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不會。”
突然這麽說, 一定是因為耀祭司為難他了。
埃文在外面呆了半個多月, 倒反而比槐裏顯得還要“城裏人”一樣。
他慈愛的看着槐裏,不無感嘆的拍拍槐裏肩膀。
到底誰在地宮呆的最久,他好像忘掉了。
因為太高, 過程中槐裏還非常貼心的屈膝,臉上深情的凝視因為這個動作變得有些忍俊不禁起來。
“冕下。”
“抱歉, 我是否給過你什麽錯誤的引導, 你可以告訴我。”
埃文臉色冷淡, 話語卻關切。
他知道,雖然明确表達過暫時不想要蟲蛋的想法,但是耀祭司是否能夠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槐裏·森在遠離他時也許又受到過苛責。
說到底,這都是因為他不肯履行義務的緣故, 但埃文以為事情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他不能禁锢別的蟲族自由,也不能因此摧殘槐裏·森的個性, 毀掉一個軍雌寶貴的品格。
但眼下, 不管埃文怎麽想。
地宮有地宮的規則, 它運行了一千多年,不斷改進,但從未被淘汰。
槐裏說:“冕下, 地宮和我想象的不同, 要更好一些,我想我可以适應這裏。”
他輕輕彎了彎唇角:“而您,如果婚禮前夜, 您沒有離開……也許也會接受我。”
埃文大概明白槐裏·森在想什麽,他道:“揣測過去并沒有意義,我原本擔心你對我産生感情,但現在看來,你只是太孤單,所以把我當成了情感寄托。”
槐裏心裏的千言萬語,柔腸百轉一噎。
他想了想,慢慢道:“不,我想我真的愛您,您在我心裏,是我的春和夏,我的日和星,我是您的雌君,而照顧您是我的使命。”
小個子雄蟲蹙眉:“不,我不是你的使命,而你又為什麽要撒謊?一開始,你厭惡孤島的所有蟲族。”
他平靜直白,不含褒貶:“我不是季節,也不是恒星和月亮,我不會發光或者發熱,也不會降雨,或者使大地春來。”
“如果你願意,我更喜歡把冕下當做我的工作,盡力去完成它。”
“離開地宮一直是我的期盼,這點與是否滿意你無關,如果我必須要履責,那麽你的身份名字性格外貌都不重要,只是作為育種者的符號存活。”
“你不應愛我,我的人生乏善可陳,我沒有支撐你度過漫長歲月的智慧和理想,我習慣地宮的生活,但你永遠也無法真正熱愛這裏,因為它并沒有什麽值得熱愛的地方。”
“冷漠,不公,畸形的婚姻觀念,它本身已然腐朽不堪,搖搖欲墜。”
“而你為什麽要眷戀這樣的地方?”
“我不明白。”
埃文面無表情,目光極為認真。
槐裏·森驚愕的看着埃文,他第一次聽到雄蟲說這麽多話。
門外傳來腳步聲,有蟲族走到門口,敲門:“冕下。”
埃文背着手站在窗前,聲色冷冷:“進來。”
兩個雄蟲苦修士端着食物走進來,其中一個年級稍微大一些,他走到埃文身邊,看他背着手,皺眉:“祭司大人打您手心了嗎?”
握住埃文的蟲爪,攤開,苦修士不由得嘆氣,像是抱怨一樣:“明明十歲之後就再沒有過,冕下您一直很謹慎的。”
埃文看了看槐裏,又看了看苦修士,小幅度搖了搖頭。
咳咳——
還有雌蟲在,不要說這麽容易損傷雄蟲威嚴的話。
他努力挺起胸膛,撐起威嚴。
槐裏·森垂着羽翼,睫毛抖了抖,他以為冕下一直這麽刻苦。
但現在看來,小時候的冕下吃過不少苦頭。
苦修士從袖口裏拿出藥膏,對槐裏說:“雌君大人,麻煩您幫冕下擦一擦。”
槐裏點頭,把藥膏收起來。
另一個苦修士走過來:“冕下,您應該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國王邀請您參加白塔會議。”
白塔會議,由第一任帝國皇帝命名。
旨在集中所有駐地指揮官,一起讨論某項有重要意義的決策時使用的專屬用名。
埃文臉色刷地嚴肅起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苦修士們沒有停留太久,留下食物就必須離開。
埃文從手提箱裏拿出前任冕下的日記本,迫不及待的翻開。
槐裏保持安靜,看起來很正經,但他心裏的思緒很沉。
西塞爾冕下無心情愛,一心只有靜修和學習。
他并不容易受到哄騙,所以想要達到育種的目的很難。
時間滴滴答答,指針指向十一點四十五分。
門被敲響。
槐裏起身打開門,門外站着一個高級軍官,少将軍銜,銀發紫眸。
“您是?”
一股很熟悉的氣息,似乎和阿瑟蘭同屬于一個雪域蟲族,但阿瑟蘭沒有絲毫感到親切的意味。
“阿瑟蘭·提莫休,噩夢鳥之森駐地最高指揮官。”
阿瑟蘭敬禮,往裏一撇眼,正好和聽到他聲音,警覺擡頭的雄蟲對上視線。
槐裏不明所以,一個帝國高級軍官跑到這裏做什麽?
而且他是怎麽通過的苦修士攔截,耀大人不會讓外界的蟲族單獨接近西塞爾。
正在考慮要不要出手制服銀發軍官時,對方解釋:“是耀祭司大人,他希望我陪同冕下熟悉噩夢鳥之森。”
哪裏是希望,不如說是陰沉沉的強制要求。
埃文正低着頭寫日記,對話全都聽得很清楚,一用力,不小心把羽毛筆的筆尖戳壞了。
這很像耀大人能做出來的事。
埃文正在出神,雌蟲已經走到他面前。
·
而另一邊,海德威爾陛下還在卧室裏換王冠。
用于正式場合的王冠只有一頂,但那頂王冠過于華麗沉重,用于接見風暴之眼,顯得不夠尊重。
艾弗尼皇後關切道:“或許您可以試試不戴王冠。”
海德威爾陛下摸了摸稀疏的頭發,見鬼,誰敢相信他才一百歲。
面對皇後的建議,他很無奈,最終選了一頂紅寶石王冠,兩側纏繞着月見憐花紋。
艾弗尼說“可以了,您已經給了風暴之眼足夠的尊重。”
海德威爾戴好王冠:“希望吧,我不要求他能扼制污染源多少年,但凡他有一點改變想法,我都要鼓掌歡呼,感謝他的智慧。”
皇後沒有參加過戰争,聞言挑了挑眉,沒有錯失皇帝話語裏的沉重。
“陛下,您很擔心?”
“當然,艾弗尼,你要知道,舉國上下,能夠從源頭上扼制污染之源的就只有那群苦修士,我必須慎重考慮他們的意見,除非我打算讓一代冕下的故事重演。”
海德威爾陛下稍稍有些惆悵:“那時候,地宮還在帝國體制之下,完全服從于王室呢。”
皇後安慰道:“我相信指揮官們都會站在您這一邊,污染物不可能與蟲族共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真的忙,明天就好了。
麽麽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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