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明晟去宮裏與皇帝談了之後,皇帝最終妥協,答應給齊鳴一年的喪期,不過到明年的時候,但明年得迎娶五皇女。這一年守喪期,若是有敵來犯,齊鳴必須出戰。齊鳴只得應下,他覺察到大司馬府周邊有高手暗中監視,不若應了皇帝的條件,先安他的心,再做打算。
皇帝見齊鳴應下了婚約,便撤去了大司馬府的監視。齊鳴可以不上朝,便一直待在練武房裏。
沒兩日,雲鶴便接到消息,齊鳴于半夜悄悄離府,正是往西北去。雲鶴擱下筆,讓輕絡傳消息到公中留意齊鳴的一舉一動。
“公子是擔心齊鳴謀叛?”輕絡問。
“我若是他,早就謀叛了。”雲鶴笑。
“公子為何對齊鳴如此關注?”輕絡問。
“羅那的守護神,關注着總是沒錯的。”雲鶴想了想道,“況且,齊鳴搞這麽大一出,難道不該關注。”
“嗯,說不定以後有用。”輕絡道,“不過說起來,要養那麽多人,他的俸祿怕是不夠。”
“西北巅城裏肯定有他的心腹,做點什麽手腳應該不難。”雲鶴道,“而且現下巅城裏的糧草充足,轉移出去不會出問題。”
“我就是好奇,為甚偏偏選了那處地方,羅那那麽大。”輕絡道。
“也許……機緣巧合,碰上了而已。”雲鶴道,“不過,我覺得羅那境內任何一處地方沒那裏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齊鳴明白這個道理。不管藏哪裏,皇帝只消花點時間,便能查出。那處雖貧瘠了一些,卻比羅那安全。”
輕絡點頭。
齊鳴去西北沒多久,安排好事情之後便很快回來了。這時候,皇宮裏一處宮殿起了大火,那處宮殿正是八皇子坤若君的宮殿。明晟到齊鳴府上坐的時候,齊鳴便問起這件事。
“大約是因為八皇子想練武。”明晟道。
“八皇子不是會武……”齊鳴詫異,他雖回來有一段時間了,可一直不得空,且沒有遇上坤若君,并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麽事。
“以前會,一夜之間忘卻了所有。”明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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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西北回來之後的事情?”齊鳴心中有了猜測。
明晟點頭。
齊鳴面有愧疚:“連累了他,可有找出真兇?”
“無跡可尋。”明晟道,“你也別想多,八皇子追去西北是他自己的意願,且宮中本就防不勝防,他這樣不管不顧的性子也須得好好磨一磨。”
“他練武是想回憶起一些東西?”齊鳴想了想問。
“也許。”明晟道,“我猜測也有想要自保的原因。可那些人唯恐他想起點什麽,就下手了。”
“皇帝沒個說法?”齊鳴道。
明晟一笑:“若不是出色到一定程度,皇帝如何會關心。我猜皇帝知道出手的人是誰,也沒有要阻止的意思。且現下人沒事,更不會多問。查案子只是走一下流程,想來是如上回那般,沒有破綻留下。”
齊鳴搖頭:“你去探望八皇子的時候,幫我問聲好罷。”
明晟點頭:“好,不過八皇子現下什麽人都不記得,以後有機會你去見見,說不定能想起點什麽。畢竟,你可是他最崇拜的人。”
齊鳴無奈:“我連自己夫人都保護不好,哪值得崇拜。”
“齊鳴,”明晟珍重道,“你若就此消沉,皇帝一旦覺得你沒有利用價值,整個大司馬府的人會有什麽下場,你能想象得到吧?”
齊鳴不語。
明晟也不多說,他知道齊鳴會思考的。
齊鳴看着明晟離開的背影,在那兒沉默了良久。他的确是想着退出皇帝的視線,可不管怎麽想,總是做不到全身而退。他後院的好幾個姨娘都是先皇和現在的皇帝送來的,雖說有細作嫌疑,可孩子總是無辜的。他安排了幾個子女,可剩下的當中不乏有身世清白的。他猶豫了。
齊鳴沒能猶豫多久,又被皇帝派去東南戰場了。因為東南邊境處,若彌的駐地軍營裏每日陣列壓至城下,皇帝接了消息生怕他們突然攻打過來,立馬派出齊鳴。
雲鶴聞言并不會提醒皇帝,若彌的皇帝不是好戰之輩。他挑眉看皇帝,消息能送這麽快,定是有皇帝身邊的暗衛安插在邊境。
明晟也覺得若彌不會攻過來,若是有此打算,早在當初可以一舉攻下,哪裏還會停戰。他想着齊鳴出去散散心,或許不會如此沉郁,便也沒有阻止皇帝。
于是,齊鳴便出京前往東南邊境。如果皇帝重新重用他,他自當會鞠躬盡瘁。明晟說的沒錯,他若倒下,整個大司馬府裏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他不能就這麽離開,剩下幼子弱女去面對暴戾的皇帝。
到邊境,齊鳴在高瞻臺上看了兩日,發現若彌并沒有開戰的意思。這一帶本是莫桑的駐營,若彌占了以後,肯定要整合新舊陣營。歸順的莫桑兵士要打散了,重新編入若彌陣營,莫桑的兵士也要适應若彌的作戰方式,如此才有這般氣勢恢宏的演練。可笑,皇帝竟把這當成要開戰了。他也不閑着,便整合了羅那的兵士在若彌陣營對面,一同練習。
暗衛們詭異地發現,若彌和羅那兩廂陣營都在排兵布陣,卻并沒有交戰。于是,他們便傳消息給皇帝,齊鳴于若彌陣前排兵布陣,震懾對方不敢前進一步。皇帝懸起的心終于可以放下,連日來總是做着羅那皇城被炸得灰飛煙滅的噩夢,實在是心力憔悴,腦子都快轉不動了。
一個月之後,暗衛們發現,若彌依舊是這麽布陣演練,羅那東南駐營也是每日在對面操練,絲毫沒有劍拔弩張。他們才反應過來,之前是不是弄錯了什麽。這根本不是要作戰,而是尋常的操練。再看齊鳴氣定神閑的樣子,更是确定。若大戰在前,齊鳴還能這麽悠閑?想起皇帝狠戾的手段,他們猶豫着沒敢将這錯誤跟皇帝坦白。反正,齊鳴不可能去與皇帝說這事。他們隐在林裏,恨恨地看着兩廂陣營,操練作甚弄出這麽大動靜,還直逼羅那,若是離得遠遠的,他們哪還能誤會!
皇帝擔憂了幾個月之後,發現若彌一次都沒有攻打過來,也終于開始有些回神。若彌手裏有神秘武器,總不能還怕一個什麽都沒有的齊鳴吧。他傳信給暗衛,問齊鳴的狀況。暗衛回道,齊鳴每日都在若彌陣前演練。皇帝聞言,又想起若彌對周邊國度都沒有行動,才明白若彌無心再有戰事。
如此,皇帝開始有心思關注其他事情。皇後與他提了她母家侄子宸勒,正在京都大營任執金烏,很是能幹,他便不時去京都大營裏轉轉。他一直不放心齊鳴此人,有心要提些得用的上來,魯埒是不能擔大任了,他得物色更得用的人選。
齊鳴在東南大營一待就是一年,如約回來商議婚事。畢竟,皇帝将五皇女下嫁大司馬的消息,朝中都知道,他不能落皇帝的面子,等着皇帝來催他回京準備嫁娶之事。他不知道一年的時間,好多事情都已經不一樣了。
“齊将軍回來的正好,”皇帝笑道,“朕看了下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準備準備迎娶五公主。”
“是。”齊鳴應。
“若彌軍還駐紮在東南邊境?”皇帝問。
“是。”齊鳴道,“以前莫桑便有軍隊駐紮在那一帶,若彌接手了自然是要派兵駐紮的。”
“這個,”皇帝道,“若彌軍總是個難對付的,東南邊境還是離不得人……”他故作沉思了一番,道,“齊将軍籌辦婚事的這段時間,由宸勒代為掌管東南兵權,即日便出發,務必看守好東南邊境。”
齊鳴擡眸看向皇帝,所以,這次是要收他兵權?
“謝陛下恩德。”宸勒出列跪下。
齊鳴看向宸勒,竟不知這人何時有資格站到朝上的。他心裏冷笑一聲,他怎麽又會對皇帝抱有希望?
“皇上,代為駐守營地不需要移交兵權,”明晟出列道,“齊将軍既為大司馬,掌管兵權是應當。”
“兵權在京都,若東南邊境有事也鞭長莫及,齊将軍認為如何?”皇帝看向齊鳴。
齊鳴什麽話都沒有說,深吸一口氣,将兵權掌印取出。皇帝身邊的宦侍立馬過來取,又轉交宸勒。
明晟阖上眼睛,沉默不語。
“這樣才對。”皇帝眯眼笑,“齊将軍這一年在駐營辛苦了,趁着這次大婚好好休養,争取早日得嫡子。朕這五皇女頗為賢淑,愛卿可得好好對待。”
竟然跟他提嫡子?齊鳴冷冷看向皇帝,咬着牙道:“是。”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
下了朝之後,明晟看着空蕩蕩的殿上,沉沉嘆了一口氣。想起當初勸齊鳴的言語,不禁有些迷茫,齊鳴是振作起來了,可又是被皇帝耍了一道,他這是幫齊鳴,還是害齊鳴?
大婚之前,齊鳴來找明晟。他道:“明晟,幫我送一封信去西北,可好?”
明晟擡眸詫異。
“我的信件現下是出不了京都的,且人也無法出去。”齊鳴道。
明晟明白,這定是皇帝的手筆。他道:“齊鳴,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只是送信給西北副将,交代他好好守住邊境。”齊鳴當着他的面将信拆開給他看。
“我不是不信你,齊鳴,我們朋友多年,你該清楚我的。”明晟按住信件,“信,我幫你傳出去,只是,你千萬別鑽牛角尖。畢竟,這是他的天下,我們做臣子的,哪裏有置喙的餘地。”
“明晟,”齊鳴輕道,“為這樣的皇帝做事,你可曾有懊惱過。”
“有,”明晟一笑,“可是,皇上再不是,也是我羅那的皇。我只消記着,我是為羅那做事,而不是為那皇帝做事,便心安了。”
齊鳴淡淡一笑:“即使一再打壓?”
明晟眼眸一睜,過一會兒才道:“是,即使一再打壓,我也是為羅那,我要為羅那百姓撐起一片天地。”
“就像赫筠。”齊鳴想起那個大司農。
“是。”明晟點頭,“赫筠也是為了羅那百姓,才如此費心振興商業。”
齊鳴點頭,不過也沒有表态。他們至少可以盡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連出入京都的自由都沒有。
“你放心,信我會給你安全送達。”明晟道。
“如此,多謝。”齊鳴道。
明晟将信傳出,雲鶴便得到了消息。
“齊鳴托明晟送了一封信去西北。”輕絡道,“我們截獲了半柱香的時間,得知信件只是很簡單地叮囑西北駐營副将務必守住邊境。”
“覺得很奇怪?”雲鶴擱下筆看她。
“這事哪裏有必要提醒,副将難道會不知道?”輕絡道。
“守住邊境,那些個小國就不能進來了。”雲鶴道。
“這……”輕絡恍然,忽而一驚。
雲鶴點頭,垂下眼睑:“齊鳴存了死志。”
輕絡搖頭直嘆,雲鶴沉默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迫不及待要讓齊骛進雲鶴的後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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