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也冷冷地回她:“一定。”

什剎長嘆一氣,一步一步慢慢走着,鐵鏈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印跡,“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你若執意要查,自己去問獬豸。”

蒲牢笑道:“你也不給我引見引見?”

什剎沒理會她,徑直走開了。

阿絮跑到蒲牢身邊,看着什剎的背影說:“她每天殺那麽多妖怪,看慣了生死,對這些事不會上心的。”

蒲牢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岐子鴻,嘆道:“不會吧,這種程度的靈波震蕩他就暈了?”

阿絮聳聳肩。

蒲牢說:“想不到天師現今也落魄至此,難怪連抵禦秘術師的能力都沒有。”

阿絮問:“我們去找獬豸嗎?”

蒲牢想一想說:“獬豸和什剎一樣,正直清明,一向秉公辦事,剛正不阿,如果天師城的事裏真有貓膩,他們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說明其中有別的原因,他們抓不到把柄,暫時沒法介入。”

“那有沒有可能上面有人壓着獬豸,讓他也沒法插手呢?”阿絮問。

蒲牢點頭,“這樣說也不無道理,但中立王城權利制衡,三方态度鮮明,有誰能夠壓制仲裁府......”

阿絮又說:“其實還有可能......”

“什麽?”

“別的人變成了獬豸?”

蒲牢看向她,“你是說,有人取代獬豸上位,然後借獬豸的權力胡作非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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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而且做出這種事的最有可能就是天寰的人。”阿絮道。一想起可能是這些人害了岐子木一家,阿絮就恨的牙癢癢。

蒲牢思忖片刻,說道:“那直接去仲裁府硬碰硬就沒多大價值了,潛伏進去套話更有用些。”

阿絮搖了搖岐子鴻,搖不醒,只好把他拖進岐師樓,随便找了個床榻把他放上去,正好岐家的使魔從山上捕獵回來了,背着肥碩的野山豬一進門就把獵物丢在地上,悲情抽泣地撲到主人身邊。阿絮說:“正好你回來了,我們要走了,你好好照顧你的主人。”使魔謝過兩位不知名的好心天仙,問道:“不知兩位大人要去何處,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阿絮答道:“仲裁府。”

使魔抓抓腦袋,想了會說:“我先前和城裏幾家天師的使魔上山捕獵,一起閑聊,聽山下花家的小白狼說在天師城被封前,仲裁府就有些奇怪。”

蒲牢問:“怎麽個奇怪法?”

使魔說:“仲裁府本來是透明開放的,平時要見府主也很容易,在外通報一聲即可,可是不知為何從一年前起,仲裁府就戒備森嚴,還專門在外修了鐵籠子似的栅欄不準外人接近,對外聲稱裏面關了要犯要嚴加看守,自那以後再沒有人見過獬豸大人。”

蒲牢問:“那仲裁府的事務都照常進行嗎?”

“照常啊,只是獬豸大人把仲裁府封起來,不願意見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了,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沒準是受夢裏辟邪神君的影響?聽說辟邪神君就是個冷漠性子,從不見人,天祿殿就像鬼族底下的冥府一樣,想想就冷得發抖。”說着,使魔抱着身子打了個顫。

啊哦。阿絮背着手嘟嘟嘴,剛才辟邪神君本尊還在這呢,幸虧走得早,不然這小使魔肯定腦袋身子得分家。

蒲牢卻深以為然的點頭,“英雄所見略同。”

阿絮差點沒一口噴出來,真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看了使魔一會,忽然問:“既然你是岐家的使魔,還活着......那獢獢王呢?跟着子木的獢獢王還在嗎?”

使魔搖頭,“不知道。但應該還活着吧。”

“你這麽确定?”

使魔指了一下牆上供着的犬神像,犬神的嘴裏銜着一塊血色紅玉,他說:“犬神血淚石和獢獢王的元神是相連的,既然血淚石沒有破,獢獢王一定在什麽地方等着小主人吧。”

是啊,就算岐子木重生投胎了,它也一定會找到他身邊,永遠追随他吧。阿絮看着英勇的犬神像微笑。畢竟犬神是一旦認定就決不舍棄的種族啊。

蒲牢牽起阿絮的手,“我們走了,你們保重。”

使魔笑眯眯地跟她們揮手再見,“謝謝兩位天仙的結界和守護獸,有了它們家裏安全多了!”

蒲牢帶着阿絮下了山,上橋過河。阿絮站在橋頭跳高遠望,即使隔了很遠,在這裏還是能看到中立王城最高的永夜鐘塔。蒲牢走過去,順着阿絮的視線望一眼,“跳什麽呢?”阿絮指着塔尖說:“我在看那個塔。”蒲牢說:“那是永夜鐘塔,鬼市的标志,鬼市的永夜王就在那裏。”

阿絮驚訝道:“鬼市也有王?你不是說是內務府,下政府,仲裁府三方制衡嗎,怎麽又冒出一個王來?”

蒲牢說:“永夜王只是一個象征,其實什麽作用也沒有。我也只是知道有那麽個人存在,但是沒人見過她吧。”頓一頓,摸着下巴說:“就和鬼市傭兵團的團長一樣,孽火修羅紅蓮斬,好幾年了,自從老團長去世新團長即位後,就沒人見過。”

阿絮笑着捏蒲牢鼻子,“你好意思說人家,你這個大海怪不也一千年沒人見過了?”

蒲牢叉腰道:“開玩笑,本神君的英姿,豈是尋常人想見就能見到的?”

“大海怪有什麽好神氣的,烏漆嘛黑一大長條,一點也不好看!”阿絮吐舌頭跳走了,蒲牢立在橋頭風中淩亂,烏漆嘛黑一大長條......有那麽醜嗎?要不要考慮去染色呢,但是聽說水族新興的美鱗染甲很貴啊,而且還有點疼......

兩人出天師城的時候恰好又碰到了進城時的大貓車,便又恬不知恥地搭了個順風車,坐在車尾欣賞沿途美景,小風嗖嗖的,那叫一個舒爽。大貓車跑到前面的岔路口往右拐了,阿絮說:“秋寧,這車不去王城。”蒲牢看看四周,指着前面的一個火雲青牛車說:“走,咱們下了大貓車,換個大牛車。”再仔細觀察它的前進方向,補充道:“大牛車是去王城的。”

“好,那就去大牛車!”阿絮一手牽住蒲牢,輕身飛起,兩人飄飄然越過車頂,足尖點上車尾護欄,回身看着趕着大貓的車夫發笑。

大貓車夫這才發現一路上都有人搭便車占便宜,指着她們破口罵道:“哪裏來的野丫頭,卑鄙無恥!”

阿絮捂嘴彎彎腰,靠在蒲牢懷裏咯咯笑,蒲牢捋一捋她臉頰飛起的發絲,攬着她的肩頭矮身坐下,低下眼,看着懷中少女卷翹的睫毛,微醺的桃花眸子,還有白裏透粉的小臉蛋,胸中不由心曠神怡,如沐春風。

美好的安靜并沒保持太久,後車廂的簾子被掀了開來,裹着長布的男人探出頭吼道:“誰那麽大膽子活膩了,敢蹭老子的車!”

呃......你......我......

待看清雙方模樣後,蒲牢皺起眉,男人咳了一聲。原來這牛車的主人正是伊夏的老板。

蒲牢問他:“你要去王城?”

男人哼道:“不錯,關你什麽事。”

蒲牢轉過身,“那就好,我怕蹭錯車了。”

“你!”

阿絮指着他,“你什麽你!我警告你啊,我家秋寧可是蒲牢神君,你再放肆,本姑娘就把你腦袋擰下來!”

“無理取鬧!”男人罵道。

蒲牢幽幽道:“你以為我脾氣那麽好不跟你動手?”嗤笑一聲,“是敖瀚跟我打過招呼,說你性格古怪,要我關照你。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男人一時無語,沒想到敖瀚背地裏這樣說他。

蒲牢問他:“你去王城做什麽?”

男人咬着唇不說話。

“你要有什麽事,說了我或許能幫你。”

男人看了她一會,眉頭一皺,道:“我去仲裁府。”

“仲裁府?”蒲牢回過頭,“你去那做什麽?”不禁心下生疑,這人是秘術師,要去仲裁府,難道和天師城的事有關系?

男人不答反問:“你們去哪?”

蒲牢笑道:“巧了,我們也去仲裁府。”

男人沉默了一會,擡起眼,低聲問道:“你們要救天師?”

蒲牢說:“是又怎樣?”

男人沉吟片刻,轉身回了車裏,說道:“一起吧,我帶你們進去。在下蒼枕月,游吟法師,受人所托暗查秘術師少領主失蹤一案。”

蒲牢問道:“還有誰在查這件事?”

蒼枕月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個名字說出了口:“辟邪神君。”

蒲牢靜默少許,活動手指,“哦?她還在查些什麽,本君也一并幫她查了,怎麽說她也是我的老朋友。”

蒼枕月坐在車頭,揮鞭驅趕青牛,回道:“鬼市傭兵團,還有......”擡頭望向直插天際的永夜鐘塔,“鬼市永夜王。”

☆、決戰天寰篇-59

看來什剎操的心還不少,既然她知道獬豸有問題暗中派了人調查,為什麽先前問她的時候她卻什麽都不說呢?蒲牢叫了一聲前面趕車的蒼枕月,“既然辟邪托你暗中調查,你為什麽主動告訴我?”

蒼枕月揮動皮鞭,應道:“因為我不想看到她把所有的事都堆在自己身上。”仰頭嘆口氣,“太累了,而且還很危險。”

蒲牢笑:“所以你想把我拉進來給她分擔分擔壓力?”

蒼枕月說:“神君你這話說的沒良心,我們頂多就是互利關系。”指一指越來越近的王城,“你要救天師,想潛伏進仲裁府,而我為辟邪神君辦事,正好能進仲裁府。一個要進去,一個帶着進門,不是正好給了對方便利?”

牛車跑在大道上,車身左右地搖,阿絮靠在憑欄靜靜聽她們說話,卻覺得無聊,偏着頭看着車外的景色,一盞盞路燈不斷倒退,橋下的虛海浪打浪。

蒲牢問:“那你要怎麽帶我們進去?你跟仲裁府又有什麽關系?”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蒼枕月說,“我給仲裁府送草藥,到時候要把東西搬進去當面清點,你們就趁那個機會溜進去。”

蒲牢說:“草藥?獬豸病了?就算他生病也用不着跟你一個雜貨鋪的買藥吧。”

蒼枕月用大拇指沖車裏的箱子指指,“你看了就知道了。”

阿絮打開旁邊的箱子,只開了一個縫就傳出一陣惡臭,她急忙扣上蓋子,裏面支出來一截枝葉,阿絮撕了一片蓋在箱子上的黑布,隔着黑布折下葉子拿給蒲牢,“這是什麽啊,這麽臭。”

蒲牢看了一眼,手指一點,用冷焰把它燒掉了。阿絮聞聞手,咳了兩聲,“味兒真大。”蒲牢右手在空中劃了劃,攤開手伸到阿絮面前,掌心凝着一顆水珠,蒲牢把水珠滴在阿絮手上,阿絮再聞聞,沒有味道了。

蒲牢問蒼枕月:“他要涅槃草做什麽?”看到車裏堆了滿滿一車廂的箱子,“居然要了這麽多。”

蒼枕月說:“我怎麽知道他要這個做什麽,我只能把箱子搬到外院,裏面有人出來清點,确定貨齊了才放我走。呵,就這只能在仲裁府外院暫時呆一小會的工作還是我花了半年時間才争取到的,他們警惕心很高。”

蒲牢看着箱子說:“這麽大數量的涅槃草,你上哪弄的?”

蒼枕月說:“辟邪神君給的。”

什剎每日在外緝拿作亂的妖魔,天上地下無所不及,要想弄這些涅槃草倒不是難事。只是蒲牢不明白,以什剎說一不二的性格,如果認定一個案子有問題肯定直接用強硬手段,早就把仲裁府給掀個底朝天逮着獬豸問話了,可是這一次......她何必這樣繞着彎子大費周折呢?

阿絮問:“涅槃草有什麽問題嗎?”

蒲牢說:“涅槃草名字裏有個涅槃,可不是起死回生的意思,而是因為把它碾碎了淬煉可以制成一種藥劑,用它攝取活體的靈力轉給他人使用,不少心術不正的修士都用過這玩意。”說着,瞟了一眼蒼枕月,“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強搶來最後還是會壞掉,何必呢?”

蒼枕月哼一聲,“我只是個商人,有市場有需求我就供貨,其他跟我沒關系。你要實在看不慣我,我也沒話可說。”

蒲牢應道:“涅槃草不好找,賣的人自然也少,難怪他們找到你了,但卻不知道是你身後有個厲害角色供的貨。”

阿絮在心中想着:攝取活體靈力轉移到別的個體上,跟利用刻印術創造複刻品的做法真是如出一轍,這種事真像天寰的作風。

路面漸漸變寬,高大巍峨的城門逐漸屹立在前,青牛哞一聲,蹄下火雲燃燒,加快步伐拖着車子朝前跑去,前方高橋拱起斷裂,與城門之前隔了一道虛空。蒼枕月用力揮鞭,吆喝一聲“唷!”,青牛踏着火雲向上飛起,越過鴻溝,落在對面的支出的黑鐵甲板上,噔噔繼續向前跑。

阿絮看着王城裏說:“感覺現在比我們來的時候熱鬧。”

蒲牢靠到她身邊,“現在按鬼市的時間算已經過了晚六時,是鬼市居民活動的時間,相當于人類的白晝。”

“這樣啊。”阿絮好奇地看着燈紅酒綠的大街,雜耍的,叫賣的,招客的,各式各樣的高樓,形形色-色的鬼怪,天上孔明燈籠飛,腳下五彩錦鯉游。阿絮拉着蒲的衣角說:“這的地板都是透明的,下面還有發光的魚,我總感覺一不小心就會掉進虛海裏灰飛煙滅了。”

蒲牢笑着把她抱進懷裏,“有什麽好怕的,你要掉下去了,我就把你拎上來。”

阿絮趴到窗上看到一個長鼻子的怪物在賣八音盒,問蒲牢:“秋寧,你看那是什麽妖怪,長得好奇怪。”

蒲牢看了一眼,笑道:“是夢貘,你看他賣的八音盒,每一個盒子都裝着不同的夢,可以選自己想要的夢,睡覺的時候放在床頭,就能夢到想要的東西了。”

阿絮吸一口氣,“好神奇。”又看到一個頭上長草的男孩在地上擺了一排盆子,盆裏種着葫蘆,葫蘆相互碰撞,隐約能聽見裏面傳出的笑聲,就像小孩一樣。阿絮問:“那個小弟弟賣的是什麽?”

蒲牢說:“那個啊,我記得叫......”

蒼枕月說:“綠童子。”

“對,是的。”蒲牢解釋道,“綠童子是木與春之神句芒的信徒,沐浴大地恩澤長大,頭上藤發長出的種子可以結出葫嬰子,有的妖怪不能生孩子,就抱葫嬰子回家當孩子。”

阿絮睜大眼,這樣簡直就是人-販-子啊......

蒲牢握了一下阿絮的手,看着不遠處的街角說:“龍兒,準備下車。”

“好。”

牛車拐進街道,沒一會就到了一片空曠的場地,中間一座死氣沉沉的府邸被罩在冰冷的鐵籠裏,大門緊閉着。

蒼枕月跳下車走到鐵籠的入口前,摸出一塊令牌放入閘門的凹槽處,令牌下陷發出沉悶的聲響,閘門閃了兩下光,片刻後仲裁府裏便有人走了出來,看到蒼枕月打了聲招呼,出來給他開門。

“貨齊了嗎?”開門的人說。

蒼枕月彎腰道:“齊的,不過有些多,辛苦大人了。”

開門人招招手,示意裏面的人跟着來搬箱子。

蒼枕月把手背到身後,悄悄擺了擺,施了隐身術的蒲牢斂了內息帶着阿絮小心翼翼先溜了進去,然後跟着他們走到外院。

“行了,就在這吧。”開門人叫下人把箱子打開,原地清點,核對了數目點一下頭,給了蒼枕月一張單子,“這是下個季度要的貨。”

蒼枕月看了一眼,皺眉道:“怎麽越來越多。”

開門人不悅地說:“有生意做你還叽叽歪歪什麽!”

蒼枕月說:“大人,有生意做小人是高興,但涅槃草不好找您也是知道的......”

“那是你的事!”開門人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快走吧。”

“是。”蒼枕月趔趄兩下,走了兩步,回過身朝內庭門口方向看去。他看不到蒲牢和阿絮,但是她們能看見他。阿絮跟蒼枕月揮了揮手,看着他慢慢走了出去。

仲裁府的人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混了進來,只顧着把幾大箱子涅槃草擡走了。

蒲牢拉着阿絮跟着他們走,正好看看他們把箱子搬到哪裏去。

內庭裏有幾條冗長的甬道,一邊放滿了各種刑具,走在裏面氣氛很壓抑。兩人跟着仲裁府的人七拐八拐走了許久才進了一間藏在深處的房子,房裏供着香爐和靈牌,看來是座祠堂。

開門的那個人敲了兩下第二排靠邊的靈牌,桌子下面有塊石板打開了,底下冒出一個人,說了兩句話,搬箱子的人把箱子留下就離開了。

過了一會,石板下的人爬上來,把箱子都拖下去,蒲牢和阿絮趁着那人運箱子的時候跳下了地坑。

出乎意料的是下面是個看起來很現代化的地方,有點像防疫工作站的消毒工作區,電子門上還畫了奇怪的警示符。搬箱子的人戴着面罩,推出一個運貨車,把箱子一個個搬上車,推車走到門前舉起手掃了一下多晶環,門開了,兩人又趁機混了進去。

啊——進門一擡頭,阿絮感到眼前有一道很強的光刺過來,遮住眼差點叫出聲,幸好蒲牢吻住她的嘴才沒讓聲音漏出來。那是什麽?阿絮透着指縫朝上邊仔細看去,松口氣,原來是面鏡子啊。那面鏡子挂在正對面的牆上,而阿絮頭頂上有盞很亮的白光燈,鏡子把聚集的光反射過來,正好刺了她的眼睛。

阿絮撇撇嘴,真是有病,幹嘛在正門口挂面鏡子?

蒲牢扶着她往裏走,跟上那個人的腳步。那人走在前面,忽然往後看了一眼,但是什麽都沒有,奇怪地诶了一聲,轉過身繼續走。他這一回頭把阿絮吓了一跳,蒲牢抱着她拍拍她的背,原地休息了一下才跟上去。

☆、決戰天寰篇-60

往裏走是一個大廳,裏面擺滿了各種龐大的儀器,中央懸浮着巨大的全息熒幕,上面飛速飄過一串串意義不明的數據。大廳裏人來人往,都和推車的人一樣穿着奇怪的制服,戴着面罩。

大廳北面密封室的氣艙門從裏打開,走出來兩個白大褂,其中一個抱着電子儀對推車的招招手,讓他把箱子運進去,阿絮想跟着他進去,蒲牢卻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

阿絮奇怪地看着她,為什麽不進去啊?

蒲牢朝氣艙門旁的掃描儀揚揚下巴,阿絮看到所有進去的人都在門口進行全身掃描,範圍是整扇氣艙門。

阿絮蹙起眉,那怎麽辦?

蒲牢笑了一下,拉住她的手走到牆邊,一手貼在牆上,閉上眼屏息凝神,不一會牆面變出一道波狀的裂口,兩人側着身子鑽了進去。

前腳剛落地,看到裏面的景象,阿絮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腦子,全部都是腦子。

無數白花花的人腦泡在粗大的鋼化玻璃柱裏,下面連着脊髓,沒精打采地在塞滿管子的紫黑液體裏起起伏伏。

蒲牢厭惡地皺起眉,捂住阿絮的口鼻,整個實驗室裏彌漫着涅槃草藥劑的腐臭氣息。

突然,一道極強的亮光閃過,一只灰白瘦弱的手居然準确找到阿絮的位置扣住了她的手腕,阿絮下意識反擊,卻發現對方力氣極大,她根本鬥不贏,要不是蒲牢緊緊攥着她,她就早就被拖走了。

蒲牢一收手臂把阿絮抱進懷裏,尖利的龍爪朝前刺去,那人也極快地躲開了,退到遠處盯着阿絮的方向一瞬不瞬。

阿絮撲在蒲牢懷裏喘兩口氣,定定神才看清對面的是什麽人。那是一個蒙面少女,面色沉靜,垂眸閉眼,雙手捧着一面圓鏡,玄黑長衫上繡滿紫色符文。忽的,少女兩手一擡,圓鏡翻轉,反射着強光的鏡面對準阿絮。

“龍兒別看!”蒲牢生出龍眼的眼膜,擡手捂阿絮的眼。

可惜,遲了一步,鏡子的光早在她們進入底下室入口的時候就已經映在阿絮眼裏了,那才是施展鏡術的種子,而現在只是啓動幻術的開關罷了。

蒲牢冷嗤一聲,張開眼膜,看向快速轉動的圓鏡,也被吸進了圓鏡的幻術之中。

兩人在最後關頭破除了隐身術,顯出身形,實驗室裏的人看到她們都吓傻了,跪在蒙面少女身前,哀求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屬下完全不知道有人偷混了進來。”

少女浮在空中,垂垂眼,什麽也沒有說,慢慢飄走了,一群人跪在地上身子不停發抖。

氣艙門緩緩合上,一路上有人向少女請安,“更知樹大人。”

更知樹只點一點頭,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盡頭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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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仙子被勒令陪在滿臉皺紋的老太婆身邊,心情十分不好,所有的不高興都寫在臉上。

香香站在碧君肩頭願望,晃着手臂說:“快點小姑娘,快點快點,你說你年紀輕輕的,走路怎麽那麽慢!”

碧君看一眼沒完沒了的石階,沿着高聳險峻的山峰蜿蜒而上,盡頭隐沒在飄渺的雲霧裏。這麽高還得爬多久!偏偏這破地方還飛不上去,只能一步步地走。碧君氣呼呼地把香香提起來放到石階上,“你厲害你自己爬,我先走了。”

香香在地上跳來跳去,大聲抗議:“你這丫頭怎麽能這樣,蒲牢是怎麽吩咐你的!要你協助我去尋香閣打聽神劍的下落,你當時答應的好好的,現在對我是什麽态度!”

只要一拿神君的名號來壓她,碧君立馬就老實了,唉聲嘆氣地把她撿回去,邊擦汗邊爬山。

夢裏沒有黑夜只有白天,身上沒帶計時的物件,碧君也不知道她們到底爬了多久,只知道見到尋香閣大門的時候整個仙子已經累到虛脫了。反而香香什麽事也沒有,睡醒了打伸個懶腰才從碧君袖子裏鑽出來,看着碧君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身體真差勁,想老身當年......”

“你走路了嗎!”碧君猛地坐起身,把香香拍在地上,香香掙紮着從她手下爬出來,朝尋香閣大門跑,“來來來,小姑娘敲門。”

碧君掀掀眼皮子,捂着脖子活動一下去敲門,要不是蒲牢神君交待的任務,她才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尋香閣的巨石門格外高大,碧君在外邊仰望着懸在高處的浮雕,想着也不知道得要多大的力氣才能打得開。

上邊傳來詢問的聲音:“來者何人?”

碧君整理整理儀表,擡頭挺胸舉高手裏的仙階笏,“朱亭仙子姚碧君,奉蒲牢神君之命特來拜訪尋香閣!”

白衣束冠的玉面童子背後負着長劍,高高立在巨石門之巅,看着來訪之人靜默少許,手掌向下用力一推,內力合成氣流緩緩打開石門,片刻後高大的石門露出一條縫隙,正好能供一人通過。

劍童抱拳應道:“原是渡夢八橘座下的朱亭仙子,有失遠迎。”

碧君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邁着小步子跟他走了進去。

劍童問道:“不知仙子來尋香閣所為何事,蒲牢神君又有何交代?”

碧君答道:“久聞貴閣盛名,我為一神劍下落而來,想見一見能感知天下劍氣脈絡的劍靈聖宗蘇尋香前輩,不知仙童可否代為通告?”

劍童笑道:“這有何難,還請仙子在會客殿稍等片刻,小童這便去向家師說去。”

“有勞仙童了。”碧君客氣回道。

香香趴在桌上,打開茶杯蓋子,見着裏面茶香四溢,一頭栽了進去。碧君被她吓着了,急忙将她拎了出來,“螺蛳仙姑奶奶,您就饒了我吧,少讓小仙操點心成嗎?”香香甩甩頭上的水珠,咳一聲,仰着下巴道:“老身就喝點茶水,怎麽地了。”

“哎......”碧君托着腮幫子看着香香,這老東西真難伺候,也不知蒲牢神君上哪請了個這樣潑辣的家夥。

有人回來通報了,不過這回來的不是先前的劍童,而是一位玉樹臨風的佳公子。

公子劍眉星目,豐神飄灑,上前便向碧君抱拳請安,“朱亭仙子安好。”

碧君連忙還禮,“這位劍仙安好,剛才我請仙童向劍靈傳信,現在怎麽不見仙童......”

“哦。”公子笑道,“在下劉向安,劍靈座下第二弟子焚鶴尋香,剛才幫仙子傳信的正是在下的小師弟。我正好路過家師房外,而小師弟又有其他事務,所以就由在下代勞回話了。”末了恭敬一欠身。

碧君扶他起來,“劍仙客氣了,劍靈聖宗怎麽說?”

公子惋惜道:“家師閉關修煉正到關鍵之處,所以......”

碧君道:“既是如此,那我隔日再來拜訪。”

劉向安攔住她,“朱亭仙子,在下雖不才,但也在家師門下修行多年,若是關于天下神兵之事,仙子也可問我,或許在下能為仙子解憂呢?”

“這......”碧君嗫嚅不語,左右為難,神君吩咐的是請教蘇尋香,又說要盡快得到消息,現在是問他還是不問呢?

香香叫了聲碧君,對她點點頭,問吧。

碧君想了想,還是問了劉向安,“那就麻煩劍仙了,我想向劍靈打探一千年前失蹤的神劍,此劍名為‘空歸’,乃是當年龍玉朗的随身兵器,通體晶瑩,削風斬雲,不知劍仙可有思量?”

“空歸劍......”劉向安沉吟片刻,笑着搖搖頭,“抱歉,家師在多年前也花了許多心思探查此劍的劍氣脈動,想要找到它,可惜一直沒有結果,所以就算見了家師,他也無法解答仙子的困惑了。”

“可是——”

劉向安請她們出門,“如果仙子不信,可等過些時日家師出關之後再來詢問。”

碧君嘆口氣,“好吧,也只有這樣了。”轉身離去,“打擾了。”

“仙子慢走。”劉向安恭送她們離開,待碧君走遠後,先前為她開門的劍童從門後走了進來,看着劉向安不解道:“師兄,師父明明就沒有閉關,正在竹林與仙翁下棋,你為何要說謊呢?”

劉向安無奈苦笑,“有命在身,不敢不從。”拍拍劍童的頭,“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哦。”劍童又說,“那空歸劍,師父當真不知道在何處?我可記得師父為了找它下了不少功夫。”

劉向安甩甩衣袖走向竹林,幽幽應道:“天下神兵,豈有劍靈聖宗不知之理?方才的話,我也不過騙她罷了。我向仙子說謊實屬迫不得已,但犯了師門清規卻是不争的事實,現在我便去落月飛瀑自罰修煉去。”

劍童皺着眉頭目送師兄遠去,又要說謊,又過意不去,這樣自找罪受究竟是謂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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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覺一點點地恢複,慢慢的手腳也開始能夠活動,全身疼痛,像被碾過似的。阿絮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事物,原來自己正躺在大學的宿舍裏。四下看了看,寝室裏沒人,窗簾沒有拉,外面一片漆黑,樓下的路燈亮着,是晚上。

這裏......是哪?

阿絮咬着牙從床上爬起來,慢慢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下看,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可怕。腦子一陣一陣的痛,阿絮捂住額頭眉頭緊縮,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明明和蒲牢一起潛入了仲裁府,進到一個奇怪的實驗室,然後隐身術被一個古怪的少女識破了,少女的鏡子發出很亮的光,她還來不及躲避就被吸了進去。

她在圓鏡的幻術裏。阿絮猛的一震,回過身去開門,樓道裏漆黑一片,只有牆底綠色的消防燈亮着,長長的走廊像陰曹地府一樣詭異。如果她現在在鏡中幻界裏,那......

秋寧呢?秋寧,你在哪裏......

☆、決戰天寰篇-61

阿絮放了招引子點燈,張開雪絲燕的護身結界,挨個排查宿舍樓裏的房間,想找到破解幻界的線索。以前修行的時候,蒲牢給她講過,頂級的幻術可以制造出獨立于現世的幻界,普通的空間結界還有某個機關與現世相通,可幻界就真的是一個與外界毫無關聯的存在。

想要逃出幻界只有三個辦法:一,施術者将被困者放出來;二,被困者的修為遠在施術者之上,可以憑絕對強悍的念力強行沖破幻界;三,每一個幻界都是一個謎語,想要出去,只有找到幻界隐藏的謎底,這是最常見但又最困難的方法,施術者念力越高強,他的幻術就越難解開。

幻術本身不會對人的身體産生太大的傷害,但能編織大型的幻界困住敵人,用以拖延戰鬥時間,給予敵人嚴重的精神打擊。所以中了幻術最可怕的問題不在于會受到直接傷害,而是被幻界困到發瘋也出不去。

阿絮知道在幻界裏看到的東西都是假象,就算被攻擊、受傷了也沒有關系,只要克服了心裏的恐懼就行,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找到破解幻界的線索,每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牆上挂着水彩油畫,阿絮搬了椅子爬上去看,手一碰到畫框就被吸了進去,原來每一幅畫的背後又是另一個幻界。

阿絮皺起眉,這是複合幻界。

蒲牢以前講過,幻界裏最麻煩的是複合幻界,一環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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