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晨曦之瞳,5-6(6)
沒想到姜家自己找上門來了。不過姜芪主動跟她聯系,這是為什麽?
蒲牢問三炮:“你來之前附近有人嗎?”
三炮搖頭,“沒有。”
“嗯。”蒲牢拿着信箋進門,“你和你那倒黴主公收拾好了嗎,今天就要出發了。”
三炮叉腰生氣道:“不許你诋毀我主公!”
蒲牢面無表情地說:“我讨厭她。”
三炮皺起眉頭,“一直受人保護的家夥,卻總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你們都是這麽自以為是的嗎?”
蒲牢臉色很難看了,“你把話說清楚。”
三炮哼了一聲轉身走了,邊走還邊小聲絮叨,“明明什麽都不知道......”
蒲牢覺得莫名其妙,這個小跟班就和他的主人一樣神經病。她拿着信箋轉過身,看到阿絮光着腳丫站在後面,外套也沒有穿,身上只有薄薄的睡裙。
“龍兒?”
阿絮跑過去抱住她。
“怎麽了啊。”蒲牢揉揉她的頭發,溫柔地說,“快把衣服穿好,我給你煎雞蛋吃。”
“嗯。”阿絮把臉埋在蒲牢懷裏,點了點頭。
“好啦好啦,快去刷牙,記得穿好衣服,小心着涼。”蒲牢親了親她的臉頰,摟着她去卧室,給她拿換的衣服。
蒲牢去廚房的時候,阿絮叫住她:“秋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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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阿絮頓了頓,微微垂下眼,說:“那個三炮神神叨叨的,你不用理他......”
蒲牢笑了笑,又走回來,吻吻她的額頭,“我知道,好了,快去洗漱,我給你煎荷包蛋。”
“嗯。”阿絮點一點頭,甜甜地笑,轉身走進浴室,手不自然地攥着裙邊,閉着眼睛喘了一口氣,胸口滲滿冷汗。
秋寧說的很對,阿猙就是一顆定-時-炸-彈。不但對她們,更是對她宋明絮。蒲牢口口聲聲說恨極了龍玉朗,可是越是恨,就越說明蒲牢放不下,不管她對龍玉朗是什麽感情,那種程度的在乎......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會讓阿絮嫉妒的發狂。
阿絮捧起冷水潑在臉上,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秋寧是我的,誰也別想從我身邊把她搶走。”
阿絮的手慢慢收緊,狠狠握成拳頭,指甲在手心勒出深深的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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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裏傳出烤吐司的香味,還有火腿的肉香,蒲牢解開圍裙搭在椅子背上,看了看餐桌托盤裏的瓶子,問道:“龍兒,你要蜂蜜還是牛奶?”
“蜂蜜蜂蜜!”阿絮擦完臉,穿好毛衣跑了過來。
“來。”蒲牢幫她拉開椅子,加好火腿三明治放到她的盤子裏,再弄好自己的在她身旁坐下。
阿絮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注意到桌上的白色信箋,還有擺在信箋旁的一枚灰珠。
“咕嚕。”阿絮喝了一口蜂蜜水,戳了一下灰珠子,稀奇道,“這不是什剎的信物麽?怎麽一起送來了?”
蒲牢用刀子把三明治劃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說:“什剎說因為公事找姜芪會談,聽說我在東北,就邀請我們一同出席協助她辦案。姜芪再怎麽讨好雪麒麟,也不能不賣昊天的面子。”
“哦......”阿絮點頭,“反正這樣就省的我們瞎兜圈子找她了。”
“嗯。”
阿絮的手機亮了一下,她打開看了看,是海東青發來的簡訊,說是剛才打電話沒人接,所以又發了個信息過來。
蒲牢問:“說什麽了?”
阿絮眉頭緊鎖,語氣沉重地說:“柳夜生說墨猴王死了,爆炸死的,肚子裏有孽火紅蓮的種子......”
蒲牢停了停動作,低聲道:“孽火修羅紅蓮斬,天寰的人。”無奈地笑,“龍兒,看來還真是沒完沒了啊,都來催我們了。”
☆、葛天長生篇-37
吃完飯,收拾完東西,就準備出發了。
阿絮穿好新買的登山服,跑到蒲牢面前轉了一圈,笑着問:“好看嗎?”
蒲牢摸摸她的頭,“好看,我家娘子怎麽都好看。”
“嘿嘿。”
蒲牢湊近她耳邊說:“不穿衣服紅着臉羞羞地叫最好看。”
阿絮一巴掌拍她臉上,“讨厭!”
蒲牢捂着臉說:“生氣也好看。”
阿絮揉揉她的臉,“你怎麽這麽色。”
蒲牢說:“食色,性也。”
“你真是又好色又愛吃,兩點全部占完了。”
蒲牢得意地昂昂下巴,不管阿絮怎麽說,只要是她家龍兒,怎樣都樂意。
阿絮和阿猙約好在酒店門口集合,蒲牢把東西全收在了乾坤袋裏,外面再用登山包裝了一點食物、水、紙巾等常用品,以免只穿了一身登山服看起來突兀惹人眼。
兩人下樓時,阿猙和三炮已經在大門口等着了,三炮端了個小馬紮坐着,阿猙彎着腰再跟他講什麽,走進了一看,原來是阿猙在給三炮講畫本書。
阿猙繪聲繪色地講着:“然後小孩就叫着跑過來,大喊着:狼來啦!狼來啦!”
蒲牢看了阿猙一眼,無語地別開頭。
阿絮握緊蒲牢的手,反複握了幾下,慢慢放開她,讓她留在原地只身走到阿猙身旁。
三炮聚精會神地聽阿猙講故事,阿猙又說:“可是根本就沒有狼,農夫們都很生氣,這已經是小孩第三次騙人了。最後一次,狼真的來了,小孩又喊:狼來啦!狼來啦!農夫們都以為小孩又在騙人,沒有一個上山幫他,最後他的羊就被狼群吃得幹幹淨淨。”
三炮說:“他不應該騙人,不過自己沒被吃掉已經很幸運了。”
阿猙笑:“這個故事的寓意是,不要自以為是地無中生有,一次又一次利用身邊人的信任,該有的報應遲早會來的。”
不知怎的,阿絮聽着,手心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阿猙,都收拾好了嗎?”阿絮問。
阿猙合上畫本給三炮,露出燦爛的笑容,“随時可以出發!”她看到蒲牢背的東西,問:“這麽多,裏面都有啥啊?”
阿絮說:“零食啥的。”
阿猙眼睛發亮,“有沒有旺仔小饅頭啊?”
阿絮額角跳動,“沒有!你愛吃的都沒有!”
阿猙眼裏的光暗淡下去,“你是壞人。”
蒲牢找胡大仙開了輛面包車來,送她們去大興安嶺。
阿猙一路上都在跟三炮飙歌,吵得蒲牢沒法安生,最恐怖的是,他倆帶着胡家的司機小狐貍也飙了起來。
小狐貍那嗓門也真是沒幾個人能趕得上了,五個音沒一個在調上的,一個勁吊着嗓子吼,奔喪似的:“我是一只小狐貍我真呀真美麗,有一天我心血來潮要去扒人皮!我扒了男皮扒女皮,我扒很多人皮,扒回家裏送給姥姥做件襖子披!”
“噗——”阿絮一口蘇打水噴了出來,蒲牢急忙拿紙巾給她擦幹淨。
阿絮捅了下狐貍的肩,“你唱啥呢!”
小狐貍嗨一下,眯着眼睛笑:“嗨呀咱這又沒人類,小龍神你幹啥嘛!”
阿猙笑道:“沒人沒人,你唱,愛唱啥唱啥,哈哈哈!”
阿絮郁卒,不想搭理他們。
等到了山區口子,阿絮和蒲牢已經被其他三個整的神經衰弱了。
晚上搭帳篷的時候,阿絮裹在被子裏說:“我終于明白以前你父君為什麽要把你看出家門了。”
蒲牢黑臉,“不是,這事怎麽又到我身上了?”
阿絮翻過身,拿小拳拳砸她的胸膛口,“瞎吵吵,瞎吵吵!”
仿佛是應證阿絮說的話,帳篷外的篝火旁傳來哈哈哈的大笑聲。
原來阿猙一到山腳下就和附近的山精野怪打成了一片,稱兄道弟,你給我敬酒,我給你夾菜,天南地北一通海吹,個沒心眼的三炮還在旁邊敲鑼打鼓,吹個笛子跟吊喪一樣。
蒲牢抱住阿絮,摸她的小臉,“是誰招惹她的?嗯?自己說,是哪個小妖精?”
“煩死了煩死了。”阿絮拍拍被子,仰起頭,撅起嘴看蒲牢,“親一下。”
蒲牢捧起她的臉,碰碰她的唇,舔一舔,探探舌頭,給了她一個綿長濕潤的深吻。
阿絮拱進她懷裏,關了小夜燈,抱着蒲牢說:“秋寧,捏個結界吧,不聽他們吵。”
蒲牢親吻她的額頭,摟摟她肩膀,“好。”架好結界抱着阿絮睡了。
篝火旁還很熱鬧。
阿猙跟一個獨眼鬼碰杯,“來來來,幹了這杯。”又問:“這兩天有沒有其他陌生人進山啊?”
獨眼鬼一口幹了酒,說:“有啊!前兩天才進去一個大姑娘,嗨喲她騎的那匹吉量啊,真是好嘞!”
“哦?”阿猙淡淡地笑,“你還記得她長什麽模樣麽?”
“記得記得,我給你畫畫?”
阿猙勾下唇,“那哪用麻煩你呢!”轉頭喊道:“三炮!大碗酒!”
“來喽!”三炮放了一大碗酒在襯布上,“主公請!”
阿猙伸手在獨眼鬼腦頂點了一下,把它的手放在酒上,說:“你就想着那個女人的樣子。”
“好。”
獨眼鬼心裏回想那個女人的相貌,手下的酒水開始震動,然後浮現出清晰的畫面。
“可以了。”阿猙拿開獨眼鬼的手,看到酒面上的畫面,一個穿着披風的女人騎着一匹缟身朱鬣、目若黃金的文馬在山道上快速奔騰着。
阿猙問:“這幾年裏還有其他陌生人常來嗎?”
一只貂說:“常來的沒有,但是前幾年聽說羅剎遺址那邊出現過一頭大白虎,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
阿猙笑:“不就是白化虎嗎,有什麽稀奇的?”
貂說:“哎,那你就不知道了,要是普通的白化虎誰怕它啊,關鍵是那好像不是一般的野獸啊......總感覺和我們都不一樣,反正我說不上來。那種靈息的厚度,很詭異啊!”
阿猙心下了然,拍拍它的背,給它拿了一只雞腿,“明白了,來,吃肉。”
阿猙站起身,走到遠處的開闊草地,靠在樹上,望着蒲牢她們的帳篷出神。
昔日北海龍宮裏,葛天星激動之下的吼聲她腦中回響:阿卿,你知道有多少人念着你嗎?你都對別人做過些什麽事你心底一點都不清楚嗎?或許你是真心對那個龍女很執着,可這難道不是因為你在魔道的時候——
阿猙長呼一氣,擡起手,張開五指,凝氣化出一枚晶牌,瑩潤的晶體內嵌着一個“猙”字。
化傀偃形術。
魔道。魔道。魔道......
阿猙閉了閉眼睛。
“主公。”三炮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後。
“嗯?”阿猙閉着眼睛問。
“有什麽心事嗎?”
“我在想,果然很多年前三姨母就來過了,還一直安排霜吻雪國的人在丫頭身邊,監視她。”
三炮鼓着腮幫認真說:“主公,三炮不明白。”
“你有什麽不明白?本來腦子就不大,別多想了,會壞掉的。”
“主公,很多事情明明你親自來做就會快很多,那些自以為是的人,什麽都不懂,還無能,你這樣憋屈自己奶媽一樣帶孩子,為了什麽啊!看了就受氣!”
阿猙低頭笑了笑,“三炮,你以為我這半絲元神還能堅持多久?”
三炮怔住。
阿猙握起拳頭,調動全身靈能,眼睑下浮現出一方鴉青菱形标記,身軀逐漸透明,露出遍布全身的靈魂脈路,中心的一顆深藍色浮球呈現出空心狀。
阿猙說:“吊着元神,最多能活五百年。”
“主公......”
阿猙爽朗地笑:“但是像我這樣濫用靈能,一百年都堅持不了吧。”
淚水從三炮眼中滑落。
“傻小子,哭什麽!”阿猙拍他後腦,“男子漢大丈夫,拿出點氣概來!”
“主公!”三炮猛地抱住她。
三炮說:“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葛天是不死的啊,就算靈魂毀滅了,不是有長生殿嗎?求求望若吧,求求雲浮吧!”
出其意料的,永遠光彩照人的阿猙眼中露出寂落,“葛天的不死是相對其他靈體來說,只要魂魄沒有粉碎,可以無限修複重造,但是魂魄粉碎,就再也無法重生了。就算魂魄還在,體內深藍枯竭,如果沒有補助,也會消失。”
所以......
——既然有第四界層,為什麽會荒蕪呢?
——因為沒有人了啊。都走了。
——那不簡直就像被遺棄了一樣嗎?
——是這樣的哦,所以我才說如果真的知道了長生是怎樣的存在,小玉一定會非常的失望吧。
阿猙的心猛一抽搐,捂住心口倚在樹上。
“主公,怎麽了?”三炮急忙扶住她。
緩了一會,阿猙說:“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必須在一百年之內,把一萬年的所有,全部交給另一個我。”
阿猙目光暗沉,丫頭,你一定要去鷺海,去魔道,去見道禦官,然後......在這個世界的盡頭,約定的地方,有個人,一直等着你......
來不及愛了,還有使命。
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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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興安嶺山壑交叉口,亂石墳起,周遭樹林繁盛,地勢複雜,山崖交錯,斷層四伏,自天布下廣大結界,尋常人根本無法找到這裏。
捂着面紗的白衣女子躬身迎接,笑道:“歡迎諸位來訪葬修羅,在下姜無夏,奉家主姜芪之命特在此迎接諸位。”
阿絮擡頭看了看,周圍十分安靜,連一聲鳥鳴都沒有。
三炮說:“沒看到宮殿啊,只有一堆亂石頭。”
阿猙笑了一下。
蒲牢說:“葬修羅是地宮,在地下。”
阿絮說:“非常抱歉打擾了,不過我們确實有些事想問問貴家主。”
姜無夏颔首,“白龍殿下客氣了,辟邪神君已向家主說明原委,現正與家主等候諸位。”
阿絮與蒲牢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阿猙說:“哎,我沒什麽身份,還是不跟你們一起了。”
姜無夏說:“如果姑娘喜歡獨處的話,可以随處游玩,不能進入的地方有人把守,姑娘稍加注意便好。”
“我知道了。”阿猙趕着三炮走,“我們去玩,別跟他們摻和,肯定無聊。”
“等等。”阿絮把他們叫住,“阿猙,其實我希望你跟我們一起的。”
“嗯?”阿猙看了她一眼。
蒲牢垂垂眼,說:“走吧。”
阿絮招招手,“來,走吧。”
阿猙努努嘴,“好吧。”也跟她們一道下了地宮。
☆、葛天長生篇-38
葬修羅地宮修得像座倒塔,每層借用八陣圖法,八角各一門,落一羅剎惡神石像鎮守。入錯門,走入其他困陣;入死門,死無葬身之地。
阿絮跟在姜無夏身後,左拐右繞,對蒲牢說:“這地宮看着麻煩,但如果用暴力毀掉,也就不足為懼了。”
阿猙大為贊賞,但瞎起哄的嫌疑居多,“不錯,深得吾心。”
走在前面的姜無夏聽了淡淡一笑,停在東北角生門的石像前,按下惡神左邊的眼珠子,暗格裏的石梯放下,請衆人下樓。
蒲牢皺眉,把阿絮拉到左側,自己擋在她和阿猙中間,低聲斥道:“別聽她胡說,如果用蠻力,想要得到的,或者守護的東西也會一起毀掉,得不償失,最初的目的也會失去意義。”
阿猙攤手,“我就随便一說,你至于嗎?什麽事你都這麽嚴肅?老古董,死氣沉沉的,一點都不可愛。”
“呵,你這來歷不明的家夥,出口成狂,難道就覺得自身有什麽造詣嗎?”
“能不能出口成狂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底氣,怎麽,你覺得你能打得贏我?要不咱比試一場?啧,算了,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傷了你呢。”
阿絮把她倆拉開,“夠了!這是在別人的家裏!你們這樣吵吵一點做客的禮儀都沒有!丢死人了!”
“哼。”
“嘁。”
姜無夏掩唇輕笑,“無妨,家主喜歡熱鬧。”
阿絮仍是尴尬地道歉,“對不起啊。”
“沒關系。”姜無夏輕輕擡手,袖中飛出雪花,飛雪飄過之處點燃幽幽的白燭。開闊的地道中鋪滿石板,走在其中發出嗒嗒的回聲。
姜無夏邊走邊說:“家主是個害怕寂寞的人,不論何時總是笑嘻嘻的,讓人覺得她有用不完的精神,是個快樂的人。對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家主并非出生本家,而是流落在凡塵,生在城市的普通人。”
阿絮心中隐約有些不快,一個下人而已,怎麽能夠随便提起家主的私事呢?怪雖怪,阿絮還是很好奇這些八卦的。
其餘人都靜靜聽着,蒲牢和阿猙的臉色都不太好,估計還在氣頭上。
姜無夏說:“家主年少時也念過凡塵的學校,聽說是南華的Z大,是所名校呢。”
“啊,”阿絮一驚,“全國第二啊,全球也能排上名,我高考差了幾十分呢,秋寧的分倒是剛好能上,不過想走好專業還是有點玄乎。”
阿猙看向蒲牢幸災樂禍的笑。
蒲牢說:“如果把英語這門學科去掉,你們會看到不一樣的光景。”
阿絮捂了下臉,她這輩子都不想跟蒲牢糾結英語的問題了。
姜無夏走到正西角的生門,按下石像腰帶上的寶石,降下石梯,說:“家主從小就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民俗傳說,還有尋寶探險的故事,私下也參與了很多探險活動。有一次她參加了一個調查古蒙兀神冢的探險隊,平凡的人生從那時改變了。”
阿絮看着姜無夏按下的那顆寶石,眼珠動了動,下樓時在寶石上摸了摸。她在腦子裏把姜無夏的話倒了一個彎,夢裏和鬼市說的古蒙兀,大概指的是現在西亞和蒙古一帶,又問:“然後呢?”
姜無夏說:“家主他們去蒙兀調查一個游牧民族的傳說,結果遇到了麻煩,還被當地土著囚-禁了。整個探險隊只有家主一個人活了下來,聽說是當地的一個游牧民救了她,可是家主又陷入了另一個麻煩。”
“另一個麻煩?”
“嗯。游牧民族的傳說裏有一個神冢,那是游牧民的朝聖地,他們的守護神在那裏。但實際上那個神冢是一個藏寶地,埋藏着巨大的寶藏,所以很多人都盯着它,但迄今為止沒有人找到過那個地方。”
阿絮不禁唏噓,沒想到姜家家主還有這麽一段神奇的經歷。而且這個姜芪還和她一樣,是在凡塵人間長大的普通人。阿絮好歹身邊一直有蒲牢陪着,可姜芪呢?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在荒涼的戈壁沙漠裏,遇到恐怖危險的事,是怎麽想的呢?
姜無夏繼續道:“家主在的探險隊當時也是為了藏寶地才去的。聽說凡是為了藏寶地去的人,都離奇死亡了。我們問家主是怎麽回來的,她說她到游牧民的聚集地當晚,救她的那個人找她單獨談話,把她帶到了一個女巫的葬包,結果沒想到那個葬包塌了一個角,裏面伸出了黑色的手,把她們拉了下去。”
阿絮問:“是僵屍嗎?”
姜無夏搖頭,“不知道。”
“後來呢?”
“家主沒說了。但是她說她去了那個神冢,也就是藏寶地,裏面确實埋葬了東西,也藏了寶物,不過跟世人想的不一樣,沒有黃金白銀。”
阿絮說:“那她是怎麽回來的?”
姜無夏笑,“一開始我就說了,是一個游牧民救了她呀。”
“哦......”
阿絮忍不住問:“那她在神冢到底看到了什麽啊?那是誰的墳墓,又埋了什麽寶貝?”
姜無夏無奈地笑,“殿下還是親自問問她吧。”停在一對大石門前,微微前身,恭敬道:“家主和辟邪神君就在裏面等着大家,請進。”
篤篤篤......
沉重的石門慢慢推開,室內傳出飄忽的火光,一股沉郁地檀香氣味彌漫出來。
嗖——
忽的,一條鎖鏈疾速飛了出來,蒲牢反應迅敏,擡手化出龍爪,抓住鐵鏈繞了兩繞,用力往外扯。
咔嚓,什剎揮劍削斷鐵鏈,回手扔了一杯斟滿烈酒的銅爵出去。
蒲牢接住酒爵,看着杯中酒水搖晃。
姜無夏欠一欠身,合上石門退下了。
蒲牢攬着阿絮的肩走進去,看到什剎坐在正東的坐席上,桌上放着劍,握着酒杯放在唇邊,秘銀面具在燭光下泛出冰冷的光。
什剎的身旁,正北的坐席上,坐着一個身形瘦小的大女孩,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看上去比阿絮大不了兩歲。
大女孩輕笑一聲,撐着矮桌站起身,樂呵呵地走上前來,向着來客一一施禮,道:“貴客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姜芪,旁邊這位辟邪神君,與蒲牢神君是老相識了,我就不多說了,來,各位請坐。”
阿絮聽人說姜芪是個老狐貍,叫她姜老太婆,原以為是個古來稀的白發老妪,沒想到竟然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蒲牢皺了皺眉,沒有動作。
姜芪點了點頭,看着蒲牢說:“君上莫不是不滿姜芪往日的避而不見?”
蒲牢沒有作答,但答案已經很明顯。
姜芪笑,“還請先坐。君上乃上古末期神祇,閱歷不凡,自然知道世間森羅萬象的道理,天地唯一,本是不變,萬事萬物因果循環不離其中,等價代換更是亘古真理。是故凡事皆有所因,皆有所起,君上若不問原由,只憑表面做出主觀的狹隘判斷,未免有失風範了。”
......
姜芪這人......阿絮驚嘆,真是愛說教啊。
阿絮回過頭小心地觀察其他人,阿猙沒什麽表示,安安靜靜地喝酒,還教育三炮小孩未成年只能喝果汁,在桌上找了葡萄酒給他......阿絮不經意間注意到什剎,面具下的嘴角顫了顫,看那動作,什剎莫不是在笑?
再看蒲牢,已經大大方方坐好了。
姜芪欠身,對蒲牢說:“失禮了。”又問阿絮,“殿下感覺還好?在地宮中可有不适?”
阿絮看着姜芪,她的臉很小,巴掌大,五官也很小巧,兩只杏核似的眸子水靈靈的,招人憐愛,不過說起話來卻像刀子。
阿絮笑道:“謝謝姜家主關心,我很好。”
姜芪問阿猙,“請問這位客人呢?”
阿猙說:“我很好,謝謝你。”
姜芪坐回原位,拍拍手,說:“今日能與兩位神君會面,真是姜芪畢生榮幸,現在還激動得難以平息,多有失态,見笑了。”
蒲牢幽幽地嘆一口氣,侍奉雪麒麟的人說出這種話,真是難以令人信服。
姜芪說:“蒲牢神君,這回是辟邪神君請你來的,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找你,我在場多有不便,所以就此告退,你們好好談談。”說罷,姜芪起身要走。
阿絮站起身跟上她,叫道:“姜家主,請稍等。”
姜芪轉身做出驚訝的神情,“殿下有什麽事嗎?”
阿絮看了看什剎和蒲牢,說:“我覺得我也不适合在場,也退下好了。姜家主,我早聽說葬修羅機關精巧,內部景觀也十分奇特,好不容易來了,能請你帶我見識見識,開開眼嗎?”
姜芪斂斂眸子,道:“不知蒲牢神君意下如何?”
蒲牢沉默少許,說:“去吧,注意安全,等會我去找你。”
“嗯。”阿絮點頭,問阿猙,“阿猙,和我一塊嗎?”
阿猙拿着酒杯,目光在什剎臉上掃了一掃,彎彎嘴,“不了,我在這。”問蒲牢,“神龍大大介意嗎?”
蒲牢本就要問什剎調查北冥的事,好找出四方秘境的通道,阿猙是太古異國子民,對開路行程也有幫助,于是應道:“不介意。”
阿絮點頭,“那我走了。”
姜芪微笑着伸出手,“來。”
阿絮牽住她的手,跟她從後門走出石室,外面是一汪幽靜的蓮池,山石間垂着小瀑布,叮叮咚咚響着。
阿絮看向姜芪,說:“姜家主,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姜芪點頭,“殿下請随意。”
阿絮問:“姜家主去過的那個游牧民的神冢,裏面有什麽呢?”
☆、葛天長生篇-39
阿絮一臉認真的神情落在姜芪眼裏,小小年紀做出這麽決然的表情,倔強又可愛,看得姜芪忍不住偷笑。
姜芪感嘆一聲:“被下人賣的體無完膚的,除我之外大概再沒有人了吧。”
“嗯?”
“無夏,剛才帶你們過來的那個女人告訴你的吧?我過去的事。”
“呃,唔嗯......”阿絮低下頭,果然被下人嘴碎私事是很不好的。
姜芪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只說:“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暫時?”
“與一開始就縱觀全局、俯視蒼生的強者不同,我和大多數人一樣,只能如履薄冰地試探着行走。我有自己的判斷,也有自己的手段,這都需要我思考拿捏。所以現在我也在判斷,正如你一樣,殿下。”
阿絮垂垂眼,仔細思考她說的話,沉默片刻後,說:“我明白了,開始吧。”
姜芪挪動腳步,帶她走到蓮池中心的望魚亭,“請坐。”
阿絮坐在石凳上,整理整理思緒,開口道:“即使再寬容的家主,也不會允許下人私傳自己的私事。如果有下人這麽做了,家主也不會任他放肆,否則這對一個家族的威信都是很大的威脅。”
“嗯。”
“可是無夏姑娘卻坦然地講給我聽了。”
“嗯。”
“除了受家主的命令專門把那些事講給我聽這種可能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姜芪微微一笑,為阿絮倒了一杯茶,“請。”
“謝謝。”阿絮雙手捧起茶杯,小小啜了一口,蓮花的清香彌漫整個口腔,“但是我不明白姜家主為什麽要這樣做,是出于什麽目的呢?”
姜芪沉靜地看着她。
阿絮說:“我聽完了無夏姑娘講的故事,得知姜家主原本不是姜家本家的人,可是經歷過那段奇遇後卻成為了四大秘宗裏實力最強、最神秘的姜家的領主,所以我想,你經歷的那些事,一定和姜家,和羅剎有關系吧。”
姜芪抿了抿唇。
阿絮繼續道:“原本我只能想到這裏,但是當我看到我身邊的人時,我突然意識到我的想法還是太淺薄了。”
“身邊的人?”
“阿猙,灰頭發紮辮子的那個。”
姜芪點一點頭。
阿絮說:“可能你不太了解她的性格,其實我也不太了解......但是她到了葬修羅以後的有些表現确實不太自然。”
“哦?怎麽說?”
阿絮說:“阿猙個性浮誇,豪放不羁,什麽熱鬧都喜歡湊,之前一路她走到哪就跟人打成一片,吵吵鬧鬧的,可是一到葬修羅她就安分了不少,甚至在下地宮之前還說她沒有身份,不願和我們一起下地宮。說實話,當時我有些吃驚。”
“所以呢?”
“所以阿猙有不想進地宮的原因,可是我又實在想不出她對姜家有什麽好怕的。”
“的确。”
“不過再聯系一下姜家的職責,好像有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什麽理由?”
阿絮說:“秋寧說以前她找過羅剎遺址,你都避而不見,多半是因為雪麒麟不喜歡她,而你為了讨好雪麒麟,所以故意給她碰壁。”
姜芪苦笑,“我真是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
阿絮說:“或許其中是有誤會吧,你只是見機行事,但你讓秋寧受氣了也是事實。”
姜芪看着阿絮嚴肅聲讨的樣子忍俊不禁,“殿下真是護短。”
阿絮面色略有松動,“我才沒有......”
姜芪不再捉弄她,輕輕點了點頭。
阿絮又說:“所以我想,這其中一切的關鍵都在雪麒麟。秘宗四大家表面上威風無比,不過跟着秋寧經過一些事後,我才明白實際上四大家也只是依附于守護神狐假虎威罷了。秋寧失蹤後蒲家就敗落了,而侍奉雪麒麟的姜家一直都傲氣的很,不是嗎?所以說白了,家主對外是一家之主,可實際上一個家到底由誰做主,最後還是要看伺候對象的意思,比如姜家必須服從雪麒麟。”
“哈哈,”姜芪笑道,“我不否認。”
阿絮看着姜芪,沉聲道:“姜家主,你家主的位子,是雪麟尊上給的吧?”
姜芪沒有回話,只是微笑着默認了。
至于阿猙到了葬修羅渾身不自在,話也變少了,八成是因為姜家是雪麒麟的地盤,就雪麒麟幾千年前對龍玉朗的糾纏程度,估計阿猙現在心裏還有陰影......
當然,這一點阿絮就忽略帶過了,這件事是不能說的。
阿絮最後給出結論,“我最後的猜想是,那個游牧民族傳說中的神冢......也跟雪麒麟有關。姜家主因為神冢和雪麒麟結緣,得到雪麟尊上的賞識,她便把你收到座下,做姜家的家主替她辦事。”
姜芪笑了一會,說:“你還想了什麽,全部說出來吧。”
阿絮攤手,“只有這些了,你讓無夏姑娘告訴我你的故事,又讓無夏姑娘叫我問你神冢的事,不就是想聽我胡亂猜麽?”
“哈哈......”姜芪漸漸收起小聲,眸子一沉,低聲道,“很有意思,不過也只沾了一半吧,但是能想到這麽多已經很讓我驚奇了。畢竟有些超出認知外的事,是怎麽也猜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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