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晨曦之瞳,5-6(19)

,撫摸她濕潤的長發,“沒有關系,我也不能為你做什麽。”

阿絮說:“兩個人即使關系再親近,也有無能為力的地方,有些事情就算我安慰了也沒用,事實無法改變。所以秋寧,我覺得我們是兩個一起走在路上的人,各自會摔倒,但是只能看着對方,鼓勵對方,卻不能去攙扶,如果自己站不起來,另一邊也沒有辦法。”

“嗯,我明白。”

“我也是一樣。”

“在愛一個人之前,首先得做好自己,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只是有時候事情太多,腦子太亂,我就會暫時忘記。”

阿絮嘆一口氣,心疼地吻她臉頰,“對不起,是我給你太大的壓力了。”

蒲牢偏頭枕在阿絮肩上,五指扣在阿絮指縫裏,在水中一張一合,蕩開細細的漣漪。蒲牢兩眼放空,神情恬淡,嘴角帶着淺淺的笑,說:“其實我一直都有些懦弱,害怕失敗,害怕在人面前出醜,暴露出弱點。”

聽蒲牢這麽說,阿絮心底稍微有些吃驚,連呼吸都放緩下來,安靜聽她說,生怕驚擾了她。

蒲牢說:“我很看重面子,總是站在很高的位置,受人尊敬,受人崇拜,我總是想着要在世人面前維持最莊重最完美的一面,不能出半分差錯。”

阿絮難過地垂下眼,抱緊她。可是現在......她懷中這個“完美”的人已然和完美差了十萬八千裏。過去站在雲端俯視蒼生,現在卻跌在泥坑苦苦掙紮,如此巨大的落差,任誰都無法不動容。

“秋寧。”阿絮嗓音沉了沉。

蒲牢仰起臉。

阿絮說:“我覺得完美是一種态度,是認真、刻苦、不斷追求進步的一種态度,不是因為你多莊重、你在世人面前展現出多強盛美麗的姿态你才完美,應該是你因為不斷進步,不斷渴求更高的标準并為之付諸實踐和努力,這種過程和意志使人感受到完美,感受到這個人從心裏,由內而外都在追求完美,從而散發出完美的氣息。”

蒲牢沉默地靠在石堆,小瀑布的水嘩啦啦沖刷她的脊背。

阿絮問她:“你換個角度想,某個界限忽然提高了,導致原本完美的東西不完美了,如果真心追求完美的話,不是應該盡力去提升,然後彌補和新界限之間的差距嗎?相反,止步不前僅僅沉迷于過去的成就的話,就只會離完美越走越遠。不怕不好,就怕明知道不好,還不願承認。”阿絮低下頭,前額蹭着蒲牢的額頭,說:“秋寧,你今天願意跟我講講心裏話,這就已經很好了,不是嗎?你看看人家什剎,心氣也高,到了四方大陸還不是老老實實地當草食神君了?好歹你還是肉食的嘛。”

“龍兒......”蒲牢的心裏輕松許多,胸中熱流湧動,一陣暖意沖将上來,惹得她兩只眼睛都霧蒙蒙地,阿絮看在眼裏心中有些癢癢,忍不住叼住她的香嫩嘴唇,厮磨碾壓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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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牢拍拍阿絮的背,微微喘息着說:“在外邊呢,別鬧厲害了。”

“我知道。”阿絮把她抱結實了,略一用力,把她抱起來,蒲牢彎起小腿,上半個身子都浮出水面,阿絮抱着沿着小瀑布轉圈,笑聲合着瀑布擊打水面的叮咚響聲一起和鳴,“我高興,想抱着媳婦轉圈圈。”

蒲牢摟住阿絮的脖子,發尾甩出水珠,笑着問:“我是不是又瘦了?”

阿絮說:“還行吧,就是比我重那麽一點點。”

蒲牢用力捏阿絮的後脖子肉,說:“那可不行,你肚子裏還有寶寶,不可以和寶寶加在一起都沒有我重。”

阿絮嗔道:“胡說!分明還沒懷上呢!”

蒲牢滿眼柔光,“那我可要時時注意你那小肚子的動靜,萬一哪天就能聽見寶寶的蛋殼在搖了呢?”

蒲牢撲下來,伏在阿絮身上,阿絮被她撲的向後趔趄兩步,後背碰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綿綿的,還有點彈性,挺舒服的。這是什麽啊?阿絮轉過身去看,還沒看的太清就蹦了起來,尖叫一聲:“啊!”

不遠處的駐營裏,大家都聽到了阿絮的叫聲。

塔茜當即站了起來,什剎說:“我過去看看吧,剛才聽她們說要泡澡,可能現在不太方便。”

塔茜點頭,坐在一旁烤魚的方藥師絲絲說:“這樣吧,我跟什剎過去看看,如果有人受傷也好給她們治療。”

“行。”

什剎和絲絲急忙趕了過去,只見穿着單薄中衣的蒲牢抱着光溜溜的阿絮站在水裏,阿絮一個勁往蒲牢懷裏鑽,還不停用手在背上撲拉,委屈地哼哼。蒲牢有點幸災樂禍地笑,安慰她:“好了好了,又沒什麽傷害,你都洗幹淨了嘛。”

阿絮反手指着身後混在蘆葦裏的一大團“石頭”說:“那麽惡心!你去試試呢!”

蒲牢吃癟,偷偷地笑。

“啊呀。”絲絲望着被阿絮嫌棄得不行的“大石頭”,臉上露出喜色,忙不疊跑過去查看。絲絲彎下腰,先用手指在那團青泥色的軟物上按了按,然後潑了些清水上去,從小藥匣裏拿出小刀,把表皮上的苔藓挂掉,露出凝結成膏狀的肉白色凝脂,隐約還能看見凝脂裏蜷曲的毛發。

什剎正跟着絲絲修行,也好奇地研究了一下,虛心請教:“絲絲師父,這是什麽?莫不是什麽珍奇藥物?”

絲絲激動地點頭:“這是獸夏草啊!而且還是這麽大的體積,實在是太罕見了!咱們自己留下一點,藥性很好不說,就是拿到大都城的集市上也能賣個好價錢呢!”

“獸夏草?”

絲絲用刀熟練地剔除腐屍表皮的苔藓藻類,邊幹活邊解釋:“這是一種寄生菌類,叫做‘覆靈草菌’。冬季的時候,它把孢子埋在靈物體內,一點點蠶食靈物的靈氣和血肉,等到了來年夏季,宿主的精血就會被寄生菌吞噬殆盡,只剩下一具空殼。夏季陽光充足,覆靈草菌就會破殼而出,長出草葉一樣的成熟菌體,是非常珍貴的藥材!”

什剎認真聽着,幫絲絲清理獸夏草。沒一會,這被寄生的可憐家夥的真面目露了出來,原來是一只長毛羚羊模樣的靈獸。它的毛已經完全被體內溢出的油脂融化,凝結成膏,從腹部蔓延出長長的菌絲,菌絲纏繞着盤旋向上,形成波浪形的草菌,漂在水裏就像普通的水草,不仔細看真的發現不了。

阿絮看着靈獸頭部彎曲的大角,嘆道:“這有點冬蟲夏草的意思啊。”

絲絲說:“哦,你說的是最普通的蟲夏草吧,覆靈草菌力量越強,選擇寄生的宿主也越強。尋常的覆靈草菌只能對蟲子下手,就是蟲夏草,還有魚夏草,鳥夏草等等,獸夏草是最珍貴的。”

阿絮打了個個冷顫,“那......是不是還有人夏草啊?”

絲絲想了想,用小刀畫着圈,開玩笑地吓她:“是呀,沒準明早你一醒來,就發現你的皮膚底下長滿了細細密密的小孢子呢!诶,剛才你還碰了它吧?哎呀,那就更有可能啦!”

“啊啊啊!”阿絮覺得渾身發麻,抱着蒲牢發抖,“太惡心了!”

什剎說:“放心吧,不會的,她是吓你的。”

阿絮委屈地看她,“真的?”

什剎說:“不然要你們定期喝藥做什麽?就是殺蟲除菌啊。”

“哦。”阿絮懸起的心瞬時放下了。

幾個人把獸夏草搬回了駐營,進行了簡單處理,準備在沿途的集市出售。約莫半個月後商隊走出了黑岩山脈,又花了兩三個月的時間穿過和阿奇洛山脈交界的山谷,進入納金大平原的範圍。

走過納金大平原,氣候逐漸濕潤溫暖起來,物種越發豐富,沿途的風景也更加多彩,阿絮一路見識了很多新鮮事物,連蒲牢都被大量的新奇玩意吸走了注意力。

按照約定,慕常羽幫商隊抓了三十來只高階靈獸,商隊帶着靈獸,意外收獲的獸夏草,還有采集的各類商貨走上了前往卡拉內海的馳道。

塔茜說卡拉內海邊緣有個通向南方的渡口城市,叫及馬港,是極北最熱鬧的城市。再走兩周就能到達及馬港了,商隊會在那裏修整幾天,到時候阿絮她們可以在城裏逛逛,開開眼界。

作者有話要說: 親親們注意一下文案變動哦!

☆、Ⅲ葛天長生篇74

純白的樓屋漆着天藍色的裝飾,高樓的半圓窗裏支出白色的布棚,家家戶戶房檐下都挂着魚骨風标,尾巴綴着貝殼海螺串成的穗,風一吹互相撞擊,發出簌簌的聲響。一樓的大門前大多開着鐵藝的小門,屋前擺着各色各樣的木欄、瓷壇、花瓶,裏面插着鮮豔的花朵。街巷之間間隔着風車小屋,連接着岸邊的牧場,借助潮汐和海浪的動力給民宿和牧場發電。

窗臺前停了一只雪白的白鹳,阿絮跑過去,唰的推開窗戶,白鹳展翅飛起,阿絮沖着窗外大叫一聲:“啊——大海啊,我的故鄉!”

嘭!對面扔來一顆果核,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叫什麽叫!大清早讓不讓人睡覺了!”

呃,阿絮朝外面望了望,看到對面二樓的窗戶裏站着一條憤怒的青魚,彎着魚鳍叉在腰上,明明沒有眉毛,阿絮都能想象出兩條豎起的黑杠。

蒲牢笑話她:“誰讓你大吼大叫的,被罵了吧。”

“對不起啊。”阿絮先跟魚人道歉,回頭收拾蒲牢,撓她癢癢,“叫你幸災樂禍,叫你幸災樂禍!”

塔茜敲了套房的門,蒲牢打開門請她進來。塔茜端了一盆車厘子似的大紅果子,說:“這是及馬的特産,路托闌,嘗嘗,別的地方吃不到的。”

“謝謝塔茜姐!”

“不客氣。”

蒲牢摸着阿絮頭說:“你小聲一點,別待會又吵到鄰居了。”

塔茜神情變了變,問:“怎麽了?”

阿絮撅起嘴,腮幫裏嗡嗡嗡,蒲牢說:“剛才她打開窗戶裝瘋,被對面的魚人扔果核砸了。”

“魚人?”

蒲牢說:“我看他長着魚頭,身子是人,應該是魚人吧?在我故鄉是沒有這個種族的。”

塔茜用手捂住嘴,“魚人族在四方大陸也很少見,十有八-九是神秘島的客人。”

“神秘島?”

塔茜解釋說:“我們腳踩的土地是四方大陸架,大陸架以內最大的海洋,也是四方秘境聯合禁區——大禁井天井海。天井海周圍是的陸地是大禁井荒野區,天井海中央是通向天空的大禁井‘水龍卷’,水龍卷外的外域分布着大禁井‘井字暗化帶’,暗化帶就是被虛無的黑暗因子填充的地帶,跟時化和消夜一樣。”

阿絮說:“那豈不是很危險?”

“是啊,所以根本不會有人去那裏,最多也只是到大禁井周圍的荒野,那裏有很多奇珍異寶。四方大陸以外的廣大海洋統稱‘時海’,時海裏分布着島嶼,大陸上的人對那些島嶼了解甚少,管它們叫神秘島。”

阿絮感嘆道:“原來是這樣,最早我以為四方秘境只有四個秘境,聖獸王就是最牛的,後來一位舒穆法姑娘告訴我這裏是四方大陸,四方秘境外還有荒野,四角的原族部落,也聽說了大禁井和時海,但是她說的沒有塔茜姐你講的這麽詳細。”

塔茜笑:“北境游牧的小姑娘當然沒有我跑商隊的知道的多了。”

蒲牢也有些興趣,問:“魚人是神秘島的住民嗎?”

塔茜說:“不是,聽說是時海裏的種族。”

阿絮一驚:“诶?時海裏也有民族?”

“當然了,除了大禁井,其他地方都有人生活的,就算環境不适宜人居住,也有其他靈物。”

蒲牢說:“那為什麽說魚人是神秘島來的客人呢?”

塔茜應道:“因為要把長生祭神廟建在離天最近的地方,所以時海裏的民族就把神廟建在島上。今年有五年一度的長生祭祀大典,各個地方的民族都要派大祭司到大禁井集合,共同參加祭祀。那些魚人應該是護送龍族大祭司前往大禁井的。”

仿佛一個悶雷炸開,蒲牢和阿絮異口同聲道:“龍族?!”

塔茜被她倆吓到了,“怎......怎麽了?”

阿絮睜大眼睛,問:“四方秘境也有龍族嗎?”

“有,而且有很多支,對面住的應該是從北邊來的巨水龍吧,據我所知并不算很大的一支種族。不過也是貴客了,你們初來乍到,還是別給自己惹麻煩,避着他們點哦。我去交易所看看,你們要是悶得慌就叫絲絲帶你們去集市逛,或者去海邊玩,也有很多旅游景點可以去,我先走了。”

蒲牢又是震驚,又是疑惑,看着阿絮問:“龍族不是已經被天寰全滅了嗎?”

阿絮思忖一會,說:“秋寧,你也看到了,四方秘境的環境和各種靈物與現世都有很大的差別,我想時海的龍族肯定和我們這種龍也有很大的區別。當初天寰弑殺龍族的範圍僅僅只是現世,并不影響其他界層。現世有龍族,四方秘境有龍族,鷺海肯定也有龍族,只是這龍族和龍族之間差距肯定很大。”說着,抱着蒲牢的肩膀搖晃,“秋寧我告訴你,現在咱們是流落異世,你可別瞎想,亂認親戚啊。”

蒲牢不高興了,說:“怎麽可能,你把我想的太蠢了吧。”

“你不蠢嗎?你,不,蠢,嗎?”

“不蠢!”

阿絮抓了兩顆路托闌塞到她的嘴巴裏,堵住,“哈哈,不給你反駁的機會!”

蒲牢生氣,含着果子去吻阿絮,也堵她的嘴。

早飯吃了烤魚,煎蛋,還有果子酒。果子酒是慕常羽送來的,還有兩片沾了香醬的烤肉。大受慕常羽推薦的美食除了果子酒,還有金燦燦的魚子醬,以及一種紅澄澄的大肉丸子。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個馬戲團帶着靈獸在廣場表演,慕常羽抱着豎琴走着,在一個賣花的攤子停下,給了婦人一只青色的飛蟲小雕板,“阿姨,我要這幾盆風信子,藍紫色的。”

阿絮遠遠看到人群中淡粉的一抹身影,笑着對蒲牢指了指,拉着她跑過去,彈了彈慕常羽耳垂吊着的羽毛墜子,“小羽毛!”

慕常羽捋着風信子葉子,頭也不回地說:“小柳絮,我知道是你,還有秋寧姐姐。”

蒲牢見花農把飛蟲雕板收進錦囊裏,問慕常羽:“怎麽給她蟲子呢?”

慕常羽說:“那是錢啊。”

“錢?”

阿絮說:“我想起來了,之前在北冥神山的洞府裏,什剎也提過多少蚨多少蚨的,是指四方秘境的通用貨幣?”

慕常羽無奈地笑,掏出腰間錦袋,解開繩子,打開給她們看,裏面裝滿了各色各樣的飛蟲雕板,有金銀的,也有玉石的,還有其他一些寶晶材質的。

阿絮拿了一片仔細端詳,“這就是蚨?”

慕常羽說:“你們來秘境好幾天了,不會連青蚨幣都沒見過吧?”

蒲牢和阿絮一齊點頭,“嗯嗯嗯。”

慕常羽一副要暈倒的表情,說:“青蚨是一種靈蟲,主要産自南方秘境的荒野,多栖息在建術林。”

阿絮說:“又是南方秘境,做艮子的建術在南境,做貨幣的青蚨也在南境,神木藤鳶得多賺錢啊!”

慕常羽笑:“呵,你還知道艮子和建術,不錯不錯,藤鳶是很有經商頭腦,所以南方秘境非常富饒啊。”

蒲牢認真地聽,表情十分神往。

慕常羽說:“母青蚨愛子,它的血液和青蚨幼蟲有很強的感應能力,把子青蚨留下,只要在錢幣上塗抹一點母青蚨的血,花出去沒幾天,錢幣就會追着孩子飛回來,如此一來花出去的錢就都會找回來,錢幣越積累越多,就可以財源滾滾啦。”

蒲牢說:“這不就亂套了嗎?”

“是的,所以後來各大商會、交易所和各國財政大臣召開了聯合會議,下令禁止使用青蚨血。之後為了紀念這個大事件,也寄托着人們發財的夢想,聯合會議決定把貨幣鑄範做成青蚨的樣子,于是有了現在的‘青蚨幣’,計量單位就是蚨啦。按照青蚨幣材質的不同,代表的價值也不一樣,一般就是這種青石蚨幣咯。”

阿絮捏着一枚青蚨幣把玩,銀幣上的每一根紋路都十分清晰,連青蚨翅膀上的小細紋都印得栩栩如生。

蒲牢撫摸風信子的花瓣,問:“慕姑娘,你買這些花有什麽用處?”

慕常羽整理幾盆花,放到随行的小車上,說:“昨天夜裏你們都睡了,我一個人在行館花園裏閑逛,碰到住在其他別苑的客人,她說有人看着她,她不能走出行館,一路都悶在小小的空間裏,很無聊。我看她精神很不好,想帶點外面新鮮的東西給她,讓她開心一點。”

阿絮淡淡地笑:“應該的。”

蒲牢心中生疑,什麽人一路上都被禁足,半點都不能出門呢?

阿絮問慕常羽:“你還準備買些什麽啊,我們跟你去轉轉。”

“好啊!”

阿絮撿她手裏的木把手,“我幫你推車吧。”

慕常羽擺手道:“不用了,你那小胳膊小腿的,怕累着你。”

阿絮扁扁嘴,看到剛才賣風信子的花攤新送來一車花草,花農正忙着把花盆卸下來。阿絮靈機一動,走過去說:“我來幫你們吧。”

送花的男人笑道:“小姑娘去玩吧,這種粗活不是你幹的。”

阿絮說:“沒關系,分分鐘的事。”

蒲牢看出了阿絮的意圖,暗叫不好,立馬制止她:“龍兒別亂來。”

阿絮念了一聲“起”,車上的花盆齊齊飄浮起來,看的花農都呆了,蒲牢一臉擔憂,慕常羽卻開心地拍手:“小柳絮很棒啊!”

蒲牢別過頭嘆一口氣,阿絮一聲“落”後,半空的花盆全部墜落,在地上砸了個稀巴爛。果不其然,蒲牢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阿絮這家夥一有空就練習言靈術,可惜技術太渣,總是給人添麻煩。

花農頓時怒了,抓着阿絮怼:“幹嘛呢你這小姑娘,砸我們花啊!”

阿絮秒慫,沖蒲牢揮爪爪:“媳婦救我。”

蒲牢也發愁,她今天也才第一次認識青蚨幣,哪裏有錢啊,只能眼巴巴地盯着慕常羽。

慕常羽不厚道地笑了一會,手伸進錦袋裏找錢,“大哥哥我來賠你吧,要多少?”

“這花攤是誰的,花我全買了。”

“哎,是我的是我的,這些花您是全要了?”花農和婦人急忙貼上去,點頭哈腰地笑。

阿絮和蒲牢向後看去,慕常羽也擡起了頭,看到被一群魚人簇擁的藍裙女子,她的額前挂了一串瑩潤的珍珠,臉上罩着月白色的面紗,只露出一雙冷色的眼瞳,低着眼打量五彩的鮮花。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好冷清啊,還在看的親親冒個泡嘛!親親們注意文案變化哦!

☆、Ⅲ葛天長生篇75

聽女子說把花都包了,花農和婦人開心的很,女子給了花農一方小匣,花農把匣子打開,呃了一聲,與婦人對視一眼,吞吐地對女子說:“這位女公子,海珠雖然是好東西,可是在大陸并不通行,我夫妻兩人還得拿着它去交易所換錢,未免有些麻煩,女公子手裏可有蚨幣,給我們要方便些。”

女子靜靜聽着,道:“很抱歉,是我考慮不周。”問身邊的魚人:“你們有大陸的貨幣嗎?”魚人搖了搖頭,“之前換的青蚨在上一個渡口已經花完了。”女子有些愠怒,“都說了要做好準備,安排周全,你們是怎麽辦事的?下午回去把珍珠和珊瑚都兌換成青蚨幣,多換點。”魚人颔首領命,“是。”

慕常羽給了花農兩枚銀青蚨:“早說了我賠啦,那位姐姐的花一起算吧。”

花農依依不舍地把海珠還給女子,慕常羽對女子說:“就算你有錢也不能這樣揮霍啊,這些花不值那麽多海珠的。”女子略微點頭,“多謝姑娘提點。”慕常羽說:“你來這邊有沒有帶夠脂膏啊,及馬港雖然靠近卡拉內海,但是晝夜溫差很大,白天太陽曬着對皮膚很不好的,我呢看你皮膚異常嬌嫩,害怕你脫水生病呀。”

女子淡淡地笑:“謝謝姑娘關心,我自有分寸。”

慕常羽說:“吶,你說你有分寸的,我就不瞎操心了啊。”

女子把海珠匣給慕常羽:“既然是姑娘幫我付了花錢,若是姑娘不嫌棄,就請收下這些海珠吧。”

慕常羽擺手:“謝了,但我真的不用!我有很多好東西的,也不缺兩塊銀蚨,就當我買花送給漂亮姐姐了,我不跟姐姐客氣,姐姐也不要跟我客氣,不然我心裏會很煩惱的,你知道嗎,就是那種小蜜蜂在腦子裏嗡嗡嗡的感覺,可不舒服了。”

女子捧着匣子不動,慕常羽把她的手推回去,“不要小蜜蜂不要小蜜蜂,我還要逛街,先走啦,姐姐再見。”

阿絮問慕常羽:“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很好啊?救我的時候你說你救人不求回報,晚上在花園閑逛碰到素不相識的人,超級關心人家,今天還專門給人買花。剛才你又給那位女公子付買花錢,你這樣行走江湖,不怕被人騙?”

蒲牢也覺得慕常羽好心腸有些過頭了,對朋友自然沒話說,可是對陌生人也傾囊相助實在是有些心大。

慕常羽說:“我對好人好,對壞人壞,只要不是壞人,有需要,我又有能力,為什麽不能幫呢?我法術好,一般人欺負不了我,我不怕。我不缺錢,不用因為金錢原因束手束腳。你要是自己遇到困難,就知道雪中送炭有多感人了。就算有人騙我,那也要分情況,有的人是真小人,可是有的人本性不壞,是被迫走上歧途的,所以對走上歪路的人,能幫也得幫。”

蒲牢聽着在心裏發笑,這個慕常羽,還真是理想主義,這一點倒和阿絮挺像的。總是覺得什麽都能往好的想,壞人也可以拉一把,變成好人,所有事情都可以和平解決,大家能創造出和諧的世界。但是天下之大,萬物相交,錯綜複雜,那有那樣簡單,那樣純粹?

太純粹,就容易受傷。

蒲牢心中思緒剛一飛過,阿絮就點頭稱贊慕常羽:“不錯,我覺得你講的有道理,也支持你。”蒲牢偷偷嘆一口氣,果然是自家娘子。

慕常羽給阿絮看手裏的豎琴,撥弄琴弦,“你聽過這個嗎?叮鈴鈴,就像流水一樣。”

阿絮摸着金黃的琴聲:“這不是丘比特的小豎琴嗎?”

“丘比特?”

“哈哈,你不知道吧,他是一個光屁股的小男孩,有兩個小翅膀,會射箭,只要被他射-中的人就會被彼此深深吸引,墜入愛河。”

“哇,聽起來很棒哎!”

“還有更棒的,就是我的女神莉莉絲。”

蒲牢打斷她,“行了,別給慕姑娘灌輸一些奇怪的思想。”

慕常羽說:“不會啊,我覺得很有趣,這些以前我從來都沒有聽過!”

阿絮說:“回去我畫給你看,她的腰有這麽細,這兒有這麽大,這麽大!”阿絮兩手在胸前比劃,比出一個誇張的尺寸,蒲牢看不下去了,給她一個爆栗子:“淘氣!”

“哈哈哈,”慕常羽捂嘴大笑,“那是姆林奶牛吧!那麽大!”

阿絮也跟着她沒心沒肺地笑:“是呀!”

“不許淘氣了!”蒲牢狠狠打她腦袋,阿絮蔫蔫耷拉下頭,忏悔道:“噢......”蒲牢責備地瞟她一眼,這話說的好像在嫌她多小似的......

慕常羽推着車都能健步如飛,跑在前面說:“啊啊啊,我跟你們講,過了那條街就是海邊的魚市口了,哇,好多海鮮的,小羽毛大推薦,洋蔥鱿魚圈,絕對不能錯過!快走快走!”

阿絮拉着蒲牢跑,“你快點,快點嘛。”

蒲牢被阿絮拉着四處亂竄,忽然覺得自己老了,跟這些小孩玩起來有點力不從心,她還是喜歡安安靜靜坐在花園的搖椅上看看書,或者跟阿絮在卧室裏幹點別的。

阿絮對慕常羽說:“真的好香啊,我老遠就聞到鱿魚的香味了。”

慕常羽說:“還有小墨魚,海蜇,蝦子,螃蟹,海貝,沾着肉醬烤一烤,味道一級棒,等會我教你小羽毛特質肉醬!”

“好!”

最後小推車落到了蒲牢手上,阿絮和慕常羽挨攤挨戶搜刮小吃,看到喜歡的買了就扔在車上,蒲牢就成了個推車拎包的,偶爾阿絮喂她吃點魚,還被各種醬汁畫了個滿臉花。蒲牢打一個噴嚏,拉着臉跟在她們身後,只覺渾身疲憊。

慕常羽說:“碼頭怎麽圍了那麽多人?走,過去看看!”

阿絮跟她跑過去,穿過人群,遠遠看到海面上翻起一片浪花,面積非常廣,海浪裏時不時顯出白色的長條,白條在海中扭曲翻滾,逐漸向岸邊靠近。

站在碼頭觀望的人叽叽喳喳,十分吵鬧。“那是什麽?海嘯?”“不像啊,你看那白色的,那麽大,海怪吧?”“問問庫奇船長,他知道那是什麽嗎?”“不行啊,得趕緊通知城衛,把靈子堤壩給擡上去。”

慕常羽展開雙臂,飛上天空,身形輕盈,仿佛真是一片輕薄的羽毛。她向前飛行一段距離,懸浮在海面上,探查清海上的情況後又折了回來,大聲喊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聽我說,那是‘海白線蟲’,從時海順着海峽進到內海的,這種蟲子一般藏在時海底部,如果漂到海面上的話,就說明快有地震或者火山爆發啦!”

衆人炸開了鍋。

慕常羽大喊:“大家快逃吧!”

原本沒多少人信她的話,可是海浪越來越大,天氣也陰沉下來,有些人開始害怕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趕忙跑回家,其他人看有人行動了,也按捺不住跟着走了,漸漸地,熱鬧的魚市口空無一人。

慕常羽急忙叫蒲牢和阿絮也跑,推着小車往行館趕,剛到半路,就感到大地劇烈震動起來,還來不及思考,地面就裂開奇長的縫隙,路面石板翹起,沿途房屋崩塌,人們紛紛架起結界,抱團躲在原地不敢動彈。

慕常羽攔下身後兩人,看進地面的裂縫裏,猛地拉住她倆飛起,說時遲那時快,三人剛退到空中,地縫裏就刺出一條粗壯的黑色荊棘藤,枝條尖端長出馬車大的圓球,表面鼓起突起,咕嚕嚕響了兩聲,嘭一下裂開,露出一只駭人的眼球。

啊!啊——

周圍慘叫四起,黑色荊棘叢地縫裏蜿蜒而出,肆意在大地蔓延,長出的球體有的變成眼球來回張望,有的變成巨口吞食靈獸和人。

“救命!”躲在廢墟裏的男人大叫一聲,被荊棘的利齒從腰部咬成兩半,鮮血迸濺而出,慕常羽抱住阿絮往後一閃,躲開穢物,打開一道圓陣作為在空中的支點,把阿絮和蒲牢一齊安置在上面。

慕常羽納悶道:“怎麽這一路事就這麽多呢,要把百年不遇的通象全部碰個遍啊。”開玩笑地對阿絮和蒲牢說:“你們運氣真是好啊,才看過時化、消夜,緊跟着就遇到‘地脈神眼’了。”

阿絮緊攥着蒲牢的手,眼眸深沉,俯視着盤踞在大地之上啃食生靈的魔物。

慕常羽飛下身,手中凝出法杖,告誡她們道:“地脈神眼跟時化一樣是四方大陸的通象,一時半會平息不了,你們好好呆在上面,等城主派兵鎮壓地脈後你們再下來。”她的眼神變得憂傷,哀哀嘆道:“好好的及馬港,怎麽就遇到地脈神眼了呢,這次又得死多少人啊......”

耳邊充斥着哭天搶地的悲鳴,土地碎裂的巨響,阿絮咬住下唇,慢慢跪倒在圓陣上,右手握緊。明明她繼承着葛天族最神聖的血,擁有言靈的能力,以她的力量,要救這些無辜的生命該是易如反掌,可是現在因為她的懦弱和無能,卻什麽都辦不到,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些前天還在對她微笑的人們像蟲蟻一樣,任由魔物淩虐。

蒲牢握住她的手,“龍兒,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很努力了。”

阿絮用拳頭捶打圓陣,汗水和唾液混在一起,随着她的怒吼飛濺:“為什麽我要出生在現世,為什麽我沒有在葛天城長大,為什麽我跟她差了那麽多,為什麽我努力過了還是什麽都做不了!”

蒲牢耳膜一震,呆呆凝望她。

慕常羽趕回行館的時候,行館西面的別苑已經受到了攻擊。行館裏亂做一團,大廳裏跪滿了魚人,死氣沉沉。慕常羽問先前遇到的女子:“出什麽事了?”

女子愁眉緊蹙,行館館主走過來說:“這是巨水龍族的長生大祭司,巨水皎神官,護送今年君子國欽定的長生大祭奠祭子去白靈虎神寺,剛才祭子居住的別苑遭到地脈神眼襲擊,祭子她......不幸身亡。”

慕常羽一愣,“那、這,怎麽跟君子國交代?”

巨水皎閉上眼睛,滑坐在椅子上,長嘆一口氣。

館主說:“情況緊急,我們還是先躲過這一劫再說吧,我得趕緊去機關室,你們注意防禦結界。”不一會,飛行機械的開關啓動了,行館覆蓋整片區域都由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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