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見的把人扶進了內室。
這一睡就是三個時辰。
到了夜裏,屋內沒有掌燈,黑色籠罩了一切,四周一片安靜。
沈青蓮朝屋外喊了兩聲,發現嗓音異常的沙啞,除此之外,珠兒也不在外面。
沈青蓮擡了擡手,想掀開被子起床看看發了什麽事,卻發現自己渾身酸軟無力,連手腕都擡不起來了。
這副模樣擺明了是被人下了藥了。
沈青蓮冷靜地眯了眯眼。
不知道這趙府究竟在耍什麽手段?
過了片刻,院子裏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沈青蓮幹脆眼一閉,裝作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想看看這群人到底要幹什麽?
屋內人影拂動,珠簾被撩的窸窣作響,黑暗中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今夜就要送過去,那盧家人等不了了,只能讓她做個替死鬼……”
替死鬼?
替誰的死?
沈青蓮仔細想了想,想着大概只有那一個人了。
幾乎一瞬間,沈青蓮就将所有事情串聯起來了,這趙府大概是想讓她代替四小姐嫁進盧家……
可是不應該啊?
傳聞中盧家家風嚴謹,在隴城也是出了名的大戶,且盧老爺頗具善名,為何會讓趙府忌諱到這種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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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這盧公子出了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1-15 21:35:27~2020-01-16 23:21: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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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城河底
她正疑惑之際,屋內有人進來了。
趁着夜色的遮掩,沈青蓮稍稍打量了對方一眼,那人是個上了年紀的喜婆,說是喜婆有些不太準确,因為那人雖然穿着一身紅褂子,卻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而且手裏還捧着一整套鮮紅的嫁衣,珠釵、蓋頭、鳳凰霞帔一應俱全,勢必要讓她替四小姐嫁進盧家了。
沈青蓮見人走過來了,連忙閉上眼睛,裝出一副昏睡的樣子。
那喜婆走到窗前,指使着兩個小丫鬟替人把衣服換了,又梳好了頭發,最終将人塞進了一頂漆紅的花轎。
期間沈青蓮并沒有反抗。
因為她知道,反抗肯定無用。
約莫片刻,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在夜色中乍然響起,緊接着“吱呀”一聲,轎子被人擡起來了。
“吉時已到,花轎起。”
伴随着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送親隊伍在夜色中浩浩蕩蕩地朝着盧家出發了。
這盧家隔的并不遠,轎子約莫走了半個時辰便到了目的地。
沈青蓮被人攙扶着扶下了花轎,穿過一道火盆後,這才進了盧家正屋廳堂。
正堂內十分安靜,只有火盆燒的噼裏啪啦的聲音。
沈青蓮此刻也不打算再裝睡了,她靠在其中一個小丫鬟的身上,裝作一副剛睡醒的模樣,語氣驚恐地說道,“你、你們是誰?這裏是什麽地方,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此刻渾身無力,連帶着聲音都有些發軟,掙紮中紅蓋頭不慎掉落,這才看清了屋內的狀況。
只見廳堂正中央擺着一口漆紅的棺材,棺材尾處放了一張靈位,上面刻的正是那盧公子的名諱,盧氏景陽之位。
而在那靈位旁邊擺了一個三寸紙人,紙人是按照她的模樣來紮的,有七八分相似,而且那紙人的衣服上還印了她的生辰八字,越看越覺得詭異。
沈青蓮心中了然,看來這盧家果然有問題,這盧公子分明就是個死人了,與他成婚不是擺明了要弄死她嗎?
頓了下,沈青蓮擡頭去看主位之上的盧老爺,“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帶我來這裏?”
那盧老爺輕描淡寫地掃了她一眼,一雙眼睛裏露出冷漠的光,一旁的喜婆見她已經清醒過來了,忙招呼丫鬟将人扶好,然後開始拜堂成親。
沈青蓮自然是不肯就範的,卻苦于渾身無力,只能被人摁着腦袋做完一切,然後被人一個手刀砍暈,丢進了棺材。
之後的事情她就不太清楚了。
只記得醒來時,四周一片黑暗,鼻尖萦繞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腐味。
想來這盧公子也不知去世多久了,身上都開始發味了。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她就聽過很多關于冥婚的故事,古代大家族夭折的子弟們都喜歡弄這一套,舊時人們普遍迷信于所謂墳地“風水”,冥婚就是為死了的人找配偶,俗稱搭古屍,婚禮多在夜間舉行,紅白喜事混雜交錯,很容易出現一些詭異事件。
只不過将活人與死人結陰親極為少見,因為枉死的人心懷怨氣,怨氣為濁,故無法投胎轉世,只有待怨氣平複之後,才能心甘情去下一個輪回。
而平複怨氣大都會染上殺孽。
沈青蓮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
被人強迫着跟一具屍體埋在一起。
可憐如今她渾身酸軟,就如同砧板上的魚肉,想逃都無處可去。
棺材內空氣逐漸稀薄,沈青蓮不甘心等死,于是試着撬動棺材蓋,看能不能找到一絲縫隙,結果她努力了半天,卻發現自己連手腕都擡不起來。
如今可真是柔弱不能自理了。
呵呵……
她正若有所思,卻聽得底下傳來一陣河水流動的聲音。
沈青蓮心神一動,試着用腳抵了兩下棺底,水流的聲音頓時更大了一些,于是她又踢了兩下。
瞬間――
嘩啦啦……
冰冷的河水漫進棺內之後,瞬間沖飛了棺材蓋,沈青蓮只享受了一秒的呼吸,之後便被水流一陣席卷不知沉到了哪裏,鼻間嗆了好大一口河水,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掙紮着往上去游,卻發現身體越來越重,呼吸也越來越艱難,就在她即将陷入昏迷之際,遠處游過來一道的身影。
從輪廓上來看,那道身影清俊颀長,偏偏如畫,青袍在水間漂浮影動,猶如一只青魚,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
于是沈青蓮很放心地暈了過去。
水流翻湧。
朦胧之間,有一雙濕熱的手掌挾住了她的腰身,男人扶住她的後腦,稍一猶豫,最終還是吻上了那雙溫軟的唇。
原先只想渡氣,後來卻不知怎麽了,像是被誘惑了一般,吻的…竟有些失了控。
直至分離的時候,他還有些留戀,只因那滋味…确實太美好了!
柳雲卿将人抱上了岸,清除了對方胸腔內的積水,又替人把了脈像,确定對方只是昏迷以後才安下心來。
這裏是護城河底,他追蹤一位邪道之時誤入了盧家,恰好盧家正在舉行合葬之禮,邪道趁亂躲進了後院,他本想去追,卻在無意間看到了新娘腰間系的那塊玉佩,那本是他的東西,他自然認識。
幾乎是下意識地,柳雲卿就确定了棺內的女子是她。
也幸好,他沒有認錯。
柳雲卿眸光微斂,視線落在一身嫁衣的少女身上。
他兩次見她,她都是這般出嫁的模樣,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呢?
可惜現在不是讨論緣分的時候,為避免少女着涼生病,柳雲卿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又四處拾了些腐爛木板,生了一堆篝火。
此時少女面色發白,體溫有些低,柳雲卿怕她生病,于是小心翼翼将人挪了個位置,然後将烘幹的外袍覆在少女身上。
不過這并無大用,少女內衫全濕透了,連頭發絲都在滴水。
柳雲卿自問比不上君子有德,卻也無法趁着女子昏迷不醒之際褪她衣袍,更何況他本就心有眷戀,對她的心思也并不單純,自然不敢輕易損她清譽。
就在他糾結猶豫之際,懷裏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聲。
“唔……”
少女蹙了蹙眉,睜開一雙如水煙眸,虛弱地望着他,“這裏……是哪裏?”
你來幫我
沈青蓮試着動了一下手指,藥效還沒散盡,肢體稍微有些發軟。
她擡起頭,柳雲卿褪下了青色外袍,此刻只着了一件白色裏衣,頭發還沒有打理過,懶懶地披在腦後,發頂僅用一根青帶束了起來,火光映着如玉面龐,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俊逸翩然。
見她醒了,立刻小心翼翼扶着人坐了起來,“你醒了。”
沈青蓮被嗆了幾口河水,胸口有些發疼,“柳…公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裏是護城河底,是我救了你。”男人低聲道。
柳雲卿扶着她後背,目光比平時溫和許多,見她臉色略有些蒼白,便輕聲安撫着,“你放心,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男人掌心略有粗繭,她衣裳濕透,薄繭貼在肌膚上有些粗砺的磨砂感。
沈青蓮點着頭,聽到他的話時,腦海中似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面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
“多謝你救了我,柳大哥。”語氣裏充滿了感激之情。
柳雲卿臉上露出溫柔笑意,他低着頭,幾縷黑發垂落在胸前,溫潤中透着幾分清雅的氣息,“不用謝我,舉手之勞而已。”
那雙清俊的眉眼裏透露出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溫柔,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寵溺。
沈青蓮稍稍撇開了眼,臉頰兩邊有些微紅。
四周有些安靜,空氣中似乎有一種暧昧的氣氛在緩慢醞釀。
柳雲卿盯着懷中那張染上紅暈的面孔,視線不自覺落在那雙嫣紅的唇瓣上,不知怎麽的,心中隐隐生出一股燥意。
“阿嚏――”
暧昧的氣氛居然被一個噴嚏打散了。
沈青蓮呆了呆,一臉茫然的樣子。
壞了,好不容易營造的暧昧氣氛要崩了。
女人心中有些懊惱,這個噴嚏來的也太不及時了,太破壞氣氛了。
柳雲卿也似才回過神來,有些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
然而耳根子卻一陣發燙,女孩子打噴嚏未免有些…過于可愛,軟軟糯糯的,讓人見了,便忍不住心生歡喜。
咳……
“你生病了?”男人摩挲了一下指尖,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沒有沒有。”
沈青蓮立刻否認道,腦袋壓的低低的,一副含羞帶怯的嬌俏模樣,猶如一只剛初生的幼崽,無害極了。
然而剛說完這兩個字,她又打了一個噴嚏,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了,一連打了三個才稍稍停了下來。
柳雲卿本能的皺了皺眉,将手背貼在沈青蓮額頭上試了一□□溫,這一試發現她體溫有些偏低,而且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
男人攏了攏她肩上滑落的長袍,語氣溫和的道,“沈姑娘,你先前落了水,體溫偏低,如今身上還穿着濕衣服,可能是感染了風寒,不介意的話,可以先換上我的衣服。”
他将已經烘幹的裏衣遞了過去,眼裏是一片坦然之色。
沈青蓮瞥了他一眼,微微咬着殷紅的唇珠,眼神游離着,“可是,我…現在渾身酸軟,擡不起手。”
她聲音輕飄飄的,幾乎微不可聞,仿佛樹葉落地的聲音。
柳雲卿遞過去的動作一頓,少女斂眸羞澀的模樣瞬間撞入心扉,一襲緋色如火的嫁衣猝不及防地映入他的眼底,勾勒出一道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身。
那時他就在想,怎麽會有人把紅色穿的那樣好看呢?
後來他才知道了一個詞,叫做情人眼裏出西施。
柳雲卿一時有些失神,未經思索便脫口而出道,“姑娘不介意的話,在下幫你吧。”
等回過神來,看見對方愕然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
心中頓時有些緊張,生怕自己唐突了佳人。
不過他慣會僞裝,即使心跳加速如敲鑼打鼓,臉上也是一副溫和平靜的神情,他用力扼住微顫的手指,臉上露出一副溫潤神色,讓人挑不出一絲差錯,“姑娘放心,我并無惡意。”
沈青蓮心想也是,男主大人若真的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也不至于等到現在,早就可以下手了。
畢竟原文中的描述也不是假的,男主大人可是一個坐懷不亂的真正人君子呢。
沈青蓮自然是願意的,不過為了顯示自己不是一個特別随便的女人,她故意別過了臉,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情,“不、不用了……多謝柳大哥的好意,不過我并不冷。”
話剛說完,
少女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鼻尖紅紅的,眼眶裏也蓄了淚。
四目相對,雙方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一絲尴尬。
柳雲卿:“……”
沈青蓮垂了眸,臉頰暈開一層緋色。
這個噴嚏裏多多少少有些故意的成分在裏面了,不過她此時也是真的冷。
柳雲卿收了手,目光平靜地掃了她一眼,臉上并沒有被拒絕的難堪之色,只溫柔地點了點頭,說了句,“好。”
這會兒輪到沈青蓮糾結了,男主大人這般君子風度,倒讓她有些不好下手。
她決定再堅持一下,好叫對方不要看低自己。
兩人僵持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沈青蓮冷的有些受不了了,她吸了吸鼻子,已經開始不透氣了。
少女猶豫了片刻,最終忍不住伸出一截小指勾住了對方的袖子,稍稍扯了一下,似下了很大一番決心一樣,細聲說道:“……你閉上眼睛,不準偷看……”
這話便是同意了。
說完這句話,少女耳根子已經紅透了。
柳雲卿低頭,一只小巧的、秀氣的,羞澀到通紅的鼻尖映入眼簾,女孩眼眶微紅,裏頭含着無盡惱意,又似無奈的望着他,像只初生的小兔般,惴惴不安的。
他撫了撫悸動的胸口,心想自己一定是中毒了,否則怎麽會,心髒跳的那般快呢。
“柳、柳公子,麻煩你、你來替我換一下衣服。”沈青蓮磕磕巴巴地說着,面色漲的通紅。
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差點沒把舌頭給咬斷。
男人一本正經的閉上眼睛,躊躇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好……”
沈青蓮的臉頰頓時像染了胭脂一樣,紅彤彤的。
衣裳摩擦的聲音在地底響起,男人的手指從她上衣斜襟緩緩伸過來,他伸手褪下對方的外袍,替她解下了纏在腰間的束帶。
兩人的距離太近了,近得他即使不睜開眼睛,也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過來的濕熱氣息。
沈青蓮看着對方一臉認真的模樣,心中陡然起了一股捉弄的念頭。
男人正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到她的胸前,指尖有些發顫,沈青蓮故作緊張地喊了聲,“你、你在摸哪裏?”
柳雲卿手指一抖,也不知道自己碰到了哪裏?
印象裏不是很大,不過很軟就是了……
他一時有些緊張,整個胸腔都回蕩着鼓跳如雷的轟隆聲,先前的鎮定從容早就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他、他也是頭一次當着人姑娘的面,扒人衣服的。
嗯…第一次,難、難免有些不熟悉。
多、多試幾次就好了嘛!
男人別過臉,認真地道歉,“抱歉,在下…不是故意的。”
“……那你還不松手?”
我好生養
“哦…好、好了。”
好不容易替人換好了衣裳,柳雲卿的額頭已經沁出一層薄汗了。
男人的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栗了幾下。
“沈、沈姑娘,我可以睜開眼睛了嗎?”他抿了抿幹燥的嘴唇。
沈青蓮深吸了一口氣,“可以。”
說完以後又覺得自己态度過于冷淡了,柔聲附加了一句,“謝謝你。”
柳雲卿如釋重負,深深吐了口濁氣,他緩緩睜開眼睛。
少女低垂着頭的畫面映入眼簾,幾縷濕發垂落在胸前,男人的白色裏衣對她來說有些過于大了,勾勒着腰身越發顯得纖細。
他略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耳根子微紅,幾縷黑發散落在額前,清雅中透着幾分禁欲的氣息。
沈青蓮将對方神情收盡眼底,不得不說,造物主對男主大人終究是偏愛的,溫柔而強大,風姿亦卓絕。
她在心裏贊嘆了幾聲後,開始分析自己目前在男主大人心目中的位置。
她利用了對方的溫柔一步步靠近他,類似溫水煮青蛙的原理,每次的靠近都讓對方的喜歡多一點點,直到最後,全心全意地愛上她。
到那時,劇情應該會變得很好玩呢。
男主大人正在收拾着地上濕着的衣服,将它們擰幹水分依次排開,然後挂在枝架上等待烘幹。
他做完這一切後,突然察覺到了一道視線,對方盯了他很久了,他追着視線望去,只見倚着石壁的沈青蓮正一臉怪異的看着他。
那眼神怎麽看怎麽微妙。
柳雲卿一愣,低頭瞧了一眼手上的東西,那是一件輕薄如紗的胸間貼身小衣,小巧的、白色的,質地綿軟舒适,還散發着一股極為淺淡的、細微的女子幽香。
柳雲卿頓時覺得手上跟拿了塊燙手的山芋一樣。
連一貫的理智都無法保持了,整個人快要燙熟了。
“咳……那個,你聽我解釋……”
少女略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柳大哥,你還是不要解釋了吧。”
柳雲卿:“……”
男人僵硬地扯動了一下嘴角,他活了二十多年,今天一次性把前二十年攢的臉面都丢盡了。
好在此處夜黑,就算臉紅也無人知曉。
他裝作無意瞥了一旁的沈青蓮一眼,對方正在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并沒有注意到他此刻的窘境。
男人有些狼狽地将小衣塞到身後,見她望來,又立刻僵着身子不動了,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一動也不動的,懊惱極了。
能把一個清風霁月的如玉公子逼到這種窘境,也算是她的一種本事了。
沈青蓮慢慢收回視線,盈盈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她長睫顫了顫,輕聲詢問道,“柳大哥,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麽?”
柳雲卿頓時呼吸一滞。
跟小時候初試蠱蟲被蟄的定住了一樣,肢體僵硬動彈不得了,磕磕巴巴地道,“家、家在月城南诏,家中有百口人,雲卿是我的名,字是尋儀。今年二十又四,未婚,未有通房妾氏,未有不良陋習……”
沈青蓮:“……”
“我要問的不是這些。”
嗯?
不是這些,那是什麽?
男人微窘着臉,沉思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麽,繼續道:“在下身長八尺、容貌甚偉,且體魄健壯,吃的不多,而且…很好生養。”
姑、姑娘,你可願…?
沈青蓮:“……”
好生養是什麽鬼?
男主大人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沈青蓮眨了眨眼,心想這男主大人怕不是被人魂穿了吧,怎麽傻裏傻氣的,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她掩着唇,唇角有些笑意,那雙美眸潋滟生輝,柔柔的,“公子怕不是誤會了什麽?”
柳雲卿心說我沒誤會,就是第一次表白沒什麽經驗,琢磨着下次來個更好的。
沈青蓮睨了他一眼,忖度片刻,這才将要問的問題一一道出,“公子先前說此處是護城河底,可這四周通道四通八達,哪一條才是可以出去的路呢?”
“嗯…這才是你要問的事情。”
少女弱弱地點着頭。
男人突然沉默了,然後背過身去。
沉寂了一秒、兩秒、三秒……
然後――
男主大人雙手捂臉,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
不行了,太丢人了。
先容我緩緩……
從她這個角度幾乎可以瞧見對方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了,頭頂都快冒煙了。
如此窘态,相當罕見。
“撲哧……”
沈青蓮忍不住笑了,生性清冷的男主大人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跟撞了邪似的,裏子面子都丢盡了。
然而……
她這一笑就如同春風拂細柳,那雙漾着水光的眼眸泛起甜甜的波紋,眉宇間太過勾人,即便只是一瞬,柳雲卿卻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顆原本還算有一點理智的大腦,已然完全不受控制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嘗試到了心動的滋味。
算了,丢臉就丢臉吧……
她開心就好。
“我自是有辦法的。”
青年無奈撫了撫眉心,驅散了頰邊的熱意,從懷中拿出一只小竹筒,然後走到河道前,将那竹筒蓋子掀開,從裏面飛出了幾只黑黢黢的小飛蟲,迅速飛入四通八達的隧道中消失不見了。
沈青蓮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好奇。
柳雲卿瞧人看的一臉神奇的表情,忍不住彎了彎唇,“這是我們巫族專用于探路的尋路蠱,有了它,我們就能知道哪條路可以出去了。”
原來是這樣啊。
怪不得男主大人一點兒也不着急。
沈青蓮露出一臉恍然的神情,不過她還是有些好奇,男主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神奇寶貝?
“…巫族是南召的祭祀一族,對蠱蟲的控制比較精通,我還會一點兒醫術,驅邪法術也不差……”
男主大人這還科普上了?
沈青蓮看向柳雲卿,對方一臉溫和,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過于多了。
“柳大哥說的驅邪法術,就是上次在山神廟裏所使出的降妖法術嗎?”沈青蓮一臉懵懂地看着他。
柳雲卿點了點頭,“是的。”
事實上,沈青蓮自穿進這個世界以後,不是被妖怪抓,就是在女鬼俯身的路上,若是她能學得一點降妖伏魔的法術,也不怕再被妖怪追着跑了。
柳雲卿眉心微動,見她對降妖伏魔之類的事情比較感興趣,便從身側拿起那柄青色的玉尺遞到她眼前,“這柄方尺是我們巫族的器物,玉石可聚日月之精華,玉者,淨也,所以玉尺能誅邪,可壓制一般的妖魔鬼怪。”
沈青蓮點了點頭,眼裏露出幾分好奇,指着他手中的尺子問,“我可以摸一下嗎?”
“自然是可以。”
沈青蓮聞言一笑,她此時已經恢複了一些力氣了,伸手在玉尺腰身撫了兩下,那把尺子驟然閃現一道青光,吓了她立刻把手縮回去了,後背貼着石壁不敢動彈了,生怕這把尺子把她當成鬼怪戳成一張篩子。
“它、它有些燙……”
柳雲卿也是一愣,後來想起,有靈性的器物多随主人,這把青玉尺約莫是感應到了他內心的慌亂和羞澀,因而才有些不受控制了。
他把青尺往後一塞,低聲安慰道,“無妨,姑娘不用擔心,它許久不見異性,有些害羞罷了。”
害羞?
沈青蓮瞪圓了一雙盈盈美眸,愣愣的望着他,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哦,一把尺子也會害羞嗎。
是哦,它真會。
一起離開
柳雲卿一臉正經的點了點頭,倒叫人無法反駁了。
沈青蓮收回視線,心想害羞就害羞吧,反正妖魔鬼怪都有了,兵器什麽的會害羞也不算太奇怪。
她微微瞥了一眼眼前男主大人,眼裏露出幾分故作羞怯的神色,“不知柳大哥可否教我一些降妖伏魔的驅邪法術呢?”
柳雲卿聽到她的話,眼裏閃過一絲訝異,“你想學除妖法術?”
沈青蓮點了點頭,“柳大哥可以教我嗎?”
柳雲卿笑了一聲,溫和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巫族的術法多紛繁複雜,比較難學,而且向來不傳與外人――”
“不過,青蓮姑娘若是想學,我教你便是。”
嗯,這麽簡單就可以了嗎?
她都還沒開始胡攪蠻纏呢?
不是說巫族的法術不能随便傳給外人嗎?
男主大人你的立場呢?
沈青蓮微微擡眸,幽暗的火光下,只見對方的眼裏映着一層清淺笑意,仿佛清溪池邊的一枚青竹,溫雅風姿猶如陌上君子,般般入畫。
她歪了歪頭,神态有些嬌憨可愛,“有那種青光速現、鎮邪除妖的攻擊術法嗎?”
柳雲卿略一思索,點了點頭,“有的。”
“那有那種排除雜念、安定心神時所用的玄妙咒術嗎?”
柳雲卿微笑,“也有的。”
她眼珠子轉了一圈,說不出的俏皮靈動,“那…有沒有…那種不費力、不辛苦,使出來特別好看、特別精妙的玄幻術法呢?”
柳雲卿:“……”
“這個…好像沒有。”
男主面色有些為難。
小姑娘的嘴角下意識地撇了下,雖然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但柳雲卿還是瞧見了,“修習術法是一件艱難又必須得堅持的事情,若是三心二意,只怕是不容易學成的。”
沈青蓮“哦”了聲。
裝作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那一眼特高貴冷豔,頗有一種唯我獨尊的姿态,“我就是問問而已,降妖除魔是一件多麽有意義又有成就感的事情,修習術法自然也是一樣的。怎麽會有人想着不費力、又不肯辛苦就想練道而成呢,真是太令人鄙棄了。”
“對吧對吧,柳家哥哥。”
柳雲卿:“……”
“其實,也不是沒有。”
“哦,是嗎,那是什麽術法?”沈青蓮興奮地一把抱住對方的袖子,兩只眼睛閃爍着精光,高貴冷豔瞬間抛到了腦後。
柳雲卿看到她的動作,不自覺彎了眉眼,“如沈姑娘這般清明事理的大氣女子,自然是不會想學這種令人鄙棄的術法的吧?”
不不不,你說錯了。
小姐姐天生備懶,就想學這種精致好看又不累人的法術。
不過醜話說在了前頭,這會兒也不好自打臉面。
于是少女吸了吸鼻子,狀若随意地道,“自然的,我要學就學那種極複雜又艱難的法術,普通的也瞧不上。”
柳雲卿忍不住眼裏的笑意,有些無奈地撫了撫額,他以前怎麽不知道,女孩子是一種這般可愛又有趣的生物呢。
還是說情人眼裏出西施,因為喜歡,所以他看她,便覺得什麽都是美好的。
說笑歸說笑,柳雲卿最終挑選的,還是最契合她體質的術法,至于能練到什麽程度。
溫柔強大的柳家哥哥表示:只要你開心就好,反正他很強,不管她怎麽玩,他都有能力護着她。
暖色的火光映在他清俊的眼眸中,最終化作無聲的寵溺。
沈青蓮還想再說些什麽,突然有幾只小飛蟲飛了過來,柳雲卿探出食指朝向空中,最終有一只小飛蟲盤旋了幾圈後,慢悠悠地落在了上面。
她擡眸朝他望去,對方也恰好看過來,四目相對,柳雲卿溫和的笑了,“找到路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沈青蓮立刻眨了眨眼,一雙柔媚的眸子在夜裏綻出愉悅的的光芒,“柳大哥真厲害,我們終于可以離開這裏了。”
這番稱贊倒是又讓某人心情好了不少。
兩人經歷了一番曲折,最終回到了隴城地面。
柳雲卿此時暫居在隴城的某間客棧,而沈青蓮經歷一番生死,自然是不想再回到趙家了,兩人便打算先去客棧,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眼前清洗沐浴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屋內的江素瑤一看見柳雲卿便沖了過來,至于他身後跟着的沈青蓮,女主大人表示下意識地忽略了。
“柳大哥,你去哪兒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江素瑤将人來回打量了一圈,看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眉頭越皺越緊。
柳雲卿出于風度,輕輕回了句,“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耽擱了些許時間。”
說完便不打算解釋了。
沈青蓮在身後看的細致,心想這才是男主大人打開的正确方式呢,原著中所描述的柳雲卿就是這樣一個溫和且疏離,給人一種可接近卻又無法觸碰的翩翩君子呢。
江素瑤還想再說些什麽,柳雲卿突然低聲打斷了她,“沈姑娘,客棧應當有熱水的,你受了涼,身子又弱,還是先去洗個澡,驅驅寒氣比較好。”
沈青蓮這才從男人身後冒出個頭來,瞥見女主一副震驚又憤怒的神情,心說這男色惑人,都把人家小姑娘急成什麽樣了。
瞧着柳雲卿那雙溫潤的眸子裏化開一層又一層的暖意,江素瑤心底終于滋生出了一種名為嫉妒的東西,她兇巴巴瞪了兩人一眼,那雙漂亮的杏眼中閃過一絲屈辱和憤怒,氣沖沖跑了出去。
“唔……疼!”
擋在門前的沈青蓮被撞了個正着,原本就柔弱不堪的身子再加上她刻意的婊演,身體瞬間就失衡了,直直地朝着地面摔去。
她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吶。
真是不好意思了,女主小姐姐都這麽給力了,她也不好意思不配合一下。
下一秒,溫熱而有力的手掌貼上了柔軟的腰身,沈青蓮被人扶住了,面上露出一副柔弱堪憐的神情。
柳雲卿眉心輕皺,對于阿瑤三番五次的針對沈姑娘的事情,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只是不知原因為何?
“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沈青蓮後退一步,搖了搖頭,“沒什麽大礙,許是江公子對我有什麽誤會吧。”
柳雲卿見她垂了眸,以為她有些不開心,忙解釋道:“阿瑤此前不是這樣的,她從前…很喜歡幫助人的。”
“哦?是嗎?”
沈青蓮擡眸看着他。
不知為何,柳公子聽着這副語氣,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他硬着頭皮點了點頭,“是的,所以這并不關你的事,你無需自責……”
沈青蓮輕飄飄睨了他一眼,語氣慢悠悠的,“柳公子倒是很了解江公子啊?”
還阿瑤!
這才多久不見,這稱呼就已經從之前的江兄弟變成阿瑤了?
柳雲卿下意識地別過了臉,不知為何,語氣竟有些發虛,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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