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日子一晃而過,祭天大典來臨了。

一大早,車馬儀仗便已經在外候着,各宮各府的王公、大臣、貴眷均上了馬車,浩浩蕩蕩一大長龍向祭天壇出發。

韶千櫻作為嘉元帝的子女,自然也在隊列之中,每個人身邊僅允許帶一名貼身侍婢,所以她帶上了夜靜淵,此刻夜靜淵跟在她的車馬旁邊。

她悄悄伸手打起了簾子,招手示意夜靜淵上前,“……你身上沒有任何金屬之物吧?”

“按照你的吩咐,自然是都取下來了。”

韶千櫻很是頭疼,“……這滿頭的珠翠,可怎麽是好。”

夜靜淵含笑望她一眼。

此時祭天大典的典儀臺已經到了,車馬停下,夜靜淵下馬,躍上車為韶千櫻打起簾子。

按說這種事兒本該是由婢女來做的,可惜按例便是貴為皇女的韶千櫻,身邊也只能帶一名侍衛或婢女,因此她選擇了夜護,命浮桑芷蘿二人在殿中待機,此刻也只能都由夜靜淵代勞了。

韶千櫻跟着夜靜淵下了馬車,按禮制跟從着嘉元帝身後的儀仗以及皇親隊伍,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文武百官大臣們在通往祭天壇兩側的道路上恭恭敬敬等着,韶千櫻看見了文官一列,琅琊王氏主簿王競希身側,站着的正是王展睿。

他此刻也正悄悄擡頭,迎上韶千櫻和夜靜淵二人的視線,雙方俱是微微一笑,算作見禮。

在這皇親貴胄的祭天隊伍外圍,則是自發趕來親見并且參拜祭天大典的百姓們,百姓們此刻早已都匍匐在地,看着他們的帝王在百官的包圍下,一步步向祭天壇下走去。

韶千櫻看向天空,此刻蔚藍一片,一碧如洗,晴空萬裏無雲,一切都跟夢裏的景象如出一轍。

她閉一閉眼,複睜開,眼珠中幽紫的光芒流轉,靜谧冷淡。

* * *

Advertisement

此時早已有道人站在祭天壇上,作法祈福,韶千櫻知曉此人正是最近深得自己父皇信任的滄浪道長。

那滄琅道長手持桃木劍,乩旗,在祭天壇上不住的來回走動着,半閉着眼,口中念念有詞。

倏而他起身,竟是持桃木劍做了一整套流暢的劍舞,舞畢收劍高呼:“天佑我出雲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嘉元帝滿意。

一衆大臣配合的同聲齊齊高呼:“天佑我出雲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韶千櫻低垂着頭,心裏撇撇嘴,要不是知道這道士還有後招,她都要被這一套給唬住了呢!

嘉元帝正了正自己頭上的玉冠,和身上的祭天大典典服,一步步向祭天壇拾階而上,身後跟着笑意從容,戴着金玉鳳冠的皇後。

皇後走至最高臺龍臺之下,幾步之遙的鳳臺,便收住步子,只有嘉元帝一人向上走去。

“請陛下敬香!”

嘉元帝伸手,自滄琅道人手中取過香,走至一旁的香燭前點香。

香燭原本安安靜靜的搖曳着自己的小火苗,不知為何,卻在接觸香的那一瞬間,倏然蹿高一大片火舌!

嘉元帝被駭得倒退了一步!

底下衆臣也發出一陣驚呼聲,百姓們也喧嘩聲一片。

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句:“不祥!這是不祥啊!”

滄琅道人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嘴上卻說:“陛下,陛下無事吧?莫急,待小道占上一卦!”

“有勞道長。”

嘉元帝驚魂甫定,剛剛被這一出一吓,他手裏的香像是燙手山芋一般,被他一下子扔到了案幾上。

此刻他死死的盯着那香,總覺得哪裏說不出來的怪異。

滄琅道人開始占卦,他手裏持舉着占卦用的銀鈴串兒,身子急劇的扭動搖擺起來,随着他的動作,鈴聲越來越尖銳急促,每一下都像是要捉起人心般,令人惴惴不安。

便是跪在最外圍的百姓們聽得這隐隐約約的鈴聲,都不安的擡起頭來,四處張望起來,甚至有人開始交頭接耳,惶惶難安,就更不用說站在相對近處的皇親大臣們了。

皇親大臣衆人們礙于禮節,不敢擡頭,目光卻暗中左右游移,互相使眼色交換自己心中的驚懼不安。

只有三人除外。

上首皇後維持着一派端莊淑靜的穩重樣子,手裏慢慢的撚着佛珠,面上仍然挂着穩重的笑意。

壇下,夜靜淵琥珀色的瞳仁裏盡是嘲諷:都是些什麽裝神弄鬼的雕蟲小技,想借此惑亂人心?那你能不能算出來,你今日有一劫呢?這麽想着,他悄悄看向韶千櫻。

韶千櫻則是維持着公主的端莊姿态,昂首挺胸,冷靜的看着祭天壇上,滄琅道長的跳大神,幽靜的紫瞳倒映着滄浪道長跟抽了風一樣的身影,像是不過在看一場鬧劇。

滄浪道長抽風一般的跳大神忽然如同被點了暫停一樣,戛然而止!

一張黃符紙當空緩緩飄落。

滄浪道長連忙收了勢,撿起那張黃符紙,畢恭畢敬遞給嘉元帝。

嘉元帝展開黃符紙,上面只寥寥數字:

“生懷異象者!禍國妖孽!”

嘉元帝的手指尖忍不住一抖。

滄浪道長緩緩一個字一個字吐出那張紙上的話:“天道言:生懷異象者!禍國妖孽!”

生懷異象者……?

出生便擁有異象的人?幾乎是瞬時間,衆人便都将驚疑不定的目光放在了韶千櫻身上,這出雲國上下,誰人不知不曉,出雲國鳳婉公主,一出生國花緋櫻便一夕間遍開諸國?!

竟是妖孽嗎?!

幾個高位大臣腦子不糊塗,幾乎轉一轉便意味過來幾分,後背硬生生涼了一片。心裏嘆惋:也不知這八公主是得罪了誰,要這麽大作文章的來害她。

百姓們也嘀嘀咕咕了起來,不知道是誰突然高喊一聲:“八公主禍國妖孽!殺妖孽!”

“對!”“對!”立刻人群一片附議高喊,“為了我出雲國!殺妖孽!”邊說,人潮邊湧動起來。

“安靜!安靜!”負責秩序的護衛軍高喊着阻攔,收效卻甚微。

皇後華傾國垂眸。

“陛下!民心大亂!且先穩住民心啊!臣請奏!拿下八公主稍後發落!”宰相華章海拱手。

來了。

韶千櫻嘴角浮現出一絲似有若無的冷笑。

“我女絕非妖孽!”娴妃華無豔驚慌,立刻就要返身去保護韶千櫻,卻被侍衛制住,一時動彈不得。

嘉元帝心底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眼下局面,容不得他不做決斷,只能揮了揮手。

皇後會意,立刻擡手指向韶千櫻:“拿下八公主!”

“殺妖孽!殺妖孽!”暴民們應聲高呼附和!

早已被安排在附近的訓練有素的侍衛們連忙沖了上來,伸手就去擒拿韶千櫻。

“夜護!”韶千櫻側目,冷冷瞥了他們一眼,低聲喊夜靜淵。

天青色武服袍角一掠,夜靜淵已然擋在了韶千櫻身前,毫不猶豫瞬間放倒四人,他手中沒有武器,只有一只白玉笛子。

玉白色的笛子晶瑩剔透,垂下來一塊天水綠玉的翠微夕照蓮形玉佩,在陽光下泛着瑩潤剔透的光澤。

白玉笛子輕輕一轉,便可成功擊潰對方手中的兵刃,夜靜淵将全然不懂武功的韶千櫻護在身後,竟顯得仍是游刃有餘!

這幸虧是祭天大典重大場合,他一個近衛不能佩戴任何刀劍之物,否則……以他這般能耐,這會兒早就血濺五步了吧!

一衆侍衛們察覺到這件事實,忌憚,不敢輕易上前。

韶千櫻在此刻還能晃神的發了會兒呆。

華傾國眼見臺下一片頹勢,衆手難敵夜護一人,不由得又氣又急。夜護此人功力高強,以一當百,若是錯過今日這機會……

“韶千櫻!你是要背叛出雲國!抗旨不尊嗎?!來人!夜護欺上罔下!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将夜護一并拿下!”

韶千櫻對華傾國憤怒的話語置之不理,反倒是望了望天色,對夜靜淵道:“到時候了。”

夜靜淵會意,伸手攬起韶千櫻柔腰,施展輕功,向祭天壇掠去。兩人幾乎轉瞬間便至壇下。

“我!出雲國韶千櫻!絕非禍國妖孽!此刻便自證給各位看!”韶千櫻突然疾聲。

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的短暫空檔裏,她毫不猶豫拔下自己的釵環。

在出雲國,極為重視禮教規矩,因此女子卸簪釵是大不雅的失禮行為,如果主動卸簪釵便是有冤情苦處要上訴,至少要給出一炷香時間讓她自證分辯,此刻是所有人都不能阻攔的,便是皇帝也是一樣。

于是一衆人安靜下來。

韶千櫻走一步,扔一釵,複走一步,再扔一環。

她在衆人的矚目之下,一路釵環盡數除盡,扔在身後,就這樣緩緩一步一步走上了祭天的神壇。

她身後跟着的是剛剛擊退侍衛,守在她身邊的夜護,男人長相平平無奇,此刻跟随在韶千櫻身後向神壇走去,竟帶着恍若天生的尊貴氣息,他也不像是卑賤的從屬跟随,反而更像是同她攜手相伴的從容。

這個荒唐的想法在絕大多數顯貴心裏模模糊糊的過了一瞬間,下一刻就完全打消,像是他們從未有過這種想法一樣。

韶千櫻在神壇最頂端站定,從容轉身,面向所有人——包括此刻正在一步之遙,神色陰晴不定的望着她的嘉元帝韶向晚,以及已經在占蔔臺上跳了半天大神的滄琅道人。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