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什麽事呢?”

昊天說:“那麽‘鴉青使徒’會親自下界迎接法身。”

阿絮看着昊天,試探地問:“如此說來,陛下當年在凡塵走失,遇上的那位奇人便是......”

昊天垂一垂眼,應道:“他的模樣和傳說裏遙塔壁畫中的人物形象如出一轍,必是下界尋找遙塔天師的‘鴉青使徒’無疑。”

阿絮急忙問:“不知鴉青使徒有何特征?”

昊天說:“遙塔中的壁畫上,鴉青使徒生有鴉青色長發,眼睑下有靈能刻印狀似菱形刺青,氏族稱為‘秀城’。‘秀城’二字是遙塔密文的直譯,而在現世裏,‘秀城’意為‘蒼色’。”

阿絮把這些記在心裏,一切關于遙塔的信息日後都是助她打敗葛天的可能。

昊天擡手一揮,帷幔落下罩住四塊石壁,她對阿絮和蒲牢說:“朕能說的都說完了,接下來的路,相信兩位心中已有定數。”

阿絮與蒲牢四目相對,十指緊扣,目光堅毅,重重點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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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頭腳踏青光火雲的壯牛拉着車從鬼市星曜城飛到了大興安嶺,牛車在山嶺深處徘徊許久終于落下,一個滿臉胡茬、身裹灰布的男人跳了下去。

滴滴滴,手機鈴聲響起,男人接起電話,從裏傳來粗暴的罵聲:蒼枕月你個狗娘養的,老子要的貨什麽時候到!限你三天之內把爺訂的藥草送來,不然扒了你的狗皮!

蒼枕月點頭哈腰,“是是是,小的知道了,三天之內一定送到,一定送到!”

通話就此中斷。

遠處雪山連綿起伏,草堆裏散落着巨大石柱,這裏便是羅剎遺址“葬修羅”的埋藏點。

蒼枕月扔掉手機,笑了笑,解開圍在身上的灰布,露出背後及地的鴉青色長發,容貌扭曲變化,顯出一張清雅俊秀的臉龐,身形一閃,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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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姜家漆黑的密室裏,商君猛地起身,看着憑空出現的男人和門外昏倒一地的守衛驚道:“來者何人!”

男人身着暗羽鬥篷,身側垂落一地鴉青發絲,恭敬地向商君請安,微笑的臉龐格外謙遜,眼睑下方菱形刺青很是別致,“在下秀城襲,只是一介游吟法師,來請一位故友舊地重游。”言罷,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只不過與他一同不見的,還有一旁床榻上沉睡的岐子木......

————【卷二|決戰天寰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完結,感謝姑娘們的一路陪伴!後面是十章左右的龍玉朗番外,交代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哦。

☆、外傳:嫏媓賦-1

夢姬城裏嫏嬛閣,

天帝書藏千萬重。

上下才與争九阕,

自挂帥旗嫏媓封。

————【外傳:嫏媓賦】————

夢姬城,嫏嬛閣。

沉海楠案,素邊淡宣鋪,取狼毫,硯漆墨,玉手纖纖穿碧環,璎珞流蘇垂雲衫。

文成,提筆,落一紅章。

夢昊天萬一千三十四年,楓鹹,無事,顏如玉。

格紋門開,蓮花小步款款而來,行至案前,略微施禮,放下一摞書卷。

顏如玉擡眼,拿起一只卷軸,“可是今日陛下新批的?”

仙子點頭,“回大人的話,正是。”

放下卷軸,揮一揮手,“我知道了。”

“勞煩大人。”仙子退下。

房內重歸平靜,角落點着龍涎香,青煙袅袅升起,徐徐而上。

顏如玉垂眸翻閱卷軸,心無旁骛,屏息凝神。

不遠處的書架上,兩排古書的縫隙之間,忽然露出一雙明亮的眼,透着明豔的緋紅,顧盼神飛,炯炯有神。

顏如玉手下筆頓了一頓,擡頭向前方的書架望去,那雙赤眸倏地滅了蹤跡,遁走了。

沉靜的長廊兩旁堆滿古書,明亮的日光從窗外照進,奔跑之人的影子長長拖在木板上。

是個半大的孩子,娥眉桃眼,挺鼻薄唇,目色沉定,神情恬淡。銀發豎着白玉冠,玉頸系着水晶鎖,白裙素衫,雲濤暗紋上繡銀絲龍,腰間墜了一挂镂空琉璃珠。

她躲在書架後,探出身子看了看,确定沒有其他人在才走了出來。向東走兩步,看看書脊,再向西走兩步,查查封面。

一本放在高處的卷軸吸引了她的注意,少女一躍而起,抽走卷軸翩然而下,微微一笑,抛了抛手裏卷軸,跨着步子往回走。

“喵。”

少女低頭,一只睜着琥珀眼睛的黑貓咬住了她的裙角。

少女垂眼看它,“黑貓?”

黑貓扯她的裙角。

少女拉着裙子向前挪,“不對,是玄通極帝虣。”

黑貓仰頭喵了一聲,舔一舔爪子。

少女那卷軸敲它的頭,笑道:“為老不尊的守護獸,放着威風凜凜的猛獸不做,偏愛一只嬌滴滴的小畜生。”

少女站起身,忽然撞到一人懷裏。

“唔。”她擡起頭,看到一雙金色的眸子,純金的長發被銅環束起,肩上披着鎏金紅蘇雲肩。

那人也是愣了一下,緩了一會才指着黑貓說:“朕——我......我找它。”

少女退後兩步,拱手欠身向她行禮,“失禮了。”

女人抱起黑貓說:“我喚作夢,請教閣下大名。”

少女饒有興致道:“哦?能将神皇代代相傳的太古守護獸玄通極帝虣治的服服帖帖,夢仙子真是好能耐,佩服佩服。”說着,又拱手作揖。

女人輕聲一笑,“哎呀,看來騙不了你。不錯,是個機靈的丫頭。”看着少女說,“你是哪家龍宮的龍女吧,還不報上名號讓朕聽聽?”

少女單膝跪下,颔首低眉,卻掩不住眉眼間神采飛揚,聲音清澈有力:“北海白龍嫡長公主敖清拜見昊天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昊天笑着扶她起來,“朕說是誰家的小龍娃長得這樣精神俊俏,原來是敖泓家的長公主。”把着她的肩仔細看了兩看,拍了一拍,“不錯,是個好苗子,将來必成大器。”

龍玉朗應道:“能得陛下賞識實乃小臣榮幸,多謝陛下。”

昊天點一下頭,指着她手中卷軸問:“在讀海神卷宗?”

“正是。”

昊天笑道:“巧了,今日正是八方海神龍族尊神朝會述職的日子,敖清公主可有興趣随朕一觀?”

龍玉朗握着卷軸的手緊了緊,眸子一沉,目光露出喜色,大聲應道:“謝陛下,臣願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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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玉朗跟着昊天到了靈臺,白玉石砌成的階梯錯落有致,四方玉階圍合,構成一個回字臺,中心是水波蕩漾的仙池,飄着渺渺霧氣。

昊天矮身坐在靈臺正北的玉階頂上,屈起一腿,肘部落在膝蓋,垂着頭好整以暇地看着靈臺下方。

龍玉朗猶豫了一下,站在昊天下一級的玉階上,低頭默默看着。

昊天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過了一會,仙池中心的霧氣裏逐漸幻出人形,水面泉湧而起,浪花将人托着送了出來。

一位黃衫男子從霧裏走了出來,在下面的玉階上給昊天請安,“九龍囚牛拜見陛下。”

昊天點了點頭,擡手指向東邊的靈臺。

囚牛略一颔首,朝後揮了揮袖,走到右面的玉臺上坐下。

緊接着,後面又跟來了劍眉星目的高大男人,他披了一身朱紅铠甲,提着重劍朝昊天抱一抱拳,聲音雄厚:“九龍睚眦拜見陛下。”然後坐在囚牛下面的玉階上。

第三個出來的是位白衣飄飄的公子哥,兩只細長的柳葉眉眯在一起,握着折扇欠一欠身,笑着向昊天道:“九龍嘲風,參見昊天帝姬。”

龍玉朗握着拳頭睜着大眼看着下面朝拜的龍族尊神,眼裏神采奕奕,心中想到:那下面的就是父王常說的“上古九龍子”了?父王說,他們是現世龍族師祖“開世龍神”的嫡系後裔,各個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庇佑龍族平安,今日得以一見可算是開了眼。

龍玉朗眼珠一轉,目光從已經坐好的三位九龍子身上掃過,又想:不過母後說過,不可鼠目寸光,現世的神都是些小玩意,沒什麽好玩的,日後一定要去四方秘境和太古異國走上一遭,只有這樣才能算得上見過了世面,對得起身體裏流的葛天之血。

于是,龍玉朗微勾着嘴角偷笑,等她練熟了母後教的言靈術還有長生劍法,定要與這九龍子鬥上一鬥,看看是誰厲害!

這一走神,再清醒過來往下看,九龍子已經到了八位了。

龍玉朗奇道:怎麽還少一個?

仙池碧波湧動,薄霧散開,從玉階下面傳來輕微的吵鬧聲。

身披華服的俊美男子捧着仙階笏從霧裏走了出來,頭上一對碩大的龍角,背後還長了巨大的羽爪。

男子朝霧裏點了點手指,眉頭緊皺,在責備着什麽,“你這孩子,只會惹事!還不快謝謝神君!”

東南西北四海龍王正巧這時一道走了出來,繞開他們坐到西側靈臺,偷偷朝仙池裏望。

嗯?

龍玉朗也好奇地看了過去,這又是什麽人,發生了什麽?

霧裏傳來孩子的啜泣聲,迷蒙缥缈裏,一個青衣女子斂着金色鳳眸走了出來,懷裏還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娃娃。

“哎呀你這孩子,趕緊下來!”華服男子把女人懷裏的小孩拽了下來,向女人拱一拱手,然後跪到昊天面前參拜:“應龍天伯拜見昊天陛下。”

昊天轉轉拇指扳指,笑一笑,“小公主可精神着呢。”

天伯拍了一下女伯的後腦勺,“看什麽看!知道這是誰嗎!還不跪下!”又叩首向昊天請罪,“小女年幼不懂禮儀,還請陛下恕罪。”

“無妨。”昊天看向靜立一旁的青衣女子,道:“你遲到了。”

青衣女欠一欠身,“臣領罪。”

昊天說:“朕還沒說要治你的罪。”轉動兩下扳指,指了她一下,“你為什麽遲到?”又說,“你可不是會遲到的人。”

青衣女低着頭。

天伯說:“啓禀陛下,請千萬別責罰神君。只因小女不懂事,趁我不在家混到凡塵去玩,遇到了悍匪,幸得神君相救才撿回了條小命,卻因此耽擱了時辰。所以陛下別怪神君了,要罰就罰臣下吧,臣回家後定會好好教育孩子,讓她明白自己犯的錯。”

昊天擺擺手,“好了好了,要是你們每人都來句家長裏短的,朕這朝會還開不開了?”

天伯請罪,“陛下息怒。”

昊天靠在玉階背上,沉聲道:“開始吧。”

應龍天伯,四海龍王,還有上古九龍子齊聚靈臺,向神皇昊天禀報龍族事務,共同商榷治理河海水族的事宜。

龍玉朗托着腮幫,看着青衣女子走到了東邊的靈臺,坐到了嘲風下面的玉階。

那是第四個位子。

龍玉朗眯了眯桃花眼。

她是第四個龍子。

龍玉朗笑了笑。第四個啊,正好是季娘。

為了救一個陌生的小孩,耽誤裏昊天-朝會的季娘。

她是什麽孩子都會救嗎?如果今天她遇到的是我,會救我嗎?

啊,她打架厲害嗎?九龍子裏唯二的龍女,會很厲害嗎?

昊天看到坐在下面的龍玉朗一臉沉思的模樣,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

龍玉朗猛然一驚,回頭看向她。

昊天說:“敖清公主,想的如此出神,是在看什麽?”

龍玉朗目光如炬,直直朝西面靈臺上靜坐不語的蒲牢看去。

昊天望了一眼,“蒲牢。”

龍玉朗說:“陛下,您說我要是找她打架,她會同意嗎?”

昊天笑,“不會。”

“為什麽?”

昊天說:“因為蒲牢不喜歡打架。”看着龍玉朗,“而且不喜歡小孩。”

“她會喜歡的。”

昊天手指搭在唇上,饒有興致地看着龍玉朗,“哦?”

龍玉朗捏了捏小胳膊,抿嘴露出潔白的龍牙,“打架。”問昊天,“陛下以為,我和蒲牢,誰會贏?”

昊天沉一沉眼,看着龍玉朗稚氣未脫的臉龐和目光灼灼的眼神,點着下巴說:“朕期待你的答案。”

“嘿嘿。”龍玉朗盤着腿,兩手撐在膝蓋上,前後一搖一搖,望着蒲牢發笑。不喜歡打架?那可不行,要喜歡的,因為我要找你打。不喜歡小孩?那可不行,要喜歡的,因為我想看你喜歡的樣子。

什麽時候呢,季娘?

議會結束,蒲牢站起轉過身,目光飄過北面玉階上一身銀白的英氣少女。

蒲牢垂一垂眼,撩過散在前胸的青絲長發,靜默離場。白龍家的小崽麽,樣貌真是一如既往的耀眼。“白龍盡美人”,果真名不虛傳。卻是空皮囊。

滿臉冷漠。

龍玉朗坐在高高的玉階上,忽然仰頭唱起了歌。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假期都是怎麽玩的呀233

☆、外傳:嫏媓賦-2

夢昊天萬三千一百零六年,露酣,古摩竭、蒙兀戰火不斷,烽火狼煙。

凡塵大周西北有一部落,名曰鬼方。

鬼方北面摩竭壓境,西臨蒙兀,以彈丸之軀夾生虎狼之地,舉國上下戰戰兢兢。一月前,鬼方王親書求援信,派出使者送與大周,尋求周王庇護。

為了避免戰亂紛擾,使者團沿東面山林潛行入商,不料山中妖魔作祟,使者團全軍覆沒,鬼方王的求助書信也不翼而飛。

時值摩竭、蒙兀交戰,鬼方危在旦夕,使者團卻信訊全無,急壞了鬼方王,他趕緊再書一封,一面差遣使者送往大周,一面派人探聽作祟妖魔的消息。

不久後,派去東北山林的探子回報鬼方王說:“王上,小人都打聽好了。山裏的村民說,近年山中妖魔猖獗,害了使周團的便是那一撥。小人還聽說,那群妖怪都是從北面的索岳爾濟山下來的,說是山下有一個邪教,他們的教主可是大有來頭,就是那個教主給了妖怪力量,這群畜生才敢這樣興風作浪!”

鬼方王大怒,猛地敲擊桌案,厲聲問道:“是誰!竟敢如此狂妄!”大袖一揮,“孤要請得道的高人去收了這妖孽,看它還敢不敢害人!”

“使不得,王上,千萬使不得!”有大臣急忙攔道,“王上,現今摩竭蒙兀交戰,百姓已經苦不堪言,若是再惹上了妖魔,您要老百姓怎麽過呀!”

鬼方王靜了一會,長嘆一氣。

另有臣子上議,“王上,咱們還是等着周王的救兵到了再從長計議吧。”

衆臣紛紛贊同,鬼方王沉思一陣,點了頭。

此事之後,一個說法就從鬼方的王宮裏傳開了,一傳十十傳百,添油加醋越傳越玄乎,不管哪個版本,概括起來實際都是一個內容:

北極之地的索岳爾濟山裏藏着一座北冥雪山,山上有一座供着聖獸雪麒麟的聖殿,名叫“麒麟殿”。麒麟殿裏有個鎮守聖殿的護法,名號龍玉朗。龍玉朗武功高強,法力無邊,來無影去無蹤,神秘莫測,就是天上的神皇也要敬她三分。近日凡塵戰事連連,烽火連天,龍玉朗也下山來湊這個熱鬧,成立邪教,給予妖魔力量,放任怪物肆虐,危害四方百姓,實為天下之大害,人神得而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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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夢裏出入口朱亭的桃源路上,白眉毛的老仙官一路沒完沒了叨着。

老仙官說:“龍玉朗成立邪教,縱容妖魔肆虐,危害四方百姓,實為天下之大害,人神得而誅之!”

一旁的青衣女子面色冷漠,不聲不響地只管向前走。

老仙官停了一下話頭,突然叫住她說:“哎哎,蒲牢神君,老頭我講了這麽多,您都記明白了吧!”

蒲牢說:“凡塵太亂,什剎看不過來,要本君幫忙,下界調查麒麟護法龍玉朗。”

老仙官拍一下手,“哎,對了!就是這樣!”

蒲牢嘆一口氣。一句話的內容這個老頭講了半個時辰。

老仙官問:“那老頭我說的那些鬼方摩竭蒙兀大周的人文地貌,國情關系,還有奇聞異事,您都記全了嗎?”

蒲牢加快了腳步,看到坐在朱亭門口和大耳怪翻花繩的小仙女,叫了一聲:“小八橘。”

老仙官锲而不舍地追着,“君上您都記住了嗎,凡塵混亂,人心叵測,您一定要記牢我說的話啊!”

八橘站起來望着蒲牢看,粉撲撲的笑臉十分可愛,“蒲姥姥。”

蒲牢回頭看了眼追上來的老仙官,皺一皺眉。

八橘看到她後面的老仙官,問蒲牢:“姥姥要去凡塵嗎?”

蒲牢嗯了一聲。

八橘急忙招呼大耳怪把朱亭大門敞開,對蒲牢說:“姥姥您快下去吧,這次不用朱亭門牌了,你回來的時候叫我一聲,八橘給你開門。”

蒲牢摸摸八橘的發頂,“謝謝你。”飛出朱門駕雲落了下去。

“神君您記好了嗎!別急着走啊!”老仙官氣喘籲籲地跑到朱亭門口,往下大聲叫道:“凡人工于心計,神君您心思純淨,可千萬注意別上了他們的當!”

八橘拍了一下老仙官的腰。

老仙官轉身看她,“嗨,你這小娃娃,要不是你急着放神君下去,我還能在跟她囑咐兩句呢。”

八橘說:“老公公,你話真多。”

老仙官眉毛一豎,“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叫什麽名字?哪個女仙帶的?我找帶你的大仙女告狀去!”戳戳她的太陽穴,“好生治治你。”

八橘仰着頭,眼神明亮,“我是朱亭仙子八橘,嫏媓女官渡夢如玉的弟子。”我的夢想是,有朝一日也能成為像師父那樣冷靜睿智的嫏媓女官,能聽蒲姥姥叫我一聲“渡夢八橘”。

蒲姥姥曾經說過,讀書最好了,所以跟着嫏媓女官學習是非常幸福的事,一定要努力修行,将來才能成為了不起的女仙。

八橘擡頭望向天邊的雲,白鶴飛過,鳴叫三聲。

八橘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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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頭蒲牢出了夢裏,下了凡塵。

鬼方邊境要塞,阿琳城。

清晨,霜重,風寒。

“駕!”兩個車夫趕着四匹馬從管道疾馳而來。

騎馬走在前面的男人大聲叫道:“讓開,請大家讓讓,以免誤傷!”

蒲牢走到一旁,給馬車讓行。

四匹馬拉的馬車十分寬敞,裝飾也極其漂亮,素紗銀棚,畫着精致的雲紋,車廂四角還綴着小巧的鈴铛,叮當輕響。

蒲牢極少下界,對凡塵之物了解甚少,頭一次見到這樣精細的凡物,有些好奇,便擡頭看了一會。

坐在車廂外的侍女模樣嬌俏,打扮的也很漂亮,挽着雙髻,一身雪白的長裙。侍女笑着撩開窗簾朝裏說了什麽,車窗裏伸出半截手指來,指尖銜着一張繡銀方巾,侍女颔首接了過來,拿着細細擦拭額角。

忽然一陣風來,侍女手一哆嗦,方巾随風飄遠了。

侍女急忙轉身去看方巾,車裏的人說了句話,侍女點頭應好,又坐回了原位,不再理會那張飄走的手絹。

繡銀方巾在風中飄飄搖搖,緩緩飄落,停在蒲牢腳邊。

蒲牢拾起方巾,素色雲紋的繡銀手絹非常美麗,隐隐散着一股淡雅的清香。像化在初夏清泉的雪,又像穿過雨後竹林的風。

蒲牢看看它,又仰頭望一望駛遠的馬車。

想來是大戶人家的千金,這樣精美的手絹就這樣不要了。

前面的酒肆一陣騷動,蒲牢走過去看,順手把方巾揣進了懷裏。

蒲牢推開熙攘的人群,好不容易擠進去,原來是酒肆前的告示板上張貼了新的通告。

蒲牢仔細看了看通告,上面寫着:北方戰亂,妖魔肆虐,近日情況尤為嚴峻。為防敵軍突襲,妖魔侵略,王上決定加強防禦,即日起全面封城,完全封鎖通往東北山林的道路,特下此诏告誡衆民嚴守禁令。

阿琳城本來只是嚴格排查出入人口,現在倒好,直接封城了!

圍觀的人炸開了鍋。

“這不是明擺了要把我們困起來送死嗎!”

“對啊!這下完了,城門一鎖,我們不是要被摩竭人捉去當俘虜,就是要給妖魔當糧食!”

蒲牢穿過人群往外走。

經過一個茶館時,她聽見有路商隊正在商量什麽,停在瓦房後認真地聽。

一個男人說:“怎麽辦,鬼方王要封城,咱們十幾箱的貨全部屯着,這要出不去,一年的功夫豈不都白費了!”

一個老頭回道:“鬼方王這事幹的太臭!诶,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退路。”說着,看看四周,湊到男人耳邊小聲道:“我前幾天在地下集會就聽南邊上來的那隊人透露過封城的風聲,你看這不,全應驗了!”

男人迷眼,“那幫蠻子消息向來靈通,人脈廣不說,上面肯定有人。”又問:“那他們有什麽打算?”

老頭低聲道:“聽說城北東北角有個廢了的大院子。”

男人皺眉,“那不是早年蝤蛴王的宅邸嗎!後來蝤蛴王篡位被斬,那院子都荒了幾十年了!”

“你別急,先聽我說完!”

“你說。”

老頭說:“蝤蛴王的狡猾當年鬼方國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說他修那麽大宅子,就沒有琢磨着在宅裏做點手腳給自己留兩條生路?”

男人眼神一亮,“喲呵,這麽說......”

老頭對着他耳朵說:“那蠻子就說,宅邸後院的假山裏,有一條通向阿琳成外的地道!”

男人大喜,“那太好了,咱們可以把貨從那運出去,再到大周賣掉,今年的生意還能救起來。”

老頭卻面露難色,“不過......”

“不過什麽?”

老頭說:“蠻子說那地道是通着東北山林的,那兒現在不是妖魔肆虐麽......”

蒲牢眸子一沉,東北山林的妖魔,正是龍玉朗的勢力範圍。她看了眼男人和老頭,想到:傳聞龍玉朗身手了得,奸詐狡猾,極難對付,硬碰硬肯定吃不了好,何不跟着他們,混在凡人裏暗中調查龍玉朗創立邪教作亂人間的事?

于是蒲牢走了出去,手上凝出青色冷焰,冷聲道:“我是巫師,我跟你們去。”

男人和老頭詫異地看向她,見到她手中的冷焰眼睛瞪得更大了。

蒲牢說:“你們是商人,肯定明白交易的道理。我現在要出城,可是城門封了。你們要出城,但是害怕城外山林的妖魔。你們帶我出城,我幫你們驅除妖魔,彼此互利,何樂而不為?”

男人緊張道:“我我、我們怎麽能相信你能驅除妖魔呢!”

蒲牢一掌轟塌了瓦房,看向男人。

男人吓得失了言語。

姜還是老的辣,老頭急忙給蒲牢行禮,客氣道:“巫師大人法術高強,老朽佩服得五體投地,一路上有巫師大人保護,我們自然就放心了!”說着,急忙拉着男人給蒲牢賠笑臉。

男人這才反應過來,也給蒲牢行禮。

兩人帶着蒲牢回了客棧,和商隊計劃好了逃出方案,當天晚上就動身潛入了蝤蛴王府,找到後院假山,下面果然有條地道通。

商隊穿過地道,走了許久才到頭,推開地道上方的石板,果然已經到了城外。

他們在山林裏走了一段路,人大多累得不行,只有蒲牢一個大氣都不喘,老頭笑着誇她內力深厚。

忽然有人說前面林子裏有光,蒲牢望了眼說:“是山裏的村子,可以進去休息。”

于是一隊人拉着箱子走向村子。

進了村,問了更夫,說是全村只有一家客棧,便帶他們走了過去。

招待他們的是老板娘,三十來歲的年紀,卻是風韻猶存,抹了胭脂,別了紅花。

老板娘說:“喲,幾位爺,荒山野嶺的沒人來,方圓百裏可只有這一個村子,也只有我一家客棧,住的全是周圍逃命路過的人,沒剩幾間房了,就算你們擠一擠,那也塞不下啊。”

蒲牢說:“能擠幾人就擠,我其餘人住柴房。”

老板娘笑道:“行,就怕你們不願意。”

“行?”樓上突然傳來一聲低笑,又認真地說:“讓女子在柴房休息,老板娘,這怎麽能行呢?”

老板娘看着從樓上走下的白衣公子,臉笑成了花,急忙貼上去附和:“是是是,葛公子說的對。哎呀,公子可真是憐香惜玉呀。”

葛公子走到蒲牢面前,略一欠身,恭敬問道:“這位姑娘,荒山凄苦,姑娘趕路辛苦,怎麽能和一幫莽漢屈住柴房呢?若是姑娘不嫌棄,在下願讓出客房,請姑娘好生歇息吧。”

蒲牢微皺起眉,聞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就像......那張方巾。

她擡頭看向對方,玉冠雪衣的公子哥面容清秀俊麗,娥眉桃眼,英氣逼人,眉宇間卻又透着沉穩,談笑之間風度翩翩,雲淡風輕。

作者有話要說: 問:為什麽這一章超出了4000字呢?說好了字數應該控制在3000上下的!

答:因為九九死皮賴臉非要寫到某人出場(癱

☆、外傳:嫏媓賦-3

老板娘急忙應道:“是呀,這位姑娘,你看一個大姑娘家,本來就應該安安生生呆在家裏享福,就怪流年不利,到處都在打仗,害得姑娘你啊只能跟着一群糙漢子颠沛流離。”說着,她提着袖子擦擦眼,“看的我呀,這心裏面都不好受。”

葛公子垂眼一笑,走到桌前,倒一杯茶,遞與蒲牢,“姑娘請。”

蒲牢的目光從他臉上轉到茶杯,杯中茶水映着燭燈,微生漣漪。

老板娘湊到蒲牢跟前說:“啊喲姑娘,人家葛公子都把房間騰出來了,你就接受這番好意咯。”提着裙擺上樓,轉身看她一眼,“我呀,這就給你收拾屋子去!”

葛公子舉着茶杯的手還懸在空中。

商隊老頭對蒲牢說:“巫師大人,您就上客房去好好休息吧。”

蒲牢說:“你帶你的人去住,我再買一間。”看一眼葛公子,接過茶杯,仰頭飲盡,啪一聲把杯子放在桌上。

蒲牢徑直走上樓去,留下冷冷兩字,“多謝。”

老頭看葛公子穿金戴銀,身家定非尋常人可比,上前與他套近乎,“公子別見怪,巫師大人性子淡薄,對不認識的人态度難免冷淡,多處兩人便好了。”

葛公子笑道:“前輩哪裏的話,人家好好的姑娘,那是對的,倒是在下失禮了。”

老頭說:“我們是狄夷來的商隊,主要做些器具買賣,我看公子一表人才,穿着不凡,敢問公子可是做什麽大生意的主?”

葛公子略一勾嘴,倒杯茶水給他,手中反複玩着一把折扇,道:“在下葛卿,北境羅剎人氏,祖上做的珠寶生意,倒騰些海貨,家中尚且有些積蓄。”

老頭眼珠一轉,原來是捯饬玉石海珠的,難怪這樣光鮮。

老頭問:“既然如此,葛公子又怎會到這荒野山村裏?聽說這附近還鬧鬼,您就不怕出什麽意外麽?”

葛卿輕聲一笑,折扇抵在眉頭上,看向老頭,眼珠映着燭光,“方才前輩說,那位姑娘是位巫師?”

老頭點頭,“不錯。”

葛卿說:“想來這位巫師姑娘就是你們請來保護商隊的咯?”

“正是。”

葛卿翻轉折扇,扇尾指向自己,“巧了,在下不才,略通陰陽五行之術,在斬妖驅魔的事上也算小有造詣。”

老頭嘆道:“公子真是年輕有為!”

葛卿笑着擺手,“不敢當。實不相瞞,在下此次潛入山中,便是奉家師之命出門歷練,為民除害的。”

“原來如此。”老頭思忖片刻,問:“不知公子接下來要往何處去?”

葛卿捏着茶杯說:“天下之大,處處皆可,只看哪裏是有緣之地。”

老頭想這葛公子既會除魔又會行商,若是能邀他同行,那可真是撿了天大的便宜!

老頭立馬說:“公子,老頭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公子應允。”

“老前輩請說。”

老頭說:“現今外邊戰亂不斷,山中又是妖魔肆虐,我們憑巫師大人保佑才走到了現在,可她另有打算,不知什麽時候就會離開。如果公子不嫌棄,可願與我商隊同行,南下到那繁華的大周走一遭?”

“嗯......”葛卿用扇子敲着手,眉頭皺起。

老頭看的緊張,生怕他不同意。

葛卿旋即一笑,娥眉一挑,“有何不可?”

老頭大喜,急忙道謝:“如此甚好,那就有勞公子了!”

葛卿擡一擡手,“哎,哪裏的話,老前輩不嫌棄才好。”

------------------

夜深,弦月挂上梢頭。

黑寂的山林不時傳出山魈鬼魅的怪笑,還有夜枭詭異的咕咕聲。

安靜的客棧裏,客房的燈都熄滅了,疲憊的人們陷入沉沉的睡眠。

漆黑裏,躺在榻上的蒲牢睜開眼睛。

樓下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

蒲牢翻身下樓,看到廚房裏透出微微的火光,走過去,輕拉開門。

竈前蹲着一人,正往裏面加柴。

蒲牢開口:“你在做什麽?”

葛卿回首:“姑娘來碗面條嗎?”

兩人同時說道。

蒲牢皺眉看他,原來他在煮面。

蒲牢說:“不了。”

葛卿站起身,揭開鍋上的木蓋子,拿長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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