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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麽也沒做啊,“不算了解,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是嗎?”
自然是的,他沒事了解一個男子做什麽?
對方無奈扶額,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解釋道,“我與阿瑤不過是普通朋友,替他多解釋幾句也是因為怕你自責,與他并無關系的。”
少女撇了撇嘴,一雙含着惱意的美眸掃了他一眼,“我又沒說什麽,你這般緊張是做什麽?”
瞧瞧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正是叫人無法反駁。
柳雲卿眸光閃了閃,嘴角抿開一抹清淺笑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般緊張,許是多喜歡一些,所以就多在意一些,怕她因他而受委屈,更怕她因此而不開心。
隴城命案
隴城最近熱鬧了不少,來了許多陌生面孔,客棧的生意也跟着好了不少。
此時樓底下的小茶樓中正談論這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
昨夜東郊城隍廟內死了一個年輕女子,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左右,死時模樣十分凄慘,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全身血液被抽幹,一顆心髒更是不翼而飛了,胸前黑洞洞的一片,瞧着血肉模糊的,可怕極了。
此事很快驚動了縣府衙門,官老爺立刻派了仵作前去驗屍。
這隴城長治久安,百姓們安居樂業,城內上下一片祥和氣氛,已經許久沒發生過如此可怕的命案了。
縣老爺看中了此事背後的晉升先機,想着官路拓寬有望了,于是對此事頗為關注。
只是仵作驗屍之後的結果有些詭異,那死去的女子名叫小桃,是盧府的一名采買丫鬟,事發當晚前去城隍廟祭拜,結果被人活活掏了心肝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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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門府抓不住兇手,于是發了告示通知全城百姓,城中有挖心賊作亂害人,同時集結能人異士一同協助衙門府破案。
柳雲卿二人聽到這則消息時已是正午,城內發生了命案,作為劇情男主,他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只不過沈青蓮是打心底裏排斥這盧家人,先前在盧州府被人逼着同死去的盧公子合葬,如今死的又是的盧家丫鬟,不管怎麽看,這盧家都是有問題的。
于是幾人先去的衙門義莊,停放屍體的地方。
那小桃自幼被人牙子賣給盧家,在這隴州城舉目無親,死狀又那般凄慘,盧家人自然是不肯出錢将人掩埋的。
左右不過一個丫鬟,身份卑微,一來二去的,這屍體就擱在了衙門義莊裏。
幾人進去查探了一番屍體,沈青蓮跟在身後偷偷瞧了一眼。
死者雙側瞳孔瞪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脖子跟手背上都呈現了不同程度的鮮紫紅色的屍斑,由于失血過多,肌膚幹癟的程度完全不像十七八歲年輕小姑娘的狀态,左胸有一處凹陷,裏面的心髒不翼而飛了。
沈青蓮看的唇色發白,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面對死屍,這個世界的人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虛構的,死去的人也是有血有肉的,死了就沒有了,這場面看着實令人有些難受。
一旁的柳雲卿第一時間察覺了她的不适,想着自己過于疏忽了,忘了中原女子本就柔弱,這般場景定是吓到她了。
事實上沈青蓮并沒有被吓到,只是覺得有些惡心。
那盧家人要是知道她不僅沒死,還水淹了他兒子的墳墓,定然是不會放過她的吧。
想到盧老爺那雙冷冰冰的眼睛,沈青蓮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雙手不自覺摸了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怎麽辦?未來堪憂。
正思索着,肩上突然多了一件披風。
沈青蓮微怔,擡眸看向柳雲卿,目光灼灼的,像傍上了金大腿,有幾分感動。
柳雲卿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玉色的面頰染上了幾分紅暈,“莫不是吓着了,怎麽這般看着我?”
沈青蓮眨眨眼,“屍體看久了有些傷眼睛,柳大哥面容俊美,看着就讓人心神安定了許多。”
小姐姐開始了日常一撩。
柳雲卿倒是聽過不少誇他的話,似她這般調侃的倒是少見,許是倆人一起經歷過某些事情,她這性子倒是越來越活潑了。
不過他不讨厭就是。
本來發生命案是一件極為嚴肅的事,她這一打岔,氣氛倒是輕松了許多。
柳雲卿笑了,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青蓮這般說話,莫非是只看中了我這張臉不成。”
他聲音低低的,溫柔而富有磁性。
殊不知那雙眼裏全被寵溺淹沒了。
沈青蓮揚了揚嘴角,她看中的可不止他那張臉啊,男主大人在她眼裏就相當于機器貓肚子裏的神奇口袋,裏頭有術法、有兵器,還有好多降妖伏魔的大寶貝,跟着他走,那盧家人準沒機會再對她下手了吧。
畢竟她在這個世上舉目無親,唯一認識的也就眼前這人了。
“柳大哥生的這般好看,青蓮自然是看中了的。”
少女沖着他笑了一下,那眼波流轉之間也太過柔弱嬌媚,饒是她并無撩撥之意,卻也叫人招架不住。
柳雲卿緩緩往前邁了一步,将人攔在身前,目光直直地望向她。
明知道對方說的不是他心中所想的意思,可聽到那句話時,心底還是忍不住加速了一下。
倆人對望了幾秒,沈青蓮心思也壞,懵懵懂懂,瞪着一雙無辜的水眸瞧着人,一副尚未開竅的樣子,最終還是他率先敗下陣來。
算了,這種事情,不能急于一時。
柳雲卿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今年二十又四,按照中原人的禮志,她還尚未及笄,他比她年長了将近十歲,自然也比她多了幾分耐心。
從前雖沒經歷過情愛,但他也知道,感情這種事情強求不得,需得小心經營,一點一滴地打開她的心房才好。
于是男人緩了緩神色,不着痕跡的岔開了話題,“我們先出去吧,這兒并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沈青蓮點了點頭,跟在柳雲卿身後,倆人一同離開了義莊。
回到客棧。
天色尚早,有不少客人讨論着城裏突然出現的挖心賊的事情。
店小二甩了甩肩頭搭着的毛巾,殷勤地替兩人準備了茶點,許是看到柳雲卿兩人容貌不俗,且穿着打扮不似本地戶籍,想着最近城內發生的命案,不免多嘴提醒了幾句,“兩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這隴城近些日子有些不太平,客官們若是出來游玩的,可得注意一點了,晚上千萬不要亂出門,免得惹上麻煩就不好了。”
這小二哥的話點到即止,也不肯再往下說了,鄰座的行腳商被這話勾起了興致,隔着桌子朝人喊了一聲,“小二哥這話什麽意思,莫非是知曉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內情,趕緊揀來說與我們聽聽?”
一旁的客人笑着起哄。
掌櫃的瞧見這場景,笑呵呵的給衆人上了茶水,将近日城內發生的傳聞細細道來。
都知道這城內發生了一樁命案,可誰也不知道兇手是誰,那盧家的小丫鬟死的蹊跷,且死法乖張詭異,明顯不是常人所為。
有點門道的術師都知道,這城內怕是不會安寧了,來了一個精于旁門左道的邪物作祟。
叛徒邬谟
沈青蓮聽了個大概,擡頭看了柳雲卿一眼,對方正在烹茶,神色細致,動作行雲流水,淺青色的搪瓷茶壺在修長的指尖翻出一朵清淺的水花來,說不出的斯文與優雅。
他泡好了茶,遞了一杯到她面前,低低地道,“掌櫃的說的沒錯,這隴城裏确實藏了個心術不正的邪道之人。”
沈青蓮猜到他大概是發現了什麽線索,捧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神色有些好奇,“柳大哥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是發現了什麽線索?”
柳雲卿喝了一口茶,微微皺眉,“你可否記得我先前同你說過的那個男人,那人同古滇巫族有些淵源。”
他說的是那個躲進盧家後院消失不見的中年道士,沈青蓮自然有些印象的,若不是那人,柳雲卿也不會陰差陽錯闖了盧家,從而救了她。
莫非那人就是殺人兇手?
沈青蓮點了點頭,似想到了什麽,細聲回答道:“自然是記得的,只不過,那人和柳大哥有什麽關系嗎?”
柳雲卿搖了搖頭,淡淡一笑,“同我并沒有什麽關系,那人叫邬谟,是巫族宗廟的守門人,二十年前偷走了一部巫族□□,叛逃到中原,後一直隐姓埋名,逐漸銷聲匿跡。”
“原以為他會一直這樣安分下去,卻沒想到最近幾年有傳聞邬谟修成了□□邪術,在中原地區為非作歹,我此番來中原就是為了解決此事。”
原來是這樣。
沈青蓮蹭了蹭鬓角,想了下,“沈大哥的意思是,邬谟這人很有可能已經練成了□□中的術法,所以才将那丫鬟殘忍殺害的嗎?”
“不錯。”柳雲卿點了點頭。
只不過他想的沒那麽簡單,那本術法之所以成為巫族□□,就在于修煉之人極易走火入魔堕入邪道。
他先前粗略看過一遍那丫鬟的傷口,胸口似被尖銳利器劃爛,血肉外翻發黑,傷口潰爛,有中屍毒之兆。
只有死人才會攜帶屍毒,這就說明邬谟在養屍,而養屍需要鮮血,所以那丫鬟渾身血液才都被抽幹了。
若是不早些抓住邬谟的話,只怕他會再次害人。
柳雲卿撚了指腹,想了下,眉梢微微一動,“我打算去盧家看看。”
沈青蓮面上微訝,目光滑過,落在男人身上,“什麽時候去?“
“今晚。”
好吧,沈青蓮沉默了一會兒,心中暗自衡量了一下跟在男主身邊會遭遇的風險,和自個兒待在客棧會遇到的危險,果斷選擇了留下來。
她微微一笑,嬌弱而無害,頰邊垂着的一绺發絲滑進了領口,涼絲絲的,“那柳大哥小心一些,青蓮在客棧等你回來。”
柳雲卿看了她一眼,擡手輕輕撣了撣寬袖上的浮塵,面色溫和,“好,你在客棧等我回來。”
入夜。
盧家後宅東側的一處偏僻小院內傳來了一聲極細微的響動,路過的兩個小厮聽到了動靜,四下裏查看了一番,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只當是一只路過的夜貓子鬧出的聲響,大致驅趕了兩下便離開了。
此刻天色極暗,夜色朦胧。
柳雲卿自樹幹上一躍而下,身影快速隐入灌叢中消失不見。
路過的偏僻小道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急匆匆的,好像發生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大事一樣。
腳步聲越來越近……
柳雲卿神色微凜,身影輕輕一動,輕而易舉的躍上樹梢。
随着步履漸近,他聞到了一股極重的血腥味…
樹底下傳來了兩個家丁的對話聲,聲音略顯慌亂,“這個月都死了兩個了,你說……這府裏會不會有鬼啊?”
“別亂說話,咱、咱們只管辦事,把屍體埋了就行…”走在前面的家丁回頭小聲訓斥了一句。
話音剛落,四周一陣陰風吹過,蓋着屍體的白布被風吹來,露出一張青紫的臉,兩人都被吓了一跳,幹淨将白布蒙上,也不敢多言,擡着屍體匆匆離開了。
柳雲卿從樹上跳了下來,悄悄跟在兩人身後。
兩個家丁受到了驚吓,也不敢再去偏遠樹林埋屍了,只将屍體用草席一卷,随意扔在了亂葬崗。
等到兩人離開之後,柳雲卿才從暗中走了出來。
這次是具男屍,他大致檢查了一遍,發現這具屍體同義莊女屍的死法一樣,都是被人抽幹了血液,挖了心肝而死,只不過這具屍體傷口潰爛的更厲害了些,說明邬谟養的血屍變強了不少。
看來邬谟這幾日一直躲在盧家,只是不知道這事盧老爺是否知曉?
柳雲卿頓了下,看向男屍的手掌,手指微微彎曲聚攏,掌心呈現一種蜷縮的姿态,他伸手撥開男屍的一指,發現死者指縫裏藏了一些褐色皮屑。
應當是掙紮中無意從屍體身上扣下的。
柳雲卿從懷中掏出一根竹管,從裏面倒出一只黑色甲蟲一樣的小蟲子,那蟲子湊近了男屍的掌心,微微嗅了嗅,然後轉了一圈,似乎嗅到了某種氣息,朝着某個方向追蹤去了。
這種甲蟲稱作屍厥蟲,産自南诏東部流域,喜陰且食腐,經常出沒于墳地亂葬崗之類的地方。
柳雲卿追着屍厥蟲的蹤跡,慢慢尋到了城外東郊的一處荒廢大宅前。
這宅子不算偏僻,但四周并無人居住,且看大門磨損的程度可以看出這宅子荒廢的有些年頭了。
屍厥蟲從裂開的縫隙中鑽進了老宅。
柳雲卿飛身一躍,輕松越過破敗的圍牆翻進了宅子。
裏頭長滿了灌木雜草,到處都是蛛網和灰塵,散發出一股腐爛的氣味,柳雲卿走進去,腳下踩到了不少枯敗樹枝,發出一陣咔擦咔嚓的聲響。
往前走了幾步,空氣中有一股極淡的血腥味。
柳雲卿神色微凜,繼續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程,屍厥蟲最終在一所類似女子廂房的門前停了下來。
他伸手,正打算推門而入。
身後陡然劈來一道勁風,帶着濃濃血氣,直沖人的後頸。
柳雲卿迅疾側身躲過一擊,寬袖一甩從裏面飛出一道黃符射向身後那人。
那人動作遲緩了片刻,旋即掌風一劈,黃符竟被劈成了兩半。
普通人并不會怕一般黃符,這人懼怕黃符,說明已經不是人類了,是邬谟養的血屍!
柳雲卿眸光微閃,祭出青玉方尺。
青光頓時大盛,血屍與青尺纏鬥了片刻,空中陡然想起一陣枭啼,那血屍聽到聲音,動作慢了一拍,随後長袖一甩,不再糾纏,轉身躍入黑夜中消失不見了。
這背後之人大概就是邬谟了。
柳雲卿收了青尺,卻并沒有再追。
這次冒然追蹤已經打草驚蛇了,為避免邬谟逃走,還是先回客棧從長計議一番。
此刻天色微青,林外晨露漸起。
柳雲卿拂了拂袖子,将上面沾的露水輕輕撣落,朝着客棧的方向走去。
教你法術
回到隴城時,天色已經漸亮了。
邬谟一事并不着急,柳雲卿将線索匿名告知了衙門,然後朝着客棧走去。
此時正值清晨。
他走在街道上,四周擺着各式各樣的商販和小攤,空氣中飄散着各類小吃、點心的香氣,聞着就讓人覺得腹中辘辘。
柳雲卿細心選了幾樣精致小巧的蜜餞點心,包好了帶回客棧。
禁欲多年的男主大人動起心來是一發不可收拾的。
光是看着那些精致小巧的小玩意兒,就忍不住想帶給某人嘗嘗。
柳雲卿唇角微揚,回到客棧,一夜未眠竟都不覺得絲毫疲憊。
他敲響了對面廂房的雕花木門,屋內有人軟軟應了一聲,像是才睡醒似的,輕飄飄的,有些沙啞,“是誰?”
沈青蓮剛梳洗完畢,這會兒長發未梳,人還有些不清醒,不知道誰這麽一大早就來敲門了。
屋外的柳雲卿溫和應了一聲,“早上路過京郊茶鋪時,順路買了些糕點,青蓮可要一同嘗嘗?”
沈青蓮自然是樂意至極的,随意挽了個發髻便下了樓。
她生的好看,眉宇精致,膚色又極白,即使穿着清淡素雅,也比旁人要豔上三分。
這時節雖已入夏,溫度卻并不宜人,早晚寒涼,午間舒适,晝夜溫度相差較大,晨起出門未免會有些涼意。
沈青蓮眼尖地瞧見男主大人鞋履上沾的一層露水,便知道這男人是今早才回來的。
二人吃完早飯,柳雲卿将昨夜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沈青蓮在一旁聽的認真,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陣慶幸,幸好昨夜沒跟他一起出門,否則又是一番折騰。
看來待在男主身邊也不盡是安全的。
沈青蓮垂着眸,想的細了,便沒怎麽注意時間,看着茶杯中浮晃的一抹碧綠有些出神。
一旁的柳雲卿頓了頓,指尖摩挲着杯蓋,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忍不住問了一句:“青蓮在想什麽,怎麽這般認真?”
“嗯?”沈青蓮微微擡了頭,臉頰有些不自在的紅了紅,“抱歉柳大哥,我只是在想,既然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那是不是需要通知官府去抓人才好?否則去的晚了,兇手再次殺人怎麽辦?“
柳雲卿聞言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抿了口清茶,道:“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通知過官府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人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
沈青蓮眨了眨眼,心裏松了口氣。
“對了,柳大哥,還有一事……”沈青蓮目光頓了頓,有些猶豫地看了他一眼,“自那日江公子離開客棧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出去找一找,免得江公子遇到了什麽麻煩?”
阿瑤?
柳雲卿眸光閃了閃,躊躇了片刻,似才想起,這兩日身邊确實安靜了許多,她若是不提醒一句他還真的忘記了,只是不知道她何時同阿瑤的關系變得這般親近了?
柳雲卿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狀若無意地提了一句,“青蓮似乎很擔心阿瑤?”
嗯?
“江公子一夜未歸,難道…不該擔心嗎?”沈青蓮眨了眨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裏頭似乎有些疑惑。
柳雲卿輕輕嘆息一聲,“自然不是的,只不過阿瑤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眯着眼睛微笑,笑容清淺如風,明明是一派溫和斯文的面容,卻無端給人一種不大高興的感覺。
掌中的青色茶盞泛起了絲絲霧氣。
朦胧了那雙漆黑清俊的眉眼。
沈青蓮不是傻子,自然察覺到了他語氣中攜帶的那一絲怪異,這本與她無關,不過,以她目前僞裝出來的溫柔性子,自然做不到視而不見。
“柳大哥…似乎有些不高興?”少女濃密長睫輕輕顫了顫,語氣有些猶豫,好似實在想不明白他不高興的原因是什麽,一臉疑惑的瞧着他。
柳雲卿擱下了淺青色的茶盞,溫和一笑,“并無,青蓮想多了。”
沈青蓮不大相信地眨了眨眼,“是嗎?”
對面點了點頭,聲音輕飄飄的,有些備懶沙啞,“嗯,并沒有不高興,只是昨夜為了查案一宿未歸,有些疲憊罷了。”
嗯!?
這是在暗示她什麽嗎?
沈青蓮心中好笑,面上卻依舊一副溫柔聆聽的模樣,她細細瞧了對方一眼,這才發現男主大人那雙溫潤平和的眼皮底下有些微的青黑色,看上去确實有些疲憊。
只不過他慣會僞裝,所以一般人才沒有看出來而已。
她眼裏露出關心的神色,聲音輕柔地問,“天色尚早,柳大哥可要先回客棧休息一會兒?”
柳雲卿搖了搖頭,眼眸裏聚攏一層清淺笑意,溫聲道:“不用了,小事而已,不用這般擔心我。”
沈青蓮垂眸輕笑,并沒有否認他說的那句擔心的話!
男人不着痕跡的掃了她一眼,眉間淺淡,沈青蓮卻敏感地察覺到他心情好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她沒有否認那句話?
——————
隴城天氣不錯,屋外不知何時出了太陽。
細碎的陽光透過輕薄的窗棱紙落在兩人的身上,像是質地細膩的珍珠粉,給人鍍上了一層淺色的光。
柳雲卿撚着茶杯,白皙修長的指節根根分明,瞧着她不再說話,忽而溫柔一笑道:“青蓮先前不是想同我學習法術嗎,現在正是時候,我思來想去,還是親自指導你更為合适。”
“真的嗎?”沈青蓮微愣,而後露出一個笑容,“柳大哥要教我何種法術?”
“要教你的是巫族最基本的入門手印指訣,和一些追蹤尋物的符咒法術。”柳雲卿被那抹笑容晃了眼,心口好似有一片羽毛撓了一下,癢的厲害,掩在袖口之下的指腹不自覺的摩挲的兩下。
沈青蓮來了興致,目露期待,美眸漾起一陣亮色的光來。
二人來到客棧後屋的小竹林,此處清淨無人,倒是個修煉法術的好地方。
兩人尋了一處空曠地境停了下來,柳雲卿轉過身看着身高堪堪到他胸口的女子,微微一笑道:“手訣是作為道法的基礎組成之一,起到感召鬼神、摧伏邪精的作用,是促成符咒法術應驗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謂訣者,實際上它是指在手指上掐定某位,或者手指間結成某個固定的姿勢,有單手做和雙手做兩種形态。”
“且訣有訣文,簡單的訣只掐一個訣文,複雜的訣則要同時或依次掐多個訣文,念誦和撚掐速度一致,有時尚要加上各指和指掌間的交結,甚至雙手并用。”
“很多修道之人都會掐訣,不過熟練程度不同,修習術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掐訣只是入門而已,等你熟練操作之後,我會依次教你陰陽五行、符箓、驅邪等諸多法術。”
男主大人科普結束,沈青蓮聽的有了領會,簡單來說,就是掐訣時要念咒,還得念的不快不慢,同手訣一并進行,手腦并用。
聽上去很複雜,但實際操作應該不難吧!
沈青蓮估摸着以她的智商,應該能學好這所謂的指訣。
柳雲卿解釋完一遍之後,開始掐訣,他掐的是控指劍訣,以尺為劍,左手執劍,右手撚訣,素手翻折,口中默念訣文,指訣掐成。
青尺頓時猶如一道流光瀉出,在竹林上空盤旋,動作潇灑飄逸、輕快敏捷,說不出的好看與流暢。
沈青蓮看的有些新奇,雙眼瞪的圓圓的,像只嬌養的貓兒,可愛極了。
柳雲卿忍不住笑了,将青尺遞過去,“你來試一下。”被那雙漂亮的眼睛認真地注視着,饒是他心志堅定,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晃神了。
“好呀。”
對面的女孩笑着點了點頭,有些迫不及待的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青玉尺,手指聚攏如他先前演示的那般,掐指默念訣文,然後……
起!
咦,手中的青尺并沒有任何反應呀?
沈青蓮不解地歪了歪頭,墨發滑進了衣襟口,有些俏皮,“它怎麽不飛?”
柳雲卿淺笑着回應,“可能是不夠熟悉,你再多練習幾次試試。”
沈青蓮聽了他的話,心想也是,要是這麽容易就能操控男主大人的青玉尺,那豈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除妖師了。
于是她又多練了幾次。
這一練就是兩個時辰,一旁的男主大人閑得無聊,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本畫本,一邊看她練習法術,一邊看書,時光過的頗為悠閑。
直到身旁傳來一陣如噎似泣的嗚咽聲,柳雲卿這才回過神來,他丢下書走到少女身旁,看她憋紅了一張俏臉,心口悸動,忍不住低聲詢問,“這是怎麽了?”
少女聽到說話的聲音,蹲伏在樹底下的身子微弱一頓。
而後擡了擡頭,柔柔弱弱的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嗚嗚嗚……手抽筋了,柳大哥…”
這聲柳大哥喚的委屈極了,像是被人欺負地狠了,略帶些泣音,仿佛将他當成了唯一可依賴的人一樣。
柳雲卿失神地望着遞到眼前的那只手掌,白皙柔弱,光是看着便想讓人小心翼翼的呵護一輩子,心髒莫名其妙的鼓噪地更加厲害了。
他輕咳一聲,下意識地将人牽起,卻又在觸碰到那根細軟柔弱的指尖時迅速松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心髒跳的極快。
“抱歉,都是我的錯,忘了你初次練習術法,沒有經驗。”他摩挲着指尖殘留的溫度,耳根子有些發熱,“怎麽樣,你手還疼不疼?”
少女點了點頭,眼裏氤氲着一層霧氣,朦朦胧胧的,有些矯情做作,“還疼呢。”
柳雲卿一聽她說疼,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了,輕輕握住那雙嬌弱至極的手指,擱在掌心輕輕揉弄着。
沈青蓮垂了垂眸,看着眼前身量極高的男人彎着腰身替她揉手的模樣,唇角彎了彎,劍訣雖然沒練成,不過刷了一波好感也不虧。
算調戲嗎
許是天賦不夠,沈青蓮最後也沒有使那柄青玉尺飛起來,畢竟學習法術不是一日促成的,就算她再怎麽聰明,不努力也是不行的。
二人回到客棧,路上碰到官差正在查案,為首的衙役拿着一幅畫像,好像在搜尋着什麽犯人。
聽樓裏的客人說,前幾日殺人挖心的兇手找到了,約莫是一個異族道人,手段頗為狡詐兇殘,官府請了好些能人異士才查出兇手是他,為此還牽扯出了一樁十年前的滅門慘案。
這樁案子隔的年頭有些久遠了,只有一些隴城本地的居民才稍微有些印象。
被滅口是東郊老宅的陳家人,祖上三代都是農戶,清清白白的,然而就在一個漆黑雨夜,陳家上下十幾口都被人殺了。
這案件在當時頗為轟動,引起了縣太爺的極大重視,當時的官老爺姓錢,還不是現在的這位徐大人。
錢老爺花費了好一番精力才将兇手範圍鎖定到陳家的上門女婿邬谟身上,然而就在審訊前一晚,錢老爺因病暴斃了。
之後案件一直擱置,陳家女婿被關了幾日後無罪釋放了,再然後,邬谟離開了隴城銷聲匿跡,到現在的這位官老爺重新上任,陳家滅門慘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已經過去十年,隴城再度發生兇殺案,且手段極為殘忍,官府請的幾位能人異士順着昨夜陌生男子透露的線索,一路追蹤到東郊老宅陳家,這才确定了邬谟就是當年那場兇殺案的兇手。
時隔多年,這邬谟又回到了隴城,并且再度殺了人。
衆人一陣唏噓!
都嘆這陳家家門不幸,這邬谟着實狠毒。
……
沈青蓮二人聽完掌櫃的話,心中都有些驚訝,不曾想到,這邬谟身上還背負着十幾年的殺人命案,實在是有些可怕。
而且陳家人與他還是姻親關系,這邬谟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卻恩将仇報,将人一家十幾口殺了個幹幹淨淨,陳家人大概到死都沒想到,招了個上門女婿卻給全家人都帶來了殺身之禍……
那頭談論聲漸歇,店小二得了空,趕緊過來給倆人倒了杯熱茶。
白茫茫的霧氣在茶盞中蔓延。
沈青蓮偏了偏頭,目光落在柳雲卿身上,有些好奇,“對了柳大哥,你先前說邬谟殺人取心是為了練成邪術,官府雖然已經知道他是兇手,可要抓捕這麽一個窮兇極惡的犯人,會不會有些困難呢?”
柳雲卿撚了下指尖,看着少女的臉龐,微微颔首,“是有些困難。”
沈青蓮頓了頓,問,“那該怎麽辦?”
他笑了一下,“放心,能夠找到邬谟的藏身之所,自然也不是一群泛泛之輩,邬谟雖然有幾分手段,倒也不是什麽都不怕的。”柳雲卿稍微抿了口清茶,唇畔沾染了些茶水,有些濕潤。
那邬谟怕什麽呢?
怕死?
可是有誰不怕死呢?
如邬谟這等兇惡之徒随意踐踏他人生命,卻是最看重自己的生命的,正因為見識了生命的脆弱,所以才更加珍惜活着的機會。
沈青蓮神色淺淺地點了點頭,心裏面想着,先前官府廣發懸賞邀請能人異士協助衙門抓捕兇手,如今邬谟人都找到了,抓他也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不過……
她目光轉向了眼前的男人。
男主大人怎麽一點也不着急呢,他此番來到中原為的不就是清理門戶解決邬谟這個叛徒嗎?
現如今和她待在一起,絲毫沒有認真走劇情的覺悟呢。
少女不解地瞧了他一眼,柳雲卿似有所察覺,喝茶的動作微頓,溫柔的看着她,“怎麽了?”
沈青蓮搖了搖頭,沒有言語,心裏卻起了點捉弄人的心思。
她伸手朝向他的發帶,好像要抓住一樣。
柳雲卿下意識地捉住那只手。
觸感細膩柔軟,猶如上等的脂粉一樣。
他手腕禁不住僵硬了一下,嘴唇輕輕動了動,低聲道,“青蓮要做什麽?”
聲音似有些縱容。
沈青蓮微微掙了一下,沒掙開,她露出一副不太自在的神情,“柳大哥,你發頂上有片葉子……”
這樣啊……
柳雲卿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松開了手,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淡的。
他說,“我自己來。”
沈青蓮眨了眨眼,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笑着看向他。
對面的男人摸了摸青色的帶子,絲縷墨發從指尖滑落,或許是因為一直被心上人注視着的原因,讓他有些手腳不受控制。
向來極具耐心的男人此刻因為緊張,而不小心扯斷了幾根頭發。
疼的他擰了擰眉!
女孩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柳雲卿聽到這聲歡笑,眸光深了幾許,他微眯着眸,挑了挑眉道:“青蓮好像很開心,嗯?”
男人的嗓音溫柔低沉,這聲“嗯”字拖的意味深長,裏頭含着幾分威脅的意思。
沈青蓮眼神游移了一下,長袖掩面,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咳,我來幫你吧,柳大哥。”
柳雲卿神色微怔,尚未等他拒絕,白皙細膩的手掌掠過他的頭皮,在發帶中央撚出一片枯黃的葉子,動作熟稔自然,好似演練過無數次一樣。
那雙擱在袖子底下的手掌不自覺地緊了緊。
目光溫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側臉,距離近到他幾乎可以瞧見她側頸內肌膚下的淡青色血管。
男人喉結上下聳動了一圈,有些不太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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