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晨曦之瞳,5-6(28)
起打在樹根的堤岸上。
看了一圈圍觀的人,慕常羽拍腦袋:“啊!那個小子果然是西弗人!”
阿絮扶她站起來:“那個小子?”
“就是在文藍雅苑擄走蘿拉的那個,騎白狼的。你看這裏的人都是深藍發色,眼睛的顏色也很特別,那個小子也是這樣。”
阿絮有印象:“我記得他!我和秋寧游走君子鄰國的時候,半臉生要我和他們比試夢見之術,都是他幫我比下來的。我還以為他耍了小把戲,原來他真是夢見師啊。”
慕常羽說:“我是發現他的煙-霧-彈上有白鼓釘徽記猜的。哎,早知道要找西弗,那個時候就該拜托他的。”
阿絮苦笑:“啊,這個嘛,既然都已經到了西弗了,就不要想其他啦。”
西弗诘諾在前引路:“姑娘想見大夢見,我倒是可以引薦,不過兩位需要考慮一下要見哪位大夢見。”
要見哪位大夢見?
诶?诶!!!
阿絮和慕常羽面面相觑:“難道西弗有很多大夢見嗎!”
琉特琴的樂聲戛然而止,織花錦和刻鎏球的女人轉過頭,就連趕羊車的車夫也停下車看她們。
“呃。”西弗诘諾笑着把她倆拉走,低聲道:“我們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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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诘諾把阿絮和慕常羽請回家裏,一邊喝茶一邊給她們說明了西弗目前的狀況。
一番解釋後,西弗喝一口茶:“總而言之,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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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思索片刻,總結道:“就是說,西弗自古以來有一件聖物,因為那件聖物,長生祭的使者明确告訴西弗,只要西弗安分守己長生祭就不會幹涉西弗。可是在一千多年前,一場大海嘯卷來兩樣寶貝,大家不知道這兩樣寶貝到底是什麽,為防萬一,老族長把它們封印起來,鎖在天象閣裏。”
慕常羽接着道:“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約在四百年前,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天生異象,一個道行逆天的絕世高人從天而降,奪走了西弗聖物和天象閣裏的寶物之一,前族長也不幸喪命。”
阿絮話音悲涼,神情壯烈:“從此以後,西弗大亂,分為擁護少主和支持八夢見的兩派,争鬥不休,戰亂不止。”
西弗诘諾一時語塞,看着她倆怎麽有種自個兒被可憐了的感覺。
他說:“争鬥總有一天會結束的。別看西弗裏面鬧成這樣,對外還是很團結的。”
“嗯。”
“你們別不相信啊。”
“嗯。”
......
阿絮心裏抑制不住的激動:葛天黎指明不幹涉西弗,說明他很是忌憚西弗的聖物,只要拿到西弗聖物,就有希望對抗葛天!
不過聖物四百年前就被搶走了,如今下落不明,又該上哪去找呢?
哎,真是沒有一帆風順的道路啊。
西弗诘諾說:“少主那邊的大夢見是去世的老族長時期的八夢見首席,西弗穆亞大人;八夢見那邊的大夢見還是老族長時期的大夢見,西弗琨派大人。”
慕常羽問:“為什麽有個大夢見,還有八夢見啊?八夢見首席又是什麽?”
“講通俗點,‘大夢見’就是世人俗稱的大神官,是西弗部落裏除去族長外最尊貴的人。‘八夢見’是西弗部落裏最德高望重的八位夢見師組成的議團,類似秘境王國中的三官。‘八夢見首席’嘛,就是八夢見推選的領頭人啦。其實歷代以來大夢見和八夢見首席實力都是不相上下的,權力也相當,只不過大夢見名義上榮譽更高些。呵,反正都是相互牽制的籌碼啦。”
阿絮和慕常羽默默點頭。
西弗诘諾問:“怎麽樣,你們想見誰?穆亞大人還是琨派大人?”
慕常羽問:“他們都是怎樣的人啊?”
“啊,我這有他們的玄水鏡像哦!”西弗诘諾擺出兩張立體水凝畫,“看吧,左邊這位親切和藹的呢是穆亞大人,右邊這位威厲嚴肅的呢是琨派大人。”
慕常羽指着穆亞的畫像說:“見他吧,看起來年輕又帥氣。”
......
西弗诘諾問阿絮:“這位姑娘呢?
阿絮也指着穆亞說:“就他吧。”
西弗诘諾說:“你們不可以僅憑外貌評判一個人啊!”
“不是這樣的。”
“我也想這樣說。”
西弗诘諾嘆道:“其實我比較建議你們去找琨派大人,他經多見廣、博古通今,如今支持八夢見一派的呼聲也強烈些,少主那邊......老實說大家都不太看好。”
阿絮說:“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想拜訪這位大夢見,也想拜訪少主。”
阿絮不相信一族之長會把西弗聖物的秘密傳給自家骨血以外的人,西弗少主絕對是她找尋聖物的突破口。
西弗诘諾不解:“為什麽呢?姑娘是想問夢見之力的怪事吧,這樣找更博學的琨派大人不是更好嗎?”
阿絮回道:“要說為什麽的話......”莞爾一笑:“大概是年輕人和年輕人之間更有吸引力吧。”
慕常羽吐舌頭:“是啊,那個老頭光看畫像都有點吓人,還是不要去打招呼好了。”
西弗诘諾說:“随你們,兩邊我都可以去通報。既然決定了,我現在就去霄頭府送白南客喽。”南客是西弗對孔雀鳥的稱呼。
阿絮向他道謝:“有勞閣下。”
西弗诘諾笑道:“不客氣。”走到門口,他忽然說:“其實說來你可能不太相信。”
“嗯?”
“在我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不斷對我說:也許這個女孩就是帶西弗走出迷惑的夢見之人呢?”
阿絮淡淡地笑。
西弗诘諾擺擺手:“姑娘見笑。我出發了。”
在西弗诘諾的引薦下,阿絮和慕常羽很順利地見到了擁護西弗少主一派的大夢見,西弗穆亞。
西弗穆亞的府邸即是西弗诘諾提到的霄頭府。
兩人走在霄頭府,如履薄冰——腳下冰玉打磨镂刻成的曲雲尺,冰玉雲尺薄如蟬翼,橫貫虛空,浮雲掩映之間飄着細細的寒煙。
雲尺不長,但她們走得仔細,花了不少時間,生怕一個不小心從寬大的镂花掉下,墜進海裏。
巨大的白狼卧在李子樹下,豎起一只耳朵,睜開冰藍的眼睛,眼裏映出兩個陌生的女子。它露出獠牙,正要起身,身後傳來溫和的呼聲:“彥雪丸,坐下。”
白狼嗚咽一聲,重新趴下。
身披藍夜落星袍的溫煦男子漫步而來,取下童子呈上的星象盤,微笑着遞到阿絮面前:“尊貴的客人,請轉動它。”
阿絮的手點在弦月轉盤上,不敢撥動。
西弗穆亞溫柔道:“不用擔心,這輪星盤沒有拆分時間的能力,僅僅只是用來占蔔的小玩意罷了。”
“哦......謝謝。”阿絮小心地轉動它,等弦月停下:“啊,在這裏。咦,這個位置怎麽是空白的呢?”
西弗穆亞說:“是‘空之宮’。”
“空之宮?”
“是一種變數,需要由命主自己去選擇,然後創造出新的天數。”
“哇......”
西弗穆亞收回星象盤,側身擡手:“請兩位姑娘入殿小坐,一切自有分曉。”
“啊、好!”
年輕的大夢見又說:“貴客來訪,奈何少主貪玩在外不能接見兩位,實在是失禮。”
阿絮失望道:“少主不在啊?”
“抱歉,本官也不知道少主殿下什麽時候回來。”
阿絮苦臉,總不可能一直在這等少主吧?這下好了,在找西弗聖物前還要先找扶不上牆的廢柴少主。
殿裏安置着一座宏偉的天象儀,西弗穆亞坐在天象儀下,阿絮和慕常羽分坐兩側。
阿絮說:“大夢見閣下,我沒有西弗的血脈,可我有時候會看見未來景象的碎片,這是為什麽呢?”
西弗穆亞說:“夢見之力并未來,也不是每一個西弗人生來就會用的能力。即使是西弗族人,也必須有較高的天賦和嚴格的訓練才能習得夢見術的皮毛,就算這樣,也無法準确預見未來之事。所以姑娘所說的未來景象碎片,應當與西弗無關。”
慕常羽困惑地問:“夢見師不就是預測未來嗎,這和小柳絮說的看到‘未來景象’有什麽不一樣呢?”
西弗穆亞說:“姑娘,本官送你一句話:塵埃落定,囍字紅燭,與生與死,他鄉無歸。”
慕常羽一頭霧水:“這是什麽啊?”
西弗穆亞說:“這是本官看到的姑娘的‘夢見’。”
“可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啊。”
西弗穆亞說:“這就是夢見。所謂夢見,是指動用靈魂的意念,以超越時光的速度強行打開時間軸,在靈光閃爍間捕捉到有關未來的模糊元素,這和詳實的畫面差得遠了。”
阿絮搖頭:“不一樣。我看到的是很真實的畫面,就像正在發生的事。”
慕常羽也蹙起眉:“這是怎麽回事呢?”
西弗穆亞說:“而且動用夢見之力時,也會伴随很大的風險——”
殿外童子歇斯底裏地喊叫:“穆亞大人!‘殘響’洩出了!”
西弗穆亞臉色劇變:“糟糕!是我太魯莽,兩位姑娘快跟我走!”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卷完結倒計時:倒數第三章!
☆、Ⅲ葛天長生篇97
尖銳的嗡嗡聲四處激蕩,像是把腦子全部敲碎用力搖晃,耳朵裏開始嗚鳴,眼睛頻繁閃起黑影。
西弗穆亞扶着阿絮跳進坐墊下的暗道,用塞子堵住她的耳朵,再把慕常羽拉下去。
慕常羽接過塞子堵住耳朵,想要說話,整個暗道劇烈一震,三人跌到在地。
西弗穆亞把她倆拖起來飛快往下跑。
跑了好一會那奇異的聲波才緩慢減輕,但時不時還是會蹦出猛烈的震動。
阿絮扶着牆壁,發現牆面和階梯都是木質的,看起來這條暗道也是挖空了桃木枝修在裏面的。
暗道的牆上有許多支出的燈架,但都沒有燃料。
西弗穆亞說:“待會會有麻煩的東西過來,兩位千萬小心,一定躲在我的後面。”
阿絮問:“是‘殘響’嗎?外面的童子怎麽樣了?”
西弗穆亞搖頭:“沒有辦法,已經去到‘那邊’了。”
那邊是......?
阿絮不敢細想,垂下頭。是不是她的到來也給西弗帶來了危難?
階梯從上部開始扭曲,那種景象如同哈哈鏡裏被擰壞的鏡像,又像在水中被打碎的倒影。但面前的扭曲可不是開玩笑的,它并非虛幻的影子,而是真實存在的物質扭曲!
阿絮驚恐:“這是什麽?”
連慕常羽也不淡定了:“這個跟晨昏時化差不多吧,都會把人吞噬掉。”轉頭問西弗穆亞:“有什麽辦法消除它嗎?趕緊轉移到別的地方!”
西弗穆亞說:“沒用的,‘殘響’會追蹤施術的夢見師。”
“沒用?”
“來不及解釋了,有命活下來再與兩位詳說吧。”
西弗穆亞取下壁上的燈座,原來燈座的下端是一根尖刺,尖刺插在空心的燈架裏,如果不拔下燈座無法察覺。
阿絮驚道:“大夢見你在做什麽!”
噗嗤。
西弗穆亞翻轉燈座,把尖刺刺進心口,鮮紅的血液沿着尖刺流入燈座圓盤,燒起深藍色的火光。他的血凝聚成滴蠟,火光點燃血蠟,西弗穆亞朝蠟燭吹一口氣,剩下的滴蠟和血融成油脂。
西弗穆亞舉起燈座,大喝一聲:“躲開!”
慕常羽抱住阿絮轉到他身後,只見西弗穆亞長袖一揮,将手中血油潑了出去,血油潑濺之處燒起藍火,火焰合抱成圈,一層層展開,一陣爆炸聲後對面卷來更加狂暴的聲波,震得三人撞到在牆,西弗穆亞的雙耳滲出血珠。
阿絮搶過他手裏的燈座:“只要用血做油就可以把它燒盡吧?我來。”
“小柳絮!”
西弗穆亞吼道:“不要胡鬧,這燒的不是血,是你的命!”
“命?”
“不錯,要以生命為代價來交換逆行時間的殘響。剛才我花了五十年的壽命沒能補上殘響,不知道它有多深,要消耗多少魂力啊!”
阿絮笑:“既然是命,那我就更不在乎了。我什麽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命。”反手把尖刺插-進胸口,血絲飛舞纏繞在燈座上,連着點燃好幾盞燈,把燒出的血油都潑出去,深藍的火焰異常旺盛,約莫半個時辰不到把殘響都補全了。
西弗穆亞瞠目結舌地看着她,慕常羽雙手貼在胸前,一臉擔憂。
阿絮問:“如果我要把被殘響吞噬的東西都還原,需要燒多少支蠟燭?”
西弗穆亞眼珠顫動,搖了一搖頭。
阿絮淡然:“不知道嗎?”笑:“我試試吧。”
慕常羽抱住她:“小柳絮,你不能亂來。”
“我沒事。要命的話,給多少都沒關系。要魂力的話,給多少也沒關系。”阿絮這樣說道。她認為自己是一個無能的人,除了不死的生命和不竭的魂力,其他什麽都做不好。
最可笑的是,目前她唯一可以肆意揮霍的消耗品也不過是從龍玉朗那裏繼承來的罷了。
阿絮說:“如果燒了我的命也不行,那就再加上這個。”
“這個?”
阿絮深吸一氣,壓低喉嚨,喉頭震動出咒語:“虛實颠倒,晝夜重雙,昔夢不往,聽我遣調——天象門,開。”
頭頂傳來驚天動地的響聲,暗道內扭曲的牆面和階梯也慢慢複原。
“小柳絮!”
阿絮拔出燈座尖刺,疲憊地跌坐在地,咳一聲,歪頭把污血吐掉。
慕常羽矮身扶住她,為她擦掉嘴角的血跡,正要為她包紮傷口,卻驚訝地發現她胸前的傷已經愈合了——這是何等卓絕的自愈力!
阿絮擡頭對西弗穆亞笑:“啊,我說,大夢見。”
西弗穆亞蹲下身,認真看她:“嗯。”
阿絮舉起手指:“雖然說這次殘響是因為你幫小羽毛引起的,但填補殘響我這邊也花費比較多。”
西弗穆亞皺起眉,心中驚悚:何止只是花費多......一次性點燃十幾盞大乘天羅燈,維持了半個時辰,最後居然還搶回了被殘響吞噬的事物——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西弗穆亞在世數萬年,飽讀史書,博聞強識,從未聽過有人能做到如此!
他沉沉凝視阿絮。這個女孩剛才燒掉的壽命......只怕已經不能用萬來計數了。可她絲毫沒有衰老之色,這個人生命的極限究竟在何處?!
阿絮從容不迫道:“我們來這裏本來就是想請教大夢見問題的,當然,務必也要拜訪少主。所以我們會在這裏一直等到西弗少主回來,見他一面。在這段時期內,如果還有殘響發生,我願意幫你填補它。”
西弗穆亞面色震驚。
慕常羽堅決反對:“不可以!小柳絮你太胡鬧了,不管怎麽說我是不會讓你冒險了!”
“完全沒有問題。”阿絮站起身:“你們看我像有事的人嗎?”
兩者無言。
阿絮說:“相應的,作為交換,我只有兩個要求。”
來了。西弗穆亞沉下眼。這人願意出這麽大力幫忙,肯定不會沒有所圖。
那麽,來聽聽她開的“價碼”吧。
“姑娘請說。”
阿絮沉聲道:“我有兩個要求,這兩個要求也不過分,以大夢見的權位和能力完全能夠辦到。”
西弗穆亞屏息凝神。
“第一,四百年前被偷走的是西弗聖物和兩個寶物的其中一個,我想看剩下的那一個寶物。”
“......好。”
“第二,我要見少主。希望大夢見和少主都保證與我交談的內容正确屬實。”
“這點請姑娘放心,少主光明磊落,絕不會做欺瞞之事。本官也非宵小之輩,沒什麽需要藏着掖着的。”
慕常羽看阿絮一臉堅定的樣子知道怎麽勸都沒用了,只好任她喜歡。
西弗穆亞按下機關按鈕,暗室上升。
走出暗室後,西弗穆亞給府中管家交代幾句,帶着兩人前往西弗天象宮。
西弗穆亞謙和道:“不好意思,是我禮數不周,還未請教兩位姓名。”
慕常羽說:“你是西弗的大夢見,大家為人臣子,我也不客氣啦,告訴你我的名號吧。在下幻神飛羽,業神隐魂手下幻神六使領頭。”
“原來是幻神飛羽,西境王幻神六使的美名本官早就聽過了,今日得見不勝榮幸。不知這位姑娘呢?”
“我嗎?”阿絮回過頭看他,垂垂眼,靠近他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複姓葛天,單名一個緒。”
——“既然是命,那我就更不在乎了。我什麽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命。”——
西弗穆亞兩眼發直,渾身冰冷。方才這個人在暗室說的話,竟然是真的。
葛天是長生之主的姓氏,如果一個人站到西弗穆亞面前說“我是葛天”他肯定不會信,但是剛才阿絮燃燒壽命填補殘響的事實鐵铮铮擺在面前,西弗穆亞不信也得信。
阿絮淡淡瞥他一眼,沒有說話。她對西弗穆亞的反應很滿意,心想這樣對他施壓的話,他就更該乖乖聽話了。
阿絮望着枝頭碩大的桃花,靜靜沉思。離鷺海越來越近了,厲害的角色越來越多,僅憑現世和四方大陸的能力是無法在第三界層立足的,所以到了不得不把葛天身份拿出來的地步。但是,這并不意味着她要承認葛天喪心病狂的罪行,恰恰相反,這才是她報複的開始。
慕常羽抱住她緊緊握拳的手:“小柳絮,身子不舒服嗎?是不是剛才放的血太多了,頭還有點暈?”
西弗穆亞的姿态放低了很多,愈發恭敬起來,甚至有些卑微:“如果姑娘身體不适請到宮中暫作休息。”
“不,帶我去天象閣。”
“是。”
西弗穆亞一邊走一邊說:“琨派那邊一直想搶走天象閣的掌管權,好在有少主坐鎮,八夢見的嘴臉也不好做的太難看。”
阿絮道:“天象閣原本就由歷代族長看管,八夢見沒有權力幹預,勸他們還是早點死心吧。”
“姑娘明鑒,下官也是這個想法。”
西弗穆亞與守衛打了幾個照面,把手按在星天柱上:“按照常理只有少主下令才可以打開天象閣。不過兩位貴客身份特殊,還幫了西弗大忙,便破一次例吧。”說着,他向星天柱注入靈氣,天象閣刻滿星座的輪-盤咔咔轉動,森嚴的大門慢慢打開。
室內透出水紋的光波。
慕常羽奇怪地看向阿絮:“怎麽有水?”
西弗穆亞打頭陣:“請進。”
天象閣中用靈氣封存了大量的液體,呈現水波的狀态,但并不是簡單的水。
西弗穆亞解釋道:“這是用極高純濃度的靈氣模仿的鷺海靈能介質。”
慕常羽驚嘆一聲:“哦~這裏好棒!”
西弗穆亞道:“史書記載西弗聖物是鷺海保留下來的遺物,如果不以鷺海的環境保存聖物可能會腐壞,所以西弗先祖們便想了這種辦法來存放聖物。”
慕常羽問:“聖物到底長什麽樣子啊?”
西弗穆亞搖頭:“很抱歉,我也沒有見過。”
慕常羽一回頭阿絮就不見了:“诶,小柳絮呢?小柳絮!”
阿絮孤身一人走到閣樓深處,停在一座雕像前。
雕像上隐約趴着什麽東西,注意到阿絮走來,動了動,微微打開眼睛。
忽的,那家夥猛然睜開眼,倏地跳将下來。
黑洞洞的閣樓裏亮起光,阿絮看清了雕像上落下的小家夥,是一只龍蝦。
趕來的西弗穆亞吓壞了:“這是守護寶物的蝦子,一千年來它從沒醒來過,現在居然開眼了!”
慕常羽滿臉困惑。
龍蝦咔咔揮舞鉗子,繞着阿絮轉了幾圈,然後直起身,仰着小腦袋望她。
阿絮和藹地笑,伸出食指向它問好:“你是壯壯嗎?”
龍蝦漆黑的小眼睛裏漸漸滲出淚光,兩只鉗子抱住阿絮的手指,點頭。
阿絮用另一只手點點它的殼以示安撫:“你和水母悠悠一起被海嘯帶到這裏的,是嗎?”
壯壯委屈地點頭,聲音也小小的:“主公......”
阿絮低沉道:“看來被搶走的是遙塔密令了。”該死,偏偏又是最重要的東西沒了。
壯壯抖抖胡須,目光射向阿絮身後的慕常羽。
慕常羽不自覺後退一步:“小柳絮,想看的都找到了吧?我們快出去吧,在別人藏寶閣呆久了不好。我先出去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卷完結倒計時:倒數第二章!
☆、葛天長生【完結】
等慕常羽走遠後,阿絮瞥了一眼立在身後的西弗穆亞。
西弗穆亞低垂頭顱,視線不敢有絲毫逾越。
阿絮輕輕把龍蝦抱起來:“壯壯,來,把地圖給我。”
壯壯點點頭,用鉗子在胸甲裏拽了拽,扯出一張絲巾:“小主公,就是這個。”
阿絮點它的腦袋:“辛苦你了。”
西弗穆亞沉不住氣了,卻又克制不了心中對葛天的恐懼,呼出的氣息斷斷續續:“長、長生......這是......是西弗的寶物,若是您擅自取走,小人難辭其咎——”
“你知道它有什麽用處嗎?”
西弗穆亞低下頭,汗如雨下:“小人......不知。”
“西弗拿着它有用處嗎?”
西弗穆亞答不上來。
阿絮凝視他片刻,嘆氣:“但我把它拿走你會受到懲罰,同時會給八夢見那邊留下把柄,對少主在西弗的争鬥也很不利,是嗎?”
“是......”
阿絮說:“我知道了。”她将手掌覆在絲巾上,停留少許,輕輕一揮,複刻出一張完全一樣的絲絹。阿絮把複刻的絲絹收進包裏:“這樣就沒有問題了吧。”
“理論上是這樣。雖然能看出絲絹上畫的事一張地圖,但沒有人能看地圖的內容。不知道長生大人拿這份地圖要做什麽?”
阿絮從他身旁走過:“幫我找個地方吧,我等他回來。”
完全無視了西弗穆亞的提問。
西弗穆亞連忙追上去:“他?”
“你們的少主。”
“這......”
阿絮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這位大夢見似乎慌張的過頭了。
阿絮問:“怎麽?不方便讓我留在這裏嗎?”
“不,小人絕無此意。”
“大夢見為何做出這樣為難的表情?”
西弗穆亞艱難道:“因為少主是偷跑出去的,除了少數幾個服侍少主的近衛,其他人并不知情,我們一直對外解釋說少主在閉關修行......”
阿絮皺眉:“偷跑出去?呵,這少主做的也真夠心寬啊。難怪诘諾說西弗子民更支持八夢見一些,這個少主實在有點不靠譜。”
西弗穆亞萬般無奈:“少主年紀尚小,又經歷了與親人的生離死別,這麽重的擔子壓在她身上,确實太為難她了。”
阿絮走出天象閣:“也就是說,現在不是你們少主回不回來的問題,而是他能不能回來的問題。一個小孩子離家出走,外面世界險惡,能不能安然活下來都是個未知數。”
“是做臣下的失職。”
西弗穆亞看到龍蝦雄糾糾氣昂昂地舉着鉗子也走出了天象閣,把它攔下:“小蝦子你要去哪?寶物還在天象閣呢,你得守着它。”
壯壯不樂意了:“我等在這裏是因為和玉朗主公的約定,她要我在這裏等小主公來,把地圖給小主公。現在任務完成了,我要跟着小主公離開。”
西弗穆亞扶住額頭:“哎。”
阿絮稍加思忖,對壯壯說:“你跟我過來一下。”獨自走到一旁與桃枝相連的寒玉橋上,壯壯巴巴跟過去。
阿絮問他:“壯壯,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嗯。”
阿絮問:“在你眼裏,龍玉朗是一個怎樣的人?”
“獨一無二的人。”
阿絮溫柔地笑:“可是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壯壯說:“以目前的程度,無法有人能夠爬到她所在的山峰,與她一同欣賞萬千風景的人。”
阿絮思考過無數次,所謂的龍玉朗的頂峰,究竟指向何種境界?
如若有朝一日站到她的身旁,眼中所映入的,又會是怎樣曠世絕倫的光景?
又或許,關于那個人,一切的方向都是錯的。
無論向上,還是向下,抑或偏轉至歪斜的角度,走的愈遠、愈深,都可以達到日臻完美的境界。那個時候,因為沒有同一層面的人物能夠做出判斷,其他人只能做出仰望的姿态。
而後,愈加仰望,愈加遙遠。
久而久之,将從這個世界的軌道慢慢偏移......
龍玉朗,你站在受人仰望的那個位置,在哪個角度?又是從何時開始,你開始慢慢從這個世界抽離?
而你,是否也曾深陷孤立無助,絕望又渴求地仰望過某顆無法企及的星?
壯壯見阿絮久久沒有回應,用鉗子拉她裙角:“小主公?”
“嗯。”阿絮撫摸冰冷的臉頰:“壯壯,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壯壯說:“如果小主公需要我,我就跟着小主公;如果小主公不需要我,我就安安靜靜的,不打擾小主公。”
“這樣啊。”阿絮蹲下身,朝他微微一笑:“壯壯,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再也沒有人使役你,也沒有人禁锢你。路上開心,一路順風。”
“小主公再見。”壯壯化成童子人形,與阿絮擁抱,然後走掉了。
阿絮回到西弗穆亞身旁,說:“我們在這裏等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後少主還沒回來,我們就去找他。”目色一沉:“不過他是否健在,我就無法保證了。”
西弗穆亞忙道:“少主不會有事的,至少現在沒有。少主身邊有夢野紙鶴,如果少主有危險,紙鶴會飛回西弗報喪的。”
“只要保證他還活着,三個月後我們就去把他找回來。”
西弗穆亞說:“少主武功和法術都不弱,有極高的夢見天賦,更重要的是少主心思缜密,冷靜又聰明,不會讓自己身處險境。依我看,少主她不是遇到困難回不來,而是疲于應對西弗的內亂,故意流浪在外不想回來。”
慕常羽說:“如果少主不情願回西弗就不太好了,我們去找他他也會刻意躲着。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希望少主自願配合,對吧小柳絮?”
“嗯。”
走在去會客殿的路上,阿絮說:“要是少主真是不願意回來,我倒有個辦法能逼他主動現身。”
慕常羽問:“什麽辦法?”
阿絮狡黠一笑:“一個損人的辦法。”那是曾經有人用來逼龍玉朗現身的陰招,最适合對付心高氣傲的別扭角色。
“損人?”
阿絮問西弗穆亞:“你們少主在乎名譽嗎?”
“少主向來是很珍惜名節和榮譽的人。”
阿絮拍手:“那就好辦了。”豎起三根手指:“我們在這裏等他三個月。三個月,他若是沒回來,我就是西弗少主了。”
“啊?”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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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碧紗的宮娥彎腰拉開松木障子,濃密的水汽從藥池撲将出來。
蒲牢渾身纏着白絹,撩起濕漉漉的長發,攏在腦後。
她走到茶室裏坐下,拿起松針茶一飲而盡。
蒲牢看着杯中水珠,心裏幽幽地想:龍兒離開已經一年有餘,至今未歸,雖然慕姑娘偶爾會寄書信回來報平安,但對龍兒的擔憂和思念卻無以派遣。
只望龍兒平安,然後早日歸來。
譚弘文左手拿着凸透水晶擱在盛放魂髓的絲絨盤上,右手翻着一卷竹簡:“九個月裏接連移植兩枚魂髓,感覺如何,你的身體還能承受的了嗎?”
蒲牢低頭看右手,握起,松開:“還好,比我想象中輕松。可能是我在現世泡過很久藥浴的緣故。我不太清楚,但我的朋友應該是通過雪麒麟的渠道給我找了許多好藥材,以前沒太大感受,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譚弘文應道:“你的體質比我想象中好。你肯拼命,有了稀屬種的元屬會游刃有餘,更上一層樓。我給你移植的都是最适合你基本元屬的魂髓,‘玄幽’和‘靈晔’,呼應你的‘霸海’和‘雷霆’。啊,不過價格是按正規渠道收費的,鑒于我們的朋友關系嘛,譚某就給秋姑娘打個九五折吧。觀察一個月,如果恢複的好呢可以再加下一塊魂髓,前段時間我煉出一塊很不錯的‘絕’哦,名字是‘千裏鏡’。正好是‘水’加‘雷’這樣的組合,很适合秋姑娘。”
蒲牢搖搖桌上的鈴铛:“交錢啦交錢啦,老板說九五折,可以便宜不少哦。”
房門被踢破,什剎怒沖沖走進來,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她兇狠的殺氣:“有本事自己掏錢啊,把你房間裏的破石頭都賣了!”
蒲牢把她拽過去:“少啰嗦,叫你付錢就付錢,都打九五折了怎麽還那麽磨叽。”
“四姥我告訴你,這輩子我跟你沒完!”
“那就沒完吧,快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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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安靜下來:“也就是說,先知宗師的遺言全部拼湊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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