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可惡”的直男
在房間內與隊友開會的艾青映還什麽都不知道。
實際上,景弦前腳送完禮物剛回房間, 艾青映後腳就站在門裏開始撕扯包裝紙, 他是打算看明白到底是什麽, 便立刻到隔壁騷擾景弦。
豈料他撕扯到一半, 他的隊友們聽說他回來了, 立馬全都湧了過來。
隊友與他們分開游玩,走的路線也不一樣,他們前天便已回來,針對成都、蘇州的演出搗鼓出了些許的新想法,正要與他商量。
艾青映想了想,景弦那麽疲累的模樣,洗完澡估計要睡一會兒的,他就先跟隊友們開會。
隊友們眼尖地看到他手中抓着的東西, 紛紛問是什麽。
他得意顯擺:“景弦送我的禮物。”
“哎喲哎喲!!”大家也都知道他的生日剛過去沒幾天,“是特地給你送的生日禮物吧!這個牌子, 在烏魯木齊好像沒有賣, 這是人家景大神在上海就給你買了啊!”
艾青映一聽,忙問:“真的?!”
他原以為,這是前些日子,他們排練, 景弦提前走的時候, 逛街時随手買的,碰上他過生日,也随手送給他罷了。他很自覺, 知道自己在景弦那裏目前還沒有什麽很特殊的地位。就連炮友都不算的,畢竟技術“糟糕透了”,能不能有下回還要靠繼續努力呢。
“我們這兩天出去逛,小峰打算給他老婆買點東西帶回去,商場裏沒瞧見這個牌子。”
聽了這話,艾青映還得了?不僅是得意地笑,笑得甚至犯起幾分傻氣。
景弦竟然在上海的時候就給他買了禮物!!不是随手買的!
是特地給他買的!
他笑過,就急急催道:“快快快!!開會!!!”
開完會,他還得找景弦去!
開了一會兒,房門便被敲響,是其中一個也挺帥的隊友去開的門,聽到女孩的尖叫聲,艾青映就知道,又是被粉絲找上門來了。他們從來沒有什麽偶像包袱,本來也不是偶像,甚至不算公衆人物,也都是普通人,大部分都有其他謀生手段,唱歌都是為了自己高興,行蹤也沒什麽好保密的,偶爾遇到合得來的女粉絲,隊友們的确也睡過。
不過倒也不是什麽欺負人的事,是成年男女雙方在你情我願的前提下睡的,這一點,很早之前艾青映就特別叮囑過他們。
甚至小峰他老婆,當年就是從粉絲發展而來。
艾青映沒覺得這件事怎麽樣,而且早已習以為常,他的隊友們沒什麽人品卑劣者,甚至大部分學歷都很不錯,還有個博士。有些樂隊多少因為女孩鬧出不少是非來,他們樂隊至今沒有。
他自己倒沒睡過,原因多方面,可他知道,挺多人想睡自己的,他從來沒這個意思,一般對女粉絲是能避則避。
先前算是掰彎他的那人,正因為是個男粉絲,天天跟着他,他給大意了。對方太過赤誠,也說不上是喜歡,更多的是被對方感動與打動,想着自己從未真正喜歡過女孩子,也從未擁有過轟轟烈烈的愛情,難道是因為還有另一面尚未被發掘?
于是就和那個小男孩談戀愛了,哪裏想到幾天而已,就因太過“夢想”而被甩了。
堪稱他成年後明亮耀眼的人生中最大的滑鐵盧。
隊友在門口不知道與小姑娘們說什麽,不時聽到笑聲,大家便心知肚明地奸笑。
艾青映便起身道:“行了,先到這兒,晚點再說,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
隊友們一哄而散,那兩個小姑娘後來怎麽樣,艾青映也不知,景弦後來聽到的關門聲,并不是小姑娘進屋,而是其餘隊友們與那倆小姑娘一同走了,随手幫艾青映關了門。
他們走後,艾青映自然就是開始拆禮物。
這會兒平靜些許,他知道小心翼翼拆包裝紙了,待他打開盒子,看到安靜躺在黑絲絨上的那串鏈子,上頭串着的還是吉他模樣的墜子。他真的信了,這真的是景弦在上海時就特意給他買的禮物!!
他“刷”地就站起來,恨不得立即沖到隔壁去。
手已經去開門,他又頓住,按他目前這個狀态,沖過去,他勢必要親死景弦不可,說不得又得做某事,他克制不住的。
不行不行,他怕将景弦吓到。
小考拉好不容易願意抱抱親親他,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丢丢的地位,他可得緩緩圖之,不能将他的小考拉氣得直接棄樹而去。
他又松手,深呼吸,再深呼吸。
他走回桌邊,拿起那串鏈子仔細看,這才看到還有枚小小的戒指,他不由笑出聲。他敢篤定,景弦買的時候沒想到其他意思,但這戒指分明就是結婚戒指啊。
艾青映笑眯眯地,直接走到鏡子前,将那串鏈子戴到脖頸上,別說,特別好看。
他得意地不知道拍了多少照片,把他箱子裏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全部翻出來,一件件地換着拍照。他打算一個小時後去找景弦,就因為他這份貼心,一個小時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想而知。
景弦回到上海是下午三點,他沒通知任何人,自己打車回家。
這天是禮拜三,景弦一到家便給林主任打電話,說銷假回去上班的事。
手機上有幾個陌生的未接來電,他沒在意,直接略過,如今廣告電話橫行。
此時的他迫切地需要回到正常軌道,用工作來淹沒自己,天知道,不過才幾個小時而已,他有多難熬,他只要想到自己這些日子做的事,想到自己可能扮演的角色,他就要瘋了。
他不僅身體迷戀一個陌生人,他還被人當做膚淺的“果兒”睡,甚至他還為此喜悅!
到了而立之年,為何他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極度崩潰的對面反而是極度理智,他給林主任打電話的時候,理性而又平靜,渾然就是從前的狀态,林主任還真以為他在休假期間調整好了,笑呵呵道:“行,那就下禮拜開始!”
景弦是想明天就回去上班的,林主任已經這樣開口,他只猶豫一秒,便同意了。
挂了電話,他開始收拾箱子,換床單、被套,再洗澡,整理書櫃,總之是找出一切能做的事情來做。
艾青映終于知道要打扮一下自己,特地挑了件粉色T恤,自認和那墜子上的粉碧玺比較搭配。他精神煥發地去隔壁敲門,久敲無回應,他以為景弦還在睡,便老老實實回去了,隔了一小時再去敲,還是沒人,再打隔壁座機,無人回應。
他這才察覺到不對勁,繼續敲門,經過的客房服務詫異:“2618的客人已經退房了。”
“退房?!”
艾青映沖到一樓去詢問,果然是退房了,而且好早前就退了,也就是剛給他送了禮物沒多久,可他連到底發生了什麽都還不知道!
他用他那但凡涉及感□□宜便變得極為愚鈍的大腦仔細思考,思考來,思考去,也沒能思考出具體緣由。
他用手抓亂自己的頭發,他現在又沒法立刻回上海,還有好幾場演出要表演,粉絲們早已買好票,期待很久,隊友們也很重視,不可能因為他的私事就做罷。
他再抓抓頭發,豁出去了,直接給景弦打電話。
卻是關機。
他吐出一口氣,回到房間,估摸着景弦應該下飛機了,再打,倒是開機了,卻始終沒人接。
他只好拿起一只手機重新注冊了個微信號,去加景弦。
他當然想用自己常用的微信號加,然而一樓的前臺說景先生辦退房時一句話也沒說,面色沉沉,那得多氣啊!雖說他壓根不知道景弦到底為何生氣,也不确定景弦到底是不是因為他而生氣,他能确定的是,如果真用自己的微信號去加景弦,景弦一定不理他。
他的微信號ID就是Cyan,想改都改不了。
他忐忐忑忑地搜索景弦的手機號,找到“弦”,提交了加好友申請,便開始等待。
等待了一夜,當然是沒等到景弦的通過。
他于是給曾留過聯系方式的雲遠山打電話。
景弦早晨睡醒,喝了杯溫的蜂蜜水,便坐在陽臺上看書,聽到手機響,才進去拿被他壓在枕頭下的手機。
是雲遠山的電話,約他吃午飯。
小姑娘說想吃點都德,景弦放下書,換了衣服就開車出門,據同事們說,那家店經常要排隊。景弦是個冷漠的人,卻會盡可能地對自己認同的親近之人好,他自己從來不幹排隊這種事,卻也願意為了妹妹排隊。
人果然極其的多,因為他去得早,排在前面,到了營業的時候,他便被直接放了進去,雲遠山來時,非常驚訝:“哥,你這麽早就來了?!”
景弦笑笑,給她倒了杯普洱:“坐下喝茶。”
雲遠山笑着依言坐下,一邊喝茶一邊感慨:“到底什麽樣子的男的才能被你喜歡上啊!”
“…………”
雲遠山見他無話可說的樣子,又笑出聲:“其實,哥,就當是我自私吧!知道你不喜歡女孩子,我應該的确算是家裏最高興的人,因為以後沒有女孩子來和我搶你啦!你就永遠是我的哥哥了!”
“這話說得,如果我有女朋友,你就不是我妹妹了?”
“不一樣,女朋友肯定高于妹妹嘛,我也不敢再肆意打擾你。”
景弦挑眉:“有男朋友就能肆意?”
“哈哈哈!我哥這樣的人,找的男朋友勢必也是大好人,肯定也會把我當妹妹啦!我也能欺負欺負他,換作是嫂子,我不好意思的!”
景弦好笑,這也是他願意和雲遠山待一塊兒的原因,不知不覺,便會高興許多。
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景弦又問:“豆豆呢?”
“她回去了,也要上學的嘛。”
“大學這一個月,感覺怎麽樣?”
“非常棒!幸好我上音樂學院了!”雲遠山點好餐,幫景弦倒了杯茶,問他,“這次出去玩得怎麽樣啊哥?”
“挺好的。”
“哥,我看到你朋友圈發的照片,你是去新疆,對吧?那你去烏魯木齊了嗎?”
“怎麽?”景弦立馬敏銳地看她。
雲遠山沒有察覺,笑道:“我看到青映有去烏魯木齊巡演啊!就很激動!不過,我知道啦,你是完全不會感興趣的,你可能都不記得他們了吧,就是上次我去音樂學院看演出時,第一個表演的那支樂隊。我很喜歡他們,本來也想去看烏魯木齊那場的,只是沒有時間,現在好後悔,他們那場重新編曲了好幾首歌,還出現了一個巨仙的哥哥彈古筝,網上有人錄了一小段,我覺得他的古筝彈得和你有的拼!”
景弦越聽,心裏越毛,幸好化了眼妝,又戴了面紗,沒被認出來。
“而且啊,那個哥哥跟你的氣質也好像的!我真是太後悔了,我當時就該跟你一起去的!”
景弦暗道,幸好你沒去,他趕緊打斷妹妹的話,問她:“今天找我出來,是有事?”
雲遠山想到Cyan給她打電話時非常認真嚴謹的求學态度,頓時也認真起來:“是這樣的,哥,我有個朋友,他聽說你是在博物館工作,又發表過不少著作,他也很喜歡這些,就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你。他拜托我問問你,最近有沒有空,他态度很認真的!”
景弦沒當回事,點頭:“好啊。你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他就好,可以直接問我。”
“嘿嘿,其實我已經給了,他昨晚還加你的微信來着,他說你沒有通過……”
“是嗎。”景弦說着便拿出手機,昨晚早早睡了,到現在他還沒看過微信,果然有個好友添加,他立即通過,擡頭對雲遠山笑,“加上了。”
雲遠山笑得燦爛:“那他以後有問題直接請教你就好啦!”
“嗯。”景弦應下,菜正好也開始上了,服務生站在桌邊給他們剪烤乳鴿,他給妹妹的小碟子裏搛了個蛋撻,兩人說起其他事。
吃完飯,又陪雲遠山逛了會兒。雲遠山原先從來不拉上他一同逛街的,如今知道他不是直男,終于拉上了他。
聊起最近新喜歡上的男孩子,與他批判直男是多麽的蠢,又是多麽可惡。景弦心中覺得好笑,卻也深以為然,有些直男,是不是真蠢,他不知道,有些可惡是真的!
或者說,是非常的可惡!
景弦盡職地陪她逛,走進他先前給艾青映買過禮物的店,導購還特地道:“景先生,又到了一枚吉他形狀的墜子,您可要看看?”
雲遠山立即好奇問:“什麽樣子?我看看,我看看。”
景弦好生尴尬,就怕被發現,他并不想讓妹妹以為他是個亂七八糟跟人睡覺的人。
好在雲遠山看看也就罷了,她不喜歡這樣風格的飾品,景弦給她買了些東西,将她送回學校,自己也回了家。
到家後,他想到雲遠山那位好學的朋友,換了家居服躺在陽臺的躺椅上,拿出手機。
果然那人有消息發來——
請問是景老師嗎?
對于不必在意的陌生人,景弦甚至沒有仔細看對方的昵稱與頭像,直接回道:是。
對方回複迅速:您好您好!我是有問題想要請教景老師!
興奮感迎面而來,就連自我介紹都忘了,景弦笑了笑,他有時遇到喜愛的前輩也會如此,他回道:稱我景弦即可,大可随意問。
對方再回:好的!景老師!
景弦搖頭失笑,開始回答起對面的幼稚問題。
看得出來雲遠山這個朋友什麽也不懂,不過喜愛好像也是真的,既然是妹妹的朋友,可能也是大學生吧?這個直男,勉強算是可愛吧。
對方一直在問他問題,他便很有耐心地盡職回答,問了一串問題,對方又問他:景老師,您研究的方向是什麽呢?我怎麽覺得你什麽都懂!
景弦回:我近幾年研究碑銘、墓志銘等物比較多。
對面自然又是一通好奇,問他可有什麽有意思的碑銘。
想到前幾天剛看過的劉平國刻石,景弦索性就給他大致說了這個,結果也不知怎麽的,話題就繞到烏魯木齊上頭去,再繞一繞,對方又問:景老師您在烏魯木齊玩得愉快嗎?
接着又來一句:如果有趣,下次放假我也想去!
平心而論,是玩得很愉快的,景弦承認了。
對方再問:那老師您有什麽吃住行的建議嗎?
景弦努力想了想,想到那家酒店的名字,覺得還挺好,青映他們唱歌的那家酒吧也不錯,便全告訴對方,甚至就連人民電影院與米粉店也推薦過去。
一碼事歸一碼事,這些地方的确都很不錯。
然而看到這些的艾青映就更迷茫了,明明很喜歡啊,酒店喜歡,酒吧喜歡,電影院都喜歡,就連炒米粉都喜歡,還給他詳細說了如何找到那座刻石。
給他送了特別準備的禮物,說不定連他也蠻喜歡的呢,那是為啥要走啊!!
他到底哪裏惹人不痛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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