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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子一挑一動,浮桑見到夜靜淵抱着自家公主進來,連忙端來了爐上早已備下溫熱好的醒酒湯,“先前夜護衛說公主醉了要我早回來做準備,我還有些不信,沒成想真是如此。”
“今夜之酒味道甘美,酒香雖然弱一些,但醉人得很。只怕宴席三巡敬酒三杯時,她就已經不勝酒力了。”
将人放在矮榻上側靠着軟枕,夜靜淵如是說道。他看着困意上來的韶千櫻半閉着眼打了個呵欠,對浮桑使了個眼色,浮桑心領神會,立刻端着解酒湯上前:“公主,把這個喝完了再去就寝吧。”
“……”
韶千櫻聞了聞味兒便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不要!”
勸了又勸甚至湯勺送到嘴邊,韶千櫻都拒絕喝。見浮桑一臉為難,姬夜真接過她手中湯碗,哄騙韶千櫻道:“不是說沒醉嗎?還說呢,這不是醉了麽?你沒醉的時候都會把這個喝完了再去睡覺的。”
有嗎?
韶千櫻一臉納悶的盯着那碗湯,試圖思慮,奈何大腦根本不運轉,索性不管了。“那就喝呗!”
一伸手一仰脖子,她幹脆的幹了那碗解酒湯,身側浮桑趕忙送上茶水,她漱了漱口。
“就寝就寝!”她揮手像是在趕人,眼睛此刻已經是半閉着的狀态了,也不管此刻身側夜靜淵還未退下,她擡手就去扯外衣交領,打算更衣了。
“公主——”浮桑大驚,連忙要攔。
身側夜靜淵的動作比她更快一步,他迅速的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不當的行為,把她抱入內室便立刻退了出來。
“浮桑,你去服侍公主吧。”
他的聲音有些喑啞。
随即不等浮桑回應或者上動作,他已經快步走了出去。
站在長廊上,冬日裏有些沁骨的寒風吹來,他卻覺得渾身都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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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靜淵忍不住輕輕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自己唇間,神情有些恍惚。
光影明滅間,芷蘿上前兩步,單膝跪倒在地,“……殿下。”
同時陰暗處另一人悄無聲息的從屋頂上躍下,快步行來,同樣是單膝跪倒在他面前,“殿下,不能再拖了。”
男人語氣着急,“朔方屢屢在商貿等邊界搞各種小動作,女帝那邊發來急召命您速速回去。”
“過完上元節便動身。”夜靜淵冷淡的回答,“不差這麽十五天了,你們若是再三催四請的,我便不回去了。”
“上元節後啓程便是。”來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名喚雪漸,他站起身,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轉頭對芷蘿道:“你兄長歌舒這次也來了,現在等着見你呢。”
“……嗯。”芷蘿點頭。
“這段時間有勞芷蘿妹妹照顧殿下和出雲公主的安危了,三年之約已到,我們殿下說話算數,芷蘿妹妹可以選擇繼續留下或者離開了。”雪漸漸漸自陰暗中走向光亮處,他五官生得如畫一般俊氣清逸,身上幾分玩世不恭的氣質為他平添了不少靈氣。
“……芷蘿願留下來,繼續代殿下保護公主。”
芷蘿抱劍拱手。
“芷蘿妹妹當真是女中豪傑呢。去罷,見見你兄長去。”
芷蘿和雪漸一前一後離去,夜靜淵有些怔忪的看了一眼天上月,又向窗棂內看了一眼。
此時韶千櫻已經在夢中。
有俊秀的男子白袍長衫,站在水邊,韶千櫻向他走了過去。
“晚上好,你今天似乎心情很好。”那男子微微一笑。
是葉驚塵。
“您好。有什麽事情要囑咐我嗎?”
“聰明的孩子。”葉驚塵微微笑了一笑,“他該回去了。”
“他自己做事情,總是有數的。”韶千櫻口吻冷淡,“他不是會耽于兒女情長的人。”
“兒女情長,千櫻,你可知後一句是英雄氣短。”葉驚塵道,“我太了解他了。若是值得,他便是拿出江山來換兒女情長都是做得到的;若是不值得,他半分都絕不會耽于此。”
韶千櫻默然。
“他自己有數。”良久她才道。
“大涴的天要變了。”葉驚塵道,擡手遙遙一指。
旋即四周景色忽然變了樣子,是昔年韶千櫻見過的大涴王城太宛的模樣,他們一同靜默的看見大涴女帝正纏綿病榻,強打起精神喝下一碗苦藥,一本一本慢慢的看着折子,他們也看見有秘密的軍隊悄悄的在王城周邊集結,意圖逼宮。
這是……未來。
韶千櫻忽然睜開眼,旋即便是酒醉過後的頭暈。
窗外陽光正好,浮桑喜氣洋洋給她拜年道:“公主,新年好。”
“好。”韶千櫻起身,接過浮桑遞來的茶,喝了一口醒了醒神,“按例包了紅包分下去吧。”
* * *
轉瞬便是正月十五,上元夜。
不要說是出雲王城宮室了,便是一牆之隔的民間都處處張燈結彩。
處處得見:東風夜放花千樹,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韶千櫻有些百無聊賴的窩在伴櫻齋的暖閣裏,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白團子一樣的糯米皮豆沙年餅,連書都懶得翻。
夜靜淵忽然自外打了簾子進來,“公主,今夜是民間的上元燈會,聽聞還會有煙火。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看?”
韶千櫻自小就在王城長大,除了被迫送到大涴太宛王城為質的五年裏,這出雲國,她去的最遠的地方,也就去了設在皇家園林的琅琊王氏設宴,還是彎彎繞繞沒出過宮牆,根本就沒有到過民間。
因此她聞言,眼睛一亮,興奮的看向他:“想!”
“公主!”一旁随侍的浮桑心下覺得不妙,連忙試圖出聲喝止她。
奈何這兩人一貫是瘋起來一個比一個瘋的冤家型組合,根本不拿她當回事兒。
“走吧?”
“走!”韶千櫻點頭,咽下最後一口年餅。
“公主!私自出宮萬一——”
浮桑話音未落,韶千櫻就搖手,“沒事沒事,有靜淵在呢。”她理所當然道。
浮桑對于自家公主無條件信任這位護衛的舉動已經習慣性的啞然了,她眼角餘光瞥到芷蘿抱劍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心中無力感更甚,她早就已經不指望芷蘿能夠幫忙規勸這倆人了。
“我都安排好了,不必擔心。浮桑,你就和芷蘿留在這裏吧,如有突發狀況,一概回答公主在閑月居即可。”夜靜淵吩咐道,身上那種身為上位者的威壓感更甚,讓人不由自主的服從命令,最起碼,浮桑和芷蘿就聞言下意識的答道:“諾。”
他伸手,十分逾矩的直接握住了韶千櫻的手,拉着她引導着她轉了一圈,看着她身上正紅色金線繡緋櫻,并且滾着白色毛毛邊的厚實襖裙道:“很好看,不必更衣了,把那件紅身白狐毛領的鬥篷拿來就行了。”
浮桑趕忙去找來了那件鬥篷,夜靜淵動作利落的給她披上,帶子系成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
“我們怎麽出去?”韶千櫻整個人縮在一團厚實綿軟的白毛毛裏,乖巧可愛的樣子,軟綿綿問道。
夜靜淵忍不住笑起來,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她的小臉蛋兒,“當然是,偷偷翻牆溜出去啊!”
這可是皇城喂!禁軍三千!裏三層外三層全是侍衛啊!
怎麽能這麽輕描淡寫!
浮桑再度被震驚了,心底無力感更甚,尤其是下一刻,她聽到自家公主十分捧場的配合道:“太棒了!”
浮桑簡直想哭,她們不會被抓回來吧?!她本來還以為夜護衛是安排好人手,混成哪個皇子或是皇親溜出去呢……
翻牆,要不要這麽簡單粗暴直接幹脆啊?!
問題就是被這麽簡單粗暴直接幹脆的解決了。
夜靜淵袍袖翻飛,一攬韶千櫻,飄然淩空躍走,浮桑只覺得眼前一花,兩人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
什麽也不能說,浮桑只能和芷蘿一起守着宮室。
另一側,夜靜淵輕功極好,便是帶着一個什麽武功也沒有的韶千櫻,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他從容縱身提氣,兩個人悄無聲息的穿梭在屋檐暗巷等守衛薄弱的地方。
不一會兒,王城宮牆外車水馬龍,繁華喧嚣的市井就出現在了眼前。
“哇!”韶千櫻從夜靜淵懷中下來,四處張望着,感到十分新鮮。
和夢裏看見卻置身事外的感覺不一樣,那種無法體會的熱鬧一下子就傳達到了她整個人身上。
此時正是夕陽西沉,華燈初上。不遠處天地相接處是一半濃绀色,一半薄緋色的日夜交錯的壯美暮色。
各種各樣的攤子琳琅滿目,耳邊小攤販清脆的叫賣聲,夫妻含嗔的調笑聲,小孩歡快的笑鬧聲此起彼伏,這些都是久居深宮的韶千櫻從未體驗過的。
韶千櫻看向不遠處的花燈攤子,又回過頭看一眼夜靜淵——見他含笑點頭默許後,她動作靈巧的混入人群,一雙紫瞳閃着興奮的光芒,好奇的一盞一盞花燈看過去,燈下懸挂的燈謎讓人眼花缭亂,她選定一盞漂亮的紅木八角雕花走馬燈,興致勃勃猜了起來。
夜靜淵含着笑看她,眼角餘光微微一瞟,看見幾名武功高強的人已經混入人群之中,暗裏開始保護她的安全了,便稍稍放下心來。
此時白衫書生打扮的男人向他行來,兩人交錯間,那男人以只有兩人可察的音量低聲道:“殿下請放心,都安排妥當了。”
正是雪漸。
“嗯。”夜靜淵的目光仍牢牢鎖定不遠處的韶千櫻,看着她猜對了燈謎,拿着那盞燈向自己走來,眼底盡是似水柔情。
但這裏實在太吵,他不是特別喜歡吵鬧的地方。
額角隐隐作痛,他皺眉,下意識的擡手揉了一揉,再擡眸時,韶千櫻清幽的紫瞳正越過人群,精準的映照着自己。
她唇角微彎,笑靥如花。
他被晃住了。
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很高興,想要自己過去一同分享。于是他便施然穿過人群,同他比肩而立。
“……”她微微笑了一笑,“……夜真,你看,很好看呢。”
是的,夜真,那是他的名字。他突然知道,他的小公主,從一開始就認出來了自己。
夜靜淵那張平凡的面容在燈火之中溫潤如美玉,唇邊淺淺勾起的笑令人恍神而心醉,非關乎容貌,而是氣質使然,他站在韶千櫻身邊,自然而然是一種小心保護的姿态,他微微偏頭去看那些花燈,“是啊,多漂亮。”
如同筝一樣,清越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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