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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室內隐隐有一絲光亮。
皇八女韶千櫻環視着四周,處處張燈結彩,金色的龍鳳呈祥随處可見,此時火紅的幔帳輕輕動了一下。
“公主,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早些起來準備吧。”下一刻幔帳被撩開,她身邊最為忠心的大丫鬟浮桑輕聲喚她。
于是便叫了起,一屋子來來去去的丫鬟皆着喜氣洋洋的紅裳,端着的各式物件不是貼紅便是戴紅鑲紅。浮桑為她更了衣,扶她到妝鏡前坐着,又叫了十全夫人們來為她梳妝,韶千櫻看到手邊那把梳子也是紅玉的,上雕精巧絕倫的龍鳳呈祥圖。
十全夫人們一面說着吉利話兒,一面幫她绾發梳妝,為她戴上了金鑲紅寶道全套華貴頭面,韶千櫻不作聲的由着她們擺弄,她留心到,此刻她所享用的所有東西都是皇後儀制才可享用的。
她要嫁的人,是帝王。
像是轉眼的功夫,她便被人簇擁上了花轎,在轎中不過是拂一拂遮擋在眼前的赤金流蘇幕簾的功夫,轎外便有人唱到:“新後到——跪——”
有人伸手打起轎簾,韶千櫻透過幕簾,看見她身前的男人着一身明黃為主赤色反而為輔的喜袍,他身姿挺拔,向她伸出手去。
從韶千櫻此刻的視角,并無法看到他的臉。
她盯着那只陌生的手看了很久,才慢慢将手放了上去。
那人領着她下了轎接受百官朝拜,她看了一眼,這裏,不是她熟悉的出雲國。
此時三跪九拜已完,那人領着她一步步上了高臺。
站定回身,一衆大臣再度跪拜:“願天佑我扶黎昌盛久安,佑吾帝衛帝陛下,皇後娘娘鸾鳳和鳴,永結連理。”
扶黎,衛帝。
韶千櫻忍不住側頭去打量身邊的帝王。
透過流蘇幕簾,她這時才看清這位帝王,他年輕英俊,一雙溫情脈脈的多情眸,唇角含笑似彎非彎,溫文儒雅的像是從書卷堆中走出來的文人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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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察覺到韶千櫻的視線,那雙眼底透着嚴肅淩厲,唇角下壓輕輕一抿,是在警告她循規蹈矩,不要破壞了這場封後大典。
這時他身上就出現了那種久居上位的冷漠尊貴。
韶千櫻無聲的在心底冷冷的笑了一聲。這人對她,看來是沒有感情。他大概只是把自己當成一枚棋子吧。
她轉了視線向下看去,烏泱泱一片人頭中并無半分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失望的扁扁嘴。
“禮成——帝後攜手同拜天地——”
年輕的帝王再度向她伸手,韶千櫻卻并未給予任何回應——
韶千櫻睜開眼。
她的瞳仁是迥異于常人的琉璃一樣清澈的幽紫色。
她緩緩坐了起身,此時天光初晞。
立刻便有侍女察覺到帳中的動靜,機靈的迅速打起了簾子,浮桑上前,“公主,昨夜睡得可好?”她笑意吟吟,“今日特意讓小廚房備下了碧粳鮮肉粥呢。”
韶千櫻點頭。
洗漱更衣梳妝後,她便坐到桌前用膳。本來便廖無幾人的侍女們此時已經盡數退下,只有浮桑一人随侍在側。
“芷蘿呢?”韶千櫻環視一周,并未見另一名忠心的侍女。
“芷蘿今日有事,向我告假了。”浮桑語氣平和的答道。
點點頭,韶千櫻沉吟片刻,問道:“你可知曉如今扶黎的帝王是何人麽?”
“曉得。”浮桑道,“扶黎年前才立得新君,公主可是忘了?他自號為‘衛’,扶黎國姓蘇姓,所以我出雲國子民皆以‘蘇衛帝’來稱呼扶黎新君。”
“扶黎……蘇衛帝。”
對上號了。
韶千櫻眉心微微蹙起。此刻幽紫色的眼睛瑩瑩透着水光。
浮桑只看她一眼,便很快低下頭去。
“……是名為蘇慕羽麽?”搜尋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庫,韶千櫻輕聲問道。
浮桑應諾,她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會無緣無故問起這一茬,便主動問道:“可要命人再打聽一二?”
韶千櫻搖頭。她伸出手去,一格一格的去看自己的首飾匣,沉默良久之後,她打開自己最珍重的那個匣子。
裏面,靜靜的躺着一只白玉并蒂蓮戒環,上面雕刻的蝴蝶翩然欲飛。
“将風聲放出去了?”
此刻扶黎國境皇城洛城內,有一人端坐于棋局前,信手撚子問道。
“是,出行的準備也已經做好。”棋局對坐的男子恭敬道。
“現如今,”男子輕聲道,“五國割據,我扶黎居中,北有朔方,東臨出雲,西啓穹蒼,南面大涴虎視眈眈,要想穩固國本……起碼拉一個防三個。”
他以手輕輕叩擊着桌面,眼底深沉如沼澤一般,暗黑不見底。
“不能再晚了。”
荷池畔,男人喝下最後一口熱茶,撥亂了自己身前的殘局,站了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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