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晨曦之瞳,5-6(23)
假扮護國獸欺騙聖獸王,才能保持安定。但是就像巨水皎說的一樣,那只是個幌子。如果哪天真的打起仗來,沒有護國獸,國禦道标名存實亡,君子國必将遭遇浩劫。假王也知道這個問題,所以私下大肆走-私-軍-火、擴建軍隊,財政上的負擔轉嫁給百姓,雖然還未波及中心城市,但是邊境已經開始混亂了。”
“嗯。”
“他們商讨得出結論,伊夏想要奪回王政,最直接有力的辦法就是找回護國獸,當着全國百姓的面解開假王虛僞的真面目。”
什剎默不作聲。
蒲牢摸着門框上的雕花:“伊夏要到哪裏去找護國獸?是叫靈王帝白虎吧,體型比普通帝白虎還要龐大,周身會散發溫和的熒光。什剎,你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嗎?”
“出去。”
蒲牢回頭看她一眼。
什剎面具冰冷,泛起寒光,伸長手指着門:“出去。”
蒲牢吸了吸嘴皮,把食盒放在門口,關上門走了。
過了兩日,阿絮的傷勢好了大半。
蘿拉的嫌疑洗清,慕常羽說為了引半臉生出來,讓她還是像平常一樣,然後派了使靈秘密跟在她身邊監測。
有了蘿拉的幫助,阿絮恢複得更好了。
蘿拉笑:“真是不可思議,我還從來沒見過靈脈斷了能在七日內痊愈的人呢。”
阿絮美滋滋地握握拳頭:“是吧,我的自愈力超強的!”
蒲牢摸她腦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來了!”
阿絮認真地說:“既然能夠好得這麽快,那還不如多多訓練術法,超越極限,這樣我才能有更大的進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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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牢抱緊她:“你別這樣,我心疼,你不知道這幾天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小壞蛋。”
阿絮揉她的黑眼圈:“對不起,今晚我好好跟你睡,睡他個天昏地暗,世界毀滅。”
“瞎說。”
阿絮吧唧她的嘴:“俗話說得好,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枕到天明,有良妻如此,夫複何求?”
蒲牢捏扁她的嘴巴:“還沒好利索,就淘氣?”
“嘿嘿嘿。”
蘿拉在一旁收拾好包袱,交給侍女:“差點落下這個,趕緊把這個送去後門口,就說是我的一點心意,叫她路上小心。”
阿絮問:“蘿拉姐,這是要給誰啊?”
“什剎姑娘啊,她今早啓程,怎麽,沒跟你們說?”
阿絮和蒲牢面面相觑:“什剎要走?我們怎麽不知道?!”
蘿拉說:“她沒說她要去哪裏,但我看她準備的衣物,像是往南,中途會經過大禁井荒野,很危險,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打算,唉。”
阿絮翻身下床,蒲牢抓住她:“你去哪?”
阿絮急道:“你沒聽見?她要去大禁井啊!我要把她拽回來。”
不想蒲牢一反常态,冷聲道:“去,讓她去。這事你別管,我們都別管,讓她去。”
阿絮面露疑色,靜靜看她。
☆、Ⅲ葛天長生篇84
日頭正旺,鋪滿石子的土灰道是小鎮通往荒野的必經之路,直溜溜伸展出去,在約莫百米的地方猛一拐彎,躲進了比人還高半身的青陽草叢。
路邊有片用石塊圍成的苗圃,種些小瓜小菜,躺倒的冬瓜靠着木栅欄的牆,茶肆升起香煙袅袅,青藍的布旌靜靜垂着,店小二端着托盤來回過門時,帽子會把旌旗擦得微微搖晃。
把一枚青蚨放在桌上,還未喊話,小二便樂呵呵跑了過來,用抹布揩揩手,撿了青蚨揣進包裏,笑:“正好,姑娘慢走。”
站起身,握一握劍,目光向茫茫山林中的山路望去。
小二看她兩眼,說:“姑娘,你......一個人上路啊?”
什剎問:“有何不可?”
小二抹着桌子說:“再往南是川哇國,廣平國,黃蒙國,過了黃蒙的國禦道标,就是出了北方秘境的聖獸王結界了,屬于中央大禁井禁區的荒野邊境,很危險的。”
什剎轉動劍身:“我可曾說過要去何處?你又知道我什麽?”
小二瞥到她按在劍上的手,低嗤一聲,把抹布搭在肩上,繞開她走了。
北方秘境的南面區域不像極北山巒起伏,雖然有大片的平原,但還是以低山丘陵為主。
什剎輕裝簡行,買了一只腳力好、性情溫順的靈獸,假裝與一支商隊同路,遠遠跟在商隊附近,以躲避荒野裏的危險。
時間長了,商隊的人也發現了什剎,沒有驅逐她,有時候隊裏的方藥師還會送點果子來給她,陪她聊兩句。
方藥師驚訝地捂住嘴:“你要去大禁井?”
什剎攏着三角葉子盛着的清水,淺淺呷一口:“我想去很危險的地方,所以去大禁井是最便捷的路徑。”
“危險?你是有什麽想不開的事情,非得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
什剎嘲諷又痛心的笑:“不是我想開自己的玩笑,而是有的人總是想不開,要拿我尋開心。”
覺察出身旁女子情緒的低落,方藥師的目光也暗了暗。他不太擅長安慰人。方藥師說:“我看得出來你很不開心,但我相信,你說的那個人一定也不開心。或許下一次你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什剎的手指貼在秘銀面具上輕輕壓着,擡起食指,點兩下,再沿着下緣慢慢滑動。
方藥師說:“我的部落裏有一個很爛俗的習俗。”
他順手摘下腳下的一朵小花,舉起來:“男人愛的姑娘生氣了,男人就要去山崖上摘開在崖壁上的山玫瑰送給她。只有這樣做姑娘才會消氣,才會原諒男人,和他厮守一輩子。那個山崖很陡,還有角長蟲一類的毒蟲蛇獸,非常危險。可正是因為這份危險,姑娘才會冰釋前嫌吧。”
說着,方藥師把小花遞到什剎眼前:“姑娘也要去采一朵山玫瑰嗎?”
沉寂的黑瞳裏倒映出潔白雛菊。
“小白花,給你了。”方藥師把雛菊擱在她的膝頭,提着竹筒回了駐營。
小花落在泥土裏,人沒了蹤影。
她俯身跨坐在阮青背上,緊緊攥着缰繩,飛奔在荒無人煙的山林。
黑暗裏傳出夜枭的嘀咕聲,紅色和綠色的獸眼藏在角落,詭異的眼珠跟随獵物變換軌跡。
灌木裏響起簌簌的雜音,什剎轉身拔出長劍,冷月的光輝從劍鋒閃到面具,回身後劈,掌心傳回利刃穿破皮肉的彈力。她用力向上一挑,拔出玄鐵劍,頭頂響起悶雷似的獸鳴。
旋身飛起,劍光淩亂,削破的不只有飛舞的落葉,還有厚重的獸皮。
橫斬,挑刺,挂劍,突襲,劍花合着清輝涼月浸透人心,撲在面上的點點猩紅仿佛就是刻在心頭的印記。
叮鈴哐當。
長劍和鎖鏈散落一地,什剎無力地倒在阮青的屍骸上,望着頭頂黑雲白月。
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非常均勻。
擡起蒼白的手,別起發絲繞到耳後,吧嗒一聲,解下面具的卡扣。她的手裏還滿沾着妖獸腥臭的污血,五指蜷曲抓住面具,把她放在心口,此刻手腕的脈搏與心髒的跳動強烈感應着彼此,她的腦中全是咚咚的悶響。
由于面具的遮掩,她的臉常年不得見光,寡白的可怕。而那些爬在她臉上歪七八扭的傷疤就像蠕動的蟲子一樣,醜陋異常。
唯一稱的上漂亮的只有她黑色的眼睛,可是就連這唯一漂亮的地方,上下的眼皮也被拉出了長長的刀疤。
說來也奇怪,明明已經過去很久了,傷口早已愈合,可是現在,她忽然覺得眼睛很痛很痛。
迷蒙中,什剎聽到了野獸的低鳴,還有摩拳擦掌的窸窣聲。
有什麽要來了。
是來吃她的。
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逼上絕境,這個結果正是她想要的。只是在感嘆終于可以松口氣的同時,什剎也感到深深的無奈和挫敗:真的很沒用,雖然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走上窮途末路,可是這個“很快”,未免也太快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
什剎仰起頭,一塊冰冷的毛巾啪叽砸下來,使勁按在她額頭上。
辟邪的頭頂有角,額頭被這樣暴力對待很不舒服。
什剎鎖眉,條件反射地抓住施暴的兇手,扣住一只柔軟的手腕,睜開眼想要坐起身,只是一個剎那,幹裂的嘴唇撞上了水潤的唇瓣,然後猛然轉過臉。
葛天寅觸電似的坐直身,目光閃爍,藍天白雲小怪獸都看了個遍,就是不敢低一下頭。
對了,這次出來的目的——
什剎抱住她的腰,往四周打探,嗓音嘶啞話不成聲:“靈王帝白虎......我來找靈王帝白虎。”
唔嗯——
葛天寅擡着胳膊一個勁閃睫毛,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沒有看到白虎的身影,什剎很失望。
她抓住葛天寅的衣襟:“護國獸呢?這次怎麽沒帶來?”
葛天寅小小舒一口氣,捏着毛巾輕柔擦幹她額角的汗漬:“你聽我的話,我就把白虎交給你。本來當初我把白虎帶在身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王子理回來,希望君子國能東山再起。”
什剎暴躁地撲騰,礙于躺在葛天寅大腿上不好動彈,只能揮着拳頭打地上的土:“不聽不聽!騙子說的胡話我都不聽!”
葛天寅用中指和拇指扣了個圈,噠一下在她額頭彈了彈:“你不聽,就耗到你聽為止。你回去,乖乖吃草,乖乖睡覺,做一只安靜驕傲的小鹿,多好?”
......
“我不是動物!”
“當當當當!”葛天寅變出一根胡蘿蔔。
什剎盯着胡蘿蔔。
葛天寅眼睛彎彎:“我就知道你餓了。”
什剎邊喝蘑菇湯邊罵:“騙子騙子騙子,我再也不會聽你的了。”
葛天寅烤着胡蘿蔔笑一笑,沒有作聲。
她把烤蘿蔔給什剎:“你不聽我也要你回去。”
“你把護國獸給我。”
葛天寅放下蘿蔔,看她:“你是不是還沒吃夠苦頭?”
......
“只要你回去,老老實實待着,當我死了,我就把白虎給你。”
當她死了?
什剎望向她:“當你死了?”
葛天寅笑:“反正,你不是恨我嗎?像我這種冷酷殘暴的殺手,你恨不得我原地爆炸、永世不得超生吧?”
什剎揪着衣角的手指收緊。
葛天寅突然說:“你不要以為我們的過去真的有什麽。”
什剎的心放了空。
葛天寅淡淡地笑,眼神沒有聚焦:“我要成親了。”
什剎張了張口。
“是葛天城裏有名的英雄,很英俊,也很溫柔。”
突然覺得回答什麽都沒用。
葛天寅自己咬了給什剎烤的蘿蔔:“我喜歡可愛的小動物,所以,還是希望你好好的,也不希望你再來說什麽......你回去吧,我會把白虎給王子理的。”
什剎死死盯着她。
葛天寅努努嘴,“剩下的蘿蔔都給你。我走了。噢,就到這吧,別再見了,下一次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不會來的。”
說到最後葛天寅鼻子一酸,轉過身,牙齒咬住手背,越跑越遠,越跑越遠。
什剎看着火堆旁的蘿蔔發呆。
多麽低劣的謊言,誰會相信啊?
可是、可是——為什麽她一定非要這樣呢!為什麽一定非要趕她走呢?
什剎蜷起身抱住自己,小火苗在一旁悄悄地燒。
傍晚時分,什剎走過山谷的湖泊。或許是因為葛天寅的緣故,一路上的野獸妖魔都對她敬而遠之。
茂密的林木裏兩道白影一閃而過。
什剎想也不想,立即追了過去。
果然是靈王帝白虎。
什剎循着白虎的身影望去,不由怔了神。
平靜的湖面上默然立着一人,雪白的長襖拖在光滑的水面,深棕的長發束成兩條馬尾,安靜垂在腰間,白色的雛菊花環跟着腦袋傾斜的角度微微下滑,靠在一汪浮起的清水中。
葛天寅抱着湖水化作的精靈,把臉埋在它的懷裏,而那水精靈的模樣......不是什剎,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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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房間裏有張小小的床,小小的床兒輕輕地搖。
吱呀~吱呀~
床頭拉着的紗幔也來回搖晃。
“一!二!三!四!”
阿絮中氣十足地喊着。
“一!”阿絮坐了起來。
“二!”阿絮躺了下去。
“三!”
蒲牢拉住她的手:“別做了。”
阿絮視死如歸臉:“不!我還有最後十一個仰卧起坐!”
蒲牢扶着額頭:“可是我給你壓腳,你的腳丫子都快把我屁股颠麻了。”
“呃,抱歉。那你換手嘛,還有最後幾個,可不可以?”阿絮眨巴眼。
“好吧,誰叫你是我娘子呢。”
阿絮抱着後腦手接着做仰卧起坐:“秋寧,你說什剎都走了好幾天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蒲牢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次她要不狠點心,你小姨母能交出護國獸?”
“嗯,這倒也是。”
蒲牢捶捶肩膀:“我們啊,就等着什剎的好消息吧。”
“十一!終于做完啦!”阿絮咻地坐起,抱着蒲牢聳動,“愛不愛我快說愛我!”
蒲牢揉她腦袋:“愛愛愛。”
“咦?”阿絮摸着蒲牢脖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怎麽了?”
阿絮說:“這裏有個小黑點。”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十點過就能更新的,結果大晚上被抓去做了個把小時的勞務費用報表,斷斷續續地寫,拖到了現在,我現在感覺腦子脹得要升天了,碎覺碎覺,安安!
☆、Ⅲ葛天長生篇85
蒲牢奇怪道:“小黑點?我怎麽不知道?”
阿絮把她摸上來的手拿掉,湊近她的脖子仔細瞧:“是新長的痣嗎,以前都沒看到過。”
阿絮的鼻息打得蒲牢有點癢,她撩開脖頸邊的發絲,靠在阿絮身上:“我身上有幾個痣,長在哪,你都知道?”
“知道知道,我什麽都知道,說起來你右胸上還有一顆小紅痣呢!”
蒲牢捂住她的嘴:“不要說出來。”
阿絮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多漂亮呀,我讓你瞧瞧。”說着就去解她的衣帶。
蒲牢連忙把衣襟捂緊,說:“我在凡塵時聽說,痣是小型的良性腫瘤,以後我要把它點掉。”
阿絮笑着倒在她懷裏,揉她的臉頰:“好啦,不讓看就不讓看嘛,原來你也有害羞的時候。”
蒲牢戳她的腦門:“就是不能慣着你。”
這一鬧騰,兩人很快便把小黑點的事忘在腦後了。
雅苑裏新請來一位廚娘。
新廚娘心氣很傲,以前是文藍城裏醉仙樓的名廚,後來賺足了錢財,隐退了,這回是看在巨水龍族的面子上才答應來雅苑幫忙的。
也許是為了避嫌,蘿拉洗清冤屈後巨水皎沒再安排她負責飲食,只有在涉及藥膳時才會叮囑她去廚房看看。
唐雪妃整日在雅苑裏閑着,沒人教她術法,她也不知能學些什麽,只好在廚房裏跟着學點菜品,好打發時間,可她心裏擠滿了各種心事,一面擔憂天寰找她算賬,一面又為渺茫的前途憂愁。
她本是個局外人,不明就裏地被雲少稔送到這個完全陌生的界層,又糊裏糊塗地跟着天寰走了一截,而現在,雖然找到了蒲牢,卻什麽都做不了。
而且蒲牢的身邊,有一個宋明絮;蒲牢的眼裏,只有宋明絮......
“幹什麽啊你!面都被你捏變形了!長沒長點心眼啊,盡在這瞎搗亂,走開走開!”新廚娘怒喝一聲,吼聲又尖又細,吵得唐雪妃耳朵疼。
唐雪妃目光甩向廚娘,眼底閃過一道陰鸷,面向廚娘時已換上歉意的笑容,急忙退到一邊:“對不起,對不起。”
新廚娘傲慢地掃她一眼:“真不知道神官是怎麽想的,怎麽能讓你這種笨手笨腳的家夥留在廚房呢?一點規矩都不懂。”
唐雪妃連聲賠笑:“真的很抱歉,以後再也不會了。”
蘿拉背着藥箱走進來,笑道:“嬌嬌又發脾氣啦,對姑娘家溫柔一點嘛。”蘿拉話剛說完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唐雪妃,臉上笑容僵硬了一下,然後禮節性地對她點一點頭。
蘿拉從唐雪妃身邊走過,放下藥箱,對新廚娘說;“分配給我一個爐子吧,我熬一點藥膳。”
等蘿拉完成工作準備離開的時候,唐雪妃小聲叫住她:“蘿拉姐姐,上次的事,對不起。”
蘿拉斂着眸子笑了笑:“不怪你,是我失責,被半臉生利用,你性子警惕,那樣做也是為了殿下好,這件事我不放在心上,你以後也別再提了。”
新廚娘聽着她們的對話,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埋頭調制高湯。
送走了蘿拉,唐雪妃安靜走到廚房角落,自顧自忙活起來。
新廚娘不放心她,問:“你又要做什麽?”
唐雪妃說:“我煮一點米,廚房裏有好幾個幫廚盯着,你還怕我幹什麽壞事不成?”
新廚娘哼一聲,量她也掀不起什麽浪,懶得管她。
唐雪妃從米缸取了兩碗米出來在冷泉水裏泡着,卷着袖子在盆裏不時淘兩下,托着腮幫想:這幾天秋寧姐為了阿絮太操勞了,食欲不好,精神也不好,記得小時候秋寧姐愛吃梅汁米,幹脆做點給她好了,再煎兩條小魚,秋寧姐一定會喜歡。
心動不如行動,想到這裏,唐雪妃的幹勁又提了大半截,賣力洗好米,用冷泉鎮着,然後去後山上采野梅。
雅苑正門向街,兩面環林,背靠一座青山。
後山很少有人去,雖然沒有荒野裏那麽多野獸和妖魔,但還是藏了些兇狠的家夥。
好在唐雪妃這趟梅子采的很順利,沒遇見什麽意外。
下山的時候看到荷塘邊長着開了紫花的蘆葦,唐雪妃心中喜歡,走近了去摘。
先前離得遠,加上有蘆葦青陽的遮擋,唐雪妃并沒發現水邊有其他人,所以當她走近荷塘看到躺在腳邊的人時,不由吓了一跳。
“別出聲。”女子枕着胳膊陷在青草叢裏,閉着眼睛說道,眼角橙紅胭脂抹在蒼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醒目。
唐雪妃挎着籃子捂住嘴,看清她的容貌後吞吐道:“你......是你啊。”
阿猙嘴裏銜了根狗尾巴草,左眼睜開一條縫看她:“啊?”
唐雪妃坐下身,把籃子放在一邊,輕聲說:“大家都在找你,秋寧姐還問你來着。”看向她,“你怎麽又在外面瞎轉悠,不回去?”
阿猙睜開另一只眼睛:“你說蒲牢問我?”
唐雪妃點頭:“嗯。”
阿猙指着她裝滿梅子的竹籃問:“那你呢,一個人上山采梅子做什麽?”
“秋寧姐最近食欲不好,我想做點開胃的吃食給她。”
“哦。”
唐雪妃扶着青陽草站起來:“你呢,一起回去嗎?”
阿猙說:“如果你那頓飯是做給蒲牢的話,我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
“建議?”
“加個糖心蛋吧。”
唐雪妃笑道:“好的,謝謝。”
唐雪妃走了兩步,阿猙突然坐起身說:“你叫唐雪妃是吧。”
很意外阿猙竟然繼續跟她搭話,唐雪妃不解地轉回身:“是啊。”
“如果,我是說如果。”阿猙伸出右手比劃兩下,“給你一個國家,你會怎麽辦?”
國家?
成為一國之主嗎?
這是唐雪妃從未想過的事情。
唐雪妃發笑,難道人人都是伊夏理嗎?随随便便來個人叫聲殿下,就成王子公主了?這未免也太荒唐了。
但是......
唐雪妃回道:“我會把我的權力用到極致。”
阿猙打一個響指:“我喜歡你這個答案。”
唐雪妃微微地笑,問她:“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
阿猙擺手道:“不,還沒到時候。我不想回去吵來吵去的,再過幾天吧。”
唐雪妃也不深問,應一聲走了。
回到廚房後,唐雪妃把野梅搗成泥,用梅泥和梅汁把洗好的米和好,放進蒸鍋一起煮,然後開始煎小魚,等一切辦妥後又煮了一個糖心蛋。
用漂亮的瓷碗盛好精心烹制的食物,唐雪妃還在米飯上放了一片清香的小葉子。
她開心地看着傑作,拍手:大功告成!
盤算着快到用餐的時候,唐雪妃收拾好食盤,正當她要給送上樓去時,蒲牢來了廚房。
唐雪妃又驚又喜:“秋寧姐。”
蒲牢往角落裏看了一眼:“你好。”轉頭去問看爐子的侍女:“蘿拉姑娘吩咐下來的藥膳好了嗎?”
侍女掀開藥壺探了探,放下壺蓋,取來長柄勺和盅子:“好了,我這就給您盛了送上去。”
蒲牢說:“不用了,我就是來拿藥膳的,你盛好給我,我直接拿上去。”
“好的。”
唐雪妃端着食盤走過去,笑盈盈道:“秋寧姐你怎麽親自下來了啊,叫侍女送上去,或者跟我說一聲就好。”
蒲牢目光一直跟着侍女的動作:“沒事,給龍兒的東西我親自拿着才放心。”
唐雪妃不自覺地擡了擡上眼皮。
“啊,這個,”唐雪妃把食盤向前遞了遞,“秋寧姐,這是我親自——”
啪啦!
窗戶的玻璃炸裂,窗臺上放的一盆八轉花莖猛然拔高,瞬間增長數米,粗壯異常,花朵疾速膨脹,噼啪一聲爆開,花心裏蹦出一張人面裂嘴,裂嘴自中心張開,猶如五角海星,翻開的肉瓣裏長滿鋒利的倒刺。
這人面怪花仿佛有眼一般,避開其他人和雜物,專沖着蒲牢去。
蒲牢察覺出怪花的意圖,丢下藥盅往外跑,前腳剛踏出門外,怪花就跟了上來,卷起綠萼,嘎嘎咆哮兩聲,欻一下張開裂嘴,從口心裏射出布滿毒刺粘液的藤舌。
千鈞一發之際,唐雪妃來不及思索,身體率先做出反應,沖過去擋在蒲牢身前,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竟然以身相搏,抱住藤舌保護蒲牢。
唐雪妃渾身吃痛,雙臂流下黑血,大聲叫道:“秋寧姐你們快走!”
廚房外的人聽到裏面的動靜都跑了進來。
慕常羽兩枚飛羽把怪花釘在牆壁上,攙扶唐雪妃:“你沒事吧?”
唐雪妃氣息微弱:“還好。”
慕常羽摸了她的脈,說:“只是中毒,傷不重,我帶你去蘿拉那看看,以後別這麽莽撞,你又不懂法術,拼不過它的。”
“嗯。”
唐雪妃難過看着散落一點的梅汁飯,尋找蒲牢的身影。
蒲牢走過來,抱歉地對她說:“剛才謝謝你,不過完全沒必要,我只是想把怪物引出去,你不要為了別人傷了自己。”
“秋寧姐,我......”
蒲牢對慕常羽說:“慕姑娘拜托你照顧她了,過會我再看看小唐。龍兒還在等我,我得趕緊把藥膳帶回去喂她吃,不然她又該不聽話了。”
慕常羽嘻嘻地笑:“嗯吶!小羽明白!秋寧姐姐你就安心去哄小娘子吧,小唐唐交給我,一百二十個放心!”
“多謝。”
慕常羽叫住蒲牢:“等等,秋寧姐,你脖子上有個标記,那怪物應該是循着标記來找你的。”
“标記?”蒲牢摸摸脖子。對了,阿絮說她脖子上有個小黑點,原本沒注意,現在看來果然有問題。
慕常羽說:“等會我去找你幫你烤掉吧。”她看向被釘在牆上扭曲的怪物,沉聲道:“藏在花裏的應該就是半臉生了,我得告訴巨水神官,讓她好好查查。”
又是一場有驚無險。
阿絮知道了蒲牢差點遇害的事,氣得咳嗽起來。
蒲牢抱住她給她順氣:“你別激動,我又沒事。”
阿絮道:“是不是又是天寰幹的!”
蒲牢搖頭:“應該不是,據說半臉生是假王那邊放出來針對伊夏的,對我是誤傷。”
阿絮狠狠吻她的嘴,抱着她的頭說:“不行,以後你不能離開我半步,不能脫離我的視線,不然我保護不了你。”
蒲牢無奈:“你還限制我龍身自由了?”
阿絮壞笑:“哼哼,這下你知道我小時候的痛苦了吧?”
蒲牢苦臉:“知道了,真不好受。”
慕常羽在外等了一會,見裏面這兩人的私房話沒完沒了,終于等不下去了,敲門走進去:“秋寧姐姐,我來給你去标記。”
阿絮給她搬凳子:“來來來,小羽毛請坐!你輕點哦,我家夫人超怕疼的。”
蒲牢勾住阿絮手指,嗔道:“胡說。”轉向慕常羽:“慕姑娘別聽她瞎說。”
慕常羽取了飛羽,指尖點燃靈火,燒透羽根,紮在蒲牢脖子的黑點,蒲牢悶哼一聲,脖子冒出一縷黑煙,再看看,原來的黑點不見了,只留了點紅印。
阿絮用冰枕給蒲牢覆着脖子,問慕常羽:“小羽毛,我記得你說你要在夏至之前到陀倫國跟你主公彙合?”
“是呀,你記性真好,我都快忘了,幸虧你提醒我,不然主公該罵我了。”
阿絮說:“陀倫國在南方秘境?”
“嗯,陀倫國的兵書很出名,也是南境最大的軍火産地,四大秘境很多國家從陀倫購買兵器火藥,我家主公這回去陀倫也是為了拜訪一位老朋友,是個兵書大家哦。”
“原來如此......”阿絮握住慕常羽的手,兩眼熠熠發光,“小羽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慕常羽目光落圈着她手腕的阿絮的手上,眨巴眼,睫毛扇得有些快。
作者有話要說: 我噗啦一聲突然出現,然後啪啦一下突然更新!
☆、Ⅲ葛天長生篇86
隔天慕常羽就收拾好包袱準備南下。
伊夏理和巨水皎都不舍得她走,慕常羽法術高強,人也好相處,有這麽個免費的護法在身邊是天大的便宜。送行之時巨水皎再三挽留,她需要大量的人力來保證伊夏理的安全,并與假王勢力對抗。
面對巨水皎的盛情挽留,慕常羽也很不好意思,跟巨水皎解釋了好幾遍:“真的是沒有辦法,我也很想和大家一起,但是和主公約定的期限快到了,我必須得趕過去。這樣吧,見過主公後,如果沒什麽別的事情,我載回來看你們呀!”
既然慕常羽與她主公有約,別人的私事巨水皎也無權幹涉,只好祝她一路順風。
臨走前,慕常羽悄悄對阿絮說:“小柳絮你放心吧,你交代我的事我一定會辦妥的,過段時間再見啦!”
阿絮感激道:“謝謝你啊,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喲。”
“沒問題。”
蒲牢攬着阿絮在花園裏的水渠邊漫步:“你叫慕姑娘去陀倫阻斷假王軍火的進貨渠道,這樣當然可以打擊假王的勢力,但是君子國現在表面上看着依舊是繁榮強盛的大國,就算暫時沒有大量的軍備力量,其他國家也不敢輕舉妄動,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呢?”
阿絮蹲在水渠邊,把石桌上的茶碗一盞一盞放進水渠,讓茶碗順着水流漂遠:“我要他沒有軍火,肯定就要打他個措手不及。”
蒲牢詫異:“你要怎麽打他?假王雖未登基,但握有王政實權,身後是一整個國家,你到哪裏再找一個國家的力量與他争鬥?”
“嗯......”阿絮繼續往水渠裏放着茶碗,“我還沒想好。”
蒲牢嘆氣,按住她的手:“龍兒,這是君子國的內政,一不小心就關系到國家興亡,豈能兒戲呢?”
阿絮順手打開漂在水面的茶碗蓋,淺青的茶水上浮着一朵泡開的金盞菊,蒲牢的目光落在象征長生的聖花上,怔了一下。
阿絮問:“妃妃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毒素排幹淨了嗎?”
蒲牢抽出絲絹擦幹阿絮手上的水珠:“那日我還說得空了去看望她,結果一轉身就忘了。”
阿絮說:“不是我說你,妃妃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知道你不喜歡她,但好歹去看看吧。我現在去看她,你跟我一起。”
阿絮拿過蒲牢手裏的絲絹:“這是你的?以前沒見過呢。”
蒲牢立馬解釋道:“我一個人的時候就搗鼓搗鼓寶晶,原料充足時能粹出不錯的胚子,拿到集市上去賣,有一回一個姑娘買了我的鳳燕石,說她很喜歡,要鑲在鳳冠上,然後硬把條絲絹塞給了我。”
阿絮安靜看了她兩秒,嗯一聲,把絲絹還給了她,指了指藥廬的方向:“走吧。”
唐雪妃躺在榻上,蘿拉正在給她上藥:“最後一次換藥,明天你就能痊愈了。”
“謝謝蘿拉姐姐。”
“這是方藥師的職責,不用客氣。”
阿絮一走進門就聽到唐雪妃快痊愈的消息,高興道:“太好了妃妃,我還一直擔心你。昨天我昏迷了半日,才聽到你受傷的消息不久,馬上趕來了。”
唐雪妃坐起身:“我的傷沒什麽,就是中了點毒,倒是阿絮你,我聽蘿拉姐姐說你的靈脈都斷了,怎麽這麽不小心,傷的那麽重,要說擔心也是我擔心你啊。”
阿絮笑了笑,幫她在背後墊了一個靠枕:“你啊,還是這麽善良,只知道為他人着想,一點也不顧自己。”
“哪有......”唐雪妃關切地問蒲牢,“秋寧姐,你還好吧?後來那個怪物怎麽樣了,有沒有再作亂?”
“沒有。”
唐雪妃松一口氣:“真是太好了。”
蒲牢問了一句:“你呢,現在感覺怎麽樣?”
唐雪妃甜甜地笑:“很好啊,見到秋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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