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一環,一個嵌着一個。一般來說施術者能力有限,用以制作幻界的法器所能提供的空間也有限,但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世界上是存在“無限複合幻界”的。這種幻界無限衍生,無限拉長,完沒完了,永無止境。在無限複合幻界裏想要找到逃出去的線索......成功率可想而知了。

“我去,我該不會這麽幸運中頭等獎進了無限複合吧?”阿絮冷不丁打一個激靈,在一個寝室的抽屜裏翻找着,裏面一堆雜物,沒什麽可用的。她坐在凳子上抓抓頭發,這該怎麽辦啊,是原地不動,還是無頭蒼蠅一樣繼續找下去?

阿絮爬到桌上,看了看窗戶外面,夜很深,天上挂着血紅的圓月,很是瘆人。

這裏沒有吃的,沒有喝的,精神上還要承擔極強的壓力,時間耗得久了,她的情況也會變得很糟糕。

雪絲燕低頭啄她的手指,阿絮撓撓它,“怎麽了?”

小鳥忽的撲騰翅膀低鳴兩聲飛出了門外,阿絮跟着它跑了出去,前腳剛出門,後面寝室的窗戶就嘩啦一聲破了,阿絮猛一回頭,看到一只巨大的魔爪從破碎的窗戶框裏伸進來,在寝室房間裏來回掏着,鐵床都被它捏變型了,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全被它掏了出去。

阿絮倒吸一口涼氣,捂住嘴不敢呼吸,背貼着牆躲到一邊,悄悄探出頭去望。

魔爪抓了一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出去,窗外傳出唏哩呼嚕的古怪聲響,聽起來毛骨悚然。“呼吼......呼吼......”随着怪聲不斷放大和靠近,整棟宿舍樓開始震動搖晃,走廊略微傾斜,房間裏的桌椅不安分地滑動。

雪絲燕焦急地撲扇翅膀,帶着阿絮往樓下跑,阿絮邊跑邊回頭看,一只尖利的指甲從房間裏穿進了樓道,往裏奮力挖掘,想要把樓道裏的東西都摳出去。阿絮忽然想起了格列夫小人國游記,在小人國裏格列夫成了巨人,他眼裏的一切都像是樂高積木似的玩具。如果格列夫偷偷朝小人樓房的窗戶裏望,小人看到會......

“嗷吼!”

正當阿絮想象巨無霸的眼睛從窗外窺視小人的情景時,前邊雪絲燕猛地一轉彎朝回飛去,阿絮跑到樓梯口急着轉彎腳下一滑摔到了,旁邊的房間灌入一陣腥臭的暴風,“嗷吼”一響,嗆得她喘不過氣來。

一只巨大無比的血紅眼眶突然出現,它沒有眼球,只有血淋淋的大窟窿,正貼在碎掉的窗戶外面朝裏探望着,左右轉動,不斷搜尋獵物的方位。

“嗷吼!”樓外的人形巨怪咆哮一聲,發了瘋地往裏塞爪子,拼命地掏,拼命地挖,把宿舍樓裏搗得一片狼藉,房頂的燈全部碎了,殘渣簌簌往下掉。

我滴個乖乖,就算知道這是幻術,這也太吓人了吧!三十六計跑為上策,不是有那麽多個幻界嗎,趕緊換一個。阿絮急忙站起身,向另一邊樓梯狂奔而去。

人形巨怪抱住宿舍樓猛烈搖晃,樓中物件四處撞擊,阿絮站不穩,只有扶着牆慢慢走,一有東西砸下來就立馬用冰凍起來,靠雪絲燕的結界跑到一樓。外面的怪物身形巨大,主要攻擊比較高的樓層,底層來說相對安全些。

“我得找幅畫鑽進去。”阿絮看着牆上的畫框說,“南旋,你說我選哪幅畫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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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絲燕看着畫歪頭,它們也不知道該選哪個。

嘭!一聲巨響,阿絮身後房間的防盜門被巨大指甲刺破,人形巨怪趴在地上,對着窗戶一陣咆哮,陣陣惡臭難以忍受。

阿絮咳嗽兩聲,狠狠瞪它一眼。

怪物把爪子伸了進來,阿絮朝另一邊跑去,“随便進一個吧。”正好過道裏有一個凳子,魔爪跟着探了進來,阿絮穩住凳子爬上去,側身把住畫框,叫道:“苦艾,南旋!”

雪絲燕長鳴一聲,旋轉化出冰淩結界,擋着怪物的爪子,阿絮腳下用力一蹬,鑽進了畫裏,“走!”兩只白鳥飛散開來,結界解除,魔爪碎冰而出,雪絲燕疾速飛進畫裏,落在阿絮肩頭,阿絮站在另一個幻界裏,低喝一聲,一腳踢碎壓在石頭下的畫框,幻界封閉,剛才的一切恍若幻影登時煙消雲散。

阿絮驚魂甫定,捂着胸口喘氣,轉身探查四周,這是個什麽地方?

放眼望去,綠意無限。黃昏日落,安詳的大地陶醉在落日的餘晖裏。

地裏田埂交錯,在廣闊無垠的菜田裏肆意延伸,風過草伏,時隐時現,綠色稻田無邊無際。似乎下過雨,空氣裏彌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氣味,淡淡的,清新又有些土腥。田埂上的小坑裏還殘積着雨水,明晃晃倒映着天上飄過的稀薄雲彩和阿絮彷徨的身影,小石子邊偶爾爬過一兩只螞蟻,觸須在水裏點了點,倒影裏雲的影子就散了。

阿絮呆住了。

完全......一模一樣的情形。和十幾年前一次遇到秋寧前的地方一模一樣,小鎮外的田野,陰陽交替的虛實之夜。

即使不斷警告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幻象,可是連風的嘆息和泥土的腥氣都那樣真實,腳邊田埂下清澈的小溪還歡快地唱着歌兒,仿佛再走一會,下一秒前方就會傳來遙遠的鈴聲,然後一個面色素淨的白衣少女就會從斷裂的高架橋上翩然落下,緩緩來到她的身前。

你就是宋明絮?

“啊!”腦子裏響起本不該存在的聲音,阿絮抱住頭蹲在原地尖叫,“假的,都是假的!”

田埂兩旁的稻田開始咕嚕咕嚕的響,土地下陷,青色的菜田裏冒出渾濁的污水,漸漸把凹坑填滿,不一會所有菜田變成了灰色的池塘,水面轉着漩渦,冒起一串串水泡,雪絲燕警惕地看着水面,急促地鳴叫。

天上雲霧漸漸散去,露出一輪灰色的月亮,看着煞是凄涼。

“什麽東西?”阿絮猛一低頭,看到突然異變的環境,站起身開始往前跑。不論跑到哪裏都是重複的場景,灰色的池塘,灰色的積水,還有灰色的水泡。

雪絲燕發出報警的嘶鳴,阿絮使出禦風術,一路狂奔,偶一回頭,見到兩旁灰色池水裏慢慢浮出巨大的魚骨。白森森的骨頭脫離水面,在空中懸浮,仰頭張開嘴尖銳的牙齒微微震蕩發出悲哀的嗚鳴,然後擺動魚尾骨頭,慢悠悠跟在阿絮身後。

不知怎的,阿絮從那些醜陋的骨頭裏感到了深深的哀傷,淚水不住地往下流,怎麽制止也沒用。

雪絲燕盤旋化出銀紗飛轎,載着阿絮飛上天空,那些魚骨也逐漸升高,優哉游哉地跟在他們身後,飛得越遠,聚集的魚骨越來越多,最後滿天都飛滿了哀鳴的魚骨。它們沒有目的,沒有意識,只知道前面飛着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本能地追逐着,不斷奏出哀傷的悲樂。

“不要再叫了!不要叫了!”阿絮捂着耳朵大聲喊着,降下霜陣把天空凍結,魚骨被禁锢在冰雪滿天的虛空,張着生滿利齒的魚嘴,空洞的眼眶寫滿無奈的哀愁,卻依舊哀傷的嗚鳴着。

那些鳴叫就好像一種呼喚,大聲控訴着給予它們痛苦的犯人,卻又對阿絮親昵地喃喃:來吧,孩子,你屬于我們,快些回到我們身邊吧......

阿絮大叫一聲,駕着飛轎調轉方向,回頭快速飛行,後面一副大魚骨張開大口,阿絮低着頭閉着眼沖進它的嘴裏,忽然風暴驟起,明滅交替,再一睜眼又到了另一個幻界。

風暴平息,阿絮落到光可鑒人的玉石板上,飛轎還原成雪絲燕跟在阿絮身旁,身上瑩白的光點在黑夜裏微微閃動。

她順着石板慢慢行走,環顧四周,原來這是一個建在城樓上的宮殿。宮內四處懸着帷幔,在夜風中曼妙起舞。

夜中月色正好,遠處城前頭點着燈火,屋角上坐着驅邪的獸像,檐下懸着青銅風鈴。安靜的夜色裏微風習習,城牆根青草裏蛐蛐不停地叫,偶爾伴上兩聲蛙鳴。

“這又有什麽怪物?”阿絮撩開帷幔朝前走,“那個秘術師想給我看什麽?”

感到眼皮有點沉,腦子也逐漸疲憊,阿絮走到石階旁,靠着一根大紅柱休息。過了會,兩只雪絲燕忽然擡頭朝上望去,阿絮心下奇怪,也擡頭去看。

順着玉石階梯向上,觀月臺浸在月中靜默不語,隔着層層帷幔,月光在翩飛的紗幔上勾勒出映出兩道窈窕的身影。

兩個女人的裸-體。

☆、決戰天寰篇-62

噓。阿絮朝雪絲燕做了噤聲的動作,踮着腳悄悄上樓,貼在玉石欄的的邊上慢慢走近。晚風撩起紗幔,露出旖旎春情。月光如水,落下人間變成薄紗,輕輕罩在白皙柔嫩的肌膚上,裸-露的脊背倚在飄逸的輕紗,半卧未卧。

一人手撫着輕紗,用朦胧的紗幔裹住赤-裸身體,嘴角噙着似有若無的笑,一步一步緩緩倒退。她微揚着下巴,潔白的脖頸彎曲成優雅的弧度,一邊後退着一邊朝前方伸出手,玉指纖纖,圓潤飽滿的指甲的月光下熒熒泛着微光。

另一人背對着阿絮,一頭深青長發在風中微微擺動,挺翹的玉臀在紛飛的帷幔間若隐若現。雖然看不見正面,但阿絮能想象出這個人正凝望着身前的那個女子,目光定然無比深情。

青發女子慢慢伸手拉住前面的美人,美人卻笑着上前抱住她的肩膀,将晶瑩粉嫩的唇瓣送到她的耳根,兩唇翕合,仰起臉,發絲自肩頭滑落,垂在妖嬈的細腰。青發女低頭看她,手指撫摸她的面頰,指尖碰到她的眼角,美人盈盈一笑,美目低垂,眸中柔情似水,春波蕩漾,眼尾暈開粉色紅暈,好似西湖池畔三月桃花微醺,煦風一笑即翩然。

阿絮清楚地看到青發女子脊柱挺直,渾身僵了僵,随即身子便軟了下去,被那美人擁在懷裏。美人垂首,低唇親吻懷中女子白皙的脖頸,精巧的鎖骨,一路向下,款款深情。

我......雖然這只是幻象,我還是非禮勿視吧......萬一被她們發現了,等會我豈不是會被美女追殺?我還沒找到下一個幻界的入口呢,要是跑不掉就麻煩了。阿絮心裏這樣想着,并攏雙腿,手握成拳放在胸前,靜靜躲在帷幔後面偷窺,告訴自己快些離開,可又遲遲挪不開腿。

短暫的親熱後,美人攬着青發女的腰,抱着她轉了一圈,一傾身,将她身子展平放到白玉桌上,青絲如瀑瀉下,在潔白的圓桌上綻出一朵水墨花。美人托腮側卧在她身旁,一雙桃花眼帶着笑,纖指向天,指着皎潔明月給她看,嘴唇開合,似乎在說着什麽動人的話語,青發女枕着玉桌仰面望天,面色淡然,兩眼無神,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美人牽起青發女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柔軟的腰間,青發女循着她的牽引坐起身來,正面朝前,換做美人背向阿絮。美人把頭埋在她的胸間,親吻吮吸,一手緊緊環着她的腰肢,一手悄悄朝下探去,青發女脖子猛地向後一仰,眉頭微皺,擡手抱緊美人的背,偏頭避開她調笑的目光......

看清青發女的面容後,阿絮瞬間失了神。

那不是秋寧嗎?

不是肉傀儡的模樣,而是蒲牢原本的人形。阿絮不知道為什麽秘術師會營造出這樣荒謬的幻界,她這樣做又有什麽樣的意圖,但是阿絮知道自己現在心裏很不好受。

阿絮轉身就走,剛才她還有些好奇,但現在一點也不想看那可笑的望月春-宮戲了。這個秘術師真是惡趣味,竟然拿別人的心上人開玩笑,還做出這樣下-流的場景,真是無恥。

但一個疑問也萦繞在阿絮心頭:和秋寧在一起的那個美人是誰呢?

阿絮走在玉石階上,回頭望了一望,看到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胴-體,揉揉眼,美人藏在黑發裏的耳垂忽然閃了閃光。阿絮注意到她耳垂上的墜子,幻象秋寧的耳垂上也有一枚和那美人一模一樣的墜子,兩個耳墜熒光閃爍,遙相輝映。

她知道了,能讓蒲牢雌伏承歡的人,除了那千古奇人龍玉朗還能有誰?

阿絮抓住戴在脖子上的小龍珠,手上用力,緊緊握住。她忽然想起以前蒲牢講解幻術師時曾說過,幻界由心生,幻術師制造幻界利用的是被困者的心魔。心所思,心所念,心所嗔,心所怨,心所貪,心所恨,心所憂,心所憾。一切皆有心起,萬物歸宗,不離本源,如若心境清明,饒是幻術師能耐再強也奈何不得。

那麽進入幻界看到的一切,都是她心中的魔障嗎?

阿絮漫無目的地在皇城高樓上走着,極目遠望,盛京夜景好不繁華。

既然她的靈魂與龍玉朗無二,那麽就算她沒有龍玉朗的記憶,魂魄裏卻還記得過往與蒲牢所有的曾經。她心裏有她,刻在魂魄裏,從未忘記。

哎。

阿絮輕輕嘆氣,兩手托着腮幫,坐在城牆頭看着城下往來的人群。她心裏很矛盾,不明白龍玉朗和蒲牢為什麽會反目成仇。秋寧說龍玉朗是個虛僞的惡人,是她絕對無法饒恕的人,卻又總是在觸及和龍玉朗相關的問題時變得魂不守舍。龍玉朗把秋寧封印在混沌海元,卻又把她牢牢刻在魂魄裏,永生永世無法忘記。

不管對誰,阿絮都懷着複雜的心情。秋寧把她養大,是她的唯一,不僅僅是愛人的關系。她是她敬仰的神,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長輩,是知己,是導師,也是家人。而龍玉朗是她的母體,她的靈魂元神和肉體都和龍玉朗一模一樣,簡直就像另一個自己......

吃秋寧的醋嗎?那也太不懂事了,雖然秋寧總說她是小孩子,龍寶寶,但阿絮心裏一點也不高興。吃龍玉朗的醋嗎?跟一個死去的人較勁,要不要那麽無聊啊。而且那還是她的母體。阿絮抱着膝蓋,看到在腳邊啄草葉子的雪絲燕,摸摸它們的頭,“你們以前跟着龍玉朗,現在跟着我,是因為我和龍玉朗一模一樣嗎?”

雪絲燕看着她喳喳地叫,阿絮聽不懂它們在說什麽,又摸摸翅膀,“你們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

小鳥蹭蹭她的手,支着腦袋看她。

阿絮擡頭望着月亮,自言自語說:“我啊,是不是活得太窩囊了?沒有出色的容貌,沒有讨喜的性格,沒有逆天的本領,沒有堅毅的決心,貪生怕死,庸庸碌碌,膽小怯懦,還總是依賴秋寧,一點用都沒有。”

明明無比清楚自己的缺點,卻還是不願去改變,真是糟透了。

“你們喜歡這樣的主人嗎?”阿絮戳了戳雪絲燕的肚皮,小鳥跳了跳躲開了,阿絮看着月亮笑,“不喜歡呀?呵,我也不喜歡。”

阿絮對着空氣說:“那你為什麽要喜歡我呢?”

你又不是我,我除了你一無所有。

“雖然我很沒用,但是有時候我也會有很想做的事情。”阿絮笑,“而且充滿莫名的自信,這點估計就是刻在龍玉朗靈魂裏的特性-吧。不過你說她傲慢至極,自以為是......”低頭看着腳尖,“說真的,秋寧,我其實有點理解她。”

晚風習習,拂過河前楊柳,阿絮走下城樓,看到空中飛舞的柳絮,揚起手,緩緩道:“不論哪一個時代,世人心中都有恐懼,如果連我都退卻了,你又該怎麽辦呢?誰又來保護你呢?”

她無奈的笑,“所以就假裝堅強吧,用傲慢來僞裝軟弱,一天,兩天,一月,兩月,一年,兩年,一個千年,兩個千年,日子長了,連恐懼的滋味都忘了。”

頓一頓,沉聲道:“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我要不惜所有追求更強,哪怕要與她分開,哪怕她不再愛我。即使如此,我也要傾盡一生許她一個繁華盛世,保她永世平安。”

輕笑一聲,阿絮看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問道:“是這樣嗎,龍玉朗?”

如果在亂世,她就要做一個帝王,屏退蠻夷,征戰四方,安靜看着自己心愛的姑娘結婚生子,即使不能相愛她也會欣慰地微笑,因為沒有她的熱血拼搏,便沒有平安的國家供她生存。她為她創造了美滿的王國,卻錯過了她美麗的愛情。

只要能看着心愛之人幸福平安,夫複何求?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樣很傻,覺得愛一個人就要與她厮守終生,認為這樣是錯誤的、可悲的,但是阿絮明白,這就是龍玉朗。

這就是龍玉朗認定的愛。

可阿絮還是不明白,她們過去到底有什麽恩怨呢?再怎麽樣龍玉朗也不該傷害秋寧啊......

想了一會想不出個所以然,阿絮嘆口氣,聳肩道:“這麽深奧的問題我還是別想了,先想想怎麽樣才能不給秋寧添麻煩吧,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也進了幻界。”

阿絮是真想能夠解開蒲牢關于龍玉朗的心結,但她也知道有的事急不得,要慢慢來,她們時間還長。自己一個人在這瞎想也沒用,認真找下一個幻界的入口吧。

走在大街上,月光照在她身上,影子拖得長長的,人走到哪裏,月亮就跟到哪裏。

想來這個幻界真不錯,風景漂亮,還沒有怪獸,比前面兩個好多了。阿絮撇撇嘴,除了一開始看到了讓人不悅的畫面,其他真的挺好的。

阿絮擡頭對月亮說:“嫦娥姐姐,也就只有你一直陪着我了,等我出去後一定要去廣寒宮探望你,給你家小兔兔采很多奶漿草。”

走了兩步,阿絮忽然停下腳。

她仰起臉仔細看着天上,浩瀚星空,圓月皎皎。

月亮,一直陪着我,一直......都在?

阿絮猛地想起什麽,眨一眨眼,回想前兩個幻界的經歷:黑夜裏的宿舍,天上......天上是什麽?阿絮搖一搖頭,仔細想,滿月,紅色的滿月!然後是和秋寧初遇的田野,黃昏的時候,一開始有雲,沒有月亮,後來雲散了,天上有什麽?圓月,是灰色的圓月!

她一連走了三個幻界,每一個幻界都是夜晚,都有圓月,這是巧合嗎?

阿絮捧着雪絲燕對着月亮,說:“你們看,月亮是圓的,你們覺得它像什麽?”

小鳥不解地歪頭。

阿絮說:“鏡子,你們不覺得它很像圓鏡嗎!”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們我要出趟遠門,請兩天假,估計30號更新吧,熊抱大家,安~~~

☆、決戰天寰篇-63

如果沒猜錯的話,天上的圓月便是破解幻界的關鍵。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阿絮想再走幾個幻界,看看其他地方是不是也都有圓月。

阿絮找了很久才在一戶人家的後院找到一口沒有倒影的水缸,伸手試了試,果然沒有水的觸感,看來這便是通往另一個幻界的入口了。“嘿。”阿絮翻身跳了進去,落到地上,這回是個地下室,而她來的入口則是挂在天花板上的圓頂燈。

她在地下室裏摸索了一會,找到樓梯爬上去,上面居然是個恐龍博物館。阿絮心頭一跳:慘了,這地方肯定有怪獸!随後又笑了笑:還好長了個心眼,記着來時的入口,等會怪獸來了可以從來的入口回去安全的幻界。

阿絮小心翼翼地在博物館裏走着,透過四周的玻璃牆向外看,似乎是黎明時分,天上雲層很厚,什麽也看不見。估計天上是有月亮的,只是被雲遮住了。

仔細想一想,在第一個幻界,她是看了紅月之後人形巨怪才出現;第二個幻界裏,雲霧被風吹散,灰月出現魚骨才出來。以此類推,圓月應該是啓動攻擊的機關,只要被困者一看到月亮,幻術就會發動攻擊。于是阿絮打算試驗一下,等會出去召喚冰風把雲層吹開,看看圓月露出來有沒有攻擊就明白了。

不過......照這樣來說,為什麽第三個幻界沒有怪物呢?

難道第三個幻界有什麽特別之處?

阿絮靠在玻璃牆上思忖片刻,心想:幻界由心生,心有也長,幻界侵襲;如若本心固若金湯,自然是什麽幻術也沒轍。幻界無法控制埋在心中最堅定純淨的地方。如此說來,救了她的是......

呵,阿絮笑的勉強,那還真要謝謝龍玉朗。如果沒有那個安全的幻界,她也靜不下心來思考各個幻界間的聯系,推敲出圓月的線索。

“謝啦。”阿絮挑了個離地下室最近的出口,先用蠻力把牆面地板都打穿,以便待會出現危險時逃跑,然後畫出法陣召喚冰風,将天上厚厚的雲吹了個幹淨。

明亮的圓月露了出來,阿絮吹一個口哨,警惕注意周圍的變化。

月光亮的不可思議,照進博物館裏,映得恐龍骨架的影子在地上無比清晰,忽然,那些靜止不動的影子慢慢扭動身軀,開始移動,張牙舞爪地到處奔跑。

我去,真猜對了!阿絮怕腿就跑,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影子喂給恐龍吃。

雪絲燕在天上飛着,一只影子恐龍跑過來張嘴就要咬小鳥的影子,阿絮急忙把它抱開,“南旋小心你的影子啊。”

好在早就把路給打通了,阿絮很快就跳下地下室,抓住天花板上的圓頂燈穿了過去。

可是穿到入口另一邊後,阿絮傻了。她離開第三個幻界的時候,連接地下室的入口明明是皇城人家裏的水缸,但是現在她從地下室原路返回,卻沒有回到第三個幻界,而是進入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阿絮抓一把頭發,她還是小看這個無限複合幻界了,本以為可以利用幻界間的連接口記錄線路,可現在才發現原來幻界之間出入口不是一對一的。它只是一個傳送點,能讓被困者從一個幻界到達另一個幻界,但不保證雙向來回是同一個地方。

阿絮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休息,不去看天上,害怕見了圓月會觸發幻術攻擊,先喘口氣再說。

其實能不能回到安全的幻界已經無所謂了,因為她證實了猜想的正确性,幻界的關鍵在于圓月,圓月是啓動攻擊的開關(換種思路來想這也是保護圓月的措施)。圓月與圓鏡相似,或許圓月便是連通鏡中幻界與圓鏡的結界通道,所以下面集中精力對付月亮就行了。

既然如此,阿絮決定拼一把,等會鉚足勁去沖月亮,沒準能沖出去。

休息夠了,阿絮站起身拍拍手,從衣服裏拿出一條手絹,那還是秋寧給她的。阿絮把手絹撕成兩半,首尾連在一起,用來遮住眼睛,坐上雪絲燕變的飛轎,擡起頭說:“苦艾,南旋,我們去追月亮,要是追上了就能出去了。”

飛轎抖了抖表示明白,旋即飛速升起,向着月亮快速飛行。

越往上越冷,氣流波動也很厲害,阿絮咬牙忍着風刃割破皮膚痛,到後來實在受不了了就張開了防禦結界。

飛轎飛的很快,但月亮總是很遠很遠,怎麽飛都飛不到頭。

阿絮眼皮子有些沉,很累了,想睡覺,但她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睡着,本來就陷在幻界裏出不去,一旦睡着有了夢境的幻術加持,她就再也別想出去了。秋寧現在肯定正在找她呢,她一定要憑自己的力量出去,不能讓秋寧擔心。

阿絮用爪子割破額頭,那裏有龍角,破了就會鑽心的痛,但現在也只有用痛覺來保持清醒了。

身旁的風刮得呼呼的,阿絮遮着眼睛什麽也看不見,只是抱着飛轎的憑欄問:“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飛轎發出長鳴回應阿絮,阿絮明白這是報平安的意思,松了口氣,看來出去只是時間問題了。就算不能成功突破幻界,到另一個幻界再找線索也行。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風都停了下來,飛轎也落了下來,阿絮解下手絹看看是什麽情況,發現自己正站在雲上。

阿絮蹙起眉,試探着走了兩步,沒有問題,招呼雪絲燕跟上,在雲上慢慢走着,一面走一面張望。

四周全是雲,卻看不出天的顏色,從上自下白蒙蒙的一片,俨然是個混沌的空間。但阿絮腳下并不是懸空的,有一道白石制成的天路,掩在雲霧裏,不扇開表層的雲就看不見。發現天路後阿絮把注意力放到了下面,全是雲,什麽也看不見。不過有了先前驅雲見月的經驗,阿絮估計雲下面還有什麽東西被雲遮住了,于是招了冰風陣來驅雲。

濃厚的雲層被冰風刮破,很快又慢慢聚攏,阿絮趁着雲霧散開向下望,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這個空間果然是無限複合秘境的關鍵,可以說是所有幻界的“中央監控室”。只見濃雲下方的虛空裏密密麻麻分布着無數小圓,每個圓圈發着不同的色澤,猶如不同環境下的圓月。而在彩色的圓月中心都有一條線,像極了閉合的眼。就在彎腰向下望的一瞬間,詭異的事情發生裏,所有圓月驀然張開,如同大睜的眼,眼球中顯示着不同幻界正在發生的事情。

腳下無數的圓月同時張開,盡管有心理準備,這一突變還是把阿絮吓了一跳。她像受驚的貓一般繃起身子跳了起來,連着朝後退了幾步,一面捂着胸口一面喘氣,緩了好一會才回過神。等恢複心神以後再向下看,濃厚的雲層已經把擠滿虛空的小圓月給遮住了。

這時阿絮隐隐感到天路的前方飄來涼涼的風,雖然很微弱,但是很明顯在路的另一頭有空氣流動,這說明前面有其他空間相通。

阿絮蹙起眉,心中下定結論:這地方一定能通向外面!

阿絮循着風的方向一路快跑,跑累了坐飛轎休息一會,然後再換雪絲燕休息。雖然路很長,似乎怎麽樣都跑不到盡頭,過程也很枯燥,但好在一路風順,沒出什麽岔子,也沒遇上危險。

跑步坐轎換了有上百次,總算是把這條天路跑到了頭。這麽長的路,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圓月,不知有多少個幻界相連。如果沒有穿過月亮逃到這個“中央監控室”,一直在幻界裏瞎逛,就算沒被裏面的怪相摧毀心志,也會被疲勞的奔波活活耗死。思及此處,阿絮頭皮一陣發麻,嘆一口氣轉頭打量天路盡頭,也不知秋寧現在如何。但是阿絮轉念一想,秋寧應該沒有中幻術;退一萬步講,就算她進了幻界,憑她的念力肯定已經強行突破出去了,哪像自己費盡了心思也沒找到出去的門。

阿絮邊想邊走,看到雲牆裏嵌着的木門愣了一下,笑道:剛還說費盡心思也沒找到門,這就來了扇門。于是當即伸手去拉,門是朝阿絮對面那方開的,剛把門一推開,便從門後傳來一股力量把門嘭的合上了。阿絮驚得後退,做出防禦姿态,難道門後有人?

這裏是幻界的集中監控空間,有專門的怪獸精靈看管并不奇怪,如果是這樣,那家夥一定不好對付。但阿絮又有疑惑,既然是守護者,為什麽她闖入這裏對方卻沒主動攻擊,而只是躲在門後阻止她進入?

不管怎樣,她都要出去。

阿絮鼓足勁,決定這回來點狠的,手上用力凝起冷焰,一掌把門給轟開,幻術結成的木門受到靈波幹擾,散成波浪似的幻象慢慢消失了。看到門後的景象,阿絮松了口氣。後面什麽怪獸精靈都沒有,是另一條天路,不過這條路不長,約莫走個兩百步就到了,盡頭連着另一扇門。路上風挺大的,阿絮想也許剛才就是因為風的阻力把她打開的門擋了回去。

打開天路盡頭的門,出現了兩條路,兩條路的盡頭又各有一扇門。阿絮選了一個走過去,結果打開門後又出現了三扇門。以此類推,越往後岔路越多,門也越多,這樣根本走不出去,和那無限複合幻界有什麽區別?

不行,不能這樣盲目地暴走。阿絮在原地坐下,仔細琢磨這個門後重門的鬼地方,她是不是漏掉了什麽細節,或許有什麽其他結界通道能夠出去......

正當她思考的空檔,前面突然發出吱呀的響聲,阿絮猛地擡頭去看,有一扇門迅速開合,門後閃過去一道青影。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要放假,國慶要放假,我已經嚴陣以待了!

☆、決戰天寰篇-64

阿絮看到二十六扇門中的其中一扇開合了一下,從中閃過一道青影,心頭一緊,那是什麽?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不管那是什麽都肯定跟幻界有關,立馬跑去追。

“別跑!”阿絮飛快跑過天路,拉開門追上去,身前天臺分岔成五道天路,再由五道天路連接七個天臺,迂回聯合散成二十七道路通向二十七道門。阿絮迅速掃視所有通道,眼中青光一閃,捕捉到頭頂跑過的人影。

阿絮急忙跳上身旁的天路,倒一個彎跑上去追,“站住!”

強風從耳邊刮過,很快把阿絮的叫喊聲淹沒,噠噠的奔跑聲也被掩蓋,只有憑借閃過的殘影判斷方向。

那東西還是跑的太快,不停使用連環瞬移術,盡管阿絮是出渾身解數也只能勉強跟上它,不至于被甩掉。

不斷的追逐讓阿絮的體力消耗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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