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餘孽所剩無幾,我等想盡了辦法還是無法套出‘遙塔’下落,請少領主降罪。”

回聲說:“岐師樓呢?許多年前岐天鏡接到過‘遙塔密令’,岐家人一定知道‘遙塔’的下落。”

長老回道:“岐家還剩一人,幺子年初便已夭亡,獨女——”

回聲突然打斷,一直沉靜的語氣有了些波瀾,“我知道她,說其他的。”

長老說:“總而言之,現今岐家只有本家長子一人存活,沒什麽價值,等着編入最後一批俘虜煉化腦髓萃取金丹原液。”

回聲沒有答話,對面的秘術師驚慌失措地看過來,擔憂道:“少領主您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過了片刻,回聲小聲答道:“我做了不自量力的事,自知活不長久,但為了阿姐大人的宏圖大業,犧牲這條性命也不算什麽。”忽然厲聲道,“你們聽着。”

秘術師惶恐匍匐,“謹遵少領主聖言。”

回聲怒吼道:“集合你們所有的力量,用‘十月鏡’将我封印,立刻送往永夜塔!”

蒲牢一聽暗叫不好,這秘術師娃娃自知鬥不過她,想要魚死網破,用自身做“魂靈縛陣”結合“密鏡幻術”把她們困住。蒲牢不知道為什麽少領主要把她們送去永夜塔,但想起蒼枕月說過什剎暗中調查永夜王的事,心裏生起不好的預感......

秘術師來不及跟少領主依依惜別,面容痛苦地排形布陣,很快整個房間裏就展開了巨大的多重複合陣法,水池中的十月鏡也開始微微顫動,發出皎潔的光。

蒲牢抓緊阿絮的手,“龍兒,抱緊我。”

阿絮撲在蒲牢懷裏,“你要做什麽?”

“強破結界。”蒲牢話音剛落,身周卷起強勁的飓風,把她們團團圍住,蒲牢瞳仁化作金色,手上生出青鱗,利爪憑空劈出數道暴雷,周遭電閃雷鳴,氣流迸炸,霹靂閃光鷹撮霆擊,竟然把透明的空氣擰轉,扭曲,生生撕出一道大口子來。

啊——

飄渺的回聲變得尖銳刺耳,發出痛苦的慘叫聲,空氣裏登時飄滿腥臭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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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牢抱着阿絮從張開的裂縫走了出去,秘術師驚恐地看着他們,全都愣住了,手上的動作也忘了,剛剛建成型的法陣被突如其來的打斷,缺失靈力的加持慢慢消散。

阿絮回頭看到躺在血泊中的黑裙少女,手指用力揪起蒲牢的衣襟,“秋寧,她的眼睛......”

蒲牢側身低頭瞟了一眼,只見更知樹蜷着身子窩在角落,身下一灘污血,慘白發灰的臉上唯一濃厚的色彩就是兩個空蕩蕩的眼窟窿。而在她臉邊的地上,滾着兩顆破裂的眼球......

蒲牢看着那污穢的眼球,微皺眉頭,“瞳中鏡。”

阿絮聽她這樣說,頓時恍然大悟。眼珠的晶狀體成像和鏡子相同,如此說來,剛才她們就是通過“晶狀體成像”的“瞳中鏡術”被關在那個女孩的眼睛裏了,難怪那麽詭異。

更知樹劇烈咳嗽,奄奄一息,而她手下的秘術師都跪在蒲牢腳下求她寬恕,無暇顧及他們的少領主。

蒲牢厭惡地踢開撲在腳下的秘術師,垂着眼說:“年紀輕輕竟敢修行‘幻禁瞳術’,你知道在秘術裏,利用自身肉體換取力量,要付出的代價有多沉重嗎?”

更知樹已然沒了力氣,就是想與這位神君說上兩句也是力不從心。不錯,她是年輕,她恨她太年輕,來不及汲取更多的力量練就登峰造極的幻術,不能為那位大人獻出更多的力量。

如果時間再多一點,她也許就不會只是現在這樣弱小了。

真後悔啊......

更知樹沒了眼睛,卻從空氣中的內息隐約辨別出站在前方人的身形。她想,要是那個時候......幾年前在伯山天寰試煉的時候,沒有聽紅蓮隊長阻撓的話就好了。那時候,就應該趁蒲牢還只是操縱着一個長了屍瘢的傀儡,把肉傀儡和女伯一起剝皮剮了,然後......

更知樹氣喘籲籲地仰起頭,空洞的眼窟望向阿絮。然後,把您從蒲牢手裏奪回來,還到阿姐大人身邊。

更知樹勾起嘴角露出遺憾的苦笑,在污血中摸到殘破的眼球,把它握在手心慢慢送到嘴邊,嘴唇顫動,似乎在念着什麽。

阿絮覺得不對,走過去一腳把眼球踩爆,瞪她,“你想幹嘛?”

更知樹身子一顫,氣數已盡,只吊着最後一口氣。

阿絮越看她表情越奇怪,多看了一會才發現原來更知樹是在對她笑。

阿絮問:“你笑什麽?”

更知樹動動唇,口中發出輕微的呼呼聲,“殿......殿下,回,回......”最後卻什麽也沒說出來,無力地垂下頭,徹底去了。

蒲牢站在阿絮身後,眉頭緊皺,揮手放出冷火将更知樹連帶旁邊的東西燒了個幹淨。

阿絮猛地退後,轉過身,“秋寧?”

蒲牢把她抱進懷裏,摸着她的頭發說:“沒事了。”

“那這......”阿絮看着房裏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秘術師。

蒲牢彎身拎起秘術師長老,“獬豸在哪?”

長老一個勁搖頭。

蒲牢問:“不知道?”

長老還是搖頭。

阿絮看着嘆口氣,把蒲牢拉開,“秋寧你別這樣。”扶着長老站起來,安慰道,“長老你別怕,是你們少領主侵犯我們在先,我們才正當防衛,可惜她偏要與我們作對,最後沒有辦法才......”

“但是你們千萬別怕。”阿絮說,“只要你們配合我們,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們是不會為難你們的。”

長老面色稍微放松了些,全身卻還是忍不住地顫抖,惶恐地點了點頭。

阿絮溫柔地問:“你們知道獬豸在哪裏嗎?嗯......不知道也沒關系,只要是關于他的消息就行。”

蒲牢靠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着阿絮,過一會又看着方才更知樹躺過的地方發呆,不知心裏在想什麽。

長老緩了緩,咽一口唾沫,顫抖着說:“府主大人他......他一年前就不在仲裁府了啊。”

阿絮驚道:“一年前?”

長老點頭,慢慢說道:“少領主是在一年前接到上邊兒的通知,說是讓她來接替獬豸大人仲裁府主的位子暗中管理天師城,要她完成一個任務。為了掩人耳目,制造侵入天師城的借口,少領主才編出了失蹤再嫁禍給天師城的幌子。”

阿絮說:“你們少領主接任了仲裁府,那獬豸呢?”

長老又搖了搖頭,“這個小人真不知道,但是我聽說,獬豸大人是在少領主上任前就接到了上邊兒的調令到別處去了,那一去就再沒回來過,也不知上哪去了呀。”

阿絮急了,問:“你老說上邊兒上邊兒,你那上邊兒到底是哪啊?”

“永夜塔。”蒲牢插-了一句,眸子裏泛着冷光,“對不對?”

長老打了打自己嘴巴,“呸呸呸,我可什麽都沒說!”雙手護胸仰天禱告,“秘月之神阿卡阿琳保佑我這虔誠的信徒吧。”

蒲牢冷笑,“你害怕起來連少領主都不要了,秘月神還會保佑你?”

長老滿臉痛苦道:“少領主寡言少語,冷酷殘暴,當年不顧老領主阻攔闖入禁地搶走《幻禁瞳術》,修行禁術參加天寰試煉,奪冠回歸之後更是沉默的可怕,行為也着實怪異。”摸摸眼角,“我們這些下人早不想跟着她了,可憐我們都只是她的奴才,哪裏敢說半個不字?”

蒲牢還是冷笑,不予作答,倒是阿絮哀哀嘆了口氣,拍拍長老的肩,“那現在你們自由了,重新選一個仁慈博愛的好領主吧,不要再為難天師了。”

“是是是,小人知道。”

阿絮說:“我可以放你們走,不過有個要求,要是你們反悔了,我日後一定找你們麻煩。”

長老忙不疊答應,“好好好,小天仙請講,小人們一定照辦!”

阿絮說:“很簡單,立即撤除天師城的監-禁,發出聲明說秘術師少領主找到了,跟天師沒有任何關系,天師是被冤枉的。把所有天師俘虜都放了,幫助他們重建天師城。”

秘術師們齊齊口頭謝恩,“我等一定照做,多謝天仙饒命,天仙大恩大德小人永生難忘。”

蒲牢壓根不覺得這群牆頭草的秘術師是什麽好貨色,想一把火把他們都燒了,就算現在放了他們,以後說不定還會為非作歹。但是阿絮已經做出決定,她也不好再動手,準備待會去把仲裁府下的肮髒的實驗室給廢了。不過還有一件事讓蒲牢很疑惑,剛才那個秘術師少領主為什麽要叫阿絮“殿下”?難道天寰刻印龍玉朗并不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實驗......

收拾完窩囊的秘術師,阿絮終于松一口氣,擦擦臉上的污漬跑過去拉起蒲牢的手,笑着說:“秋寧我們回家修整一下再去永夜塔吧。”

“嗯。”蒲牢微笑一下,摸摸她的臉頰,“龍兒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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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打開香爐,添上線香。

房門輕輕敲響,門內的人應了一聲,下人捧着裝滿水的玉瓶邁着碎步走了進來。

女郎鬓間別着白色的雛菊,微微抿着唇角,手指撥弄花盆中的嬌豔的花朵。

岐子蓮立在牆角,燈籠的光灑在她的身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阿寅大人。”她轉過身,嘴唇有些發白,手裏緊緊攥着一枚傳聲符,“小樹她......”

葛天寅撇一撇嘴,臉上換上哀傷的表情,拿起桌上的剪子,咔嚓剪掉插花裏的月亮花。她看着花籃憂郁道:“我的花兒裏有兩根光禿禿的梗了。”指着最矮的那截說,“我的蝴蝶蘭沒了。”

想起接管楊家後申請退出天寰,卻被挑斷筋脈、抽取金丹的猶伶,岐子蓮閉了閉眼。

葛天寅又撫摸剛才被剪掉的月亮花說,“現在小月亮也沒了。”

“人啊,越走越遠,”葛天寅手指壓下一朵昆侖玫瑰,又折彎一朵劍蘭,望向窗外無盡的黑夜,“直到身邊,什麽也沒有。”

☆、決戰天寰篇-68

從幻界出來阿絮一身狼狽,打聽到獬豸的消息後建議先回一趟家在去調查永夜塔,蒲牢想正好可以回去問碧君交代她的事辦的怎麽樣。

回到洪鐘深淵阿絮先洗過澡蒲牢才去浴池沐浴。阿絮抱着衣簍從浴池跑過時,遠遠望着水汽氤氲裏朦胧的裸-體頓了頓,把衣簍扔在一旁,鬼鬼祟祟地走了過去。

熱水源源不斷地從龍頭石像的嘴裏傾瀉而出,落在蒲牢頭頂,沿着她的身體緩緩落下,融進漂滿花瓣的水池中。

阿絮快速從池中跑過,身後濺起一串水花,沖上去猛地從身後抱住她。

蒲牢突然被她抱住,借着慣性帶着阿絮往前倒了倒,擡手撐住前面的石龍頭,摸到她的手背,側過頭問:“你不是才洗過嗎?”

阿絮邊說邊從袖子裏取出一條手絹,“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啊?”

阿絮握住她的腰把她轉過去,“你別轉過來。”然後用手絹蒙住她的眼睛,在後腦勺打了一個結。那是阿絮在幻界裏拿來蒙眼睛的手絹。

蒲牢說:“你遮住我的眼睛做什麽?”

阿絮把她抱得死死的,把臉貼在她濕漉漉的背上,忽然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蒲牢覺得好笑,不知鬼精靈的阿絮又再玩什麽把戲,答道:“知道啊。”

阿絮說:“那你說我是誰。”

“嗯......”蒲牢想了一會,說,“小母龍。”

阿絮咬了咬她的背。

蒲牢說:“不對啊?那就是龍兒了。”

“名字。”

“嗯?”

阿絮仰起臉,“你知道我是誰嗎?”

蒲牢怔了怔。名字?

阿絮收緊手臂,安靜地聽着自己心髒的跳動,也聽着蒲牢的心跳。所有的龍都可以叫龍兒,龍玉朗也可以叫龍兒。可是她叫龍玉朗的名字“清兒”,卻不叫她的名字“阿絮”。

蒲牢沉默片刻,輕輕叫了一聲,“絮?”

“嗯。”阿絮抱着她,貼着她的背深深吸一口氣,好聞的薄荷味和花香混在一起讓人陶醉,這一刻阿絮很想化成一灘水,融進蒲牢的身體裏。

蒲牢笑着捏她環在腰間的手臂,仰頭撫過面上的水,“你想我這樣叫你嗎?”

阿絮搖搖頭,臉上挂着笑,“沒有。只是問問。”

蒲牢說:“我只這樣叫你。”

“嗯?”

蒲牢摘下手絹,轉過身系在阿絮手腕,用沾着水珠的手撫摸她的臉頰和脖子,“我只叫過你龍兒。”

知道被蒲牢猜中了心思,阿絮臉騰地紅了,埋下去,“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問問。”

蒲牢垂着眼看了她會兒,捏住她的鼻子,“小傻瓜,心裏還藏着什麽壞心眼?”

阿絮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蒲牢不信,阿絮肯定是看了或者聽了什麽,心裏有事,不然不會平白無故做出這樣的舉動。她說:“你要是想知道什麽,還想問什麽只管問。”

“我——”話到一半又被阿絮咽了回去,眨巴眼,“我......沒什麽。”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蒲牢迎向龍頭,用清水沖幹淨身上的泡沫。

阿絮拉住她,目光闖進她的眼睛,“她對你做過那種事嗎?”

蒲牢低着眉毛,嗓音喑啞,“哪種?”

“就是......”阿絮紅着臉別過頭,“你對我做過的那種。”

“哦。”蒲牢攏起胸,清洗上腹的泡沫,“你也對我做過。”

阿絮上前把住她的肩,“秋寧!”

蒲牢看着她。

阿絮說:“她的事......你就那麽不願意告訴我嗎?”

蒲牢嘆口氣,揉揉她的頭發,輕描淡寫道:“做過。”

阿絮呼吸一窒。

“不止一次。”蒲牢說。

阿絮胸口隐隐作痛,卻又被蒲牢下一句話整蒙了。蒲牢說:“迷-奸。”

她似乎還不滿意,又說:“她迷-奸我。”

阿絮如鲠在喉,竟說不上一句話來,只傻傻盯着她。

蒲牢說:“你以為我是心裏藏着她,餘情未了放心不下,才不肯提她?”她搖搖頭,擡起阿絮的下巴,“不是的。我不提她,是因為她踐踏了我的尊嚴,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侮辱,所以我不願自己揭自己的傷疤。”

阿絮目光顫抖,握住蒲牢捏着她下巴的手。

蒲牢說:“不是情傷的疤,是身為神者不能遵循自身的願望,被狂妄自大的小屁孩狠狠踐踏了尊嚴的疤。”

“秋寧......”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蒲牢無奈地笑,輕輕吻阿絮的額頭。

阿絮定定神,目光閃爍,退後幾步用手背擦下巴的水珠,嘴裏喃喃:“不,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閉上眼搖一下頭,“我也是小屁孩,我也很任性,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總是給你惹麻煩,我......”

蒲牢豎起食指點住她的唇,“這樣不好嗎?”

阿絮深吸一氣,自嘲地笑:“怎麽會好?這樣的我......怎麽會好......”

蒲牢說:“你覺得自己不好嗎?”

阿絮沉默些許,低下頭表示默認。

蒲牢指尖點着她的臉頰,問:“那你覺得怎樣才是‘好’呢?”

阿絮想了想,說:“你就很好。有本事,懂得很多,還很溫柔。”

蒲牢略微偏頭,“有本事,懂得多,很溫柔的人很多,以你的标準來說,比我好的大有人在,以後你遇見了,就要抛下我嗎?”

“不可能!”阿絮抓緊她,“我不會!”

蒲牢說:“那你為什麽要執着于好不好呢?”

阿絮答不上話,可心底卻相當不安。那是什麽讓她如此忐忑?相形見绌的局促?擔憂無力守護的恐懼?還是只是自己那點可悲的自尊,連在愛人面前也無法放下,非要争出個高低來......好像只有比她更強才能擡得起頭似的。但那份“強”是要怎樣去定義呢?

阿絮不知道,腦子裏一團漿糊。不知怎的,越長大,她的心思越糊塗。明明喜歡一個人去喜歡就好了,為什麽非要糾纏進去那麽多無關緊要的東西?

蒲牢說:“一個人好,就能讓人喜歡嗎?一個人不好,就不可以去喜歡嗎?感情上人人是傻子,但又不是傻子。你不是我,憑什麽指責我愛的人不值得?我愛與不愛,值不值得,除了我,沒人有權力決定。”

“對不起。”

“再說,”蒲牢挑起阿絮胸前一縷銀發,和自己深青的發絲纏在一起,打了個同心結,垂着眼說,“金無足赤。再好的事物止步不前,也就是那個程度。所以說,怕的不是一無是處,而是一葉障目。龍兒,總有一天你會看見的。”

阿絮茫然地看着她,“看見什麽?”

蒲牢攬住她的肩,帶着她仰起頭,指向天井上的蒼穹,“你的天空。一望無際,無邊無垠。往下,睥睨群雄,向上,目窮無極。”

阿絮眼裏落入藍的天,白的雲,将蒲牢的話在心中默念一遍。

蒲牢抱住她說:“既然你又來了,就陪我再洗一次吧。”

阿絮警惕地看向她,“你說只洗澡啊。”

“嗯。”蒲牢的手不安分地在阿絮身上摸着,慢慢解開她的衣衫,小聲說,“正好我有禮物要送你。說來慚愧,直到現在我還沒拿出一個像樣的定情信物,龍兒心裏一定委屈了。”

定情信物?胸脯被雙手包住輕輕一揉,阿絮嘤咛一聲,面頰緋紅,擡手環住蒲牢脖子,“定情信物這種事......你要不說,我根本不會想好吧?”

蒲牢笑道:“既然我說了,龍兒現在便好好想想吧。”

雖然說好了只洗澡,結果阿絮還是被蒲牢扒了衣服,在浴池裏被吃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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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抱着蒲牢美美睡了一覺,醒的時候看到床邊空空如也,一旁的桌案上卻有落子聲。阿絮擡頭看了看,蒲牢正坐在桌邊一瞬不瞬看着桌上的棋盤。

阿絮揉一下眼睛,說:“你一個人下棋?”

蒲牢指了下對面的椅子,“龍兒陪我走一步?”

阿絮拖着長長的睡裙坐到她對面,睡眼惺忪地看着黑白交織的水晶棋子,說:“我不會下棋,害怕亂了你的局。”又說,“但你叫我走一步,我就随便走了。”說着撿了一枚白字擺在棋盤正中。

蒲牢笑着搖頭,“你這一子落下,白子全死了。”

阿絮反笑,“你贏了不是正好?”

蒲牢說:“你倒是學的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阿絮說:“你才是好興致,不好好休息,老早爬起來對着這冷冰冰的棋盤子琢磨。”低聲抱怨,“看來我是不如這棋了。”

蒲牢轉頭看她,阿絮抿抿唇,轉向一邊整理床鋪,問道:“今天要去哪裏嗎?”

蒲牢揮袖掃過桌面,棋盤沒了蹤影,應道:“我請了客人來。”

阿絮疊好被褥,側過頭,耳垂下銀色流蘇輕微晃動,“誰?”

蒲牢站起身走近她身旁,拉起她的手環在腰間,低頭輕嗅她的耳根,“已經來了。”指尖劃過阿絮耳下的銀蘇耳墜,輕聲道,“我送的禮物龍兒可還喜歡?”

想起昨天在浴池裏的荒唐事,阿絮不由身子一顫,別過頭,“神君大人送的定情信物,小人怎敢不喜歡。”

蒲牢見她害臊起來可愛得緊,還想調笑兩句卻被阿絮打斷,“你都說客人來了,就趕緊去見,別讓人等急了。處理好了還要快些去永夜塔,別再耽誤了。”

“好。”蒲牢只好作罷,忽然覺得阿絮有些懂事了,揣着笑走向門口。見到阿絮沒跟上,喚她,“你怎麽還在那?”

阿絮看她,“我先收拾下這兒,再去桃源。昨天回來的時候正巧碰着桃仙釀酒,我跟他學了,還跟旁邊的霞姝娘娘學了水晶包子,今天去實踐實踐。你去見客人好了,客人見完了,我這飯也能給你做好了。”

蒲牢掩唇笑了笑,朝她招手,“我何時說過是我一個人的客了?”

阿絮端着玉盆一怔,“我也去?”

☆、決戰天寰篇-69

阿絮有些詫異,“我也去?”

“嗯。昨天我就跟她打過招呼了,她說今天過來。”蒲牢向她伸出手,“要不了多久的,談過以後你再去桃源也不遲。”

阿絮放下玉盆,往臉上潑了點水,跟着蒲牢一起走出去,“我知道了。”

到了外殿見了客人,阿絮不由一驚。她本以為蒲牢說的客人是夢裏哪位有身份地位的神仙,沒想到是守門的碧君。

碧君先向蒲牢行禮,看到阿絮驚訝的模樣眨一下眼,笑道:“這不是小龍寶寶嗎,已經長這麽大了,不過人形長得有木有樣,龍形還沒成年吧。”

阿絮對這小時候扯她臉蛋的朱亭仙子有心理陰影,下意識退了退,淡淡嗯了一聲。

碧君忽然聳了聳鼻子,向她走近一些,說:“你身上都是神君的味道。”

“嗯。”阿絮跨了一步走到蒲牢身後去,彎身拿起桌上的瓷壺,“我給你泡茶。”

蒲牢注意到她耳根紅了,攔下話唠的碧君,“碧君,我家龍兒為你泡茶,你是不是也該表示一下?”

碧君急忙在腰間摸索,“我也沒什麽好送的出手的......”

“不必。”蒲牢豎起手掌,“你的消息就是最好的禮物。”

碧君停住了動作。

蒲牢請她坐下,“前些時日我托你打探的事,可有結果?”

“呃......”碧君欲言又止。

“怎麽?”蒲牢看着她,阿絮給蒲牢和碧君倒了茶,正要坐到一邊,背蒲牢拉的身旁共坐一榻。阿絮靠在她身邊,安靜垂着眸子,手心覆在蒲牢的手背上。

碧君嘆口氣,說:“那日我一接到神君您的吩咐,當天就和螺蛳仙姑去了尋香閣,結果尋香閣弟子說劍靈正在閉關,暫時無法相見。”

蒲牢說:“到現在你還沒問着?”

“不是的。”碧君搖頭,“因為劍靈在閉關,尋香閣的劍仙過意不去,便問了我有什麽事,他跟着劍靈修行已久,也許能幫我的忙,所以我就問了他。可是他說,劍靈曾經也花了許多年探尋‘空歸’的下落,可是一直沒有結果,所以就算我見到了劍靈也得不到答案。”

阿絮擡起頭,“空歸劍?”

碧君點頭,“嗯。你們去鬼市前,神君吩咐我去尋香閣拜見劍靈聖宗蘇尋香,他能感知天下劍氣脈動,找他詢問‘空歸劍’的下落。”

阿絮眼中水光波動,握住蒲牢的手,輕聲道:“謝謝你,秋寧。”

蒲牢微笑着吻了吻她的額頭。

碧君說:“神君交待的事我肯定不敢草率,雖然劍仙那樣說了,但我想還是要找劍靈當面問個清楚。之後每天我都上尋香閣拜訪,可是劍仙說他一直在閉關,所以......”

蒲牢說:“你一直都沒見到蘇尋香是嗎?”

“嗯。”碧君起身在蒲牢面前跪下,“小仙辦事不力,還請神君責罰。”

阿絮急忙扶她起來,“碧君姐姐,別這樣,這根本不關你的事啊。”

蒲牢笑道:“我要真罰了你,八橘隔天就會上昊天那裏參我一本,告我越俎代庖,手長腳長伸到夢姬城內務裏去了,我可不敢罰你。”

碧君謝過蒲牢,又說:“可是神君,劍靈一直閉關不見,這該如何是好?”

“閉關?”蒲牢笑一笑,“未必。”

碧君問:“神君這是何意?”

蒲牢說:“今早南極仙翁家的鶴兒跑去金烏家胡鬧,他收了仙鶴回來的路上過了洪鐘深淵,見我在洞府擺了棋,棋瘾一上來就和我鬥了一盤。”

阿絮眼珠轉動,早上,和南極仙翁下棋?

蒲牢說:“我知道南極與蘇尋香交情甚好,所以想提前從他那打聽點事。博弈之間聽他唠叨,滿口抱怨蘇尋香棋品太臭,悔棋還有理的很,這些天日日與他鬥嘴,都快氣死了。”

阿絮心底明了:哦,原來她早早爬起來不是對着冷冰冰的棋子琢磨,而是用那網似的棋盤等着仙翁套進去。

碧君卻是不解,“這......”

蒲牢說:“若是蘇尋香真的閉關了,還怎麽和南極鬥嘴?”

碧君思忖片刻,說:“難道是劍靈故意避着我?”

蒲牢擺手,“不。”

“那是?”

蒲牢端起茶杯送到阿絮嘴邊,阿絮搖搖頭,接過去喂蒲牢喝了一口才放下。蒲牢無名指點着嘴角,沉着眼眸說:“尋香閣有內鬼。”

碧君怔住了,“內鬼?不可能吧,尋香閣門訓很嚴的,劍靈也是出了名的嚴厲。”

蒲牢說:“如果沒去鬼市,我還真不相信尋香閣會有內鬼,也不相信天寰的爪牙真能無孔不入。”

碧君沉吟一陣,面色凝重道:“若真是如此,夢裏中有人被天寰收買,必定是極大的隐患,必須要上奏給昊天陛下了。”又道,“可是那個內鬼是誰呢?”

蒲牢問:“你每次去都是見的同一個人嗎?”

“是。他說他是劍靈座下的二弟子,叫劉向安。”

“唳風劍焚鶴尋香。”

“是的。”

蒲牢眉頭一皺,問:“五年前尋香閣參加天寰試煉的名單裏可是有他?”

碧君說不清楚,但是上屆天寰試煉夢裏一共只出過兩人參與,一是奉雲生神君之命參加試煉的白鹿夫諸少家主,商君,還有一人出自尋香閣,但不确定到底是誰。

蒲牢回想當年在伯山的事。那時她的肉傀被女伯所困,與蛇妖、肥遺、氐人、畢方苦戰,靈力消耗超出了人體所能承受的範圍,導致肉傀提前衰敗長了屍瘢。就在她最後以為要花大工夫解決女伯時,女伯卻離奇暴斃,被生生剝掉了皮,死相慘烈。和女伯屍體一起的還有伯山大量的妖魔殘骸,那樣大規模的圍剿,全部出自于一小隊人馬之手——那就是五年前天寰試煉的一個分隊。

天寰試煉。蒲牢狠狠皺眉,手握成拳。

當時在伯山發現女伯屍體的妖魔屍堆裏,他們第一次見到了吸食靈魂的劇毒蝴蝶“鬼美人”,還有密林裏一閃而過的“帝白虎”。後來他們為了淨化伯山龍脈去了女伯盤踞的“大沼澤”,結果發現了天寰試煉的那群人。

蒲牢記得,那個時候,她見到了一個女人。雖然只是遠遠地瞄上一眼,感受不到那個人的靈息,分辨不出她是神,是魔,還是只是普通的人類,但野獸的直覺不斷警告她:那個女人很強,強到即便是她的本體,也絲毫沒有贏的勝算。

對了。那個女人穿着雪白的長襖,雙馬尾,發鬓別着雛菊。

蒲牢思緒飛轉,記起那日在海元中解開封印,龍玉朗附在阿絮身上說的話:季娘,我要去找“幾個人”過過招,若是我敗了......還要請你教導阿絮,或許日後還有一線希望......

蒲牢不禁惡寒。敗了?敖清在開什麽玩笑,試問這世間,還有幾個人能鬥得過她龍玉朗?盡管如此,可她知道龍玉朗絕對不會鬧着玩,手指扣緊了椅子扶手。

阿絮顯然也和蒲牢想到了同一處,說道:“劉向安很有可能就是天寰的內鬼,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們一直在跟我們兜彎子。”

阿絮說:“我記得五年前在伯山見過鬼美人和帝白虎,還在大沼澤見到天寰試煉的小隊,那隊人很厲害,後來成了上屆天寰的冠軍。如果我沒想錯,後來那支冠軍隊裏的人都被天寰收買了,為天寰辦事。”轉向蒲牢,“秋寧,而且我敢肯定,暗中一直纏着我們人的就是當年的冠軍隊,幕後主使是天寰高層,我知道有一個标志是雛菊的女人。”

蒲牢問:“你怎麽知道當初伯山那隊就是冠軍,還有那個戴雛菊的女人......你從哪裏聽說過?”

阿絮道:“我本以為是件小事,要不是話說到這我都快忘了,也怪我當初沒告訴你。之前在楊家千塞湖的時候,我碰到了一個利用靈魂碎片操縱傀儡的死靈,她叫猶娅,是蝶王族的遺孤,和鬼美人的使役者猶伶是發小。”

蒲牢撫一下額,操縱傀儡的死靈,同行啊,這下她算知道當初她是怎麽被扒皮的了......

阿絮說:“猶娅跟我講了她們以前的事。她說她們小時候,楊家來了天寰發放名額的試煉官,其中一個女人,就是戴雛菊的那個。她把猶伶帶走了,給了她大量靈力,教給她很多法術,還讓她學會了鬼美人的操縱術。最後猶伶參加天寰試煉,他們隊得了冠軍。所以有鬼美人的那個隊伍,肯定就是最後的冠軍隊。”

蒲牢說:“猶伶就是白瑪,白瑪一進谷就跟着我們,看來天寰一開始就盯上我們了。”

阿絮說:“我知道。不過我不明白,天寰的人是怎麽知道我們要去大峽谷,提前派人在那埋伏我們的?”

三人一起沉默,殿中頓時陷入詭異的氣氛。

突然,阿絮抓住蒲牢袖子說:“君子國的帝白虎——是‘四方秘境’!”

蒲牢也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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