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晨曦之瞳,5-6(18)
起,将消夜團團包裹,慕常羽翻身跳下,抛出一串光羽,光羽一碰到消夜就立馬被黑色的漩渦吞噬,但是在消夜吞噬光羽的時候,它的行動就會遲緩下來。
慕常羽沖阿絮喊道:“快,帶她走!”
阿絮掉頭離去,拉着蒲牢一路狂奔,慕常羽右手一提,中指卡着一圈細繩,手指一抖,垂下一塊刻滿繁紋的令牌,眨了一下眼,眸中瞳仁漸漸化作青色的豎核,嘴唇慢慢張開,周身化出缥缈模糊的淺白淡光,逐層擴散,末尾蕩開極其淺淡的粉色。慕常羽的嘴緩慢開合,隐隐發出奇異的嘶鳴聲,幾不可聞,青色的咒文随着她的詠唱變幻方位,排列組合成不同的咒令,束縛消夜的行動。
消夜被困在符咒帶中,全身插滿光羽,在吞噬光羽的同時顫動不止,黑色的陰影變成流質,從咒文的縫隙鑽出去,形成無數細長的黑絲,朝慕常羽襲去。黑絲環繞住身周,慕常羽身形一閃,好似撕裂一般。下一刻,頂端飛過白色的飓風,眨眼間,慕常羽從上空墜下,雙袖震開,露出綁在手腕上的尖銳刺刀,手上燃起青色靈火,保護肉體免受侵蝕,手臂穿過消夜時,慕常羽轉動手腕,刺刀割破消夜的暗影,濺出的黑影被青色符文印上标記,再由靈火燒盡。
阿絮帶着蒲牢逃到底樓大堂,利斯看到她們急忙打開靈璧和結界入口,焦急問道:“消夜呢?”
阿絮扶着蒲牢坐下,“小羽姑娘撐着呢,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塔茜握緊胸前的彩漆護身牒,祈禱道:“聽說許多大師都能克制消夜,慕姑娘法術高超,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利斯也安慰說:“是啊,現在我們再急也只會給慕姑娘添亂,還是好好呆在這裏,等慕姑娘的好消息吧。”
“嗯。”阿絮蹲下身,握緊蒲牢的手,仰着臉看她,“秋寧,還好嗎?”
蒲牢滿臉水光,汗水沿着臉頰的曲線滑落到下巴尖,然後彙成水滴,慢慢滴下。她呼一口氣,咽了咽唾沫,兩手握住阿絮,輕輕點一下頭。阿絮站起身,把她抱進懷裏,一下一下撫摸她的後背,“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諾瑪抱着追蹤犬走過來,輕聲安慰道:“秋姑娘,你是有福氣的人,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只是愁眉間的傷痛還沒有散去,“只可惜扇扇,她沒有福......”
蒲牢把臉埋在阿絮頸窩裏,環着她的腰,低低喘氣。阿絮吻一吻她的額頭,“沒事了。”撫摸着蒲牢的長發,心中十分困惑:消夜應該只對長生靈力珠感興趣,之前的扇扇私自吸食靈力珠,和靈力珠融為一體才招致災禍,可是蒲牢根本沒有接觸過靈力珠,而且她只是現世的小神龍,身上的靈力少的可憐,消夜為什麽會盯上她?
守在靈璧旁的人大吼一聲:“消、消夜!”
上層的樓梯裏,慕常羽看到腳下破裂的木板驚出一身冷汗,“糟糕,漏了一條!”原來消夜的主體被她用靈能咒誦鎖住,主體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可沒想到消夜利用上身主體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趁她權力對付主體時在地板鑽了小洞,放出一小部分黑影竄了下去。
底樓大堂裏氣氛異常死沉,黑影如同波浪一般将靈璧和結界團團圍住,消夜慢慢舒展身形,挪動纖細修長的四肢,一點點爬到靈璧上,腦袋中心打開黑色的漩渦,開始吞噬靈氣壁障。
“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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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推出去!消夜要吃的是她!”
“對!把這個女人弄出去!”
矛頭一下全部指向蒲牢,阿絮眉頭一皺,大吼一聲:“都給我閉嘴!”
衆人慌亂如麻,又氣又急,幾十雙眼睛帶着血絲,定定看着她。
阿絮狂躁吼道:“誰再敢說一句,我先把他弄出去!”
“阿絮。”塔茜拉她的手,“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現在......”
阿絮瞪她一眼,眼底閃過狠厲的光,塔茜怔神片刻,竟有幾秒全身僵硬,無法動彈。阿絮把周圍的人掃視一圈,沉聲道:“所有人聽着,我不準任何人講秋寧的壞話,”頓一頓,揚首大喊道:“聽到沒有!”
人們的身子都僵了僵,面色呆滞,片刻後才漸漸找回知覺,迷蒙地看着阿絮扶着蒲牢慢慢向結界外走去。
什剎上前追了兩步,“你要幹嘛,別做傻事!”
阿絮說:“他們不是要趕秋寧走嗎?好,我們這就走。反正我們死了,你們就能活下去了。我宋明絮從來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只是,”她停下嘴,驀地回過頭,兩只眼睛死死盯着靠在猞猁身邊沉默的阿猙,提高音量:“我不想讓我和我的妻子死的不明不白!”
嗤。阿猙額前的帽檐抖了一下。
利斯和塔茜,還有其他人都看向她。
阿猙拿起猞猁背上的長弓,拍拍猞猁的頭,不緊不慢走到阿絮身邊,把弓遞給她,阿絮深深看了她一眼,握住長弓。阿猙扶住虛弱的蒲牢,小聲問她:“你最近是不是吃過膠質食物?”蒲牢腦子昏沉一會,想起在高山草甸時舒穆法的特産駱駝酪,忽然睜大眼,詫異地看向阿猙,阿猙嘆氣道:“看來是了。”
她轉過頭,矯正阿絮拿弓的姿勢,附在她耳邊說:“箭矢就是高純靈子,射出藍靈箭,葛天靈能可以摧毀時化的殘餘。”阿絮閉起一只眼,心中默念離清言靈的法訣,瞄準消夜腦袋中張開的黑色螺旋,聚集靈氣,将它們彙集成高密度的靈子,嗤啦——阿絮手中閃現深藍色的火花,拉開弓弦,搭起藍靈箭,蓄勢待發。
阿猙高聲道:“瞄準黑色螺旋!”
嗖——
阿絮猛地松開弦,放出藍靈箭,只見一道藍光疾速飛過,噗啦一聲插-進消夜頭裏,正中黑色螺旋的中心,幾乎是瞬間,深藍的光芒覆蓋了全部黑影,粼粼閃閃,刷拉拉落下,什麽都沒留下。
衆人目瞪口呆,傻傻看着阿絮。
長弓落在地上,叮咚一響,阿絮兩手顫抖,雙膝跪倒在地。“龍兒......”蒲牢彎腰去抱她,阿絮撲過來摟住她的腿,悶聲抽咽,而後放聲大叫:“啊——啊!!!”
利斯與塔茜對視一眼,點點頭,率領衆人單膝跪下,抱拳道:“我等多謝阿絮姑娘救命之恩!”
阿絮顫抖着站起來,抹掉臉上的水漬,二話不說,對着阿猙的臉打了一拳,阿猙被她的拳頭往旁邊帶偏了點,擡手去摸嘴角,轉回頭,看到阿絮憤怒的眼睛,阿絮拿手指着她的腦門,說:“愛玩?”
阿猙眉頭微微皺起,放下按在嘴角的手。
阿絮大聲道:“總有一天玩死的就是你!”
“龍兒。”蒲牢抱住她的頭,撫摸她的臉頰,“好了,沒事了,好了......”
阿絮狠狠瞪了阿猙一眼,牽住蒲牢的手走到樓梯口,又看了一眼抱拳下跪的人們,上了樓。
慕常羽站在二樓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堂,長長舒了一口氣,轉動眼睛,視線和仰望蒲牢的阿猙碰在一起,愣了一下,阿猙看到慕常羽也微微一怔,慕常羽急忙轉頭,快步走進梯閣的交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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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的珠子灑了一地,腳邊畫着複雜的藍靈符文,夜風裏蓬草舞動,一只手往藍色的火堆裏添了一朵聖潔的花朵,火焰晃動一下,燒得更加旺盛。
“殿下怎麽樣?”
藍色的火光邊投下黑色的人影。
“已經啓動了言靈術,今晚用藍靈箭破除了消夜。”
岐子蓮微抿紅唇,抓了一把靈力珠塞進錦囊,交給虞靖珂,“用另一種方法,在蒲牢經過下一個長生廟的時候,”頓了頓,勾起嘴角,“讓她吃下去。”
“是。”
黑夜沉寂,茂盛的蓬草叢裏,唐雪妃睜着驚訝的眼睛,慢慢用手捂住張開的嘴。
☆、Ⅲ葛天長生篇71
藏身于蓬草叢中的唐雪妃捂着嘴,呆坐在原地,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在他們經過下一個長生廟時,讓蒲牢把這個吃下......她看着在夜風裏搖晃的蓬草,岐子蓮的話在耳邊無法抹去。秋寧姐......他們是要傷害秋寧姐,是嗎?唐雪妃低下頭,鼻腔酸澀,怎麽可以這樣呢,到底大家都在做什麽事,為什麽要去傷害一個跟自己毫無冤仇的人呢?
如果他們要把秋寧姐殺死的話,阿絮一定會保護秋寧姐吧。唐雪妃自我安慰地點一下頭,兩只腳并在一起,腳背上落滿蓬草根流下的露水。可是......唐雪妃想,阿絮真的能夠保護秋寧姐嗎?如果她做不到,又該怎麽辦呢?她抓起身邊的一把泥土,合着些許雜草,緊緊攥在手裏。
霜露深重的寒夜裏,唐雪妃陷入深深的思考,她對未來的路一無所知,僅憑着一份不甘平凡的自傲,從普通的凡塵小女孩走到現在進退兩難的地步,中間的路程她從不敢做過多的停留來仔細考慮,就是害怕會有這樣的迷惘。
還在很小的時候,唐家祖祠背後的神祠裏就供奉着一尊女神石像,老祖母告訴唐雪妃,那是他們唐家世代守護冰雪女神,霜吻娘娘。唐雪妃問過很多老者,查閱過許多書籍,甚至專門拜訪過一些通古博今的民俗學家,很可惜都沒有任何關于霜吻娘娘的線索。直到在伯山的冰窟裏遇到了聖女,才知道了霜吻的真實傳說。那位聖女便是葛天寅。
葛天寅告訴唐雪妃,霜吻原本是北冥雪域的冰霜女神,可是後來由于雪域的子民叛變,将其弑殺,霜吻神隕後,侍奉她的神侍一族逃亡到了凡塵,過上隐姓埋名的平凡生活。倘若不是那些逆賊,唐家現在應當也是神族的一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過着普通凡人落魄的日子。葛天寅自稱一直在找霜吻神侍的後裔,好在找到了唐雪妃,希望有一天唐雪妃能夠光複北冥雪神一族。
再後來,唐雪妃知道了蒲牢和阿絮都是龍族的真相,更加不甘于平凡,于是對葛天寅言聽計從,只求能從葛天寅那裏得到更多的靈力,一來是希望有一天真能如葛天寅所說光複雪族,二來是只要擁有靈力學會法術,她跟蒲牢的距離就會更近一點。
聽說北冥在四方秘境,所以雲少稔送唐雪妃過來的時候她是很高興的,以為葛天寅會給她下一步指示,卻沒想到葛天寅對她避而不見,還容許手下的人迫害蒲牢。想想葛天寅承諾的前後矛盾,再想想岐子蓮的閃爍其詞,唐雪妃越發的困惑。透過蓬草的間隙遠遠偷望圍坐在火堆旁的三人,唐雪妃暗中決定,絕對不能再相信他們,從今往後真的要靠自己了。
擡頭望望天,黑雲有點重,看不見月亮和星星。唐雪妃的心也像沉寂的天一般陰郁起來。或許,她一直都被人欺騙着呢?信任這種東西,還是留一半扔一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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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完消夜之亂,所有人的精神都放松了許多。塔茜準備改道去納金平原,和利斯做告別,因為先前和慕常羽說好以捕捉靈獸交換爆漿果酒,所以慕常羽也加入了塔茜的商隊。
利斯對慕常羽說:“太好了,有你跟着塔茜,我就放心多了。”
慕常羽嘿嘿地笑,問:“利斯大哥,塔茜姐姐,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呀?”
塔茜輕咳一聲,看向別處,向來大大咧咧的利斯也變得吞吐起來,撓着後腦勺的尾發支支吾吾,“啊,那個啊......還在準備中。”
“哦——”慕常羽拖長音調壞笑,“好呀,婚禮請我喝喜酒呀!”
塔茜說:“慕姑娘可別聽他胡說啊,誰要嫁給她了?”
慕常羽說:“嗯,我要給你們包一個大大——的禮物,嘻嘻。”
阿絮挽着蒲牢從樓梯口走下,看到停在臺階中央的諾瑪,她望着下面說笑的三人,似乎不太開心。阿絮叫她:“諾瑪,是不是塔茜姐要走了你舍不得啊?”諾瑪哼道:“誰舍不得了?她走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咚咚跑上樓去。
阿絮看了蒲牢一眼,偏偏頭,做了個鬼臉。她先扶蒲牢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水,說:“塔茜姐,我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請說,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
阿絮應道:“因為扇扇姑娘去世了,諾瑪的靈獸也損傷了小半,利斯大哥說想去最近的城鎮招募方藥師和馭靈師,再采集些物資,會耽誤一兩個月的時間。但是我們時間比較趕,所以想跟你的商隊走,不知道塔茜姐姐方不方便?”
塔茜說:“方便,當然方便,你們能跟我們一路,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蒲牢說:“而且慕姑娘也在,我想路上會安全很多。”
慕常羽磕着松子說:“那是,有我在,什麽妖魔鬼怪都不用怕!”把懷裏的盤子放到桌上,又從八寶盒裏抓了兩把果仁放進去,抱回去端着吃,“唔啊,對了,秋寧姐姐,你們要去哪裏啊?”
蒲牢給阿絮理了理衣襟,目光柔和,輕聲說:“我們要去君子國。”
“白靈——唔嗯!”慕常羽嘴角掉了兩顆瓜子出來,急忙用手抹掉,“君子國啊,嗯,去那幹嘛呢?”
塔茜給慕常羽拍拍後背,好笑道:“慢點慢點,沒人跟你搶。”
慕常羽把盤子又抱緊些,挨着給桌上的人分了點瓜子。
蒲牢接過瓜子,剝好了放在茶盅裏,答道:“我們剛到秘境的時候,在北冥雪域被一位舒穆法族的姑娘所救,聽她說離我們最近的繁榮大國是君子國,有很多稀奇的事物,所以我們想去那看看。還有,與我們同行的一位朋友是君子國人,只是幼年漂泊到了異鄉,如今有機會了,要回家鄉尋找失散的親人。”
“哦,原來是這樣!”
“嗯。”蒲牢發現茶盅裏剝好的瓜子阿絮一個也沒有動。阿絮面前的盤子裏擺好切成兔子形狀的蘋果,還有剝好的瓜子松子,她把盤子連同蒲牢剝好的那一盅一起推到蒲牢面前。
阿絮說:“我們這邊都準備好了,塔茜姐,商隊什麽時候上路呢?”
“兩天後。”塔茜叫身旁的男人拿了一則文書來,勾畫着說:“後面的路比較遠,我給你們每人配個腳力吧。”
慕常羽靠過來,把文書上的名字掃了一遍,指了一個說:“我要這個,句英,超級好看的,還很可愛!”
塔茜在勾上句英的名字,“好好好,給你給你。”
“嘻嘻。”慕常羽抱着果盤美滋滋。
塔茜問蒲牢和阿絮:“兩位呢,有什麽要求嗎?”
阿絮說:“我們對秘境的靈獸不太懂,還是塔茜姐看着給我們配吧。”由于害怕雪絲燕會引人生疑,阿絮還是選擇使用普通的靈獸坐騎。
塔茜說:“行,那就給你們阮青吧,這種靈獸性格溫順,新手駕馭起來也比較容易。”
“謝謝。”
慕常羽把手伸進阿絮切好蘋果的盤子裏,仰起臉,不好意思地笑,“啊,蘋果......”蒲牢彎彎嘴,把盤子端到她面前。
“嗯......?”慕常羽吸着腮幫偷偷瞟阿絮,阿絮說:“吃!吧!”
“謝謝!”慕常羽取了小叉吃蘋果,“嗯!好吃!”
塔茜問:“不知道慕姑娘是哪裏人,師承何處,歸屬哪一勢力?”
慕常羽嘴裏包着蘋果呼嚕道:“荒野裏的野游人家,沒名沒號的。師父啊......我跟随我主公出游,主公要我捉月見兔子,他們去南境聖城,叫我在夏至之前在陀倫國跟他們會合。勢力嘛,沒有吶,主公也是做生意嘛!”
塔茜見慕常羽說的含糊,知道她不願透露過多,也知趣地停了話頭。
慕常羽對阿絮說:“對了啊小柳絮,還有秋寧姐姐,然後還有那個面具姐姐,你們三個以後都不要再跟人說你們是現世過來的了。”
阿絮下意識說:“我們三個?”
阿猙坐在慕常羽背面,聽到她說這些話,把帽子拉下來戴上。
“嗯。”慕常羽嘴邊還沾着蘋果渣,“是啊,雖然秘境裏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沒興趣欺負現世人,但是未免還是會有歧視。如果你們被知道了現世人的身份,很多事情不方便,所以呀,你們還是先慢慢把靈氣培養起來,那樣別人只會當你們底子弱,不會多想的。”
“嗯,我記下了,放心吧。”
慕常羽又說:“但是小柳絮,我覺得你底子很好,非常有潛力,好好修煉一定會很厲害!”
“謝、謝謝......”
“嘿嘿,加油啊!”慕常羽在八寶盒裏挑了一個梨,咬一口,“嗯,真好吃!”
行館館主端着新采的山梅走過來,笑道:“好吃吧,那路上多帶幾個?”
慕常羽重重點頭,兩只鹿眼水波汪汪,“謝謝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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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裏每人都配了簡易包袱,手繪地圖,煙火彈,坐騎,還有一只裝着徊鴿的小籠子。阿絮騎在阮青背上,拎着小籠子看的眼睛都直了,用手指逗着小鳥玩,“塔茜姐姐,我們每人拿只鴿子幹什麽啊?”
塔茜說:“黑岩山脈到阿洛奇一帶司南都會失靈,為防迷失方向,所以要帶着這種能識別方位的靈鳥。”
“哦。”阿絮戳了戳徊鴿肥肥的小肚子,被小鳥啄了一下,“疼!”真兇,一點也不可愛,比起南旋苦艾差遠了!
蒲牢說:“你別逗它,它跟你不熟,當心它吃掉你的手指頭。”
阿絮沖她吐舌頭,“吃掉你的手指頭!”又問塔茜:“為什麽司南會失靈呢?”
“黑岩和阿洛奇多晶脈,多種礦石寶晶沉積,有些被河水沖刷沉在河底,久而久之形成了這片地區獨有的晶溪,磁溪就是晶溪的一種。磁溪中的磁石和磁化水對許多鐵精都有影響,思南自然就壞掉了。”
“哦哦。”
“不過磁化水對身體很好,沿途多飲用磁溪水,用來泡泡澡也很不錯。”
“那挺好的。”
阿絮惦記着塔茜說的磁溪,走山林的時候用鐵石挨着檢驗,走了一天後,終于在三條河流的交界口找到了一條磁溪。該處水源充足,塔茜招呼商隊紮營休息,男人們扛着木樁做起臨時的道标,女孩們則抱着木桶沿着道标潑灑艮子。
瞅了瞅,确定沒什麽人注意,阿絮悄悄去找蒲牢,叫她一塊去磁溪洗澡。蒲牢說她有些累,先休息一下,等會就去找她。
待阿絮走遠後,蒲牢垂下頭,凝視着河中自己的倒影。
良久,她長嘆一氣,眉頭緊緊皺起,一拳打進水裏,水面上清麗冷豔的人影登時化作粉碎。
☆、Ⅲ葛天長生篇72
河邊的小草被擠開,蘆葦從裏鑽出一個人來。蒲牢拔出腰間小刀向草叢指去,慕常羽舉起雙手拼命搖晃,“不要啊不要啊,秋寧姐姐,是我。”然後傻兮兮地笑,“嘿嘿。”蒲牢懸起的心又放了下來,整理一下神色,淡淡笑道:“慕姑娘,有事嗎?”
慕常羽拍拍衣裳上的土灰,走到蒲牢身邊,坐在河邊的石頭上。她用手掌在石面上摸了摸,問:“秋寧姐姐知道這是什麽石頭嗎?”
“普通的流河石。”
“沒錯,它是很普通。”
“慕姑娘對寶晶有研究?”
“沒有,只是耳濡目染知道一點點。”
“耳濡目染?”
慕常羽屈起雙腿,兩只手臂疊在一起,規整地放在膝蓋上。她說話很認真:“嗯,等一下我就告訴你。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跟你講另外一件事。有一次我出任務,去了一個粹晶場。他們需要大量地流河石,我很奇怪,因為流河石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所以我就問那裏的粹晶師,為什麽要那麽多流河石呢?”
蒲牢安靜聽她說。
“粹晶師說,大量的流河石和秘沙墜光在高濃靈氣和飛禹油的催化下會發生變異,生成魔導寶晶,是用來制作魔杖靈石的必需品。這種寶晶要價很高,市場很好,許多粹晶場都願意投入生産。所以你別看它現在只是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但是只要它在合适的地方,發揮自身的用處,就會釋放巨大的潛能。”
“嗯。”
慕常羽轉過頭,耳垂上的羽毛輕輕跳動。她笑的時候嘴角兩邊的肉會微微向上嘟起,粉嫩的臉蛋惹人憐愛,“這幾天我注意到秋寧姐姐時不時會翻看記錄寶晶的手記,也常跟采石工取經,秋寧姐姐,你是不是對寶晶很感興趣呢?”
蒲牢坦誠道:“實不相瞞,我的确對寶晶很感興趣,也一直在學習相關的知識。不怕慕姑娘取笑,我的志向是成為一名粹晶師,然後淬煉寶晶,研制出煉化稀屬種魂髓的方子。”
做好充足準備迎接嘲諷奚落的蒲牢卻得到慕常羽一聲贊美:“這很好啊!”
“你不嘲笑我嗎?”
“不會啊!”
蒲牢垂下睫毛,眼睛泛着水光,“謝謝。”
慕常羽往她身邊坐近一些,“咳咳,不用謝啊。”
蒲牢見她從衣包裏摸出一只鴨梨,在袖子上蹭蹭,不禁笑道:“你來這裏是偷吃的?”
“不是!”慕常羽有點急,“塔茜姐他們在說談婚論嫁,我婚什麽嫁什麽啊,沒有說的,就躲過來咯。”聲音越來越小,低下頭啃梨子,“剛好你也在這裏,跟你說說話嘛。”
“原來是這樣啊。”
“喏,為了證明我不是偷吃,這個大蘋果給你,我珍藏的哦!”慕常羽遞了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給她。
“那我可要好好享用了。”
“千萬別跟我客氣!”
蒲牢把蘋果放在磁溪裏泡着。
慕常羽說:“剛才我說我耳濡目染,是因為我身邊有精通寶晶的人。秋寧姐姐,既然你志向成為一名優秀的粹晶師,那你一定要知道當今世上最有名氣的粹晶大家。”
“願聞其詳。”
慕常羽舉起兩根手指,“四方大陸最有名氣的兩位粹晶家,家喻戶曉,國王都求不得,一是‘清為山人’譚弘文,二是‘白鱗公子’葛卿。不過千年前葛卿突然銷聲匿跡,所以現在只剩譚弘文獨領風騷了。”
獨領風騷這詞是這麽用的嗎?蒲牢把蘋果送到嘴邊,咬了一口,那都不重要了。白鱗公子葛卿......蒲牢頭有些疼,又是那個人。敖清啊敖清,你真是......到哪都留着你的影子,你說你死了還這麽風騷,你就不能死的清淨點麽?等等,風騷這詞是這麽用的嗎?
蒲牢煩躁地摸了一把頭發,她怎麽糾結這些沒用的東西?
慕常羽說:“說到這個葛卿啊,我要多插一點題外話,他不僅在寶晶上很有研究,在方藥、兵書上也很有建樹,尤其在馭靈方面,葛卿更是有‘普生靈王’的美稱,他稱第一,沒人敢當第二,真是出盡了風頭。而且他好像跟西弗家族頗有淵源,我曾經懷疑他不是秘境——呃,就是懷疑過他的底細,可是也沒查出什麽。”
蒲牢不想再聽龍玉朗的事,說:“慕姑娘,咱們還是說寶晶吧。”
“哦哦,好。咱就說譚弘文吧。譚弘文最拿手的就是研制各種稀屬種的魂髓煉化秘方,包括絕。秋寧姐姐,你知道《清為密鑒》吧?”
蒲牢頓時來了精神,“知道,這在采石業和粹晶師裏很出名的!收錄了各種魂髓的煉化配方!原來這個清為就是清為山人的清為,作者便是譚弘文老前輩啊!”
慕常羽笑,叉腰擺擺手,“不老不老,他老人家不老。”
蒲牢靈光一閃,問:“難道慕姑娘說的那位精通寶晶的朋友是清為山人譚弘文?!”也是,朵莉法說過,技藝高超的粹晶師都會與術法精進的強者結伴,兩者互利互惠,慕常羽這樣厲害的術者,譚弘文與她合作并無不可。
“哈哈,這個,怎麽說呢。”慕常羽食指撓額角,“算朋友吧,但這麽說不太尊重,其實他是我主公。”
“主公?!”
“嗯,除了粹晶家這個名號,他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個名聲更大一點,但是我就不好透露咯。”
“這個自然。”
慕常羽一本證道:“秋寧姐姐,我偷偷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蒲牢無奈地笑,這個慕常羽,真是又傻又可愛。
慕常羽帶着調戲的意味說:“我家主公是個殘廢。”
噗——
“可是他身殘志堅。”
......
慕常羽絲毫沒有避諱,接着道:“主公小時候獨自進荒野挖石頭,遇到骢茏,啊,就是一種很兇猛的靈獸,結果被咬掉了半條腿,還好路過的馭靈師把他救下了,于是成了半條腿的瘸子。”
“很抱歉......”
“沒什麽抱歉的,他活得好好的。”慕常羽說,“雖然有義肢,但他還是喜歡讓人推着輪椅陪他到處走。”
“不能自愈嗎?”
“小時候受的傷,太嚴重,沒有那麽強的自愈力,所以永久留下來了。”
“很可惜。”
慕常羽說:“瘸子主公從小被人歧視,家裏出身也不好,受盡欺負,有一段時間他非常落魄,族人把他關在獸圈裏,主公像豬狗一樣任人欺淩,那時候別說修行了,他連飯都吃不飽。”
“沒想到粹晶大家譚弘文還有這樣的經歷......”
“有的人生來就是光鮮的,但有的人是後來活出光鮮的。”
蒲牢微微一怔。
慕常羽引以為豪地笑道:“但是主公從來沒有放棄,後來他偷了少奶奶的錢,又跟朝夕相處的靈獸搞好關系,最後拿着錢帶着一圈靈獸跑了。最早在街上經商,沒經驗,吃了不少虧,慢慢的有了門道,生意越做越大,有了起步資金,他就開始專心研究寶晶,才有了後來的清為山人呀。”
“厲害厲害,不過偷錢這事可不光彩。”
“哈哈,主公最後還回去了嘛,十倍的錢幣和靈獸喲!”
“也是有血性了。”
“那是!瘸子主公嘛,死皮賴臉臭脾氣。”慕常羽停下嘴,嗅一嗅,忽然大喊:“烤魚啦!烤魚啦!秋寧姐姐,我去吃烤魚!再見!”
蒲牢笑着看她跑開,再靜下心時,發現心情好了許多,許多心結都能暫時放下了。她望向遠處的青山,想,當今最有名的清為山人是個瘸子,早年的境遇比她還不如,人家都沒有輕言放棄,最後達到了如此高的境界,她蒲牢有什麽資格在此獨自消沉呢?龍兒需要增加修為,需要高級魂髓,需要她的幫助,她應該努力才是,怎麽可以這樣脆弱,不堪一擊呢?
越深思,蒲牢越覺得自己先前的消沉過于悲觀了,着實好笑。雪麒麟也說過,又不是人人生下來都是用來打架的,誰還沒有自己的本事呢?蒲牢天生對金銀寶礦敏感,現在有機會好好研究寶晶,自己喜歡,還能幫龍兒的忙,不是很好嗎?
蒲牢沉下心,暗暗打定主意:好,我蒲牢定要在四方秘境的歷史上填上光輝的一筆,讓世人知道,聞名天下的寶晶大師除了清為山人譚弘文,白鱗公子那啥啥,還有她——呃,想個啥名號呢?唔——還有她阿絮夫人秋寧!
對了,龍兒剛才還邀請她共浴山溪來着,她怎麽能抛諸腦後呢!
不行不行!
“龍兒!”蒲牢站起身朝磁溪上游走去,“你洗好了嗎?我來了啊!”
☆、Ⅲ葛天長生篇73
聽說磁溪水對身體很有益,阿絮就拿了好幾只竹筒盛磁溪水。她在水比較深的地方沐浴,再往上游一點河床陡然拔高,形成一個小瀑布,阿絮趴在堆砌的山石邊緣,下身沒在清涼的水裏,光着上臂,纖纖玉指握着翠綠的竹筒泡進小瀑布上游的積水潭,竹筒沉在水底,發出咕咕輕響,冒出一小串氣泡。
“龍兒......”蒲牢沿河走過來,看到盛水的阿絮停住腳步,凝望着她。
薄薄一層輕紗披在阿絮肩背,已經被水浸濕,服帖地黏在她白嫩的肌膚上。阿絮回過頭,笑着朝蒲牢招手,“休息好了嗎?”
蒲牢強行把上翹的嘴角繃了下去,解開外衣,疊好摞在幹淨的石頭上,合着中衣下了水,不滿地說:“你怎麽沒有一點戒備,随随便便就在外面這樣。”
阿絮劃拉水游到她身邊,牽住她的手轉了一圈,“反正就一會嘛,這會兒大家都該吃飯了,除了你誰會過來呀?”
“淘氣。”蒲牢刮她的鼻子,阿絮樂呵呵地躲開,擺着頭說:“就淘氣就淘氣~”
“嗯?”蒲牢沉一沉臉,投給她責備的眼光,阿絮躲開她的目光,彎腰抱住她,把臉貼在她的後背,柔軟緊緊靠在身上,清甜的乳香盈盈環繞,蒲牢的背脊麻了麻,身子先是一繃,然後慢慢放軟下來,問阿絮:“怎麽啦?”
阿絮的聲音軟軟的,帶着點鼻音:“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
蒲牢側身靠在小瀑布的石堆上,阿絮的手探進她的單衣裏,環住她光滑的腰肢,說:“但是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又可以做什麽,因為我現在也是一團糟。”
蒲牢撩開她臉頰上濕漉漉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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