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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鶴飛一生只說過一次謊,他欺騙了王寅,他的愛情死了。

王寅一生說過無數次的謊,他欺騙了陸鶴飛也欺騙了王辰,欺騙了所有認為他狼子野心的人,因為他不希望自己得到救贖。

或者說對于問題的發問者而言,他給出的答案是沒有錯的。陸鶴飛問他有沒有跟王辰發生過關系,他說有。陸鶴飛又問他是不是想殺了王辰,他說是。

問題統統是選擇題,後面那些零零碎碎簡答部分,王寅認為無需解釋,解釋了意義不大,不信的人始終不會相信,信的人就不會問他了。

他曾經确實想一并解決掉王辰,但是他爸過世之後,他就忽然失去了複仇的樂趣。加上王辰确實對他起不到什麽威脅,他心裏就漸漸的松懈了。

王寅放棄了,他想收拾好自己跟王辰不清不楚的關系,然後過幾年打發他去結婚生子,給他一個優渥的生活,從此往後做回普通兄弟。

他計劃的很好,除了那場車禍——意外車禍。

那天他開車帶着王辰去掃墓,距離他們的父親去世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一年過的無風無浪,王寅徹底架空了所有權利,沒有什麽人能夠再跟他抗衡。他帶着王辰來,也僅僅是出于一種形式上的禮節,反正天清氣朗,當做出門游玩。

回程的時候王寅要送王辰去學校,那段路車不多,王寅就開了快了一段,怎料突然出現了一輛逆行貨車,王寅踩了剎車但是仍舊無法抵抗慣性,車子正要直直撞上去的時候,王辰朝着王寅一撲,方向盤就在此刻打了圈,車頭一轉,副駕的位置迎頭撞了過去。

王寅的傷情還好,王辰重傷昏迷,經過搶救撿了一條命回來,但是一直沒有蘇醒。

這就是故事的全部,發生在一個溫和午後的車禍,當時還驚動了媒體,不過後來王寅把消息該撤的撤了下來。他沒有想要害王辰,可是所有人都認為王寅就是在賭命,他想從看似一場意外的車禍中親手了斷自己的親生兄弟,包括周瀾也是這麽認為的,并且他利用了這樣一個劇情去蒙騙陸鶴飛,後面的騙局也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圈子裏頭都流傳着這個故事的種種版本,前後一年的時間裏,王家就剩下王寅一個人了,說是命中注定,也未免太過巧合了。于是乎這就成為了一個都市傳說,大家都道王寅心狠手辣,是個不好惹的角色。王寅也懶得辯駁,王辰人都醒不過來,他說再說有什麽用呢?

他倒是真沒想過陸鶴飛會假模假樣的來給王辰講這些,他甚至能腦補出當時陸鶴飛的神情。一定是故作玄虛的笑着,但是本質上跟鬥氣沒什麽區別。

還是小孩子啊,王辰也好陸鶴飛也好,年級上差不多太多,思考事情的角度和能力也極為相近,他們都不管長遠,只求眼前。對與陸鶴飛,王寅是無能為力無可奈何,可是他不想耽誤王辰,他通過王辰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那麽就不應該阻擋王辰去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這是王寅自己一廂情願認為的。

長兄如父,他又大王辰許多,自然而然會有一種說教的意味在裏面。他待陸鶴飛也是如此,總是教陸鶴飛這個那個,生怕他走錯一步耽誤大好時光。說到底還是那時寵愛他,舍不得他被別人委屈了。

時過境遷,那時的諸多感情現在想來猶如鏡中花水中月,雖然再不可能抓的到了,但似乎比任何時候都看的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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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切又如何?他和陸鶴飛都走到了絕路上,沒可能的。

王辰睡覺多,和王寅聊了沒一會兒就睡着了,王寅合上眼睛,意識還是清楚的。他很想嘲笑自己,這嘲笑中有一半是無奈。

王寅在醫生查房之前就行了,收拾好了之後才把王辰叫了起來。等查過房吃過早飯,他又陪着王辰在外面溜達了一會兒,一天就這麽開始了。不過他晚上不會在這裏留宿了,每天等王辰吃完晚飯,他就獨自開車回家,哪怕王辰再怎麽說好話求他留下來陪着他都不答應。漸漸地,他也在有意識的減少來醫院的頻次。

另一半,陸鶴飛在湛林待的倒是安穩,實體經濟不景氣是不争的事實,湛林在接手給他的時候有幾個同時在推進的項目,加之周瀾給他下派了左膀右臂,着實不需要他自己費心什麽東西。

人一閑就好生是非,他不找事兒事兒也會來找他,這個事兒不是別人,是郭擎峰。

陸鶴飛是和郭擎峰在茶樓裏見面的,他穿的輕松,對待郭擎峰的态度仍舊恭敬的像是對待師長。

“所以……”陸鶴飛抿了一口茶水,“您是想讓我跟去歐洲?”

“我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郭擎峰無奈笑道,“但是做事情講究個有始有終,這片子我做的慢,沒想到要出結果了,趕上你搖身一變……哎,所以這事兒我就一直拖着沒好意思開口。尋思來尋思去,男主角都未現身,這競賽單元就好像少點什麽一樣。你就當我是個固守成規的老古董吧。”

“哪裏。”陸鶴飛說,“其實您沒有必要親自來跟我談的,我的經濟合同還在擇栖沒有解約,理論上來說,我還是有藝人身份的。只是為什麽公司從來沒跟我聊過這些我也不知道。”他刻意忽略了擇栖要跟他解約這件事沒有講,而是把自己描述成一個無辜的局外人。

“什麽?”郭擎峰有些驚訝,暗暗嘀咕,“老王怎麽搞的。”

“但是。”陸鶴飛又說,“我現在的身份比較尴尬,衛詩和樓姐是不方便跟我對話的。不如……郭導,我可以答應您的要求,但是我也有個條件。”

郭擎峰問道:“什麽?”

陸鶴飛笑着說:“您得叫王寅親自來跟我說,這不算什麽難事兒吧?”

郭擎峰思付,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兒,就跟陸鶴飛打了包票。

他覺得沒問題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陸鶴飛與王寅之間那些門門道道,若是知道了,給他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說什麽。郭擎峰回去把這事兒跟王寅一講,王寅面兒上糊弄了過去,心下又想冷笑又覺得累。他知道陸鶴飛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來折騰他的,但郭擎峰海口都快下去了,再說只是替郭擎峰去說情,陸鶴飛還能吃了他不成?便勉強答應了。

陸鶴飛定了位子,包間很大,半面是落地窗戶,極高的樓層仿佛可以俯瞰北京的夜晚。王寅如約而至,沒想到陸鶴飛已經在裏面等他了。陸鶴飛穿的正式精致,他臉好看,身材也極佳,這副樣子像是精心打扮過的,分外奪目。一時間叫王寅有些恍惚,分不清是時間是現在,還是幾年前初遇陸鶴飛。

房間裏有暗香,王寅四周打量一番,才發現包間裏都是用白玫瑰裝飾的,陸鶴飛身處其中,亦如玫瑰一般純潔無瑕。

“今天玩的是哪一出?”王寅笑着拉一把椅子坐下,“不玩驚悚改玩浪漫了?”

“你不喜歡麽?”陸鶴飛說,“我當初給你變了一朵白玫瑰,你收下了,我以為你喜歡的。”

王寅笑道:“我以為你喜歡的。”那時陸鶴飛只要殺青,或者有什麽活動,王寅都會軒一束最好的白玫瑰送給他,仿佛是兩人彼此的暗語。

白玫瑰象征着純潔,但是他們兩個人卻都是鮮血淋漓,遍體鱗傷。

“我就是想見見你,找不到什麽別的理由了。”陸鶴飛平靜說道,“我去見王辰了,你應該知道吧。”

王寅說:“知道,他講了。”

陸鶴飛說:“後來我想了想,這件事兒我确實做的冒失了,總想着我受過的罪別人也要嘗一嘗。”他說着颔首,嘴角挂起了一絲嘆息的笑容,然後又看向王寅,說:“王寅,我不是故意的。”

他态度誠懇認真,目光又朦胧的像是籠着一層霧氣,王寅嘆道:“我們沒有必要聊這些。你不是要我來麽?我也來了,你答應老郭的事兒就無需再經由我了吧?”

“我答應郭導的自然會去做。”陸鶴飛起身走到王寅身後,手掌輕輕搭在王寅的肩上,彎腰靠近他的耳邊說,“我們今天不談別人好不好?”

“小飛。”王寅擡頭看向陸鶴飛,“你不累麽?”

陸鶴飛徹底松了力氣,從背後抱着王寅,臉埋在他的頸窩裏,悶悶地說:“不累。”

“那你總該得恨我吧。”王寅說,“沒有人不憎恨要殺了自己的人的。”

“我不是你。”陸鶴飛說。

“小飛,你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麽?”王寅說,“你完完全全可以擁有一個正常的健全的人生,何必跟一個我這樣的人較勁……”

陸鶴飛“呵”了一聲:“你就愛說教,總是希望別人可以按照你的方法活着,看我偏不。王寅,你就沒想過另一種可能麽?也許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你越不答應我我就越偏要,你又跟我較什麽勁兒呢?”

王寅說:“幾日不見,你倒是變得有理了?”

“我只是想找個折中的辦法,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陸鶴飛說,“你問我累不累,其實很累。如果殺人放火能解決問題,我倒是覺得很好。然而你要是死了,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活着了。我該恨你的,每每恨到不能自已時,又特別難過。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去跟王辰說那些麽?因為我羨慕他。你想除掉他,可是當他醒了,仍舊對他那麽好。我呢?我醒來只有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然後周瀾說我是廢物。”他說着說着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很羨慕你,你有自以為傲的成年人思維,你也可以很單純的恨我,不摻加別的情緒。我同樣羨慕周瀾,他是沒有感情的,永遠置身事外,片葉不沾身。我羨慕你們所有人,這麽看來,我确實真的是個廢物了。可是……我也不想這樣啊。我的歇斯底裏胡作非為,在你眼裏永遠都是小孩子把戲。我不在乎,因為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我說過,如果我得不到你,那麽別人可不可以。王寅,你就不能回頭看看我麽?”

“小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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