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架空篇【八】

夜已深,風已涼。

空蕩無人的大街上,胡洛白拖着渾身是傷步履闌珊的走在陰暗處,身上的黑色便衣掩飾住了從傷口流下來的深紅,渾身散發着難聞的血腥味,狼狽不堪,好再有多餘為杖,才支撐了他殺出重圍,一步步走到了這裏。

三十多人,八人為首,人多勢衆。

但胡洛白還是低估了孫靈雲的武功以及手段,最後不僅被她砍了一劍,還被她逃了。

三十将近四十的人,最後只剩下一個狼狽逃走的孫靈雲,不過,這能不能逃得出別人的手裏可就說不準了。

衛景澄這個有大腦沒小腦的,竟然敢派人跟蹤他,真以為他不知道麽。

“嗤~也不虧,這下應該可以安靜很久了,”胡洛白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

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街上的冷風還是一個勁的往汗毛孔裏灌,直接麻。痹了從他胳膊上的傷口傳出來的疼痛。

魏府的高欄圍牆,胡洛白躍身翻了進去,悄無聲息,蹑手蹑腳的打開自己給自己留的窗戶,慢慢爬了進去。

血液已經被冷風吹幹,和衣服黏在了一起,胡洛白放輕手下慢慢褪去手臂上的衣服,許是扯到了傷口,嘴邊不由發出了疼痛的“嘶”聲,眉頭全擰在了一起。

胳膊上的傷不長,但卻有點深,深紅發幹的血液順着胡洛白的胳膊一直流到了中指,就連指甲縫也滿是血跡。

“洛白,睡下了麽?”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胡洛白整個人虎軀一顫。

門外響起的是衛景澄的聲音,不大,很輕,加上敲門的聲音卻是透着一絲詭異。

胡洛白定了定神,沒敢動,也沒敢出聲。

“本王怕你夜裏餓着,特意讓廚房給你做了一點吃的,喂!你再不開門,本王可就要闖進去了哦,敢把本王拒之門外的,洛白,你算第一個,”衛景澄不死心,站在門外不停的敲着門。

胡洛白咬了下唇,死就死吧,然後快速褪去所有的衣裳,換了件暗色衣衫,在房間內點了支味道甚重的熏香,來掩蓋住身上這股帶着殺氣的凝重血腥。

幹咳了兩聲試試嗓子,沒啞還行,兩指掐住嘴角硬是擠出了個笑臉來,才慢慢開的門。

“怎麽這麽慢,你該不會真睡下了吧,那也不行,得吃飽了再睡也不遲,”衛景澄一進門就絮絮叨叨的開始不滿的訓起胡洛白來,話出口就是沒完沒了。

直到衛景澄從凳子上站起來,胡洛白才終于得到了解脫。

“王上這是準備了什麽夜宵?”胡洛白輕笑道。

衛景澄一拍腦門,“你瞧我這被左丞相洗過的腦袋,”揭開身旁丫鬟端過來的玉碗,頓時米香撲鼻而來,“瘦肉粥,可好吃了,比本王在宮中吃的還好吃。”

“真的?那我可要好好嘗嘗了,”胡洛白端起玉碗坐下,嘗了一小口肉粥大贊,“确實很好吃,爽口不膩,米香肉瘦。”

“是吧,”衛景澄揮揮手讓下人都退下,屋內只剩下他和胡洛白二人,燭光之下就這麽靜靜看着小口吃粥的胡洛白。

胡洛白被衛景澄盯着渾身都有些不自在,吃完最後一口肉粥終于忍不住了,問:“王上,可是有話要問我?”

“嗯,”衛景澄點點頭站起來,走去窗前仰頭看月,“太傅晚間來信言,瑤霖的時臣過幾日便就會到達我國大殿。”

“瑤霖時臣?”胡洛白頓了頓,放下手中的湯勺,擦淨嘴角,“可知來人叫什麽?”

衛景澄搖搖頭轉過身,“信中未提。”

“那王上這又是...”胡洛白不解,只不過是個時臣罷了,有什麽好唉聲嘆氣的。

“太傅讓本王快些回去,可這樣一來,本王豈不就是游玩不成了,等到下次出宮,又不知還要等多久,”衛景澄沉頭喪氣,一屁股坐在胡洛白對面,托着下巴哀怨。

“噗嗤~我還當是何事呢,這還不簡單,等使臣回去後,王上在繼續出來游玩也不遲,”胡洛白暗自無奈搖搖頭。

還以為什麽重要的事情得以讓衛景澄如此這般,

“不是...”衛景澄忽然急了,猛的起身在屋內來回走着,手背在手心上不停拍打,“這次...這次本王是偷偷跑出來的,下次太傅肯定是要把本王看的更緊了。”

胡洛白一怔,什麽鬼?偷跑出宮?這是一個國主能幹出來的事兒?

“而且...而且...”衛景澄停下腳步支支吾吾猶豫起來。

“王上但說無妨。”

“使臣之事只是其一,這其二便是...便是...”衛景澄一想到信上餘後的幾個大字就頭疼,什麽事情不好,非要提到選妃的事。

“王上,太傅可是在信中說讓王上選妃之事?”胡洛白笑了笑,如果除了使臣,能讓左丞相頭疼的大事,估計就是衛景澄的後宮了,要知那別國的後宮可都是佳麗三千。

衛景澄深嘆了口氣,不得不點下頭,“是啊,煩啊。”

“這有什麽好煩的,随便選個便是。”

“我不喜歡的我不要。”

胡洛白一愣,普天王座之上能說出這句話的,估計只有滄越國的成王了,但這句話,還真挺像衛景澄的行事作風,要不然也不會登位一年半後宮依舊空無一人。

“那王上喜歡什麽樣的?”胡洛白來了好奇心,好奇衛景澄這樣一個動用大腦無小腦,但有時卻句句有理的人,會喜歡什麽樣的人。

衛景澄摸了摸下巴,沉思了許久,才終于眉開眼笑,揮起衣袖看向胡洛白,“你這樣的我就挺喜歡的啊。”

胡洛白連自己都不知道當衛景澄漫不經心脫口而出這句話時,身上的冷汗是流了多少,就連上一秒起伏有序的心髒都因為衛景澄的那一句話停了一秒。

“王上說笑了,在下是男子,”胡洛白尴尬道。

雖然衛景澄長的還不錯,英俊,多金,無架子,但他可不想和帝王談戀愛,就算對方帥到人神共憤,哪怕他也只是短暫的存在與這個世界,他也堅決舍棄。

自古帝王最是無情,更何況還有後宮三千。

“是哦,你是男子,本王也是男子,”衛景澄這才意識到胡洛白并非女子,打消了心中的念頭,撇嘴還是有些不滿意。

“誰讓你長的比姑娘還好看呢,本王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差點以為你是女扮男裝,你要是個姑娘就好了,這樣太傅就不會逼迫本王納妃了,”衛景澄默默打起小算盤。

胡洛白的嘴角抽搐了幾下。

什麽?姑娘?現在姑娘胸都這麽平麽?

“王上,夜已深,有什麽事,明日在論也不遲,”胡洛白現在只想快些打發掉這個随時都有可能想出怪點子的衛景澄。

但...命運好像真的和他結下了不可訴說的淵源一般,想方設法的折磨他。

“洛白,不如到了那日,你男扮女裝如何?騙騙太傅?”衛景澄眼裏帶着懇求,委屈巴巴的看着胡洛白,好像在說,你不答應,本王就賴着不走了似的。

“王上,萬不可,”胡洛白是真的慌了,這馊主意都能想得出來,也虧了衛景澄這時靈時而不靈的腦袋能想得出來。

不知怎的雙腿一軟,竟然跪在了衛景澄面前,“王上,洛白乃是男子,扮女子騙太傅之事,還請王上三思。”

他可不想被簡槐嘲笑,他可不想穿那些紗紗網網的衣服,最重要是,一舉一動都要柔弱似軟骨。

饒了他吧,他可做不來這些。

衛景澄沒想到胡洛白反應會這麽大,但又有些失落胡洛白這麽果斷的拒絕,背過身擺動衣袖不再看胡洛白。

“本王,本王剛剛是開玩笑的,男子怎麽可以扮作女子呢,對吧,”語氣有些哆嗦,“那...那你好生休息,本王就先回去了。”

胡洛白站在一旁低下頭沒接話。

“對了,洛白,本王送你的那把劍可還好用?”衛景澄突然折回了腳步,轉身,胡洛白心裏竟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很...很好用,”立馬接話。

“哦,那就好,”衛景澄暗自點點頭,朝房間的四處張望,見原本放置長劍的架子上空空的,“劍呢?本王見你不是一向放在那裏的麽?”

胡洛白未預料到衛景澄會突然間提起劍的事情來,心中開始發慌,劍确實是在房內,但只是,上面的血跡他還未來得及處理掉,心中一緊,就連說話的舌頭都開始打結了。

“王上,重劍在下前幾日拿去鐵鋪護理去了,”腳步往衛景澄面前湊了湊,攔住,“王上,天色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衛景澄睜着大眼四處搜尋,确實沒見着半點重劍的影子時才終于放棄,輕輕嘆了口氣道:“好吧,你也早些休息,本王就不打擾你了,扮女子的事,你真的不考慮考慮?”

“不考慮,”果斷拒絕。

“好吧,”衛景澄拉了拉胳膊,“本王就先回去了。”

“恭送王上!”

衛景澄輕笑了笑,也不知在笑些什麽,只是等出了胡洛白房門不遠處時,臉上的笑容瞬間拉了下來,季七不知從哪個暗角落跳了出來,跟在衛景澄身後。

“王上!”

“說。”

“全軍覆沒,一人逃亡,人現已經被屬下關押在魏府的大牢裏。”

“可有幫手?”

“并未有,屬下盯得很緊,确實是以一敵衆。”

衛景澄停下腳步,眉頭緊皺,吩咐道:“放把火燒個幹淨,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要留下。”

“是,屬下這就去做。”

此刻,胡洛白正坐在凳子上細細擦拭着劍面上的血跡,直到見了光影才慢慢放到劍架上,張起大口打了個哈欠,一屁股坐在床榻上脫掉鞋子躺了上去。

“你見過兩只腳的鼎爐麽?”這句像是胡洛白對自己說的,又好似是對坐在凳子上的簡槐說的,輕描淡寫的語氣此刻竟顯得有些沉重了,“反正我是沒見過。”

“你是想說,三足鼎立,不管這三國哪一國先破了祖上立下的規矩,天下都會大亂。”窗臺之上,燭火照不到的地方有些陰暗,簡槐就坐在這不怎麽寬敞的臺子上,大腿翹起二腿,懶散的玩着游戲。

“知我者,非你莫屬,嘿嘿,”胡洛白為簡槐豎起大拇指,他好奇的站起來走到床邊,把手伸到簡槐面前,“玩什麽呢,這一天天的就看你有事沒事低着頭搗鼓着手上的東西。”

“沒什麽,”簡槐的語氣平平,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塊巴掌大都沒有得屏幕上,然後關機收起。

胡洛白背對着簡槐,咬緊牙關撸撸起手臂上的衣服,白皙的皮膚上早已經血凝瘆人,一條長達十厘米的傷口被|幹透的暗紅色的血包裹着,衣袖撸起的那一刻便馬上血肉模糊,傷口又開始流出血來。

不得不說,孫靈雲還是有點本事的。

“你受傷了?”簡槐皺着眉頭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胡洛白身後,臉色不是很好看,特別是偏見傷口時,臉色更加的難看。

“沒多重,就是這血流的有點誇張而已,沒事兒,”胡洛白笑了笑,然後舉着手臂從櫃子裏找來了傷藥和紗布。

“你早做好受傷的準備?”簡槐問。

“鬼嘞!誰閑着沒事咒自己啊,”胡洛白撇撇嘴,“這是衛景澄給的。”

“他給你這些做什麽?”簡槐提起了心眼,“莫不是他早就知道你回去尋那夥人?”

“怎麽可能,”胡洛白說,“衛景澄差人給我的時候,特地還吩咐來人跟我說,我是個習武之人,身上背些跌打損傷藥之類的是對自己負責。”

“是嘛。”

“當然!”

簡槐看着皺緊眉頭的胡洛白,心裏五味雜陳,他說:“你用紗布吧眼睛遮上,閉上眼睛,我給你變個魔術。”

“魔術?”胡洛白按照簡槐說的做了,滿懷期待的來自簡槐的獨家神秘,“你要變什麽?”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哦。”

簡槐站在胡洛白受傷的那條胳膊前,一只手籠罩在傷口的上方,心中默念着些什麽來,然後就真的像魔術一般,一朵朵晶瑩剔透的槐花從他的手掌落下,落在傷口上,傷口正在慢慢愈合。

收手的那一刻,簡槐悶聲含了一口血,到卻被他硬生生的吞進了肚子裏,冷靜的擦去嘴角的一絲血跡,放佛一切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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