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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敏銳地察覺到了身後跟着的腳步聲消失了,他心中疑惑,轉身一看,卻發現少女正站在一棵樹下,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怎麽不走了?”青年皺着一雙濃墨劍眉,停了下來。
“走不動了。”少女委屈巴巴的說着,她腰身彎曲,倚着樹幹,露出裙底一雙精致小巧的白色軟底繡鞋。
白玉陽往前走了幾步,有些嫌棄地掃了一眼,“真是嬌氣。”
沈青蓮眨了眨眼,眼底水光流轉,她都沒嫌棄他是個路癡來的呢,他居然還嫌棄她嬌氣,哼!
“那就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男人面上嫌棄,口中還是妥協了。
他一撩長袍,就地坐下,然後從腰間解下一個巴掌大小的水囊,剛打開蓋子,一擡頭,撞進一雙帶着幾分期盼的眼眸裏。
“……”
“渴了?”男人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指尖摩挲了兩下木塞,低聲問道。
少女拂了拂額邊散落的幾根發絲,唇色有些幹,整個人宛如一條缺水的小魚兒,再沒有了往日裏那些他讨厭的虛僞和做作地姿态。
白玉陽唇角勾了下,總覺得這樣的少女看起來也沒那麽地令人生厭了。
沈青蓮點了點頭,“有點。”
青年将水囊遞了過去,少女猶豫了一瞬,然後伸手接過。
男人生來就有一種保護欲,容易對柔弱無害的女子生出憐憫之心,沈青蓮向來比較欣賞這些有着君子風度的男人,總能讓她輕而易舉的達到自己的目的。
少女衣袖輕掀,掩着半張柔美小臉,然後仰頭飲了一口水囊中的清水,飲得急了,水珠順着唇角不經意間滑進襟口,染濕了輕薄紗裙,男人喉嚨動了動,看的有些口幹舌燥的。
他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周圍似曾相識的場景上,面容冷漠如斯,心中卻有種說不出古怪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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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片刻,白玉陽站起身來,撣了撣袖袍,抖落了衣袖上的落葉。
然後說道,“走吧。”
一旁坐在樹底下的沈青蓮拿着樹枝戳了戳他腰窩,語氣軟軟的,還是那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我腳麻了,站不起來了。”
白玉陽低頭睨她,語氣略帶些不耐,“真是麻煩。”
沈青蓮垂了垂眸,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
“算了,你先留在這兒等着吧,等我找到你的柳大哥,帶他來見你總行了吧。”白玉陽皺了皺眉,自認為想了個不錯的法子。
卻沒想到眼前少女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袍,有些着急的喊着,“不要……你、你先別走!”
男人腳步頓了頓,望着袖袍上的那雙白皙手指,眸光閃了閃,低聲問了句,“那你想怎麽辦?”
少女擡頭望着他,那雙眼裏彌漫着乞求神色,“你背我可以嗎?”
青年低低嗤笑了一聲,望着沈青蓮的眸光有些嘲諷,“你未免太過得寸進尺。”
少女驀地松開了手,咬了咬唇。
白玉陽掃了一眼皺巴巴的衣角,聽她有些可憐兮兮地說道,“那…你先走吧,記得快點帶柳大哥來找我。”
白玉陽微微皺眉,盯着對方的臉龐沒有說話。
沈青蓮眼巴巴的望着他,“你記得早點回來哦。”
青年從鼻間哼出一聲,“知道了。”轉身離開,衣袖拂開落葉,不帶一絲留戀,
他自然知曉她心中期盼着回來的那個男人不是他,不過聽她這般叮囑,倒與他腦海妻子囑咐外出的丈夫早些歸家的畫面一致重合了,頗有種令人生羨的感覺。
這個柳大哥…到底有何種能耐,能得她這般喜歡?
白玉陽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之後,似乎聽到身後樹底下傳來一陣小聲的嗚咽,他是習武之人,耳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好。
他知道那哭聲是來自于誰,不過因為偏見的原因,他總覺得這虛僞女子是在欺騙于他。
想歸這麽想,白玉陽最終還是停住了腳步,他皺着眉頭看向身後,心中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回到了原地。
“你哭什麽?”青年有些心煩地望着樹底下把腦袋埋進膝蓋的少女,眸光有一瞬間頓了下。
“嗯……我沒哭。”沈青蓮擡起頭來,一雙美眸怔怔地望着來人,“咦,白公子你怎麽回來了?”
白玉陽沒好氣地盯着人,少女雖然眼眶紅紅的,但确實沒哭,他覺得自己被騙了。
哼……
不過,他也不是這般愛斤斤計較的人。
青年冷哼一聲,随後将長劍扔進沈青蓮懷裏,背對着人慢慢蹲下,有些不耐煩地說着,“快上來。”
沈青蓮有些猶豫地握着手中的劍,磨磨蹭蹭的,“白公子…你這是……”
白玉陽扭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一個相當嫌棄地眼神,“怎麽,不是要去找你的柳大哥嗎,先前不是讓我背你嗎,現在又猶豫什麽?”
沈青蓮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反應極快地爬上了青年的後背,雙手勾住對方的脖子,盤腰的動作利落極了。
“謝謝你,白公子。”
白玉陽被對方沖擊地差點站不穩,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兩人距離太近,耳骨一不小心蹭到對方的唇,柔軟的觸感與清幽的香味瞬間令他大腦一片空白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憋紅了一張臉,幹巴巴的朝人含着,“離我遠點。”
沈青蓮低頭哂笑,照做了。
然後趴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将人脖子抱得更緊,“白公子,是我誤會你了,青蓮先前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自以為是、又目中無人的世族公子哥,卻沒有白公子也會幫我找柳大哥……”
她兀自說着,又低低笑着。
笑聲在他耳畔盤旋,呼出的溫熱氣息無意間噴灑在男人後頸處,好像完全沒意識到他此刻的窘态。
白玉陽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嘴唇,“你煩不煩,話怎麽那麽多?”
沈青蓮眨了眨眼,無辜地望着他,“可是這裏只有咱們倆個人呀,不說話豈不是太悶了嗎。”
悶是你一個人的事,又不關別人的事。
而且你說就說罷了,為何要對着他耳邊說?
白玉陽呼吸愈發急促起來,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子逼到這番境地,也實在是罕見。
是幻覺嗎
眼見着天色幕了, 兩人還沒找到出路,桔紅色的天空下,還挂着一縷夕陽的餘光。
兩人走到樹林邊際,天空中的最後一縷光線也被深色的夜幕吞沒了。
迷霧中傳來一股極淡的花香味, 沈青蓮記得這味道, 她先前進入幻境時,聞到的就是這種香味。
她心中警惕, 猜測着這林中生長着某種可以致幻的花草,通過釋放香氣, 來引人入幻。
正思索之際,遠處的迷霧中傳來一陣細微的咳嗽聲。
沈青蓮微怔, 急急忙忙地沖了過去, 身後的白玉陽想拉卻沒拉住,有些氣惱。
等她走的近了, 才看清那團白霧中半掩着的熟悉身影是誰。
沈青蓮一時間有些高興, 便不管不顧地沖上去抱住了對方的一只手掌, “柳大哥, 我終于找到你了。”
被她抱着胳膊的男人掀了掀眼皮,他一襲煙青色的衣袍此刻染了殷紅血色, 發帶被扯斷,只剩半截帶子挂在發梢處, 一頭淩亂的墨發垂至腰際,半張面容隐在墨發之下,眉間蘊着幾分邪氣, 略顯妖異。
聽到她的聲音,也沒應答。
這狀态有些不對勁?
沈青蓮摸到對方的手掌,他指尖冰冷,掌心有些幹涸的血跡,她有些害怕地松了手,往後退開,“柳大哥,你這是…怎麽了?”
柳雲卿聽到她的呼喚,眼珠子稍微動了一圈,過了片刻,那眼底彌漫的血色似有些消散了。
他盯着眼前的沈青蓮有些失神,低聲呢喃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是幻覺嗎?”
“柳大哥,你在說什麽,什麽幻覺不幻覺的,我是青蓮啊……”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有了些暖色的溫度了。
“果然是幻覺呢……”
眸光鎖定眼前面色不安的少女身上,然後往前一步,雙手摟住她的腰身,稍一用力,對方便傾倒在他懷裏。
溫軟的觸感讓他從心底發出一聲喟嘆。
忽略了那雙驚愕的眼神。
青年的眼眸漸漸溫和了下來。
果然啊……
只有幻覺才不會一直拒絕他的呢。
柳雲卿偏着頭笑了笑,笑容有些清淺的味道,他說,“幻覺的話,做什麽都是沒有關系的吧……”
青年嗓音低啞,有些含糊不清。
沈青蓮驟然被他禁锢了腰身,身子微往後仰,她擡起頭,脖頸細長,一雙美眸不解又不安地望着他,“柳大哥,我不是……”
她話還沒說完,對方擡手撫上了她的唇,止住了她喉嚨裏的話,指尖摩挲了片刻,忽然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透着一股清冷又脆弱的美感。
沈青蓮眨了眨眼,似猜到了什麽。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
身前的男人卻突然俯身下來,只猶豫了一瞬,便吻住了那雙肖想已久的唇瓣,先是極溫柔的,如春風化雨般,缱绻灼熱。
而後變得蠻橫強勢,極具攻擊性地,霸道的撬開對方的唇瓣,如征戰的君王般入侵着領土,掠奪着鮮美的資源。
鋪天蓋地的親吻,令人喘不過氣來。
“住……唔……”
沈青蓮劇烈掙紮起來,好似被吓壞了一般,一雙眼眸染上濃烈的情緒。
她推他、掐他,捶他,甚至扯他的頭發,對方依舊不動如山,在他看來,她的那點力氣簡直不夠看的,就像是撓癢癢般微弱,如同情人之間的一點情趣。
她瞪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對方卻趁機禁锢了她的手,霸道的壓制着她的一切。
柳雲卿堵住她的嘴唇,極盡纏綿,身.下的少女微微顫抖着,像是被氣極了,惡狠狠地咬破了他的唇,柳雲卿嘗到了鮮血的味道,有些腥鹹,他動作一頓。
趁着這刻愣神功夫,眼前的女人猛地擡起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嘶……
有些痛,柳雲卿清醒了不少。
他睜開眼睛,碰了碰自己的唇,有些血色。
再看眼前的少女,好似受到了莫大的驚吓,害怕地後退着,驚慌失措地躲到另一個男人身後尋求着庇護。
柳雲卿動作頓了頓,好似才從那片幻境中回過神來。
看着少女踉跄的背影……
他有些失神地捂着微腫的左臉,喃喃自語着,“原來…竟不是幻覺麽。”
所以,他剛剛親吻的是真的她。
怪不得,滋味那般美好!
柳雲卿擰了擰眉,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走出了那團迷霧,視線落到躲在男人小聲抽泣的沈青蓮身上,握在袖袍底下的手掌緊了緊,“青蓮,你聽我解釋……”
沈青蓮粗魯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別說話了,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那雙眼裏蘊着一層霧氣,淚眼朦胧的,小心翼翼的揪着一寸白色的袖子,害怕極了,連身子都在微微顫抖着。
柳雲卿視線落在擋在她身前的男人身上,眸光一瞬間滞了滞,一股抑制不住的焦躁煩悶之感從內心深出湧起。
又是他,在幻境中同青蓮成親的男人。
他握緊了手掌,一貫溫潤平和的氣度此刻有些難以維持,“對不起,青蓮,我以為那是幻覺,所以才會失控……”
他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倒是坐實了自己對她早有企圖的想法。
沈青蓮幽怨的掃了他一眼,似是有些難以置信,“柳大哥,你怎麽可以這樣想!倘若那真的是幻覺,青蓮便可以随意遭你欺辱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
我從沒這麽想過。
青年有些不知所措,緊張地看着她,他從沒想過要欺辱她,只是情之所至,一時間有些難以自拔而已。
沈青蓮咬着唇,偏過頭去,“可是你卻這樣做了。”
柳雲卿動作一頓。
原本想要解釋的話瞬間堵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他确實做了,并且以為那是幻覺,所以把人欺負地很狠。
現在她吓壞了。
變得警惕了,也不肯再靠近他了。
這可怎麽辦?
柳雲卿眸光微暗,抿了抿薄唇,嘗到唇上沁出的血珠,他伸出手,想去觸碰她,卻知道自己不能太過急切,免得又将人吓跑。
猶豫了片刻,他緩緩垂了手,露出一副苦惱且愧疚的神色,“對不起,青蓮,是我鬼迷心竅吓到你了,你不肯原諒我也是應該的?”
“……只是,別讨厭我好不好?”
青年垂着眸,語氣不自覺放緩了,他面容蒼白,唇上染着血跡,看着便有一種脆弱無力的精致美感。
冷風呼嘯着吹過,對方的衣袖被吹開了,露出了深淺不一的大小傷口。
苦肉計?
沈青蓮掃他一眼,抿了抿唇,還是不肯松口。
她可沒那麽容易上當的。
柳雲卿緊了緊五指,忍住內心深處的焦躁和不安,他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急于一時,只要她還肯同他說話就好。
他總歸有辦法,讓她一點一點接受他的。
三人在林中已經停留了一天了,此刻夜幕降臨,林中寂靜無聲。
沈青蓮揪着白玉陽的袖口不松手,一副極為依賴的樣子。男人垂着眉眼,看她纖細的身子瑟縮着、打着顫兒,猶如一只漂浮不定的稚嫩蓮花,似受到了極大的驚吓。他伸手,無數次想要推開她,但是觸碰到她的發絲時,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推開。
他原本并不想摻合到這兩人之間亂七八糟的事情,不過觸及那雙依賴柔弱的眼眸時,一時間鬼迷心竅了,居然沒忍心下得了手。
白玉陽皺了皺眉,心中有些懊惱情緒,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尤其是在看到她唇上沾染的那一絲血跡時,那股子煩悶焦躁的情緒就像是被擴大了無數倍一樣,堵的胸口發悶,難受極了。
此時,林中深處傳來凄厲風聲,三人同時擡頭去望。
柳雲卿眸光幽幽,盯着樹林深處,手中的青玉尺微微顫動,他此刻心情不太好,這群沒眼力見的東西還來打擾,簡直就是找死。
眼前的白霧漸濃了,沈青蓮瑟縮着身子往男人身後靠了靠。
白玉陽執劍的動作頓了頓,他原想去一探究竟的,察覺到身旁的溫軟身軀時,步子陡然停住了。
他瞥了一眼身側的溫軟一團,抿了抿唇,而後将長劍收了回來。
柳雲卿掃了一眼二人的小動作,掐訣的動作微微滞住,趁着這個空擋,白霧中突然射出一道莖狀的物體,直沖他面門。
“唰――”
柳雲卿後退避開攻擊,未等他站穩,霧中又湧出幾根樹藤,勢如疾風、呼嘯而過。
他心神不定,被樹藤刮了一道傷口,原本就染了血的袍子又殷紅了不少。
不遠處傳來一聲下意識地提醒,“小心……”
她說還未說完,又似有些懊惱,輕咬着下唇,一副嫌棄又自厭地垂了眸,不肯再看人一眼。
然而就這聲極細微的提醒,也叫柳雲卿心中湧出了莫大的歡喜。
她總歸還是擔心他的。
這個認知讓男人心神穩定了不少。
他祭出青玉尺,飛身越過攻擊,随後雙指并攏,指揮着青尺刺向白霧後的那團迷障。
雙方糾纏片刻,樹藤不敵。
只聽得那霧中傳來一陣嘶吼,直至減弱,最後終是停歇了。
“轟——”
一團重物倒地的聲音。
待白霧散開,衆人這才看清作亂的是一朵鮮紅巨大的食人花,花中有一股濃烈的香味,想來先前的幻境便是依靠這香味弄出來的。
柳雲卿從白霧中走出,眸光不經意間掃過某處,少女垂着眸,并沒有如他所願地望着他。
他有些失落地收了青尺,走到兩人身前,“走吧,幻境已破,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
他這話是對着沈青蓮說的,聲音溫柔缱绻,帶着幾分小心翼翼,如今已被她知曉了內心的企圖,他便也不再遮掩了。
喜歡本無錯,錯的是他沒有隐藏好自己的心思。
只可惜對方垂着眼簾,并沒有看清他眼底彌漫的情愫。
為何躲我
青塘鎮的失蹤案同後山林裏的幻境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花妖靈智未開,一直憑着本能捕捉獵物,三人誤入林子時,吸入了太多香氣, 因而才被困在了幻境裏。
此刻花妖已滅, 幻境不攻自破。
周圍迷障逐漸消散,三人很輕松就找到了出路。
回到青塘鎮以後, 柳雲卿很細心地發現青蓮有意躲着他。
除去必要的場合,她幾乎不肯出門, 更別說同他見面了,倆人幾乎沒有可以說話的機會。
這種脫離掌控之外的無力感讓柳雲卿覺得格外焦躁。
卻又無可奈何。
原本他還想把誤會解釋清楚, 再向她表明心意, 只是她根本就不肯給他開口的機會。
一連幾天都沒見到人,柳雲卿有些坐不住了。
他素來理智冷靜, 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如果不是真心在意某個人, 又怎麽會被逼到這種程度。
這日午後, 他走到沈青蓮門前,指尖微微蜷縮着停在梁上, 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敲響了對面的木門。
過了片刻, 屋內響起了一道柔柔弱弱的聲音,“是誰?”
嗓音溫軟細膩,帶着點江南女子間的婉轉嬌媚, 輕飄飄的,有些沙啞。
柳雲卿喉嚨緊了緊,明明來之前還很鎮定的,可是一聽到她的聲音突然就變得緊張起來了。
男人輕咳了一聲,掩飾着心底裏的不自在,低聲道了一句,“是我。”
屋內沉寂了片刻。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屋內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
沈青蓮打開門,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眼簾垂了垂,低聲問了句,“柳大哥找我有什麽事嗎?”
門外的柳雲卿深吸了一口氣,眸光有些幽暗,“無事便不能找你了嗎?”
沈青蓮微擡起頭,眼眸游離着幾分訝然和不自在,“自然不是,只是…江公子目前下落不明,柳大哥難道不該擔心她的安危嗎?”
這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
柳雲卿眉心蹙起,他忍不住往前一步,腳尖抵着她的碧色裙擺,語氣有些寡淡的問,“我為何該擔心別人的安危,青蓮總是在我面前提起他人,莫非是…喜歡他?”
嗯?
你怎麽會這麽想?
少女細眉微微蹙起,有些愕然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搖了搖頭矢口否認道,“我沒有……”
是嗎?
柳雲卿眯了眯眼,盯着她的眼睛沒有應答。
他不說話,卻也不肯離開。
高大俊挺的身影堵在門框前,遮住了好些陽光。
沈青蓮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她腰身抵住了案桌,肌膚被硌的有些難受,不得不擡起頭,身子微往後仰着,目光淺淺地望着他。
那副柔柔弱弱的姿态,再配合上這樣一副神情,叫人見了便忍不住想————
把她欺負到哭。
稀奇古怪的念頭一閃而過。
柳雲卿眸光暗了暗,總覺得自己在對上她以後,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男人舔了舔唇,将心底冒出的絲絲縷縷地的旖旎绮念壓了下去,然後将人堵在木桌前,低聲詢問着,“沒有的話,青蓮為何要躲着我?”
沈青蓮咬了咬唇,眼神有些飄忽不定,“我沒有……”
他伸出手,輕輕揉弄着她耳邊的一绺發絲,聲音有些沙啞,“是嗎,那為何不敢看着我說?”
這般咄咄逼人的面目于他實在是罕見。
畢竟溫潤君子的面具戴久了,他也想讓人看看他最真實的模樣。
每個人都有“惡”的一面,他也不例外。
少女果然被吓到了。
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柳雲卿笑了笑,白皙瑩潤的指尖慢慢劃過她的臉頰,再到嘴唇,然後輕輕磨蹭着,似在留戀着什麽。
沈青蓮似被他這副過于孟浪的動作驚吓到,面前有些難以置信,她用力甩開對方的手指,低低訓斥了一聲,“柳大哥,你這是在做什麽?”
“難道在你眼裏,青蓮便是這般可以随意踐踏欺辱的女子嗎?”她似乎氣極了,臉上暈開兩團憤怒的紅暈,惡狠狠地瞪着人。
柳雲卿的動作陡然頓住,擡眸看着她,“不,我從未有過這種想法。”
少女咬了咬唇,眼睛有些發紅,“那你為何…為何三番五次地戲弄與我,柳大哥莫非不知道貞潔于女子而言最為重要嗎,你若不是存了那番心思,為何總對我動手動腳,難道青蓮不值得你尊重嗎?”
男人眸色加深,薄唇輕抿,”你以為我是在戲弄于你?”
“難道不是嗎?”沈青蓮偏着頭,眸光有些厭棄。
柳雲卿眉心皺起,神色認真地盯着她,“那青蓮可曾見過我對其他女子動手動腳?”
少女瞥了他一眼,長睫輕顫,聲音有些氣悶,“這種事情,我怎麽會知道?”
柳雲卿嘆了口氣,聲音輕飄飄的,似有些無奈,他說:“青蓮,倘若我只想要一個女人,并非真心喜歡她,有不下百種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屈服于我,成為我的私有物,可這些法子我一點兒也不想用在你身上。”
“你可知原因?”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臉,又擔心她會生氣,趕緊收了回來,“你以為我在戲弄你,殊不知是你一直在磋磨我。”
“我磋磨你?”
少女有些難以置信。
她眨了眨眼,一雙美眸不解風情地望着他,水汪汪的,嬌媚柔弱,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
“難道不是嗎?”柳雲卿反問,唇角抿起一抹無奈又寵溺的弧度,“倘若不是真心在意,又怎會卑微至此。林中的事我很抱歉,不該不顧你的意願輕薄于你,是我的錯,青蓮要怪罪我也無可厚非?”
“只是你公平一些好不好,我對你是真心在意,從未有過戲弄與你的念頭。”
他看着她,眸底彌漫着無限柔情。
見她不肯原諒,便抿了薄唇,眼裏露出幾分委屈的神色,“我族內女子甚少,又不知該如何同心上人相處。二十多年來頭一次動心,難免有些緊張,緊張之下做出些荒唐事也不無可能,日後待你調.教一番,便不會再這樣沖動莽撞了。”
沈青蓮睜圓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眸,露出一副愕然的神情。
這男人被鬼上身了?
居然眼也不眨地調戲她?
男人眼簾微垂,目光溫柔又無奈。
見她有些失神,便伸出一截瑩潤手指,趁機撥了一下她耳後散落的鬓發,在她耳邊低語着:“青蓮,別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沈青蓮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驚吓到,身子猛地一顫,迅速退開他的包圍圈,“柳、柳大哥,你別逼我。”
柳雲卿的手指落空,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沈青蓮低下頭,神色有些落寞,“說到底,柳大哥還是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柳雲卿捏緊了手指,故作鎮定地看着她。
沈青蓮瞥他一眼,“柳大哥一直說自己在意青蓮,可曾想過青蓮并不需要你的這份在意?”
陽光下的少女通透明媚,如雨後蓮花一般清雅端正。
她說的話句句在理,明明是極溫柔的,柳雲卿卻覺得自己的心又酸又澀。
是啊,他喜歡她是他自己的事,與她又有什麽關系呢。又沒有人規定,他喜歡她,她就一定得喜歡他啊。
想通了這一點,柳雲卿頓時變得有些難受,這種難受不同于受傷時的那種疼痛,而是一種難以訴清的、瞬間就讓他受不了的那種痛。
柳雲卿凝視着少女,目光深邃又有些複雜。
他到底沒那麽脆弱,不會因為她的一次拒絕就徹底罷休,從第一次見面就被她牽動了心神,他圖謀很多,更想看她因為真心喜歡而對他展露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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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不歡而散後,柳雲卿便再沒刻意找過她了,兩人偶然遇見了,也只是同往常一樣疏離地打聲招呼,并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
沈青蓮倒是不大相信,骨子裏強勢霸道的男主大人會這麽容易放手。
又過了一日,青塘鎮又有幾名少女陸續失蹤,官差們找不到線索,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了招來的能人異士身上。
這其中就有白玉陽和柳雲卿。
鎮長林元峰将幾人請來府上招待,又将近日發生的失蹤案件一一告知,唯恐遺漏了什麽線索,擔心衆人無法破案。
“諸位有所不知,這後山原本是沒有霧障的,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林子裏起了一層白霧,經久不散,就連山腳下的老獵人進了林子都會迷路,更別說不熟悉此地的陌生人了。”
“說來也是奇怪,青塘鎮近些年一直都很和平寧靜,自前幾日鎮上失蹤了幾位女子之後便一直怪事不斷……”
林元峰一邊說着,一邊領着幾人走到了廳內。
除去柳雲卿和白玉陽之外,還來了幾位其他術士,沈青蓮不大認識,只稍稍瞥了身旁的白玉陽一眼,這人已經盯了她很久了,莫非還在惦記着那塊玉?
灼熱的視線似乎具有某種穿透力,要将她後背點燃了。
瞥見她的視線,男人莫名有些緊張,身子繃得直直的,抿了抿唇,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将視線移開了。
沈青蓮嘴角抿了抿,垂着眸,一副極為平靜的樣子。
又過了片刻,那道視線又移過來了,偷偷落在她身上,隐秘又專注。
或許是因為他盯人的目光太過灼熱了,時間久了,其他人也察覺到異常了。
一旁的柳雲卿被倆人的小動作牽扯了心神,目光幽幽地盯着少女烏黑的發頂,連庭內鎮長說了些什麽都聽不大清了,只有一股子煩悶情緒在胸腔內盤旋發酵,難受極了。
這兩人何時有了牽扯?
作者有話要說: 頭禿頭禿頭禿,三更以後,存稿要沒啦!!!
也失蹤了
一行人出了林府,偏殿的門被合上。
青塘鎮近來有些冷清, 坊間攤販收工很早, 倒是附近的城隍廟熱鬧了不少, 許多失蹤少女的家中親眷都來廟宇求神拜佛保平安, 保佑失蹤的人們早日回家。
沈青蓮從未見過這等場景, 一時間有些好奇,腳下不由自主地跟着湧動的人群一起去了臨近的廟會。
一邊走着, 一邊觀看着。
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街口城隍廟。
街口的拱橋底下有一條年久的護城河,此時天色尚早,護城河沿岸擺了許多形态各異的彩色河燈,燈上寫着一些祈求平安的吉祥話, 寄托了人們的美好願望。
沈青蓮有些好奇,走到岸邊挑了一盞桃粉色的蓮花燈, 細細捏在手心把玩着。
河邊衆人不斷聚集, 周圍不知什麽時候聚攏了一批來放河燈的年輕人。
沈青蓮慢慢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淺色衣裙, 她蹲的久了有些腿麻, 還沒來得及活動一下筋骨, 卻看到不遠處的柳雲卿面色忽然變了。
“小心――”
沈青蓮看到他的口型。
還沒來得及反應。
身後有人猛地推了她一把。
“啪 ――”
沈青蓮重心不穩向前倒去, 發簪勾到了一片衣角, 用力一扯, 滿頭烏黑的發絲瞬間傾散開來,有人猛地擠了她一下,沈青蓮被擠到一處角落, 突然嗅到了一股十分濃郁豔麗的花香。
腦袋頓時有些發暈,她扶着石壁慢慢滑落。
“青蓮!”不遠處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喊,沈青蓮甩了甩腦袋,用力睜了睜眼,最終還是抵不過頭疼,徹底失去意識,暈倒在地上。
看見少女倒地的那一瞬,柳雲卿猛然變色,心中頓時不妙,他想沖上前去撈人,四周卻突然湧出了一陣人潮,将他圍堵的嚴嚴實實,怎麽都擠不過去。
等他撥開人群走到攤販前,先前昏迷的少女早就不見了。
男人眸光微暗,心中想到了什麽,一貫溫潤雅正的眼眸此刻好似覆了一層冰霜,只覺得心口橫生一股怒意,無論如何都無法平複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腳下踩到了半截玉簪,伸手将玉簪撿起,微微眯了眯眼,簪子尾尖兒處處隐約纏繞着幾根斷發。
有了這幾根發絲,他便能找到人在哪裏。
柳雲卿走到一處無人空巷,将纏繞着的斷發攏在一塊碎布之上,然後掏出一根小竹筒,嘴唇蠕動,默念咒訣。
擱在碎布之上的斷發突然被點燃了,斷發燒成一團灰燼,散發出一股清淺的白霧,柳雲卿從先前拿出的竹筒裏倒出一條青色的蟲蛹。
随着咒法驅動,青色蟲蛹先是左右蠕動了兩下,之後蟲蛹慢慢裂開,從裏面鑽出一只褐色的飛蛾,飛蛾在碎布周圍撲棱了兩圈,将發絲燃燒之後散發出的白霧吸收幹淨,之後抖動了一圈翅膀,不一會兒便長成了成蟲。
這蛾蟲名叫飛蛾蠱,幼蟲破蛹之後會飛到半空中,成蟲喜歡吸食灰燼,可作尋蹤蠱失蹤來使。
吃飽了的飛蛾在地面撲棱了兩圈,然後朝着城隍廟某處飛去。
柳雲卿目光微凜,跟在蛾蟲之後一路追蹤而去。
地下石室中,沈青蓮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來時已是天色昏暗。
四周悄無聲息,地上還躺着三兩個昏睡的少女。
她坐起身,稍微揉了揉發麻的手腕。
或許是因為四周石壁太過堅固,将她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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