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噩夢鳥之森是離風暴之眼最近的駐地, 守備力量充足, 如果陛下要和冕下見面,這裏是除了皇宮外的不二選擇。
但任何事一旦牽扯到了帝國高層,再加上一個至高無上的冕下……
可以說, 哪個軍官都不會願意在這件事上攬責。
畢竟安保這件事,做的好是責任, 做不好是過錯, 吃力不讨好, 還容易處處受氣。
不單單是噩夢鳥,陛下一路經過,需要負責人協同皇室護衛隊,聯系其他駐地指揮官, 整頓流程,哪一件做起來都需要不短的時間。
然而,陛下要求的期限是三天。
見鬼的三天。
“陛下要在這裏和風暴之眼會面?”
“對, 阿瑟蘭, 你先坐下, 這事可真是說來話長。”
索格努努嘴,從櫃子裏拿了一瓶酒,但沒找到合适的酒杯, 便用兩個綠色的茶缸代替。
阿瑟蘭摘了白手套, 茶缸端在手裏,沒有要喝的意思。
索格也不勉強,自己喝了一大口, 心裏總算舒服了一些:“我會協助你,其實這算是我的工作,但噩夢鳥不是我的駐地,所以我向海德威爾陛下舉薦了你。”
阿瑟蘭有一頭漂亮的銀發,修剪得簡練利落,淡紫色的眼睛很特別。
索格沒有見過這樣瞳色的蟲族。
這位年輕的指揮官坐在沙發,脊背挺直,雙腿修長,略微放松的交疊着。
聽別的軍官說,他本來可以嫁給一位王子,但不知道為什麽,反而是他那個傻大個戰友取得了先機。
索格喝了一口酒,沒有就此事調笑,認真和阿瑟蘭商量了任務分配。
這種事對阿瑟蘭來說雖然不是稀松平常,倒也沒有到緊張的地步,他把能夠挪用的警備力量盤算了一遍,心裏大概有底。
商量的差不多,他站起身,但有一件事還沒有問:“索格中将,你見到冕下了嗎?”
索格沒有一下反應過來:“啊,見到了。”
阿瑟蘭輕擡帽檐,頓了頓:“那麽禮物?”
索格忽然想到這位年輕軍官對風暴之眼滿含敬意,但冕下本人卻十分倨傲。
如果讓他知道冕下的所作所為,肯定會對風暴之眼産生一些負面情緒。
于是索格露出笑容,寬慰道:“哦,他非常喜歡,冕下他非常喜歡,你的心意他收到了,請務必把對冕下的敬意保持下去。”
收到了。
阿瑟蘭緊繃的嘴角浮起一絲轉瞬而逝的笑,他食指關節輕觸額頭:“非常感謝您的幫忙。”
索格滿臉笑容:“不用客氣,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出了門,阿瑟蘭到二區找薩爾。
他去年升任指揮官,老戰友被安德魯将軍安排到二區,負責已開發區域的駐防。
本來和小王子殿下完婚之後,陛下有意把他調到王都,但是薩爾說什麽也不肯走。
卡洛斯小王子也不想回王都,但是身為王室成員,不能做什麽事都随心所欲,所以現在夫夫兩個正處在分居狀态。
陛下不可能把一個王子扔到邊區。除非薩爾能有一顆蛋。
但薩爾目前還沒有。
走到辦公室,門沒關緊,有隐隐約約的說話聲。
“吸氣,呼氣,保持肌肉放松,慢慢地,繃緊臀部……好,現在再次放松身體,從眉毛開始,放松……”
阿瑟蘭挑眉,小心的推開門,看了一會之後,他敲敲門:“薩爾·溫迪斯特,你在做什麽?”
金發碧眼的高大軍雌正在做一個一言難盡的動作,聽到聲音吓了一跳,從地攤上翻身滾起來,手忙腳亂的關掉終端。
薩爾黑着臉:“你不會敲門嗎?”
阿瑟蘭抱着胳膊,摸下巴:“剛才,你撅着屁股做什麽?”
薩爾臉頰微紅,一點都不想讨論這個話題,含糊其辭:“問那麽多做什麽,等你結婚就知道了。”
“好了別啰嗦,你來找我有事。”
坐在辦公桌上,不等阿瑟蘭說話,他先開口道:“之前有個小隊和我通訊,說污染區有異常,那些污染物似乎都不見了。”
阿瑟蘭坐在旁邊,緊接着說:“這也是我要說的,冕下要和海德威爾陛下在噩夢鳥會晤,目的是讨論污染物和蟲族的共生問題。”
薩爾難以置信:“共生,那東西不是些臭蟲嗎?這怎麽共生?”
阿瑟蘭道:“不知道,但是日程定了,就在三天後。”
想了想,阿瑟蘭說:“你從一區調幾個軍官,和二區協防,剩下來的安保流程和蘭瑟秘書官商議,盡早定下流程,好和皇室對接。”
“三區呢?”
“三區……就負責搞點文娛節目好了。”
說着說着,兩個軍官都沉默了一會兒。
薩爾看了眼阿瑟蘭,輕輕撞了下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心裏不舒服。”
阿瑟蘭憋了一會,沒忍住,撇過臉:“沒有。”
手指搓了搓,他從口袋裏取了一支煙,吸了一口,皺着眉:“就是有點亂,說不上來什麽感覺。”
“亂什麽?”
聲音有點悶,并不如何高興:“昨天,我托索格中将給風暴之眼送了一份禮物。”
薩爾拍大腿:“怎麽,他沒收嗎?”
“收了。”
“那你不高興什麽?”
薩爾腦子很直,當時這件事知道的蟲族不多,除了薩爾就是阿瑟蘭,還有一個安德魯指揮官。
阿瑟蘭沒有說話,薩爾奇怪的看着他,忽然補了一句:“你是不是還想搞他。”
阿瑟蘭嗆了口煙霧。
這玩意兒說話不知道委婉的嗎,一時間心情複雜,阿瑟蘭摁滅煙,淡聲道:“你記不記得好幾年前的大選,報名的都是內部高級軍官。”
“記得啊。”
阿瑟蘭的情緒很複雜,薩爾看不明白,但隐約覺得算是難過。
阿瑟蘭收回目光:“所以,他有雌君的,安德魯将軍警告過我,我也知道。”
薩爾用拳頭頂了他一下,他倒還真的沒有想到這點:“要不別搞了,那可是冕下,我現在想起來我在他面前說過的話,都想掐死我自己。”
薩爾微妙道:“而且,說實話,和冕下談戀愛,我總有種亂/倫的感覺。”
阿瑟蘭生生被薩爾氣笑:“你他雌腦袋裏裝的都是污染物嗎?啊?”
薩爾不高興了,好好幫他分析,怎麽還帶侮辱成分的,要不都說他厚道。
薩爾不跟阿瑟蘭計較,繼續道:“帝國倡導婚姻自由,對待婚姻,不要求三君兩侍,也不拒絕一主一君,你要是真的喜歡他,就去追求看看啊。”
這件事,阿瑟蘭其實想了五年多。
甚至一開始,是有怨憤的情緒在的。
但是時間過得越久,反而會不停的找理由說服自己,但阿瑟蘭很反感這樣。
他看了會窗戶外的森林,什麽也沒說。
薩爾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阿瑟蘭說:“我放不下噩夢鳥之森。”
薩爾搭着他的肩膀:“我懂。”
阿瑟蘭扯了扯嘴角:“那家夥如果不是冕下的話,我會揍他的。”
薩爾認真的想了想,寬慰道:“都過去了,沒什麽好想的,提莫休,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走一步算一步,老是考慮這麽多,你累不累。”
阿瑟蘭說:“不用腦子是很省事。”
“你他雌。”
·
皇帝陛下海德威爾是個樸實無華的人。
平時也很節儉,但是這次會晤他并沒有悄無聲息進行的意思。
皇後認為冕下幾百年都難得離開孤島一次,應該舉辦的隆重一些,這是他應得的禮遇。
至于其他考慮,包含了不同的政治原因。
一來是為了儲君即位,主持這麽大的一件事,足以為太子殿下積累聲望。
二來可以讓平時天南地北的指揮官們齊聚一堂,收攏權利的同時,讓太子提前和各位指揮官提前熟悉。
分清楚誰是哪個派系,誰可以信任,誰不可重用。
三來也是為了改變年輕冕下的主意,看到如此尊敬擁戴他的蟲族子民,還有各地前沿的指揮官。
他也不會再天真到想要和污染物和平共處。
冕下之于帝國十分特殊,哪怕他還只是個沒有三十歲的年輕蟲族。
只是在過去,他從來不曾在孤島之外的地方出現。
海德威爾陛下幹勁十足。
在确定了日程之後,他立刻給主流媒體遞了消息,包括一些小型媒體。
一時間,星網上鋪天蓋地都是冕下出行的消息
[世紀之變,風暴之眼将莅臨噩夢鳥之森]
[會晤:蟲族王室和冕下,這是從未打開過的風暴之門]
[蟲民們,就在三月六號!你們将見證本世紀最值得紀念的一件事]
星網上一片沸騰,首頁的帖子一天一換,但是關于風暴之眼的讨論熱度卻越來越高。
冕下!
那可是書寫在歷史書上的人物!
不少蟲族确認消息真實後,拖家帶口的趕往噩夢鳥之森,就為了親眼看一看風暴之眼。
三天內,至少有三百多萬蟲族從不同的地方彙集噩夢鳥之森。
這是海德威爾陛下也完全沒有意料到盛況。
他不得不提前動身,以免被堵塞的交通耽誤時間。
而遠在孤島之內的年輕雄蟲,還在廊檐下,寂寞的撸着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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