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鐘秀宮內,俪妃年慧此刻正在和嘉元帝韶向晚一同用午膳。

她的心腹宮女彩春打了簾子走進來,帶着大丫鬟福兒上了一道金玉滿堂,年慧掃了一眼那菜盤頭兒用桃色心蘿蔔雕就的精巧牡丹花,眼底飛快的閃過了一絲笑意,嘴上說着:“今兒小廚房的菜色又精致了,陛下快嘗嘗。”說着便親自動手去持那盛菜用的公筷,為嘉元帝布膳。

嘉元帝嘗了嘗,滿意的點點頭,“果真——”

“娘娘,出大事兒了!”

立時有小宮婢慌慌張張打了簾子跑進來,面色發白,年慧心裏一喜,心說:來了!面上卻不悅道:“放肆!這兒有你大呼小叫的份兒嗎?!驚擾了聖駕,還不拖下去掌嘴!”

那奴婢連連叩首告饒:“求陛下娘娘恕罪!實在是事情緊急重大!皇後娘娘大怒,特命奴緊急來請娘娘!”

嘉元帝一向和善,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究竟是?”

“六殿下,六殿下中毒了!此刻性命垂危!”

“什麽?!”

原本還在心裏打着小九九的年慧大驚失色,臉上一下子血色全無,“你說,中毒的是六殿下,是鳴啓?!”

來者,皇後宮裏的一等貼身宮婢珮環不敢擡頭看她,伏低身子,低聲道:“是,是六殿下。”

六皇子韶鳴啓是年慧唯一的愛子,更是她心尖上的一塊肉,她哆嗦着勉力站起身,“我的,我的兒啊……”

再多的脂粉此刻都蓋不住她慘白的面容。

嘉元帝心中不忍,伸手去扶了她一把。

年慧立刻如同溺水瀕死的人驟然抓到救命稻草一樣,返身緊緊一把攥住了嘉元帝的衣袖,聲音哀哀切切如失雛的母鳥,“陛下,陛下,我的啓兒,他會沒事兒的吧?!”

韶向晚将她的手握了一握,“沒事的,我們去瞧一瞧鳴啓。”

Advertisement

年慧無力的點頭,跟在帝王身後快步出了宮,向皇後宮內趕去。

未及昭陽宮,便看見一衆醫官來來去去匆匆忙忙,一個個都面色沉重,年慧見此情狀再也顧不得許多,竟然直接甩開了嘉元帝不管,急匆匆奔進了殿裏去了。

大監不免皺起眉頭,說:“俪妃娘娘這有些不成體統吧,不合規矩。”

嘉元帝卻擺擺手:“裏面的是她的兒子,由她去吧。”說着便命人去叫最近的醫官過來,張嘴便問:“六皇子如今,是個什麽情況?你且與我細細道來。”

那醫官不敢不從,一五一十具體如實禀告了。

“毒?”聽完醫官的禀告後,韶向晚再度問道,從剛剛聽到這個字眼時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哪裏來的毒?”

“……這,這,臣也不知道。”

韶向晚又确定了一遍:“确實是劇毒是嗎?你可去查驗過四周了?”

醫官擦了把不自覺流下來的冷汗,戰戰兢兢:“六殿下唇色青紫,眼下烏黑,一看就是中毒之狀,且此毒來勢洶洶,臣剛給六殿下強行催了吐,灌了解毒湯,正要去查驗今日進食的或者是接觸過的東西。”

韶向晚揮揮手,示意他退下,看着醫官如蒙大赦,飛速跑走的圓潤背影,嘆了一口氣。

“……只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食惡果啊。”說着,嘉元帝便斜睨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珮環,向來溫和柔軟的面龐和神色第一次轉為冷厲,身為上位者的冷峻氣息頓時環繞周身,和目光一同,死死壓迫着珮環。

珮環哪受得住這幾乎見所未見的帝王之怒,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

“你且細說說,今日之事,是怎麽回事兒?從頭到尾一個字不許疏漏,也不許欺瞞!否則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韶向晚低聲平靜的發問。

珮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正欲張嘴之際——

“陛下來了!不如讓臣妾來親自說明。”皇後華傾國帶着人匆匆趕來,一見嘉元帝就作出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這可怎麽是好,臣妾也正六神無主着呢。請陛下幫忙聖斷。”

韶向晚側目,目光裏是令華傾國一陣驚心的寒涼,她不由得悄悄倒退了一步。下一刻她聽見向來溫和的帝王,用向來溫和的嗓音道:“也好,孤正想聽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昭陽宮內醫官宮婢匆匆忙忙來來去去,珮環瑟縮着跪在地上,額頭死死抵在青玉的磚石上,低聲道:

“太子殿下前日送來了上好的蓮香龍井,娘娘便請了各宮主子們前來品嘗,六殿下慈孝,吃過茶後陪娘娘一同說了幾句話,誰知六殿下要走的時候,他剛站起身,就口吐鮮血,倒了下來!我們娘娘慌得不行,趕緊匆匆請醫官前來診治。”

此刻方才回過話的圓潤身形的醫官也道:“臣已經四下查驗,其他東西并無問題,只六殿下喝的那杯蓮香龍井內尚餘殘毒。應該……就是這杯茶。”

他忍不住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自己額邊不受控制紛紛落下的冷汗。

“茶?”嘉元帝沉吟,“此茶經了誰人手中?”

很快,經手過的三名宮婢都被帶上了殿前,一個個抖如鹌鹑。

“三人俱在此,經手茶具和煎水的是翠瑟,經手泡茶的是棠梨,端茶送上桌的是汀蘭。”有人禀奏。

“你三人若分辨不出一二,謀害皇子可是大罪,即刻杖殺,誅連三族。”韶向晚本想喝口茶,突然感覺瘆得慌,茶杯拿起又放了下來,一口未動。

三名婢女連忙哀哀告饒,名為汀蘭的婢女忽然驚喊:“真的不是我們!是!一定是她!一定是八公主殿下!”

八公主?

千櫻?!

怎的還扯到千櫻身上了?!

韶向晚一愣,那婢女卻已經自管自說下去了:“我奉茶經過圍廊時,不小心沖撞了八公主殿下!那時候茶壺倒了下去!一定是那時候——那時候!公主殿下在茶裏動了手腳!就算不是她,也可能是那位夜護!請陛下明察啊!旁的時候我們再沒人接觸過了啊!”

說着她聲嘶力竭的凄厲喊道:“難道我們會監守自盜,自個兒往貴人的茶裏下毒,自尋死路嗎?!”

皇後眸光一閃,說:“汀蘭也是跟着本宮多年了,她做事一向有分寸……難道真是鳳婉?可是不應該啊,鳳婉有什麽理由呢?”

她憂傷的看着下首:“你們便是要編謊保全自身,也不能這般陷害公主!”

翠瑟哆哆嗦嗦。棠梨卻突然擡頭:“怎麽公主殿下就沒有動機呢?陛下不是說,有朝一日鳳婉公主可能會鳳儀我出雲國麽?!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也好,六殿下也好,不都是公主殿下奪皇權的阻礙嗎?!”

說着她膝行到汀蘭身邊,“陛下娘娘明鑒!汀蘭一向忠心耿耿,怎麽會做如此傷天害理的罪行呢?!”

“……陛下,這。”華傾國像是全然沒了主意,看向嘉元帝。

嘉元帝頭疼。

華傾國小心翼翼道:“不如,不如我們把八公主叫來問問?今日确實,只有本宮,鳳婉和鳴啓三人共同飲了那茶。”

韶向晚目光奇詭的看她一眼,“依皇後之言罷。來人,傳鳳婉。”想一想,他轉頭對自己身邊最信任的大監道:“慢,你親自去一趟。”

大監應諾。

殿內一下子再度安靜下來,只有側殿醫官的進進出出聲。

直到大監驚慌的跑了進來,這份祥和才被打破了。

大監急急道:“不好了不好了!”

“怎麽?”

“八公主殿下似乎投水了!”大監舉起一條濕漉漉的披帛,“我們在千鯉池那邊撈到這個,還發現了一名被吓傻了的婢女!”

“?!”

嘉元帝大驚失色,“究竟怎麽回事?!”

那名婢女即刻便被傳上殿堂,吓得只知道嘤嘤嗚嗚的哭泣,“奴什麽也沒看見也沒聽見……”

華傾國看着自己一手安排的戲碼按部就班的一出出上演,心裏滿意極了,口吻柔聲細氣道:“你只管說你看見的,萬事自有陛下做主呢。”

“……是,回陛下,娘娘的話,奴是管千鯉池的宮婢,今日,今日走到千鯉池旁,就看見八公主殿下正在那邊,對着水池子念念叨叨的,說什麽,什麽對不起六哥,願意去陪他什麽什麽的,奴正想上前詢問公主殿下發生了什麽,就看見殿下,殿下她……跳進了池裏!”

……這話說的哪裏都是漏洞。

若是千櫻真心要害鳴啓,怎麽可能害完人就溺水自盡了?!

嘉元帝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漏洞。

但若是……若是千櫻……真的死掉了,那麽這些追究都是徒勞無功的。

他有些頹喪的單手支着頭,有些有氣無力,仿佛一瞬間蒼老了似的,道:“你當真看見千櫻溺水了?”

“……是,是的。”那婢女哆哆嗦嗦道。

嘉元帝立刻向大監道:“命人趕緊下去撈!生要見人,死也要……”他說不下去,嘆了一口氣。

大監自然明白自己君主的想法,連忙道:“早就派人去池子裏打撈了,陛下您放心,八公主她一定是吉人天相的——”

“如此,多謝大監吉言了。”

一道柔婉的女音插了進來,熟悉無比。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