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無關風月(1)
章郁雲母親是江家正經嫡出的姑娘,但外祖母生育一女後,再無所出。江家想要一個男孫,多年未遂願,最後從外祖父出嫁的阿姊家裏過繼了一個同歲侄兒回來。
江遠與江沅。
對外全模糊為龍鳳雙生子。
但知曉的還是知曉,江家無嫡出男孫,江遠原是姨娘家的孩子。
沅沅自幼無心家族裏的事,而遠哥兒卻是十來歲就能跟着舅舅出門歷練、料理生意,
江家最後也是毫無疑問地把家私擔子全交給了遠哥兒,沅沅在二十二歲那年與章家獨子訂了姻親。
好景沒有幾年,留下一個兒子就慘烈去了。
幼年失恃的章郁雲除了繼承了母親的相應遺産,與母親娘家并無多少甚篤來往,即便拂雲樓的股東會上,他見舅舅也無多少尊卑禮遇。
倘若說,他恨父親的話,那麽恨他這娘家舅舅的也大差不離。
兩個男人,一個臉朝裏,一個臉朝外地逼死了個癡人。到頭來,塵歸塵土歸土,死人到底不作數了。
如今章家正經的太太、母親是傅安安。她占了母親的位置不談,還僭越了一個母親才可以費神的主張。
傅安安要給章郁雲張羅親事,對象是S城做珠寶銀樓起家的莊家。
莊小姐見過章郁雲,章家繼母一提這撮合之意,對方毫不忸怩地答應見見。
言外之意就是傅安安已經應下那頭了,章郁雲作為長子不好拂了她這母親的顏面的。
中元節那天,傅安安冷不丁地以退為進一番話,其實已經在打邊鼓了。不成想,動作如此利索。還不愁章郁雲不響應。
擒賊先擒王。傅安安說動了公公,再由公公來編排章郁雲。
說什麽這是頭一次給郁雲說親事,從前,按她的說辭,不敢越了老爺子的主張。但也請父親體諒體諒她作為郁雲繼母的難處:管了罷,郁雲覺得她僭越了;不管罷,架不住外面吐沫星子地侮辱。
傅安安哭哭啼啼地在公公面前先禮後兵。一來,郁雲确實年紀到了,我也沒有那包辦的權勢,即便他生身母親在,也沒有。父親,您就當多人多條路,叫郁雲見見又何妨;
再來,父親也不能只看到郁雲,我們晏雲也不小了,上頭哥哥遲遲不成家,弟弟凡事争出頭,到時候,說起來,又是多少理不清。
傅安安精刮得很,知道老爺子對郁雲才過的航班風險驚魂未定,這個時候人最有固守成本意識了。這次聯姻能成,老爺子得記她個頭功,莊家日後也認她這個親家母;不成,她在外面也博了個賢良多勞的名聲,最要緊的是,借此挫了章郁雲的銳氣。
平日裏,老大就假着爺爺的顏面不給他們好臉色,又給晏雲軟釘子吃;
眼下,傅安安不過還報回去。
成不成,他都得受這一回。
這起子家務事,沒理可辯,章仲英說:一家女,百家求。換到男兒也是一樣的,你阿姨說得沒錯,見見也無妨。
況且莊家他是知道的,清白人家,正經生意人,姑娘料定也差不到哪裏去。
這回,是當人情累還是生意苦,章郁雲都不能撂挑子。
你父親近來身體也不好。前段日子,你和晏雲起争執的事還沒翻篇呢,這個時候,你再急急打你阿姨臉,頭一個你父親那裏不好過,晏雲多少也跟着吃心。
章郁雲不禁好笑地滅了手裏的煙,摁碎的煙絲在器皿裏隐隐死灰複燃狀,“合着我誰都不能得罪,只能得罪我自己。”
“你怎麽就得罪你自己了,指望着你成家立室就是得罪你了?”
這個檔口,章郁雲不想和爺爺起什麽争執,一是落入有些人的巴不得;二是他自己也不想。
事出異常必有妖。他不想這個時候置什麽少年意氣,到底露怯由人揣度。
莊小姐也好,趙錢孫李也罷,見都可以見,又不是即刻拜天地入洞房;
當然,章郁雲秘而不宣地秉持悶聲發大財這個經驗主義信條,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山不轉,水轉;
他不轉,有人轉。
正好印證了爺爺的那句俗話:一家女,百家求。
同一日的早上,梁京臨出門前,Elaine想起什麽,或者她看出了些端倪,徑直問圓圓,閱川好些日子沒來了。
梁京:大概忙罷。
Elaine權以為他們二人鬧別扭了,再準确地,是圓圓又耍小孩脾氣了。
這樁事等到梁京晚上下班回來,祖孫倆重談。Elaine問她,是不是閱川叫你去治療,你執意不肯,發脾氣了,撒到你三哥哥頭上了?
“沒有。”梁京俱實回答,确實沒有發脾氣,但沈閱川也确實近日未曾聯系過她。
Elaine怪圓圓太嬌縱了。這些年來,閱川是如何陪你過來的,他那麽斯文敦厚的一個人,我不相信他能和你置什麽氣。
“你也是進社會的人了,不能慣着自己,凡事要給人留情面、下臺階。”
Elaine說,我不問你們為什麽事生嫌隙的。但憑閱川這些年待你的認真、上心,你都不能寒人家的心。
老太太叫圓圓主動去緩和。先前梁京發工資說要請奶奶和陳媽去飲茶的,現下奶奶發話,那就叫上閱川一起去。
梁京依言,給沈閱川去了電話,對方聽清梁京的來意,短暫沉默,
梁京只當他還生氣,“三哥,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嘛!并且,我在邀請你明日務必赴約呀,否則,奶奶又要怪我了。”
“怪你什麽?”
“怪我嬌縱,惹你生氣了。所以,你生氣了嘛?真心話。”
“好了,早點睡。”沈閱川的聲音聽起來松快了些。
“一沒告訴我明日到底去不去?二沒告訴我到底氣沒氣?”梁京不依不饒。
“別鬧,圓圓。”他從來如此,面子薄,待自己待別人都是如此,“明天我去接你們。”
次日一早,晨露未晞,沈閱川的車子就在門外等她們了。
梁京扶Elaine上車的時候,Elaine還不忘和沈閱川再描白:圓圓被我慣壞了,前些天和我也鬧脾氣的,你該是知道她的,愈親近的人才愈松心神,口無遮攔。
她和她父兄從不敢這樣。
梁京那日坦誠有關章郁雲的事,沈閱川只字未同姑奶奶提。一來,那是圓圓私底下朝他傾訴的病情,二來,姑奶奶忌諱了這麽多年的怪力亂神,沈閱川不忍心叫老太太重新扼腕嘆息,甚至重新吃齋念佛。
眼下瞧梁京氣色精神都很飽滿的樣子,他也只能暫且擱淺思量。當圓圓只是少女情懷,即便情緒短暫錯附在叫她為之一亮的章郁雲身上,也有塵埃落定的時候。
沈閱川是親眼見到過圓圓失控的樣子,朝氣蓬勃的一個人,精神頃刻間癱瘓掉,那是一般人難以接受的毀滅沖擊,
視覺裏的美盡數剝離、崩潰、坍塌掉。
一盤散沙的無力感,他握不起來,自然旁人也難握起來。
遑論那個養尊處優,風月無邊的章郁雲。
“我知道的。”沈閱川答姑奶奶的教誨。
拂雲樓的早茶是S城裏最負盛名的。暑假期間,外地游客也多,這家早市從來不可以預約,只能現場排隊拿號。
梁京他們六點半抵達停車場,再去店裏取號,前面等號的就有四十多桌了。
且早茶只到上午十點。可以排隊拿外帶,但酒樓本身不做外賣。
後來梁京問章郁雲,為什麽一直不開發外賣服務哦,這不是你們商人該有的頭腦啊。而且,對于我們這種懶癌患者,起個大早喝早茶,簡直是受罪啊。
章郁雲:美食總是要此情此景地去享受的,拂雲樓的早茶在于,它的蓋碗、茶葉、餐具、籠屜、點心以及服務你的那些職業素養,最後,以上裝在拂雲樓這個錦囊裏。
這才是一個系統的品牌。
就在梁京把他理解成匠人脾性的時候,章總又反駁:也別說這麽神叨。其實就是我們做過市場數據統籌,一來外賣影響食物本身的口感、口碑,二來傳統鳴堂的經營模式更易于激發消費者的饑餓欲。
梁京:呵,商人。
等號的外廊上,梁京呵欠連天。她起早了,今天又沒外人,素面朝天,低低梳了個馬尾。
陳媽去上洗手間好長時間了,還沒回來。Elaine不放心,怕老姐妹出門少,這裏又是庭院格局,迷了方向。
梁京去洗手間尋陳媽,果然人不在裏面。
她即刻打陳媽手機,後者陪Elaine出來的,壓根沒帶行動電話。
沒有他法,梁京只能順着來時的路回去找,沒見到人影,就又折返回去。原來陳媽從洗手間出來,方向走反了,好在也領悟過來,抹身就往回走。
遠遠地,梁京看到陳媽從庭院那頭的月洞裏出來。
她将想出聲,月洞那頭是拂雲樓員工泊車進出通道,
清晨七點,東邊日出已然昭示個炎炎天了。
梁京眼見着有人從陳媽的身型輪廓裏微微錯開,
白襯衫上暈着烈日的光,披出些濃重的失真感。
他有随行的人,一位身姿婉約,步履款款的年輕女士。
那女士和他說了句什麽,章郁雲清淡一笑,那從容地笑還未在唇邊盡數散開,就被迎面撞見的人,駭停了。
他人從鵝卵石鋪陳的花街上拾級而上,正好陳媽也走回梁京身邊,後者扶住陳媽,扭頭就走。
陳媽沒看見後面的章先生,自然也不知道圓圓這是怎麽了,
章郁雲看着廊檐東牆菱格窗分割出的光,從她耳際、眉心到腦後一一擦過:
行雲流水般地一個負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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