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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齊骛站到廖師傅面前,不可置信道,“我……躍過來了!”
“嗯,”廖師傅點頭,“這不是應當的嘛,都跟我學這麽久了,若是連個翻牆都不會,你們大司農哪還能付我月俸!”
齊骛:“……”雖然厚了點,高了點,但的确是叫牆。
“你現下才這麽點大,也是剛綁負重,”廖師傅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鼓勵道,“以後每周都往上加重量,很快能翻過京都城牆的。”
“師傅,”齊骛看了看腿上,“加到與我一般重,我還能跑得動?”
廖師傅一笑:“那你快點長啊。”負重自然是不能随意加的,有他在旁邊看着,倒是不會有問題的。等腿上重量加夠,便要在手上,身上也加負重了。按說雲鶴請他來,最主要的便是教齊骛劍法和防身本事,可學武都是相通的。他的教法只奔高手,從來沒有湊合的。
“好!”齊骛想了想,每日的飯食還能再多吃一點。
“方才你踩踏的是城牆,借的是實力,”廖師傅道,“以後待你輕功再精進,便是借虛力而行。”說完,他拎着齊骛從城牆上躍下,絲毫不顯急劇,輕緩而穩健。
“師傅平日讓我練腳力,便是為了禦氣?”齊骛思索了一番。
廖師傅點頭:“那是最初,以力禦氣。待你摸透了氣性,便能以氣禦力。”
“氣?”齊骛有些難以理解。
“想不通便用心去感受,奔襲之時,迎面而來的阻隔之氣,破空之時,腳下升騰起的反推之氣。”廖師傅道,“你得慢慢學會駕馭這兩道氣力,轉為己用。”
齊骛靜下心,回想着奔跑時的感覺。速度慢的時候,的确迎面而來的是阻礙,可随着速度越老越快,将自己化為一道利刃劈開阻礙,那便是勢如破竹,無所阻擋。他道:“現下的負重便是為了以後輕身奔襲之時更為迅速,那一切阻隔都成為承載之力?”
廖師傅頓了一下,沒想到這孩子還沒達到那等程度便能先想明白了。他點頭:“負重便是為了更輕盈。”
齊骛一笑:“師傅,我會好好練的。”此後,奔跑不再是為了練腳力,而是為了日後飛躍,他必當更努力。
“現在不早了,晚睡的話你可是真的會變成小矮子的!”廖師傅一轉身,“争取在半個時辰之內到下一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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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骛叫住了正要邁步的廖師傅:“我們這是打算去哪裏?”自從京都出來,一路上習武并沒有耽擱,市井百态也看了不少,卻一直在不停地趕,都不知他有何打算。
“帶你在整個羅那走一遭。”廖師傅笑,“瀾橋的東達山可以待上一年,那兒有懸崖峭壁,有密林沼澤,師傅帶着你好好摸個透。最後可以去東南大營和西北大營轉一圈,若是能在兩大營出入自如,且無人發現,師傅我就可以将你交還給大司農了。”
齊骛詫異:“為何還要去懸崖峭壁和密林沼澤?”若以後與椰糕哥哥在一起當個貨郎,哪裏需要進出那等險惡之地。能抵得住惡霸,走得了街巷便夠了。若說練其他的是為了有防身之能,可去那種險惡之地是為了什麽?
“行走過懸崖峭壁的,必然能在檐上身輕如燕。穿過密林沼澤的,何懼危機四伏。”廖師傅道,“出入得軍營的,師傅我就更為放心了,總不會被地痞流氓欺了去。”
“師傅真是一片苦心!小馬兒必會好好練,不辜負師傅!”齊骛道。不過,要做個出色的貨郎,都得這麽練嗎?椰糕哥哥便是連大司馬府都輕松來去,改臉的水平也是登峰造極,且從沒見過椰糕哥哥被人欺負。當個貨郎可真不容易!他想了想問道:“會飛檐走壁,又很會換臉的貨郎,當屬翹楚了吧?”
廖師傅詭異地看了他一眼,那樣還能是貨郎?他想了想道:“你算算,若你今日的椰青全部賣出,能賺幾個錢?”
“不是五十六文嗎?”齊骛道。
“椰青是白送你的嗎?”廖師傅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我從農園得來便是一文一個,你即使賣掉這一擔子椰青,也只粗粗賺了二十八文。若再要交出些保護費,你還能剩下多少?這整整一日,你是不用吃飯?”
齊骛想了想,保護費倒是不知道多少,可吃飯的錢倒是能算一算的。一般的小食肆,一頓下去怎麽地也得三四十文。若是吃得簡單些,光是一碗面,一日三頓也得花上二十幾文了。他咬了咬牙:“我便一日三頓都吃肉包子!”總比光吃一碗面好,好歹有肉餡!
“再有你住哪裏?是買個小宅院,還是租一間?”廖師傅道,“衣服不能每個月買,至少一年要買兩身吧?”
齊骛被廖師傅這番話說的頓時垂了頭:“師傅怎的跟我算這筆賬?”
“你家大司農請我來教你劍法,便是花了百兩月俸,”廖師傅道,“你覺得再翹楚的貨郎能承受得起嗎?會飛檐走壁,又會換臉的,那怎麽可能是一個貨郎!”
齊骛一頓,果然是如此。齊府裏的師傅可沒教這些,劍法拳法一樣在教,卻是沒有提到過禦氣與換臉。那位師傅的臉上,的确是真正的相貌,沒有一點修飾。可就是那樣的師傅,月俸也是不便宜的。一個貨郎能請得了這樣的師傅?他知道椰糕哥哥不是一個單純的貨郎,現下看來,他根本不是一個貨郎,那貨郎身份說不定就只是一個幌子。有什麽人會這樣一直拿着個虛假的幌子行走,且一走就是好久?他試探地問了一句:“師傅,會改換臉面的人多不多?”
“自然是……多的。”廖師傅道,“這改換容顏的手法有幾等,最簡單的,用妝容來改,便是有許多人會用。”
“像您這樣用另一張臉皮改換的呢?”齊骛問。
“也有很多。”廖師傅道。
“是只有您的師門裏有嗎?”齊骛問。
“不。”廖師傅搖頭。
齊骛失望,那麽跟着廖師傅也不一定能找到椰糕哥哥了。他不禁道:“頂着個假身份,卻懷有那等技能,為什麽要這樣呢?”那好像就是每日都在演戲。
廖師傅知道齊骛的身份有一點特殊,雖說是庶子,可好歹跟着齊鳴進入過西北大營。他道:“各國帝皇身後都有培植一批暗衛,你可否知道?”
“知道一點。”齊骛點頭,“世家大族也會有培植,處在暗處,專司保護之職。”
“有些只司保護之職,有些卻不是。他們還負責搜集情報,刺探消息。那些人大多都會這樣的改換面容法子。”廖師傅道,“幾年之前,羅那與樊廈開戰可知道?”若是普通的孩子,那必定是不會知曉的,可齊骛是齊鳴的兒子,齊鳴便是在那時候調去西北的。
“知道。”齊骛點頭。
“戰事的起因便是由羅那皇帝派去樊廈的細作制造出來的。”廖師傅道,“可樊廈的大将不是魯埒那等無能之輩,剛經歷與莫桑的大戰之後都不會顯疲态,戰術與布陣更是頗為精妙。若是身邊沒有細作,戰争最初,羅那勢頭不會那般大好。”當然,最初的細作是羅那派出的,而大将身邊的細作是他們齊莊的,廖師傅自然不會明說。
齊骛沉眉不語。
“你若遇上這樣的人,不要輕易相信。”廖師傅看着他的眼眸道。他知道齊鳴府裏并沒有齊莊的人,只當接觸齊骛的人是另有別處,言語間也就沒有留餘地。
齊骛想起椰糕哥哥溫和的眼眸,內心裏掙紮了一番:“可是,我有什麽可圖的?”他遇見椰糕哥哥的時候才五歲,是個大司馬府裏不起眼的庶子而已,哪能接觸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細作最擅長的就是潛伏,博取你的信賴,方便以後在需要的時候竊取情報。”廖師傅道。
“是這樣嗎?”齊骛的眼眸有過一瞬間的黯淡。突然間他想起剛回京都之時,他曾說漏過西北大營裏的情況。取得信賴後,果然是言語間不會設防的。可他現在連椰糕哥哥的面都見不到了,還能竊取什麽情報。再則,他已不是大司馬府裏的庶子,也沒有什麽能被竊取的消息。是不是也正因為他現在沒有利用價值了,椰糕哥哥才再也沒出現?
“你到大司農府裏之後,可有見過那……貨郎?”廖師傅警覺地問了一句。
齊骛想了想搖頭:“沒有。”只有在夢裏,椰糕哥哥過來看過他。
廖師傅心思,還是要提醒雲鶴一句,可別被人踩過都不知道。
“師傅,如何能分辨?”齊骛好奇地問了一句。
“站在山腳如何能知此山有多高?”廖師傅道,“惟有與之齊平,甚至居于高處,才能看輕雲霧之後他原本的面目。不然,看到的總是不真實的。”
“如果我将他會的都掌握了,便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了?”齊骛問。
廖師傅點頭:“不是同行,你便是連他的門都摸不到,談何看清。”
“師傅,您不是在為羅那皇帝做事吧?”齊骛回想着他言語裏的用詞,猜測道。他倒是不在乎入什麽門,可若是能超越椰糕哥哥,他倒是可以考慮試一試。
廖師傅挑眉:“怎麽?”
“若是為皇帝做事,我……便什麽都不說了。”齊骛道。
廖師傅頓了一下,好久才搖頭:“不是。”他如此回答,也無不是在試探,看齊骛的态度如何。
“那麽,”齊骛想了想道,“我當您的徒弟吧?”若是給皇帝辦事,他就絕對不想加入。即使能讓他變得強大,能尋到椰糕哥哥,他也是不願意的。
“你先學着再說,還有時間考慮,這個不急。”廖師傅道。他心裏也松懈了幾分,看來齊骛不是愚忠之人。不過,若是之前不知這個情況,他是樂于接下這個資質好的苗子的,現下這般,他倒是不急了。他不能給齊莊引進一個有隐患的人,哪怕他并不知情。回想起來,他自在齊骛身邊之後,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妥,他不知道對方是放棄了齊骛這一道,還是另有隐情。按齊骛如此樂衷貨郎這個活計來看,他應當與那貨郎的幹系匪清。感情是最不穩定,也是最固執的,他更是得謹慎。
“師傅不信任我了?”齊骛感覺到了他的态度變化。
“入我門裏,需要你交付全部的忠心與自由。師傅我也是為你好,讓你考慮清楚。”廖師傅道,真要接手,他也不是沒辦法治,只是多費些功夫,“你即使要入我門裏,這些基礎也是要打牢,你且先學着,其他可以緩緩再想。”
忠心與自由嗎?齊骛雖然心裏有準備,還是微有詫異。這廖師傅師門裏也是如培養暗衛一般的組織,據他所說,不是為羅那皇帝服務,那背後的主子會是誰?他想起大司農那清淡廉潔的性子,猜測大司農是否與他是一路的。不過大司農不會武,應當不會與廖師傅同門吧?他問:“大司農與你是同門嗎?”
“不是。”廖師傅道。雲鶴屬于諜支,他是悍支,當然不屬同門。
“哦。”齊骛點頭。不過,他想大司農能與之交好,那麽廖師傅應當是沒有問題的,他相信大司農的眼光。
“趕緊走吧,此事你可以慢慢想,不用這麽快做決定。”廖師傅道。說完,他便領着齊骛在月色裏飛躍。
這日深夜,雲鶴接到了廖師傅傳過來的紙卷,提醒他留意查一查齊骛身邊曾出現過的一個賣貨郎。思及齊骛執着于當個貨郎,莫不是便是因為他?雲鶴淡淡一笑,不過提筆許久卻是什麽都沒有回複。他不想讓齊骛知道,他便是那個椰糕哥哥。
“不許對廖師傅提及,我曾用過賣椰糕這道身份一事。”雲鶴對輕絡道。
“是,公子。”輕絡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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