他拉開門的時候,寧姜說:“以後,不要再偷我的,東西了。”
“嗯。”花枕流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寧姜指的是什麽,曾經他三番五次以此來要挾寧姜,因為那是寧姜最視若珍寶的東西。
生活真的不能再糟糕了,花枕流希望這能是個契機,等事情都解決了,也許一切都會歸于平靜。
願那時還有明天。
王寅一向自恃定力強,但是這段時間陸鶴飛幾乎不怎麽跟他說話,上床也這樣,但是他會用一種非常神情又變态的眼神看着自己,這叫王寅有些抓狂。只有瘋子才不說話,王寅是個正常人,沒有交流能叫他死。
昨兒晚上陸鶴飛抱着王寅做了一宿,就末了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了句愛他。那會兒王寅都麻木了,腦子裏嗡嗡作響,手指頭都擡不起來,哪兒還有心思搭理陸鶴飛。他早上起來的時候腳步虛浮,下樓的時候一個沒注意就從樓上摔到了樓下,陸鶴飛驚慌的跑過來,見王寅的膝蓋都磕輕了。他滾下來的時候用左手撐了一下,但是沖勁兒太大,把手腕給杵傷了。
陸鶴飛給他揉了揉,難得開口問:“疼麽?”
“湊合吧。”王寅回答。陸鶴飛一用勁兒,他就疼的龇牙咧嘴,“诶诶诶!差不多得了啊!你想弄殘廢了我啊!”
陸鶴飛不說話,一把抱起來王寅去了客廳。
忽然的失重叫王寅有些措手不及,他手上有傷也沒地方去可以支撐,只能用胳膊摟着陸鶴飛。被比自己小一輪還多的男人這麽抱着非常沒面子,王寅有些驚訝的是,陸鶴飛竟然能抱的動他。
茶幾下面的抽屜裏有一個小藥箱,箱子不大但是內容很齊全,陸鶴飛找出來點消腫止疼的藥膏給王寅的手腕上細細塗好,然後慢慢揉開,等藥膏都滲透進了皮膚裏,他才說:“小心點。”
“嗯。”王寅嘆了口氣,“小飛,我渴了。”
陸鶴飛沉默的去給他接了一杯水端在面前,王寅可能是摔下來的時候摔壞了腦子,張着嘴說:“手疼,你喂我吧。”陸鶴飛坐了下來,喝一口水含着,掐着王寅的下巴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捏開了他的嘴巴吻了上去,将水度給他。
松開時王寅嗆的直咳嗽。他就是想苦中作樂的逗逗陸鶴飛,沒想到陸鶴飛這個小變态這麽上道兒。聽話是真的聽話,但是王寅受不了。
其實這段時間裏,只要王寅張嘴說要什麽,無論多麽費勁陸鶴飛都會給他弄來。他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曾經在外面呼風喚雨也沒這麽堕落過。但是王寅不想要這些,陸鶴飛的順從是個定時炸彈,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炸,搞的兩個人一起去死。
可他又實在沒別的辦法,只要自己獨處的時候,陸鶴飛肯定把他铐上,逃走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任務,除非他能殺了陸鶴飛。
然而他能麽?王寅理智尚在,重重分析之後,覺得無論是主觀上還是客觀上,他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因為受傷了的緣故,陸鶴飛就不怎麽碰他了,晚上也是抱着睡覺,不知道是倒黴還是怎麽着,王寅的手腕第二天好像更嚴重了。
陸鶴飛低頭皺着眉仔細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再給他擦一倍多的藥。
“小飛。”王寅開口說,“我要是殘疾了怎麽辦?”
“不會。”陸鶴飛吐出來倆字。
“可是挺疼的。”王寅無奈的笑了笑,“你看,都活動不了了。”
陸鶴飛倔強地說:“去醫院也是給你上藥。”他抱着王寅去飯桌前,王寅掙紮說:“我有手有腳你老抱着我幹嘛!回頭你再摔了我!”
“摔不了你。”陸鶴飛把筷子從帶鎖的櫃子裏拿出來遞給王寅,“吃飯。”
他自己是能動的,可是陸鶴飛執意要喂他,仿佛這麽做就有樂趣一樣,王寅命都人家手上有什麽可抗拒的,乖乖張嘴讓陸鶴飛盡興就是了。
陸鶴飛喂了他飯又喂他喝湯,但是燙是剛做好的,有點熱,陸鶴飛低頭吹了吹,送到王寅嘴邊。王寅扭頭,說:“還燙着呢。”
“不燙。”陸鶴飛認真說,“我吹了。”
這句話似曾相識,畫面一下子就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時候王寅生病,陸鶴飛也是這麽喂他。王寅只要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就會比平時更加任性,明明湯一點都不燙,但是他就是不肯張嘴。
時間變了,地點變了,甚至王寅說這句話的心态也變了,不變的是陸鶴飛。
他會小心翼翼的吹一吹,然後溫柔的哄着王寅說,不燙。
王寅心裏一下子變得很煩亂,他想把勺子奪過來,但是陸鶴飛手快的往後一縮,叫他一下就用力過猛把一碗湯都潑在了陸鶴飛身上。湯還是燙的呢,陸鶴飛趕緊站起來抖身上的水漬。
“我不是故意的。”王寅解釋,“沒、沒事兒吧。”他這個人就是能屈能伸,只要陸鶴飛不跳起來發瘋,叫他跪着賠禮道歉都行。
“你要不把衣服脫下來換了吧。”他好心好意地說,“這都沒法兒穿了。”
陸鶴飛是這麽打算的,他要換個衣服再洗個澡,要不然身上也難受。原先他洗澡的時候都會把王寅給铐上,這次也不例外。他拿出手铐的時候王寅就知道他要幹嘛,乖乖去欄杆邊坐下,伸出手來。
他伸的是受傷的那只手,陸鶴飛喜歡铐那只,後來想了想不對,又換了一只過去。“你铐這只手吧。”王寅說,“那只疼。”陸鶴飛看王寅這個樣子有點心軟,心想着自己洗個澡就幾分鐘的事兒,便把手铐扔在了一邊兒,自己轉身去了衛生間。
王寅有些不明所以,回了餐桌前坐下。當他的手碰到筷子的一瞬間,一個念頭在腦中像閃電一樣劃過,電光火石之間他就抓起了筷子瘋狂的往外跑去!整個過程迅速無比一氣呵成,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過程,也沒有猶豫。
因為這就是他的本能,他在坐下之前腦中都沒有過任何逃跑的計劃于想法,那雙筷子如同觸動神經的開關,使得身體的動作會快過大腦,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他的身體會在最快的情況下做出反應。
那就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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