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廢話,招使魔。”蒲一手刀劈在他後頸上。

岐子木吃痛縮了下脖子,跳腳道:“招招招,我招我招,姑娘家家的下手輕點!”

聽他這樣說蒲才收了手,牽着阿絮退後幾步在旁邊看着。

阿絮看着岐子木手上換着不同動作,閉着眼嘴裏念念有詞,神神叨叨地在原地走圈,問蒲:“他這是幹嘛呢?”

蒲說:“結手印。手印本是佛教禮法,後道教天師分支時吸收了其他宗教的內容,手印也融了進去。不過結手印招使魔我也是頭一次見,一般一張符就完事,甚至吼一聲就能出來,沒想到岐伯後裔到了現世落魄到這種境地,真是令人唏噓啊。”

岐子木擱一邊炸毛道:“蒲家了不起啊!有本事幹一場啊!”

蒲指着他道:“有本事你先把使魔幹出來,還有力氣再說幹不幹我。”

岐子木郁卒。

阿絮看着岐子木來來回回繞幾圈了還是沒動靜,連個屁都沒有,急了,拉着蒲的衣角問:“蒲,他行不行啊?”

蒲摸摸她的頭說:“再看看,別急,有我在呢。”

“嗯。”阿絮乖乖點頭。

過了一會岐子木突然拍腦袋大叫:“卧槽,背錯手印了!”

蒲皺皺眉,上前說:“小子,我看你背書上的內容是一套一套的,可是實戰就是一堆渣。”

岐子木瞪着她不說話。

蒲說:“我不知道是只你一人還是岐伯後裔都已經衰落成這樣,不過我記得岐天鏡還是有點能耐的,你在家真有好好學習嗎?”

聽到岐天鏡的名字岐子木緊緊握住拳頭,肩膀忍不住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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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天鏡是他的爺爺,也是他崇拜的偶像,曾經在民間被贊頌的天師高人,甚至還有人把他的模樣畫成門神貼在門上辟邪以求平安。

可是就在六年前,岐天鏡失蹤了。

失蹤三個月後,有人在北方的一處淺灘邊找到一具腐爛的屍體,從屍體随身證件判明死者正是岐天鏡。警方驗屍後發現岐天鏡顱骨破裂,有明顯切割痕跡,缺失中樞神經......立案追查多日無果,最後列為懸案不了了之。

那會岐子木才七歲,哭着鬧着要爺爺,說爺爺一定是被妖魔害死的,可是岐父卻摸着他的頭嘆氣,什麽也沒表示。

岐家就是從那天開始改變的。家裏沒有一個人再提起過爺爺,父親辭退了在道觀的工作整日游手好閑,大哥也不再做風水師堕落成風塵牛郎,母親和二姐更是終日不出鬼市,整天泡在家裏吃喝玩樂,而且還專門把岐子木從鬼市攆去人界學習生活......

只有他一個人堅持着。

岐子木堅持着要成為一個偉大的天師,不管多久,不管付出多少,不管家人支不支持,不管外人理不理解。

不管他現在清楚自己有多弱!

蒲看着他垂首陰沉的模樣,走過去按住他肩膀,“我不管你家發生過什麽,但是我要告訴你,你既然和另一個世界有聯系,能夠看到凡人看不到的,聽到凡人聽不到的,辦到凡人辦不到的,你就要承受凡人承受不了的責任。如果你沒有能力支撐自己,更沒有能力保護珍貴的人,還是趁早退出吧,沒有人會責備你。”

“我知道。”岐子木握着拳頭說。

蒲問:“你能召喚使魔嗎?實在不行就算了,我想其他辦法。”

岐子木摸一把額角的汗,“我再試試。”

“嗯。”蒲退回去站在阿絮身邊。

阿絮遠遠看着岐子木雙手動作飛速變幻,擔心問:“他剛才怎麽了?我之前也兇過他,他怪可憐的......”

“沒事。”蒲摸着她腦袋說:“他終究要成為一個‘男人’。”

“嗯?”阿絮聽不懂。可是無所謂,反正她已經習慣蒲的說話方式了,沒準将來哪一天她就能聽懂了呢?

岐子木做完最後一套手印,迅速摸出一張黃符抛到空中,喝一聲,符紙燃為灰燼,他又以指為筆在符紙燒盡處快速畫字,虛空裏浮閃起三個金色篆體,随後金字如花火炸裂,憑空踏出一只金毛雄獸。

雄獸怒號落地,兩只黑眼直勾勾盯着岐子木,岐子木則朝後跳了幾步,似乎有些怕它。

阿絮躲到蒲身後,探出腦袋好奇地看,問道:“這是什麽啊。”

蒲看着雄獸說:“是獢獢。”

阿絮一臉不解。

蒲解釋道:“獢獢是古名,古時宮廷的寵物犬,現在叫做松獅。”

“松獅?!”阿絮跑過去仔細看,伸手比劃一下,“松獅狗狗這——麽大?”眨巴眼。

蒲笑道:“這是靈獸獢獢,和一般的狗當然不一樣,你可理解為它是松獅精。”

獢獢動動耳朵,沖着蒲吼了一聲。

蒲猛然轉身擡手在它額前比劃幾下,口裏念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獢獢登時停住動作,瞪着眼珠子望着她。

蒲又俯身在它耳畔張了張嘴,旋即退開,獢獢身子猛地一震,前兆着地匍匐在蒲身前。

岐子木看見這一幕傻了,“卧槽,一句九字真言就攝魂降收了,我念一百遍都不聽我的。”

蒲說:“這和考試是一個道理,舉個簡單例子,同一張試卷你考五十分,我考一百分,都是一張試卷,可是人不同分數就不同。”

“你!”

阿絮湊上去說:“我也能考一百分。”

蒲說:“那就一張卷子你考一百,我考九十九,岐子木考五十分。”

阿絮笑道:“好!”

岐子木郁卒:“為什麽我就是五十!”

作者有話要說: 獢(xiāo)

☆、伯山妖異篇-21

蒲摸摸獢獢的頭,獢獢在她手裏蹭了蹭,岐子木看了沒吱聲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現在獢獢在別人手上,他心裏就是萬般不快也得忍着,卻在心裏罵道:蒲家了不起啊!

阿絮被蒲抱着坐在獢獢身上,轉身問後邊的岐子木:“這只大狗是你家的?”

什麽大狗,這是獢獢王。岐子木皺眉應道:“是我爺爺的,後來送給我了。”

阿絮笑着說:“那它還不聽你的話?”

岐子木說:“它只聽我爺爺的,爺爺去世後它誰都不理。”

“哦......”阿絮沉吟一聲。

蒲忽然說:“有朝一日你能使它忠誠于你,也算得一個大進步了。”

岐子木笑道:“會有那一天的。”

蒲給阿絮戴上外套的帽子,低頭問她:“風大,冷嗎?”

阿絮往她懷裏擠了擠,“還好。”

蒲點下頭,嘴裏吹出哨聲,獢獢踏開四爪飛奔回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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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鎮後告別岐子木後,因為阿絮跟外公說過晚上不回去,蒲就把她帶回了家。

阿絮怯生生跟着蒲進了家門,除了上次給蒲送東西她就沒進這房子了。

蒲站在玄關一把扯開襯衣,扣子散落一地,有幾顆滾到鞋櫃下邊。

阿絮剛換好拖鞋看到她的動作吓了一跳,捏着外套的袖子緊張兮兮地愣在原地。

蒲把沾血的襯衣扔到椅子上,裸-着上身走進浴室,“你先坐一會,出來換你。”

“等一下——”

“你要跟我一起洗?”蒲回頭看她。

蒲光-裸的背對着她,只扭過了脖子,下身還套着一條淺色牛仔褲,赤着腳。

阿絮只看了一眼她的光潔的背立馬別過頭,“不是,那個、你沒事吧?和妖怪打架了......”

蒲走進浴室把門掩上,接着裏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沒事,目前為止你不用擔心我。”蒲隔着門說。

目前為止......那麽以後就會有問題嗎?

阿絮靠在門邊說:“我們不去碰那些危險的東西不就好了嗎?陣法也好,妖怪也好,我們不去招惹它們,安安靜靜生活不好嗎?”

蒲擠了一大坨洗發乳在頭發上,揉搓開按摩頭皮,“我沒有招惹它們,是它們再三觸犯我的底線。”

阿絮捏着衣角的手緊了緊,猶豫一會,問:“什麽是你的底線?”

蒲沖掉全身的泡沫,關掉花灑披着浴巾走出來,開門的時候把阿絮吓了一跳。

阿絮貼在牆上緊張地看她,“你快穿衣服。”

蒲上前一步抱住她的頭,前額抵在她額頭上,發梢的水珠全部落在她身上,低聲說:“我的底線——就是你。”

每一次,只要距離很近很近,她就能聞到她身上奇特的香氣,淡淡的,遠遠的,充滿安詳與寧靜,像薄荷,又像大海。

每一次,只要一聞到,不論多麽煩躁不安她都能立即平息。

她喜歡這個味道。

阿絮想,或許有一天都會完全沉淪在蒲的氣息,淪陷在她對她的溫柔保護裏。她很害怕,怕自己會像吸鴉片一樣無法自拔,在對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無所顧忌地依賴她......

一切都向莫名其妙的方向發展着,她們的相遇,從一開始的相顧無言到慢慢親近,甚至本來該照顧蒲的阿絮反而一點點依賴上她......

天師,東海蒲家,還有那些可怕的妖魔鬼怪,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呢?為什麽要和她有關系呢?

阿絮不喜歡這樣,一點也不喜歡。

她只想平平安安、簡簡單單地生活!

“為什麽是我——”

“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蒲俯身在她頸旁深吸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發。

阿絮身子微微一顫,抓住她的浴巾,“所以說為什麽是我!”

卧室裏沒開燈,只有浴室的燈光從門內滲出來。

蒲看着阿絮沉沉眼,說:“我早就說過,只有你一個,這就是理由。”

阿絮咬着唇搖搖頭,“蒲,很多時候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求求你一次性說完好嗎,告訴我這些天都是怎麽了,我很害怕也很慌張,你告訴我好嗎?”

“你只要像以前一樣好好上課,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一切都好好的,那樣就行。”蒲把她抱進懷裏,輕輕拍背安撫着她,“時間還沒有到。”

“你們總是莫名其妙,還有那些怪物,它們很惡心很醜,我一點也不想看到它們,如果是因為你們它們才出現的,那你們可不可以離開,我不想這樣,真的不想......”想起前些天纏住她的腐肉,大掃除遇見的蛇,還有剛才險些喪命在其手下的裸-女和醜陋無比的食-精鬼,阿絮真的快崩潰了,先前因為擔心蒲而死撐的意志終于支撐不住,脆弱的神經只剩一根線,馬上就要繃斷。

蒲抱住阿絮往她身上捶的小拳頭,把頭埋在她耳邊輕輕吹氣,阿絮感到耳根子濕濕暖暖的氣息瞳孔收縮一下,整個人立馬松軟下來。

仿佛有魔力一般,阿絮抵擋不住蒲的氣息,它能讓人瞬間放松下來,甚至沉迷進去。

但有時也令她清醒。

蒲撫摸她的臉溫柔道:“是我的錯,沒保護好你。從今天起我會寸步不離地守着你。”收緊抱着阿絮的胳膊,“我可以告訴你怪物不是沖着我和岐子木來的,你不要再說讓我離開的事情。”

說得對,從一開始怪物纏上的就是自己,是蒲和岐子木不斷在救她,如果沒有他們她現在或許早已身首異處了......阿絮喪氣地垂着腦袋,有氣無力地靠在蒲懷裏,為剛才說的那番話感到悔恨。

“對不起。”阿絮擡手抱住蒲。

蒲微微笑道:“沒事。”點一下她的鼻子,“好好休息,明天一切都會好的。”

“嗯。”阿絮乖乖地點頭。

又抱了一會蒲才放開她,說:“你先洗澡,洗完睡覺。”

“嗯。”

蒲打開衣櫃給她拿了一件白色的浴衣,“将就一下。”

阿絮抱着浴衣出神。

蒲又拿了一條粉色的小褲褲給她,垂着眼沒做聲。

“啊。”阿絮搶過內褲裹在浴衣裏,紅着臉說:“謝謝。”關上門洗澡。

蒲看着關緊的浴室門勾了勾嘴角。

等阿絮洗完出來,蒲已經在床上趴着了。

阿絮擦着頭發想問她為什麽趴在床上不是躺着,這樣會影響胸部發育,蒲就擡頭看她叫了一聲:“宋明絮。”

“啊?”阿絮一驚

“來。”蒲領着她去了隔壁的客卧,給她鋪好被子,拍拍床叫她躺下。

阿絮看着床,床上套裝都是粉紅色的小愛心。

呆愣一秒後,阿絮眨眨眼,爬上床鑽進被窩裏。

蒲又抱來一個長條形的布偶,塞進她懷裏,阿絮抱起來看看是一條青色的龍。

阿絮暗自笑道:沒想到蒲表面上冷冰冰的,原來內心這麽騷包,床單被子是粉色的,連內褲也是粉色的,居然還有布娃娃!

蒲說:“晚安。”

“诶?”阿絮面上有些驚訝。

“怎麽?”

“我們不一起睡嗎?”阿絮脫口而出。

蒲垂下腦袋,發絲落下來遮住表情,兩步走到門外說:“給你龍娃娃抱着睡,不害怕,我在旁邊房間睡。”

“哦......”阿絮以為憑着蒲的黏糊勁兒會和她一起睡的......她揉了揉龍娃娃,閉上眼,“晚安!”

☆、伯山妖異篇-22

小胖發現自己越來越融不進阿絮和蒲了,只要她倆不說話拉着手走在一起,他就找不到話說。他患了尴尬恐懼症,約了其他男生一塊上學,後來就只有蒲和阿絮做伴了。

早上阿絮和蒲去上學,蒲的家裏只有蛋糕,阿絮就吃了蛋糕墊肚子。

蒲問阿絮:“蛋糕是冷的,等會去喝粥嗎?”

阿絮說:“估計吃不下了。”

蒲皺眉道:“你吃的太少了,要多吃一點。”還摸了一下她的肚子。

蒲在校門口的小攤上給她買了包子雞蛋和粥,阿絮搖手說:“真的吃不下了。”

蒲又買了杯豆漿給她,“把這個喝了。”

阿絮接過豆漿嘆口氣,感覺蒲比媽媽管的還多。

蒲摸摸她的臉說:“下午放學在教室等我。”

阿絮往後躲了躲,小聲說:“不要老是摸我的臉。”

“嗯?”蒲看着她微微一怔,微風拂過臉頰,兩根發絲挂在嘴邊,過了會笑道:“好。”又摸摸她的發頂。

阿絮低頭走進校門,支吾道:“我去教室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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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音樂課,下課後岐子木繞到藝術樓背後,發現後牆上的爬山虎死了一半,牆角的苔藓都脫落了。

岐子木走過去用小樹枝挑挑沾着苔藓末的泥土,心下奇怪,前兩天不還拖着屍體往上爬麽,怎麽現在都掉了,終于死透了?

難道......陣法已經破了?誰破的?什麽時候破的?

“找到了,在這兒呢。”

是宋明絮的聲音。

岐子木回頭去看,阿絮拉着蒲的手走過來。

岐子木看着她倆牽在一起的手說:“你們連體兒啊,整天整天一塊兒。”站起身踩踩土,忽然想起什麽,轉身問蒲:“對了,上次你說三十七年是什麽意思?”

經岐子木一提,阿絮想起來上次看苔藓的時候蒲的确說過一句“三十七年”,還問他們學校建了幾年來着。

“牆角的苔藓從第一代起活了三十七年,苔藓依附在牆面上,這棟樓起碼建了三十七年。”蒲解釋道。

阿絮疑惑道:“可是學校是三十六年前才修的,藝術樓之前就有了?”

岐子木說:“可能是學校選址的時候這裏已經有棟樓了,幹脆直接利用改成藝術樓。”

阿絮點點頭。

“你把‘困獸之鬥’破了?這麽大的範圍,你速度夠快的,用什麽抹掉精血的?墳坑裏的肉搬去哪兒了?”岐子木拍拍手問蒲,從脖子上挂的瓷瓶裏倒水洗手。

“不是我。”蒲茫然地擡頭。

岐子木手裏的軟塞掉到了地上,阿絮蹲下身撿起來給他。

“你在搞笑......”岐子木笑着朝軟塞吹吹氣,堵上瓶口。

蒲皺眉問他:“你怎麽知道‘困獸之鬥’破了?”

岐子木朝藝術樓後努下嘴,“全死了,鬼氣都跑完了。”困獸之鬥因為需要屍肉做法,必須保證肉體新鮮,所以陣法範圍內可使腐朽之物複生,鬼氣受到吸引鑽進複生生物增殖鼓脹,造成植物繁茂的假象。

蒲走過去看了看,踩一腳落滿苔藓末的黑色濕泥,又跺了兩腳,猶豫道:“這地下應該是空的。”

岐子木走過去蹲下,整個手掌貼在土上往裏注氣,如果是實心地,氣的穿透力很弱,但如果是空的......

岐子木感到氣吃力地穿過一段距離後竟然進入了一段真空的區域,收回手驚訝地看向蒲:“當真!”

阿絮說:“也許是地下室,或者是旁邊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呢?”

岐子木撓撓頭,“可能吧。”

這時教學樓那邊傳來了預備鈴聲,兩人趕着跑去上課。

蒲跟在他們後面,跑到一半時回頭深深看向藝術樓,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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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和阿絮一道回了家,目送她上樓後蒲才轉身回家。

蒲走進客卧在粉紅色的床單上抱着昨晚阿絮抱過的龍娃娃趴了一會,嘟起嘴長吐一口氣,又深深吸一口氣,再吐,再吸,如此往複,就像海底吐泡泡的魚一樣。

蒲在床上趴了五個小時,一動不動,等到天黑透了才動動手指頭,騰地站起身,眼裏閃過一道赤金,人便憑空消失在房間裏。

同時,小學藝術樓的樓頂,一個白裙少女懸浮在其上空。

蒲睜着赤金豎瞳望着樓下,本應框住整個校區的八芒星和教學樓下的墳坑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

蒲眸中又是一閃,瞬移到白天找到岐子木的地方,一手平攤胸前,一手豎指搭在另一只上,捏了個訣潛到地下。

地下是個石室,蒲看了圈周圍,沒有出入口,完全密閉的空間。

既然不能出入,為什麽要特地空出來而不完全填滿呢?

蒲朝深處走去,腳下的蟲子受到驚擾迅速爬開。

走了一會,蒲在密室盡頭的地面上發現一個圓圈,矮身去看,上面覆滿泥土,蒲手伸手一揮,面上的塵土散開,露出一圈磚石。

蒲看着那圈磚石想了好一會才認出一口井,裏面填滿土石,只有一點井緣露了出來,看着像個圓圈。

從井口的石塊來看井的年代已經非常久遠了,不知原來井下的水脈是否還活着,底下水道應該早已變動數次。

蒲起身探查了下石壁,發現石壁形成的時間比井晚,但起碼也在幾百年之前,說明這石室根本不是現代人修的!

“不對......”蒲沉吟一聲,忽然摸到一塊石頭,上面有些滑膩,長着苔藓,蒲眯着眼睛看着它,“三十七年......”

蒲看着苔藓發呆,看來三十前年有人來過這裏。

她仰頭望着室頂,會是誰呢?那個人是修建這個石室的主人嗎?他和那口被填滿的井有關系嗎?為什麽要修石室把井包起來呢?

那個人,現在在哪裏呢?

他和王錦蛇還有他們的主人有關系嗎?還是說他只是一個過客,和一切根本都沒有聯系呢?

所有的問題,蒲都找不到答案。

但可以确定的是,困獸之鬥真的被人給破了,蒲想可能是那個佝偻人做的。她不知道佝偻人為什麽要向她讨人情,有什麽陰謀,但必須得提防着他。

蒲吹出一口氣,氣息彙成一條青色氣龍圍着石室轉了一圈,掃清她留下的痕跡,赤金瞳仁閃了閃,人又消失了。

很多事情一點頭緒都摸不着,蒲只能被動地接招,然後拆招,甚至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或許一個,或許兩個,如果對方不出手她就根本沒有追查的線索。

蒲手指握成拳,算着時間,離那一天越來越近了......

☆、伯山妖異篇-23

蒲沒有把藝術樓下廢棄石室的事情告訴岐子木,現在還不知道那個石室究竟是做什麽用的,它的修築者有什麽目的,對他們又有什麽影響,她也不認為現在的岐子木能幫上她什麽忙,不添亂就不錯了。

困獸之鬥破除後,蒲本以為佝偻人會來找她索取報酬,可是将近一個月都沒有任何動靜,久而久之她也把這事放下了。

暑假将至,學生們又迎來期末考,入秋後阿絮和同學都要升入高年級,而蒲則要去縣城裏的初中。

每到考試時期,于爺爺開的夥食就會特別好,頓頓都有魚,豆瓣魚、水煮魚、松鼠魚、酸菜魚湯,怎麽好吃怎麽來,有時候還會煮河蝦吃,配着醋和檸檬汁,鮮香可口。

蒲小升初的考試比阿絮期末考的時間早一些,考完試以後天天泡在阿絮家裏,跟着一塊蹭飯吃。蒲總是給阿絮夾菜,啃大排時直接把排骨上的肉撕下來丢在阿絮碗裏,經常是自己一口沒吃,阿絮碗裏卻堆起一座小山......

阿絮看着碗裏高高摞起的一堆,用筷子敲碗,“吃不下吃不下!”

蒲伸手朝下摸去,阿絮反應迅速地抓住她的手,瞪她,“你別摸我肚子,說了吃飽了,你每次都摸!”

蒲低眼看看她微微鼓起的小腹出神,眼神飄飄忽忽的,不知在想什麽。

阿絮覺得她的眼神很奇怪,抱着她的頭扭到一邊去,“你不要盯我肚子啊,裏面又沒有寶。”

“唔唔——”蒲的嘴巴被阿絮擠得嘟了起來,含糊道:“以後會有的。”

阿絮使勁擠她的臉,“以後也不會有!”

相處越久阿絮越覺得剛認識蒲時對她的認知是一種錯覺,以前覺得她冷漠,自閉,不近人情,可在與蒲的朝夕相伴中阿絮漸漸感覺蒲不是冷漠,而是遲鈍到了極點,近乎癡呆。尤其是對不熟悉的人,蒲對他們的反應會延遲很久很久,到最後太久了幹脆就不反應了。

而且實際上,蒲還很好欺負。一開始阿絮是被她逼急了沖她吼,吼完擔心蒲會收拾她,結果出乎意料的是蒲居然縮着脖子跟她認錯......習慣都是從一個小小的意外開始的,吼了第一次,很快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吼多了,膽兒肥了,阿絮就開始動手動腳了,結果發現蒲面對她的暴力不但不反抗還會抱頭求饒,于是阿絮很快就蹬鼻子上臉了......

阿絮哼一聲,用力拍兩下蒲的臉蛋說:“以後還亂不亂講話?”

“不敢了......”蒲垂着腦袋晃了晃。

看她這樣阿絮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筷子敲一下碗緣,“吃飯!”

“好。”蒲抱着飯碗偷偷笑,悄悄地瞄她。

幾天後阿絮開始了緊張的期末考試,考完後戰戰兢兢地等了兩天,拿到通知書時總算松了口氣。事實證明考試補腦是很英名的,于爺爺換着法子給阿絮補腦黃金,阿絮期末還算拿了個不錯的成績,還有一門100分。

等老師發完成績單安排好工作後,阿絮拿着成績單去教室後面找岐子木,看到他在和同桌說話就靠在旁邊桌子上看他們。

商君拿了一包燈影牛肉絲給岐子木,“給你吃。”

岐子木接過去撕開,“謝謝。”

商君又拉了他一下,手指着自己嘴角,對岐子木說:“這裏,沾上芝麻了。”

“哦?”岐子木微微一怔,轉身問後座女生:“美女有鏡子嗎?”長長的馬尾掃在阿絮身上。

阿絮看着他蹙起眉毛,後座女生給了岐子木一把鏡帶梳,岐子木捏着鏡子照嘴巴,把嘴角的芝麻拈下來。

“真娘。”阿絮憋不住說了一句。

“噗——”後座女生捂着嘴向前傾。

媽的、這誰啊!岐小爺平生最恨人說他娘了!

岐子木擡頭看向阿絮,狠狠道:“你這女人怎麽這樣愛嚼舌根!以後找不到婆家!”

阿絮哼一聲,回擊道:“你這麽娘,以後絕對找不到老婆!”

“你!”岐子木指着她氣得渾身發抖。

阿絮看他真的生氣了,緩和下神色,笑嘻嘻問他:“考的最麽樣?”

岐子木立馬捂住桌上的成績單,“關你屁事。”

“哎呀看看嘛。”阿絮扭着他胳膊去瞅分數。

“走開走開!”岐子木吆喝她。

阿絮眨眨眼,問:“子木你該不會有科目真考50分吧?”

“怎麽可能!小爺門門一百!”岐子木喝道。

“那給我看看!”

“不!”

阿絮靈機一動,瞪大眼,張大嘴,裝作一副驚訝的模樣看向後門,“子鴻大哥你怎麽來了?”

岐子木腦子一蒙,下意識回頭:“大哥!”

阿絮趁機撲過去搶走他的成績單,瞄過一排紅色的分數,語文和數學都馬馬虎虎,可是英語兩個字後面赫赫寫着一個49!!!

“......”阿絮也沒心思鬧了,她愛捉弄人,但不糟踐人,把成績單默默還回他桌上,回自己座位去了。

“唔——”岐子木紅着臉把成績單收進抽屜裏,煩躁地抓一把頭發。天知道怎麽回事,他就是學不懂那些個鳥語!

岐子木轉頭看同桌,商君邊看小說邊擠着牛肉絲吃得津津有味。

岐子木碰一下商君胳膊肘,商君擡頭看他,岐子木指着自己眉心說:“我娘嗎?”

商君微笑道:“不娘,你好看。”

“行行行你吃吧你吃吧,啊。”岐子木拿手哄他,托腮想,問他等于沒問。啧,難道......真的很娘?

經過再三思想鬥争,岐子木決定哪天背着家裏偷偷去把頭發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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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節蟬鳴了了,太陽厲害得很,有調皮的男孩子光着身子在外面瘋玩曬掉了身上的皮。

這天阿絮游完泳回家,洗了澡披着濕漉漉的頭發趴在餐廳窗戶上望着蒲的家,今天她家窗戶開了一個小縫,窗簾拉開一半,能看到裏面的桌椅。

真稀奇,那個見光死居然開窗戶了!阿絮咧嘴笑了笑。

宋名郗在客廳看資訊,喊了阿絮一聲。

阿絮應聲跑過去,坐在沙發上,“爸爸?”

宋名郗邊看手機邊問:“過兩天出去玩嗎?”

去!當然去!外面太陽大,阿絮不願意出門,整天悶在家裏都快憋死了!

“去去去!出去玩!”阿絮撲到爸爸身上,湊過去看手機,“去哪裏?”

“嗯,我看看。”宋明絮劃兩下屏幕說:“去烏鞘山上的農家樂吧,離家又近,山上涼快,在上面住兩天就下來。”抱住女兒摸摸她的頭,“叫上蒲姐姐一塊。”

“好!”阿絮痛快地點頭,心裏樂開了花。

☆、伯山妖異篇-24

打電話給蒲說了去烏鞘山玩以後,于爺爺跟宋名郗說:“正好要過縣城,不如順道去城裏轉轉,給阿絮買新衣服。”

宋名郗連忙應好:“也給蒲丫頭買幾身。”

于爺爺說:“老早之前就跟阿絮商量好了,要蒲丫頭陪着她一塊逛衣服,以前她想買公主裙,現在倒好,跟着蒲丫頭一起喜歡白襯衫了。”

“喲呵,是麽?”宋名郗笑道:“看來她倆感情挺好。”

于爺爺點頭笑道:“可不是嗎,小孩子,又都是小姑娘,感情好再正常不過了。以為都跟那些個在院兒裏鬼瘋的毛頭小子一樣?吵上幾句就打起來了。”

“哎呀爸,那哪兒能一樣呢?男孩子的感情就是打出來的,隔天就忘了。”

阿絮在房間最後一次清查好背包,确認沒有遺漏的東西,背着小包跑出去,在客廳聽到他們說話,問:“爸爸小時候也打架嗎?”

宋名郗轉過身抱了她一下,“都收好了?”

阿絮道:“早收好了,就你和外公在那叨叨!”

宋名郗啊呀一聲:“那快下去,你蒲姐姐一直在樓下等着。”

“啊,你不早說!”阿絮驚呼一聲,風風火火跑下樓去了。

“這孩子,跑得比兔子還快!”于爺爺笑着搖搖頭。

宋名郗看了眼手機,拿了鞋櫃上的鑰匙說:“爸我走了啊,這兩天你一個人在家小心點,有事給我打電話。”

“放心吧,快去。”

“哎。”

阿絮兩三步跑到樓下,看到一身白衣的少女亭亭玉立停在花壇旁,一簇栀子開的正旺,遠遠就聞見清甜的幽香。

“蒲!”阿絮笑着喊了一聲。

蒲轉過身,逆着陽光朝她微微一笑,邊向她走去邊張開雙手,在靠近樓梯的時候阿絮往下一跳撲進她懷裏。

宋名郗轉着車鑰匙下來,正好看見兩個小姑娘親密友好的擁抱,知道她們關系好,已經見慣不怪了。

坐的還是那輛小面包車,先去縣城買衣服。

路上宋名郗又放了抒情的英文歌,被阿絮嘲笑了:“爸爸你能不能換幾首歌聽啊?”

宋名郗翻了翻抽屜裏的磁盤,“還有古琴曲,你不愛聽。”

蒲突然說:“我覺得還不錯。”

宋名郗笑道:“難得你這個年紀的孩子喜歡聽,那我放兩首?”

阿絮看了蒲一眼,湊上前去看磁盤,“那我也要聽。”

宋名郗說:“你是什麽都要跟小蒲學嗎?還要買白襯衣。”

阿絮微紅着臉別過頭,哼一聲:“我沒有。”

蒲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白襯衣,理了下領子,對阿絮說:“你皮膚白,穿紅色好看,去看紅裙子嗎?”

“真的?”阿絮這才回過頭看她,眼睛眨巴眨巴。

“嗯。”蒲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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