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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民間怪談之蒲牢(GL)

作者:九九和

簡介

【文案】:(深藍系列第一部)

小龍媳婦的龍生三大要務:疼愛夫人,努力修煉,拯救蒼生

蒲牢神君的龍生三大要務:養龍崽子,娶龍崽子,下龍蛋子

【食用指南】:

1.年上養成,奇幻歷險,1v1HE

【本文閱讀順序】:

《卷一:伯山妖異》

《卷二:決戰天寰》

《番外:嫏媓賦》(正文第二卷與第三卷之間)

《番外:玄鐵面》(我的專欄·深藍系列)

《卷三:葛天長生》

《番外:道禦官》(我的專欄·深藍系列)

《卷四:窮極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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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完結番外》

內容标簽: 生子 靈異神怪 情有獨鐘 青梅竹馬

搜索關鍵字:主角:宋明絮 ┃ 配角:蒲秋寧 ┃ 其它:

☆、伯山妖異篇-1

——【必看:前言】——

1.本文從屬于深藍系列文,系深藍系列第一部,講述衆多深藍造世其中之一所發生的故事。

2.本文可獨立于系列外單獨閱讀。

3.本文中部分內容涉及深藍系列中其他多部小說,如有疑惑可略過,不影響本文的獨立閱讀。

4.本文共有正文四卷,番外四部,具體閱讀順序已在文案注明,請務必查閱清楚,按順序閱讀。

5.本文的從屬系列——深藍系列,其詳情及安排《總案》在我專欄,歡迎查閱。

6.感謝您的喜愛,祝您閱讀愉快。

—— ——【卷一|伯山妖異篇】—— ——

阿絮在田裏和外公走散了。

地裏田埂交錯,在廣闊無垠的菜田裏肆意延伸,風過草伏,時隐時現。

此時快近黃昏,日光漸隐。

阿絮伫立遠望,綠色稻田無邊無際。環顧四周,沒有一個人,她沒想到平日裏熟悉的田地此時此刻竟會如此寂靜,閉上眼甚至能夠感受到遠處大山的呼吸......

阿絮聽說在野外迷路了,可以順着河流走,走着走着就能看到人住的地方。她看了看滿眼碧綠的菜田,無奈地嘆氣。這裏沒有河,除了菜田還是菜田,她要往哪裏去呢?

前夜下過雨,空氣裏彌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氣味,淡淡的,清新又有些土腥。田埂上的小坑裏還殘積着雨水,明晃晃倒映着天上飄過的稀薄雲彩和阿絮彷徨的身影,小石子邊偶爾爬過一兩只螞蟻,觸須在水裏點了點,倒影裏雲的影子就散了。

阿絮順着水田邊的引水渠找到一條小溪,沿着小溪慢慢走。小溪兩道旁種滿了桑樹,樹下茂密的灌木叢裏偶爾冒出幾個果子,小小的,紅紅的。這種小紅果田野很常見,只是沒有人知道它的學名叫什麽,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只要一看到紅果子,阿絮就會想起院子裏一個大姐姐說過的“蛇泡”。

據說蛇特別愛吃蛇泡,只要有蛇泡的地方就一定會有蛇,所以以前人們就用蛇泡招引蛇,再捉蛇來炖湯。

當時,小孩們聽了又怕又好奇,問她蛇泡長什麽樣子,大姐姐皺皺眉,想了想,說:“蛇泡是一種紅色的果子,具體長什麽樣我也不知道,很少有人見過蛇泡,這些事還是我奶奶講給我的。”

那回阿絮聽說過蛇泡後吓壞了,連着好幾天看見紅色的果子就發抖,連西紅柿都不肯吃。

收回思緒,阿絮低頭看着灌木裏那些紅果,不由全身發顫,生怕一條蛇嘶嘶吐着信子從紅果子下竄出來。揣着砰砰亂跳的心,阿絮急急忙忙跑開了,等再看不見灌木和紅果子才停下來,喘了兩口氣。

阿絮非常怕蛇。

阿絮做過一個夢,夢裏她孤身一人走在黃梅時節的荒蕪小鎮上,腳下暗灰的石板坑坑窪窪,爬滿蒼苔,破碎的瓦房靜默地立在雨中,雲霧濃厚,透不下一絲光。

她在夢裏一直走着,那路很長,怎麽走都走不到頭,越走越窄。走到最後,窄路居然變成一座狹窄的石橋,四周煙霧缭繞,水汽氤氲,一切景象逐漸模糊。

忽然,模糊中阿絮看見了熟悉的人影,她張嘴去喊那人,“外公!”

霧蒙蒙的水汽中,人影越來越近,不一會兒一位慈祥的老人從水霧裏緩緩走出,來到阿絮面前,笑吟吟拉起她的小手,溫柔道:“不要怕”。

阿絮和老人立在窄窄的石橋上,橋下是沉寂的水波,水域無限延展,無邊無垠,整個世界都被籠罩的迷蒙的煙霧裏。

見到外公後阿絮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可是很快她的心又懸了起來,她發現水下慢慢升起一片巨大的黑影。阿絮惶恐地看着烏黑的水面,知道水下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要過來了。

老人卻笑着說:“阿絮乖,不要怕。”

阿絮咽了口唾沫,鼓勵自己大膽些,安慰自己說:外公在身邊不會有事的。

黑影愈來愈大,水面上浮現出森然的鱗片,漣漪漸起,層層擴散,一只巨大的蛇頭探從水中探出......

是一條大蛇。

那大蛇彎曲着龐大身軀,嘶嘶吐着信子,一雙車輪大的眼睛緊緊盯着阿絮,瞳仁豎起,在一片迷蒙裏隐隐泛着綠光。

“外公,蛇!”阿絮哇一聲抱住老人的褲腿。

老人慈祥地摸摸她的頭,安慰道,“不要怕。”

可是,老人竟然一點點從她身邊退開,同時,那大蛇一點點朝她逼近。

阿絮掙紮着後退,卻看着老人慈祥的笑容漸漸遠去。

“啊——”阿緒慘叫一聲,被巨蟒咬住左臂,她感到巨大尖銳的蛇牙一點點穿破她的肩胛骨,甚至能夠看到血肉下慘白的骨頭。

她昂起頭,兩眼圓睜,歇斯底裏地嚎叫着:“外公!外公!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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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阿絮便對蛇有了莫名的恐懼。

想着那夢,走着走着,阿絮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沒完沒了的菜田。

她順着田埂走上機耕道,四下張望,發現這裏是正在建設的環城路,高大的水泥墩子規律地排在滿是土灰的機耕道上,水泥架上的橋墩只修了一半,還沒完工,仰頭看去就像一線天,藍色的天被割了一塊下來。

未竣工的水泥架還露着鋼筋,和旁邊雜亂的碎石放在一起,看上去蕭瑟的很。但不管怎麽說,這裏比那走不完的菜田好多了,至少能感覺到一點人的氣息。

阿絮挑了塊大石頭坐下,喘口氣,看看路,想着接下來往哪走。

道旁田裏時不時傳來蛙叫,還有此起彼伏的蟲鳴。

天越來越暗了,遠處的山影墨色漸凝。

“叮——”

忽的,阿絮耳朵裏鑽進細小的響聲,清脆悅耳,帶着點兒回音,震得空氣微微顫動,那聲音像是小鈴铛,又像寺廟裏檐角下唱歌的風鈴。

阿絮擡起頭,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

“叮——”又響了一聲。

阿絮仔細看了周圍,都沒有。奇怪......那是從哪兒發出的聲音?

“叮——”

啊,好像是在頭頂!阿絮急忙仰頭往上看去。

阿絮轉動眼珠,左右搜索,眼珠裏映着深藍的天。

突然,從沒修好的高架橋斷口處掉了個小物什下來,叮一聲落在阿絮腳邊。

阿絮連忙跳起身,盯着泥地上的紅繩鈴铛,心中問道:是你在響嗎?

接着,一個人也從高架橋的斷口跳了下來,展翅白鶴般平展雙臂,輕飄飄落下,單腳點地,穩穩着陸。

阿絮猛然一驚,後退兩步,張大嘴,呆呆看向那人,心中驚嘆:這人是怎麽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的!難道她會輕功?

“你是宋明絮?”那人問她,彎腰撿起鈴铛,站在阿絮對面。

阿絮擡眼打量她,是個女孩,長她兩三歲。白襯衣,淺色牛仔褲。再看容貌,只見她面色白淨,秀眉鳳目,薄唇挺鼻,雙眸黑白分明,眼底波瀾不驚,猶如古寺密泉,千年映月,菩提不語。

看着看着,阿絮有些呆了。她覺得眼前這女孩沉寂得過分,站在身前,周圍的風都要靜止了,竊竊私語的蟲子也瞬間安靜下去......

阿絮心底納罕:這人真奇怪,長得是好看,皮膚白,可是沒一點血色,是不是腎髒虧、氣血虛?電視廣告裏天天打的,說要吃什麽六味地黃丸......還有她的眉毛眼睛,又細又長,眼角微微上挑,不像現代人,倒像電視古裝劇裏的,而且不是官家小姐,更像客棧裏靜靜喝茶,容貌清秀、神秘莫測的公子哥兒。啊,沒準兒還是個大俠呢!電視裏都那麽演的!

愣了會神,阿絮才想起回答她:“呃,我是——”

女孩打斷她:“我也是院子裏的,上個月剛搬來,你應該還不認識我。”

阿絮記起上個月院子裏新搬來了一家,姓蒲。早聽外公說新來的蒲家有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姐姐,她還不曾見過,想來就是這位了。

阿絮點頭,“嗯嗯,我聽我外公提起過,你為什麽在這裏?”

女孩眼睑擡了擡,沒有回答她,只說:“我叫‘蒲'。” 聲音清冷。

阿絮一怔,忙說:“好的,蒲......你在這幹嘛?”小心地偷看她。奇怪,好端端的這人怎麽總打斷人說話,還答非所問,沒一點禮貌。

蒲沉着一雙黑眸,注意到阿絮一直盯着她手裏的鈴铛,把鈴铛揣進褲兜裏,“先回家,于爺爺說你不見了,大家都在找你。”于爺爺是阿絮的外公,名字叫于廣清。

言罷,蒲轉身離去。

“哎,等等我。”阿絮急忙跟上去,好不容易有人搭伴兒了,她可不想一個人!

一路上,蒲走在前面,阿絮跟在後面,中間拉出兩米左右的距離。

阿絮想趕上去和蒲并肩走在一起,但每次一瞥蒲的臉,看她面上總是沒有表情,冷冷清清的,阿絮就不敢靠近,放慢速度落在後面。

阿絮滿腹疑問,對蒲充滿好奇,好幾次想問她是不是會輕功,那個小鈴铛是什麽,她又是怎麽找到她的——可是,她不敢......

眼珠子悄悄移到眼角,遠遠的偷偷望一眼走在前面的蒲,背影纖細,腿很長,腰很細,一頭黑色長發如同墨色瀑布,自墨雲裂縫噴湧而出,從天傾下九萬裏。

嗯......阿絮咬咬食指,要是這人不是總繃着個臉,冷冰冰的,那該多好啊。她仰臉望天,滿臉憧憬,心想:這麽美的人,笑起來一定很漂亮。

啊,又走神了!

阿絮急忙撿回思緒,加快步子追上去。她跑了兩步,擡頭望去,發現蒲正停在前方路口,微側着身子,似乎是在等她。

“來了來了。”阿絮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跑過去。

蒲低垂眼簾,沉默轉身。

出了路口便是小鎮前的大街,遠遠傳來汽車的鳴笛。

阿絮知道,很快就能到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1v1,HE,後期生子,雷生子的朋友請斟酌跳坑。

☆、伯山妖異篇-2

阿絮一到家,還沒進門就被外公抱在懷裏。

于爺爺撫摸着她的小腦袋,反複地問:“我的寶貝阿絮,你可吓死我了!”捏捏她的小臉,“沒事吧,有沒有害怕?”

阿絮靠在外公懷裏,笑着搖搖頭,“我沒事。”

看着阿絮安然無恙後于爺爺才放心下來,正想跟把阿絮送回來的蒲家丫頭說聲謝謝,卻發現小姑娘早離開了。

于爺爺看了眼對面單元樓一眼,新搬來蒲家就住在那棟。望着對面二樓緊閉的玻璃窗,他摸摸阿絮的頭,對她說:“阿絮,明天你帶點零食水果,親自去跟人家說聲謝謝。”

“哦。”阿絮面上點點頭,但心裏卻不想跟那個蒲家的姐姐有過多的接觸。她看見外公一直看着對面那棟樓,也跟擡頭向那裏望了望,兩扇深藍的推拉玻璃窗全拉嚴了,房子裏也拉着窗簾,什麽也看不見。

阿絮低低眼,想着半路上蒲冷漠的身影,覺得身上有點冷,扯扯外公的衣角,“外公,我們進去吧。”

“好。”于爺爺這才從對樓收回目光,落在乖巧的小外孫女身上,“餓了吧,快吃飯,外公熬了銀耳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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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阿絮早早就起了。

雖然不想接觸蒲家丫頭,拿熱臉去貼冷屁股,但知恩圖報的道理阿絮還是懂的。如果昨晚不是蒲在田野裏找到她,把她帶回家,她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聽說夜裏的田地有野獸出沒,人在山上伐木,圈造果林,侵占了它們的土地,野獸找不到食物就會下山叼雞鴨回去吃,甚至還會叼走小孩兒。

甚至還有人說,深夜裏,埋着墳頭的田上還能遇見飄蕩的孤魂。

阿絮住在西南的一個小鎮上,小鎮往西是廣袤的原始山林,往東是平原,大都市都坐落在平原上,如果要進城的話,就要在小鎮路口的車站搭坐去縣城的班車,再從縣城轉去市裏。

有時候阿絮覺得自己離城市挺遠的,但是離大山也不近,大概小鎮就是處于這麽一個和人與山都不親近的位置吧......

小鎮周圍有幾個村,村裏人大多靠種植水稻為生,也種油菜、水果,包了山頭開果園,過着平靜安詳的日子。

然而,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安寧。阿絮是這麽認為的。她經常坐在快餐店的靠窗的位子,點一杯橙汁,一坐就是一下午。透過窗戶,阿絮看着來往路過的人,他們臉上帶着不同的表情,或喜或怒,或笑或悲,有的生龍活虎,有的滄桑麻木。她不知道是不是通過一個人的神情就能推出他內裏的心情,所以就算看得再多,也無從判斷一個人真實的情感。

就像生活一樣,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切都和和平平,偶有争執不快,事故不幸,很快也會被時光大河流淌而過的生活淹沒,曾經記得的,誰也不知道下一次多久就會被忘記。

阿絮就是這樣,總是發呆,然後一個人想一些有的沒有的東西。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探索什麽,又想要明白什麽。

只是有時候......她低頭靜靜看着自己攤開的手心,白淨的手掌,清晰的紋路,一點點延伸,每一條曲線,每一道紋路,都會随着歲月的交疊緩慢增長,變化。如果通過手紋真能窺測未來,她的生命又會終結在哪裏呢?往生的盡頭,會有人靜靜等候着她嗎?

阿絮心頭一顫,腦子裏閃過昨日蒲在路口側身等她的畫面。黃昏裏,機耕道與小鎮大街交叉的路口,清冷的少女靜默伫立在道路的盡頭,陽光斜落而下,拉長她纖長的影子,沉沉的,靜靜的。

“阿絮。”房門外,于爺爺叫道,“去趕場嗎?”

趕場是小鎮的方言,意思是趕集,每天定點去集市,買一點需要的東西,除了最基本的蔬菜水果、雞鴨魚肉,還有各種香料、五金用品等小玩意。

阿絮站起身把椅子推到書桌下面,走過去開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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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晨有露。

于爺爺推着有兩個大轱辘的自行車走到樓下,從鞍墊下取出小抹布擦了擦後凳,阿絮乖乖坐在凳子上,一手抱着外公的腰。

自行車騎到半路,經過阿絮小學的十字路口時,于爺爺問了一句:“平時都睡懶覺的,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阿絮說:“醒了,就起了。”

于爺爺又問:“以前你不是不愛跟我一路趕場嗎?”

阿絮斂斂眸子,低頭道:“起都起來了,就去看看。”

于爺爺笑了笑,用力蹬一腳超前騎去,拐一個彎再一條街就是農貿市場了。

集市門口停了幾輛小貨車,拖鬥裏滿滿當當堆滿黃澄澄的橘子,擺在地攤上的都一個個碼好了,看着很漂亮,種類也很多。

阿絮看了一眼,只認出椪柑,砂糖,金桔,還有一種叫做皇帝柑的,皮特別光滑,放在太陽下就能反光。

阿絮喜歡吃臍橙,于爺爺蹲下身從另一個地攤上拾起一枚橙子,問小販:“這個怎麽賣?”

“四塊五一斤。”

于爺爺掂掂橙子,挑了幾個,裝在口袋裏提着走。

阿絮走在一邊,看着口袋裏鮮豔的橙子,問:“外公,你覺得橙子好吃嗎?”

于爺爺說:“你不是最喜歡這個了?”

阿絮點點頭,“我問你喜歡不喜歡。”

于爺爺說:“還行吧,對身體好。”

阿絮嘟嘴,“你總說什麽都對身體好。”看見外公在揀旁邊攤子上的蘿蔔,伸手拉他,“我不吃蘿蔔。”

于爺爺呵呵一笑,把蘿蔔放在秤上,賣蘿蔔的阿姨戴着袖套,撥撥秤杆上吊的秤砣,“五毛。”

于爺爺把蘿蔔裝進布袋裏,說:“蘿蔔是小人參,吃了對身體好。”

阿絮生氣地別過臉,“我就說,你那裏什麽都對身體好。”

于爺爺笑了笑,牽着她往集市深處走。

走了兩步,阿絮看着沿途挎着菜籃的大媽,推着小車的禿頂叔叔,路過買早點的小攤,桌子上擺了個大竹籃,面上搭着白布巾。雖然看不到裏面裝了什麽,但阿絮知道裏面是點了豆沙的小饅頭,一塊塊整齊地摞着,像院子茶館裏阿姨們愛搓的小麻将。

“外公,我想要點小饅頭。”阿絮指着竹籃說。

于爺爺看了看竹籃,“你早上吃過飯了,現在再吃中午就該吃不下了。”

阿絮只說:“買點吧,不一定現在吃。”

“放久了就冷咯。”

阿絮說:“能熱的。”

于爺爺從荷包裏拿出一塊錢,跟早點攤子的老板買了一袋豆沙小饅頭。

阿絮把饅頭抱在懷裏,兩眼飄忽,不知想些什麽。

買好菜回家的路上,于爺爺帶阿絮去了趟超市,叫她挑點好吃的,待會兒好給蒲家丫頭送去。

“知道了。”阿絮抱着饅頭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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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趁着午休的時間,阿絮提着一袋子零食找到蒲家門口,摁了摁門鈴。

蒲住在她對面單元的二樓。

過了一會,門開了,蒲穿着一條素色白裙,散着如墨長發,眉眼間依舊冷冷清清。

蒲在門內站了片刻,看了阿絮手裏的袋子一眼,才說,“不必客氣,你回去吧。”

阿絮略微愣神,她知道蒲挺冷淡的,可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對上門感謝的人下逐客令......

阿絮輕咳一聲,“我外公叫我來的,我要是這樣回去,他肯定又要說我不懂禮貌,小孩子應該學會親友睦鄰,不能......”

“進來吧。”蒲轉身走進屋裏。

阿絮扮了個鬼臉,蹑手蹑腳跟進去。

進屋後,阿絮四下打探屋裏,粗略一掃就收了眼光,悄悄跟着蒲走到陽臺。陽臺上有一個上了白漆的木頭架子,每一排上都擺滿了花盆,花盆有大有小,每一盆裏都種了小植物,有長了兩片葉子的,也有冒了花骨朵的。

蒲正提着一個小水壺給最頂排的小綠芽澆水。

阿絮踮起腳,望了望,問道:“你喜歡花?”

蒲點頭。

阿絮側眼偷偷看了看她,伸出小手指了指其中一個小塑料盆子,“這個是什麽?”

蒲頭也不擡道:“月季。”

阿絮換了一個盆子,“這個呢?”

蒲澆完最後一盆綠芽,收起水壺,“寶石蘭。”

阿絮又換了一個,“這個呢?”

......

她們的對話很簡單,阿絮問一句,蒲答一句,只要阿絮一停下來,兩人就陷進尴尬的沉默中。如此一來,阿絮也不好意思再多留,說她該回去了,叫蒲記得嘗嘗她帶來的零食,挺好吃的。

蒲點了點頭。

出門前,蒲突然叫住阿絮,“你等一下。”

阿絮回頭,眨眨眼,“怎麽了?”

蒲蹲下身子,從阿絮折起的褲腿縫裏拈出一顆紅色的小果子。

“這是......”阿絮看着那小東西,是昨天在菜田裏看見的像蛇泡一樣的紅果子。

腦中關于蛇泡的傳聞又浮現出來,阿絮不禁一陣惡寒。

蒲看了阿絮一眼,眸子裏多了一分陰沉,轉身從客廳的藏寶閣上抱下一個香爐放在地上,把果子扔進去,點火,蓋上蓋子。

蒲走到阿絮跟前,鼻尖輕輕動了動,問:“你吃什麽了?”

阿絮一愣,想着剛才午飯後還貪吃了兩個豆沙小饅頭,從包裏拿出剩下的給她看,“豆沙小饅頭。”

蒲盯着小饅頭久久不語。

阿絮手舉的有些發酸,小心問道:“那個......你要吃嗎?”

蒲擡起眼睛,淡淡地看向她,“吃。”

“吶,給你。”阿絮把裝着小饅頭的食品袋放到她手心,停頓片刻,“那我回家了,再見。”關上門走了。

蒲垂着眼簾,沒有回應。許久,她打開食品袋,咬住一顆小饅頭,含在嘴裏,蹲下身靜靜看着香爐裏燃燒的火焰,直到熄滅。

☆、伯山妖異篇-3

蒲搬來院子裏好幾個月了,春節都過完了,阿絮也沒見過她的家人。

吃晚飯時,阿絮趴在窗臺上向對面窗戶望。蒲住在對面二樓,阿絮也住在二樓。蒲家的窗戶關的嚴嚴的,杏白色的落地窗很厚重,一點光也透不進去。

什麽都看不見。

“外公,蒲的爸爸媽媽呢?”阿絮望着對面緊閉的窗問。

于爺爺把剩菜都倒進一個大缽裏,邊撿筷子邊說:“你該叫她姐姐,小孩子要有禮貌。”

阿絮吐吐舌頭,“她跟我說:‘我叫蒲’”拉下臉學着做了一個蒲慣有冷漠的表情,兩邊嘴角都往下彎。

于爺爺敲一下她腦門,“你這孩子。”

阿絮轉身趴在桌上,兩只眼睛亮晶晶,“外公,蒲叔叔和阿姨呢,我怎麽都沒見過?”

“這個......”于爺爺想了想,“他們有事出去了,暫時回不來。”

出去了?阿絮問:“是出差嗎?”她的媽媽也總是不在家,一年才回來一次,有時候兩年才回來,阿絮很少見到媽媽,但是很想她。

“可以這麽說吧。”于爺爺點點頭。

“啊......”阿絮轉頭望向對面緊閉的窗,眼睛裏的光暗了暗。那個人,一定很孤單吧。阿絮想。

阿絮見不到媽媽,可是有爸爸和外公陪在身邊,蒲卻是一個人。

怪不得她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家裏沒有人陪她,一個人孤獨慣了,性子慢慢也會變冷的。不過......阿絮垂下眼,也難說,或許她本來就是那樣的人呢?就算父母都在身邊,有很多很多朋友,有的人始終還是很寂寞。

“我也沒見她跟什麽人玩。”阿絮小聲嘟哝。

于爺爺洗好碗筷,走出廚房對阿絮說:“明天就開學咯。”

“啊——”阿絮兩腳一蹬,癱在椅子上,“我的寒假又結束了。”

于爺爺笑道:“很快又是暑假了嘛。”

阿絮翻個身子,痛哭道:“假期總是很快的,上學就像煎熬。”

“你才多大,上中學怎麽辦?”于爺爺笑。

阿絮趴在桌上嘟嘴。上中學再說吧,走一步算一步。她又回頭望了一眼對樓,明天開學,蒲也會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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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一天,院裏的孩子們結伴趕早讀去了。

小胖老遠就看到阿絮了,扯着嗓子大喊,“阿絮等一下,我看下你作業”!

阿絮皺皺眉,心裏不願意但還是停下腳,取下書包放在院口的石桌上。

等小胖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阿絮掏出《寒假生活》,啪一下拍在桌面,叉腰道:“你又沒做!現在趕的完?”

“誰說我沒做!”小胖瞪眼,“只是有些題不會!哎別說了,快給我看看啊,借鑒借鑒!來、我看看——”伸手就去搶習題本。

阿絮忙護住本子,“哎你溫柔點,別把我作業翻壞了。”

小胖一面唰唰動着筆,一面不耐煩回道:“知道知道。”

早上太陽還沒完全出來,早春的風吹得有些涼。

阿絮看兩眼狂補作業的小胖,無奈搖搖頭。她扭扭腰伸了個懶腰,緊了緊羽絨外套,頭一轉,瞧見蒲推着一輛自行車從車棚裏走出來。

蒲似乎察覺到阿絮的視線,也朝阿絮看去,正好逮着阿絮給小胖抄作業。

阿絮心中暗叫不好,這種助纣為虐的場景被認識不久的人看到,真算不上什麽體面事!

不過蒲的目光一晃而過,很快翻身上車,踩着踏板一陣風滑溜出了院子。

“快點,要遲到了!”阿絮耳根一紅,使勁拍了一下小胖後背,“快點快點!”

“唉喲、知道知道,馬上馬上!”小胖逮着筆三下五除二趕完最後兩頁,套上筆帽塞進筆袋,勾住書包背帶往背後一甩,“走走走!”

于是兩個穿得跟熊一樣的小家夥嘿喲嘿喲跑起來,使勁追趕前面的小夥伴。

每次氣喘籲籲趕早讀的時候,阿絮都萬分羨慕高年級學生能騎自行車。出于安全考慮,小學規定五年級以上的學生才能騎自行車,否則不準,被捉住要扣操行分,還要寫檢讨請家長。不過等明年升入五年級以後,阿絮也可以像蒲那樣騎着自行車去上學了。

阿絮踩點進了教室,前腳進門,後腳敲響預備鈴。

學習委員黃奇張羅着男同學從辦公室把新教材搬到教室,小組長們正忙着分配書本,各科代表也急着收寒假作業。

“阿絮,好險啊,差點遲到啰。”忽然有人跟阿絮打招呼。

聽到清甜的女聲,阿絮笑着迎上唐雪妃紅撲撲的笑臉,笑道:“妃妃。”

唐雪妃抱着懷裏一摞作業本,在桌上壘齊,瞟了小胖一眼,“又是小胖吧?”

“呃......”阿絮可是答應過小胖不告訴別人他抄作業的,只是之前好幾次都被妃妃撞見給小胖抄作業......

見阿絮尴尬地笑,唐雪妃也不多問,只向她要作業。

阿絮趕緊把作業本交給她,想着開學後每天都能看見妃妃了,很開心,因為假期結束的郁悶心情也緩解了許多。阿絮很喜歡唐雪妃,把她當做最好的朋友看待。她的小姐妹有不少,但妃妃是特別的。在阿絮眼裏,唐雪妃比起其他女孩子更質樸,很大氣,也很聰明,因此對她格外有好感。

拿到新書後大家在科代表的帶領下開始了早讀,過了幾分鐘老師走進了教室,學習的氛圍立馬濃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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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操前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阿絮是班裏的生活委員,要趕在同學們做眼保健操的時候去鍋爐房領一壺豆漿,再給每個同學倒一紙杯。而值日生每天要協助生活委員倒豆漿,今天值日的是向妮,阿絮就和向妮一塊兒下樓。

走到樓梯口,阿絮忽然注意到小妮子的右耳背後有一道駭人的紅疤,看着血淋淋的,像是凍裂的。

“妮妮,”阿絮走過去指了指她的耳朵,“你的耳朵怎麽了?”

向妮略微一愣,下意識摸摸耳背,哦一聲道:“我寒假上山,在山頂廟裏上了一炷香。山上冷,凍裂的。”說着,她又摘下手套,把一雙紅腫的小手擺到阿絮面前,“我怕冷,一入冬就生凍瘡,你看,耳朵上那個其實跟這個差不多,就是凍厲害了點。”

“哦......”阿絮點頭,“那你可要注意點保暖,別凍壞了。以後冬天別再上山了。”

“嗯,謝謝你。”

“不客氣。”阿絮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

走了一會,向妮又說:“雖然我耳朵是凍傷的,但我一直覺得是因為月亮生氣了,在懲罰我,要割我耳朵。”

“啊?”阿絮倒吸一口氣,以為向妮在開玩笑,可看她的表情又很認真。

“我奶奶跟我講過,不可以指着滿月說話,不然月亮會生氣,要割掉指它人的耳朵。”

“不會吧?”阿絮睜大眼,有點不相信。在阿絮心裏,月亮可一直是很美好的存在。童話書裏不是寫着橡樹上長着月亮燈為人類照明的故事嗎,很溫馨啊,怎麽到了向妮奶奶那裏就變的那麽駭人呢?

向妮摸着耳朵,小聲說,“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去年中秋我就指着月亮笑了,奶奶連忙打我的手,跟我說不能指月亮。結果今年春節上山去耳朵就被凍開啦。”偏頭把耳朵亮給阿絮看,“看着還很像被刀子割的,你說我能不怕嗎?”

“這......”阿絮一時沒了主意。

于爺爺信道,阿絮從小就在他擺滿易經八卦古籍的書房裏長大,受外公影響,阿絮心底裏覺得世間萬物都是有靈性的,雖不信鬼怪魂靈之說,但對世上有很多怪異離奇的事情也不敢說不信。

向妮眨眨眼,接着道:“其實除了滿月,還有一樣東西是指不得的。”

“還有!”阿絮心中一凜,生怕自己平日裏又觸犯了什麽不得了的禁忌,趕緊問道:“還有什麽?”

“嗯......”向妮想了想,說:“南瓜藤!我奶奶說過,南瓜藤是千萬指不得的!”

“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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