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晨曦之瞳,5-6(29)
?”
譚弘文點頭:“沒錯!”
蒲牢認真看他,什剎也忘記了憤怒,全神貫注聽他說話。
譚弘文微微皺眉:“老實說,當我看懂宗師的遺言後吓了一跳。不過我總算知道西弗為什麽會內亂,而先知宗師又選擇躲藏到現世了。”頓一頓,神情凝重道:“因為,他的這份遺言真的是太重要了,稍有不慎就會引起四方大陸的混亂。”
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譚弘文繼續說:“宗師說,這件事情的真相必須有人知道并且傳承下去。他占蔔出會有一位決定性人物出現,那個人在現世,所以他必須到現世去。但是那個時候宗師已經身負重傷,自知時日不久,便把自身元屬凝結成魂髓,并且加之密咒封印,等到有一天這個秘密能交到那個人手裏。我猜宗師說的那個決定性人物就是阿絮姑娘吧?”
蒲牢眸子裏的光閃了一下。
譚弘文笑:“阿羽雖然熱情大方,但我很少見她對什麽人特別上心,她對阿絮姑娘那麽好,一開始我真挺意外的。阿羽直覺很準,她認定的好朋友一定不是等閑之輩。”
蒲牢淡淡嗯了一聲。
譚弘文說:“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涉及到西弗的機密和關系到整個四方大陸的存亡,兩位姑娘确定要聽嗎?”
“嗯。”
“聽。”
譚弘文正色道:“保密之類的話我就不啰嗦了,只是希望兩位能夠冷靜聽完。”
“西弗先祖自太古成形初期持有一件聖物,名曰‘十六連弧星雲咒訣’,由西弗歷代族長保管,傳承億萬年。鷺海自成一體升高一界後,上古紀伊始。西弗不願遷移鷺海,留守時海桃源樹。後墟天葛天族下界,借長生祭統領四方大陸,唯獨不敢觊觎西弗。西弗史書有載,葛天城主黎曾與西弗族長摩加達成協議,只要西弗保證永不觸發‘十六連弧星雲咒’,以夢見之力将其永久封印,作為交換,長生永不侵犯西弗。”
蒲牢眼中露出興奮的神色:十六連弧星雲咒......原來葛天黎怕的是這個!只要拿到它就能打敗葛天黎,摧毀葛天城!
“大約四百年前,十六連弧星雲咒訣及另一寶物為神秘術士所盜,族長卡多犧牲,西弗群龍無首陷入大亂,屆時內戰爆發。當時與西弗卡多一同對戰盜賊的,便是這位留下遺言的先知大師,西弗涅莫。涅莫是在卡多的掩護下逃出生天的,為的就是留下盜賊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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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剎忍不住問:“那麽,盜賊究竟是......”
“根據涅莫的遺言,盜賊的身份指向四方大陸的中心。”
“中心?”
“大禁井水龍卷。”
蒲牢問:“是指水龍卷上的鷺海?”
譚弘文搖頭:“不。這就是四方大陸另一個驚天秘密了。”
蒲牢和什剎道:“難道是在水龍卷裏面?”
“正确!”譚弘文道:“涅莫說,在水龍卷裏還居住着的一支不為人知的民族,他們是鷺海的守門人——搶走西弗聖物的盜賊正是來自這支民族。”
得知西弗封印的真相,蒲牢心中久久無法平靜。
她連着失眠了幾個晚上,又害怕又興奮,裹在被褥裏激動地發抖。
快一點,快一點。
她想快一點見到阿絮,把西弗聖物的消息告訴她,她還想快一點讓阿絮看看她移植魂髓後的力量,更想親自為她淬煉寶晶和魂髓,做她堅強的後盾。
這夜,蒲牢睡得很淺,迷迷糊糊總是睡不好。
汗黏了一身,實在難受,蒲牢索性起床出門溜達,要知道聖城苦禪的夜市可是四方大陸一等一的出名。
燈樓連天,璀璨如星河綿延直上夜雲霄。
靈火燈籠散漫地飄着,街上樂聲人聲不斷,微微涼風送着酒肉香味,還有胭脂水粉香,十字街頭,軟紅十丈。
“哎,這串糖雪球要多少蚨?”
這個聲音......
蒲牢驚覺,循聲望去。
一群星袍侍從安靜地跟在錦衣玉帶的女子身後,神态謙卑,恭敬有加。
女子說:“很便宜嘛,本少主全要了!打包帶走!”
“是,少殿下。”
女子咬下一顆糖雪球,嬌俏一笑,翩然轉身,深藍的發絲在風中輕輕飛舞,背後華袍上的三垣廟星圖與夜空的星海遙相輝映,閃閃發光。
只有一瞬,蒲牢看清了她的相貌。
她的模樣已經深深烙在她的心底,只要一瞬便能知道。
是她。
蒲牢忙不疊追上去:“龍兒!”來不及思考她為什麽發色和衣着都發生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舞蹈的長隊将蒲牢攔住,蒲牢無奈,只好跳上酒樓繼續追。
追到一家熱鬧非凡的酒樓。
蒲牢落在露天舞樓的欹臺上,望着貫串數十層樓的紅豔的垂幔皺眉,滿鼻子都是濃烈的脂粉香,這個地方莫不是......她轉身仰臉張望,滿樓風景都是男子摟着風塵姑娘......花樓?
一束光打在蒲牢身上,蒲牢遮眼擡頭,頭頂傳來慷慨激昂的叫聲:“今天競價的第三位姑娘是我們的綠芙蓉娘子,各位大爺看看,美不美哪!”
衆人齊呼:“美!美極了!窟剌媽媽開價吧!”
蒲牢心頭一驚:難道她誤闖了花樓的拍賣會,這些人把她當做競标的姑娘?!
蒲牢猛地回頭,果然看到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綠裙姑娘氣鼓鼓瞪着她:“你是哪來的,壞我好事!”
蒲牢立即逃走:“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向樓上大喊:“各位繼續,我先走一步!”
樓上的立馬有術者跳下來,按住蒲牢的肩膀:“美娘子既然來了,就不要走啊!”
蒲牢臉色一黑,反手還擊,一道雷掌把舞臺劈了個粉碎。
男客們吹起口哨:“喔!這個娘子好生潑辣!大家就來個比武娶親吧,最後誰贏了,就把美娘子娶回家!”
衆人附和:“好!這個提議好!”
“我先來!”
“我第二!”
“後面的排隊啊!”
蒲牢罵道:“一群無賴!”
一番打鬥後,男人們都領教了蒲牢的厲害,都怯懦起來,不敢上前。
蒲牢輕蔑地笑,正要離開,不料一人突然從天井飛下,出手極快,巧妙躲過蒲牢所有攻擊,扣住蒲牢手腕,拉入懷中。蒲牢望着她的臉龐發呆,這人正是方才在街上買糖雪球的女子。
女子捏着她的下巴勾勾嘴,對着衆人大聲道:“哈哈,我贏了!從今天起,這個什麽綠芙蓉娘子就是本本少主西弗珈珞的人了!”
衆人嘩然:“西弗珈珞?你們聽見了嗎,她就是那個燒殺掠搶、奸-淫賭博、無惡不作的西弗少主!”
“啧啧,真是臭名昭著啊!她還有臉來苦禪了?也不怕隐魂陛下把她轟出去,多給西弗丢臉啊!”
“賴不住人家是西弗的少主嘛,夢見師诶,很吃香的啦!”
嗯哼~
西弗少主抿唇輕笑,低下眼,懷中美人也正凝望着她。
蒲牢伸手摸她的臉頰:“龍兒,你回來了。龍兒——”
“哎,我叫西弗珈珞,是西弗部落的少主,不是你的什麽龍兒。”
蒲牢神情凝滞。
西弗少主叫來侍從給蒲牢戴上手铐腳鐐,敲着折扇說:“本少主買了你,你就是我的仆人,以後你都得聽我的,知道嗎?”
蒲牢看着她深藍的長發和灰藍的眼瞳,陷入深深的困惑。
少主揮揮手:“把她帶走。”
“是,少主!”
一群人躲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西弗向來神秘低調,這個敗家仔半年之內把西弗的名聲毀盡了。”
蒲牢被侍從拽着鎖鏈踉踉跄跄地走着,不死心地呼喚:“龍兒,你肯定在西弗發生了什麽變故,所以才變成這個樣子。我是秋寧啊,你仔細想想,一定能認出我的。”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叫西弗珈珞,不叫龍兒。”少主揪住蒲牢的衣帶,小聲說:“不過看樣子你對那個龍兒很癡情嘛......我看哪,你就易個主,從了我吧?本少主絕對比你的龍兒好千倍萬倍。”
蒲牢怔怔望着她。如果是龍兒,會對她說出這種話嗎?
她真的不是阿絮嗎?
少主放開她,轉過身大步向前,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彎起嘴角。
綠芙蓉娘子?嗯,美娘子,美娘子。
我的美娘子。
————【卷三|葛天長生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卷完結啦,感謝親親們的一路支持O(∩_∩)O
☆、Ⅳ窮極遙塔篇1
————【卷四|窮極遙塔篇】————
“本少主買了你,你就是我的仆人,以後你都得聽我的。”
一旦成為奴隸,就必須服從主人的命令,主人的所有要求都必須完成,不得有半點反抗。
蒲牢被強行帶去了時海裏的一個小島。
她不知道那個小島在時海的哪一個方向,離苦禪有多遠,離西弗有多遠;也不知道她會在那裏受到怎樣的對待。
她只記得,那個小島上長滿了一種纖細柔美的花樹,開出的花兒嬌小可人,一簇簇擁抱在一起,海風吹來的時候漫天紛飛,就像晴空裏盛舞的雪花。
少主是個嬌蠻又任性的女子,像個長不大的壞小孩。她總是會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折磨人,但對分寸又拿捏得恰到好處,不會把人逼入絕境。
而對蒲牢,少主并沒有過分的要求,只不過偏愛調弄她,刺激她的自尊心罷了。
蒲牢的腳鐐一直鎖着,手铐會依據少主的安排取下來,好讓她幹活。
少主不是每一天都在島上,時常會出遠門,一去就是十幾日,一點音訊也沒有。
她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回來。
格扶宮那邊也沒有人來找蒲牢,恐怕是這海島太偏僻,隐藏在茫茫時海裏,就是譚弘文也無從尋覓。
日子一天天過去,蒲牢坐在沙灘的岩石上遙望深海,看着廣闊的海面,她會不禁感嘆:這是多麽寂寞的海啊,空中沒有海鳥,水中沒有游魚,更別說勇敢的帆船。
身邊的這群人整日守在孤獨的海島上,什麽也沒有,除了風,就是花兒,他們留在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龍兒去了哪裏,為什麽不願與她相認?還是說......她才是認錯人的那一個?
裸着小腿的姑娘提着裙擺汲水而來,振臂呼喊:“綠芙蓉!綠芙蓉!”
蒲牢皺眉,她不叫這個名字,是少主硬扣在她頭上的。
“綠芙蓉。”遠遠望見蒲牢,姑娘笑開顏,急忙跑過來:“快回去沐浴更衣!”
蒲牢從巨石上跳下來,姑娘上前握住她的手,撩起她因油污黏在一起的發絲:“看看你,都髒成什麽樣了,每天都在海邊發呆,有這時間還不如多打整打整自個兒。”
蒲牢想了想,說:“今天的豆子我都摘完了,海陀經也抄完了,合子香也磨好了,沒有落下的活。”
姑娘掩唇笑:“嗨呀,奴家又沒有責怪你偷懶,是少主回來了。”
蒲牢瞳孔微微放大:她回來了?
那——這一次她會不會認出她?
蒲牢低下頭,兩手藏在破爛的粗布袖子裏瑟瑟發抖。她等她很久了,一直在等她。等她想起過去,回憶起所有,等她與她相認,投入她的懷中。
等到那一天,她一定要緊緊抱住她,然後......
“綠芙蓉,綠芙蓉!”
蒲牢回過神:“啊,她回來了?”
姑娘牽着她的手走上石子路:“是啊,少主回來了,傳你去伺候呢。”
“我知道了......”
少主的府邸建在小島西部的山地上,房屋高低錯落有致,每一扇窗都能看到心曠神怡的海景。
蒲牢梳洗完畢,挑了件簡單的青衣穿上,跟着侍女登上最高的閣樓。
挽着雙環髻的丫鬟拉開青松障子,房內天窗洞開,嵌在黑夜裏的月亮又大又圓,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
少主卧在美人榻,身着月白長裙,胸口左右各繡一只白鶴,兩相飛鳴。
她轉過身,灰藍的眸子映出蒲牢沉寂的面容:“芙蓉娘子來了。”
侍女略一欠身,退出障子。
少主說:“其他人都下去吧。”
蒲牢候在原地沒有動彈,等待主人的命令。
少主說:“芙蓉娘子,我不在的日子裏,你想我嗎?”
蒲牢眼珠移動。
少主淡淡地笑:“你肯定不會想我,我知道,你在心底恨我,恨我把你擄到這與世隔絕的孤島上,每天折磨你,害你與你的朋友失去聯系,無法與你親愛的龍兒相聚。我還知道,你在心底怕我,因為我是無惡不作的西弗少主。”
蒲牢長呼一氣。不,我從未有恨。有的,只是怨。怨你至始至終不能認出我,不願想起我......怨你不顧往昔情誼肆意玩弄我。龍兒,倘若有朝一日讓我知道你這幾月的所作所為都是故意的,到時候休怪我不留情面。
少主兩手疊放在腰間,凝神閉目:“綠芙蓉,過來。”
蒲牢沉一沉眸,慢慢走過去。
“跪下。”
蒲牢深深看了她一眼,冷漠的少主安靜躺在絨毯上,神情安詳。
少主又一遍重複,聲音像透明的玻璃珠子落入冰河:“跪下。”
蒲牢的身子一點點矮下去,左腿彎曲,貼在木板,再放下右腿,跪立在她腳旁。
少主閉着眼說:“說說話吧。”
蒲牢回道,性子淡淡的:“我沒有什麽說的。”
“在主人面前,奴隸該怎麽稱呼自己?”
蒲牢咽一口唾沫,聲如蚊蚋:“奴婢......沒什麽想說的。”
少主冷漠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那就給我捶腿吧。”
“是。”
蒲牢順從地答應,把手放在少主的裙擺上,隔着一層輕薄的布料觸摸她的雙腿。
少主幽幽道:“你要好好給我捶腿,不論重了還是輕了,只要不合我的心意,我都要懲罰你。”
蒲牢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手的力道上,雖然她自認為捶腿的力度非常合适,但她心裏很清楚,少主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
香燃半刻,抖落一寸灰。
少主說:“重了,你弄疼我了。”
蒲牢立馬停下手。
少主道:“我要懲罰你。罰你什麽好呢......這樣好了,綠芙蓉,你脫一件衣裳吧。”
蒲牢怔怔看向她。
少主嘴角勾起的笑帶着幾分邪魅,她舉起食指說:“只要你出一次錯,就脫一件衣服,直到脫完為止。”
蒲牢沉下眼。
少主冷冷看着她:“還不動手?等着本少主親自幫你脫嗎?!”
龍兒......
蒲牢在心底默默念着她的名字,擡手捏住外服的衣襟,脫下來放在矮桌。
少主滿意道:“好,繼續吧。”
燒完半柱香,少主說:“怎麽力道越來越輕呢?綠芙蓉,你又該受罰了。”
她看着蒲牢解開腰帶,然後慢慢脫下青衣,露出裏面純白的中衣,飽滿的胸脯把前襟撐得挺翹,蓬松的衣擺也藏不住她窈窕迷人的腰肢。
少主的視線在她身上逡巡片刻,合上眼:“繼續。”
她自然不會饒她。
“綠芙蓉,脫。”
蒲牢無聲地嘆息,剝落肩頭的布料,中醫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膚和芽色肚兜。
“脫。”
蒲牢遲疑半瞬,少主有些愠怒:“叫你脫你就脫,愣着幹什麽?”
蒲牢露出悲傷的神色,慢慢解開系在腰後的小繩,用胳膊護在前胸,靜默跪在她身前。
見她褪去身上最後一層掩護,少主才舒展眉眼,微笑着坐起身,撩起她深青的長發,送到嘴邊淺淺一吻。
是薄荷的味道。
少主把蒲牢拉起來,向環廊的美人靠走去,懸着風铎的檐下豎着尺餘高的長鏡。
她讓蒲牢站在長鏡前,與她共同欣賞鏡中的香豔畫面。
幾縷長發垂在蒲牢胸前,擋住美麗的光景,少主溫柔地把它們拈開,站在蒲牢身後,搭着她的圓潤的肩頭,喉嚨裏發出笑聲:“綠芙蓉娘子是萬千男子的夢中情人,美麗如此,芙蓉娘子可有欣賞過自己的身體?”
此刻她們靠的是那麽近,她沒有心思聽她的問題,全心撲在背後之人的身上,想要多從她身上聞到一點氣息。
鏡中映出明亮的圓月。
少主笑道:“呵,看,連月亮都來偷看美人的胴-體呢。”
蒲牢呼吸一窒,她的鼻息也離她越來越近。
非常熟悉的觸感,也非常想念......
龍兒......
少主溫熱的唇瓣在她滑嫩的玉頸上輕柔滑行,偶爾潮濕的舌尖掠過皮膚,勾起酥-麻的觸覺,惹得蒲牢悄悄戰栗。
“真是太美麗了......”她的手從她的肩頭挪動,指尖點過她的側胸,肋骨,張開五指,握住她柔軟的細腰,摸着她的臉頰呵出氣:“就連本少主看了都忍不住心動。”
少主的心動沒動蒲牢不知道,但蒲牢的胸膛裏無比喧嚣。
噗通,噗通。
那是蒲牢心髒跳動的響聲。她只知道她很想她,很想她。
少主牽起唇角,側臉轉向蒲牢的臉頰。
蒲牢感到她的唇瓣擦過臉龐。
彼此的呼吸越來越近,交融在一起。
嘭咚,嘭咚。
蒲牢沉沉閉上眼睛,滿腔都是她身上清淡的香氣。
“你以為我會吻你嗎?”
猛烈的心跳戛然而止。
蒲牢睜開眼,面上寫滿寂落和迷惘。
少主狷狂一笑,手指劃過她白皙的小腹,向後退開:“你就那麽想要我的吻嗎?”
眼看她就要離開她的視線,蒲牢心中一澀,立馬追上去:“龍兒,我知道是你,你快點想起來,想起我,好不好?”
少主走出閣屋,合上障子。
啪一聲輕響,兩盞松油燈滅。
屋外的燈火把她的影子投在障子的畫屏上。
她側着身,睫毛如蝶翼閃爍,嘴唇翕合:“我不是你的龍兒,我是西弗珈珞。”
冷月的清輝灑在蒲牢赤-裸的身體,她把木板上的散落的衣物一件件撿起來,抱在懷裏,把臉埋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緩更公告】
親親們好,第四卷《窮極遙塔篇》開始啦,這是本文最後一卷,這卷結束以後《蒲牢》正文就全部完結咯。第四卷結束後會有一小段跟“深藍系列”接軌的外卷《真實鏡像·刻印術》,是對葛天族和阿絮來歷的完整交待。嗯,後面的大綱和劇情都是拟定好了的,梗概和地圖我都發表過了,還在wb上向親親們讨了龍套,嘻嘻~
只是由于接下來很長一時間我都需要準備學位考試,暫時不能麻利地把後面的劇情結束,大概要等明年七月以後才能恢複正常更新,非常抱歉,要在這裏跟大家說一聲“對不起”!
這段時間裏我有空隙就會寫幾篇,保證每個月都有更新,但數量不多,還望大家諒解。
感謝親親們兩年來的支持,愛大家,麽麽噠(*^__^*)
☆、Ⅳ窮極遙塔篇2
剛才發生的一切讓埋在蒲牢心裏的疑惑膨脹到極限:如果是阿絮,斷不會做出那般踐踏她的事來。那麽......
她披上外衣,赤腳走到障子跟前,緩緩拉開。
回廊裏的燈都熄滅了。
她的眼裏滿是黑暗,幸好還有冷清的月光能夠帶來些許光芒。
那麽,西弗珈珞是誰?
龍兒,你到底經歷了什麽?
傭人的房間在山腳,仆人一般是不允許登上少主活動的區域的。
時海的風沒有腥氣,但卻很涼,吹在身上很冷。蒲牢睡在靠窗的床鋪,與她同屋的還有三位姑娘。但是只有蒲牢戴着手铐和腳鐐。
傭人房的窗戶糊着遮光的黑紙漿,如果房內不點燈,外面的光很難透進來。
黑黢黢的房間裏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蒲牢迷糊中睜開半只眼,看到對鋪床上的兩個瘦小身影。
有人悄悄說,聲音很低,但蒲牢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囡囡,我們被她抓來,是不是永遠逃不掉了?”
另一個女孩搖頭:“阿貝,心存感激吧,慶幸我們只是仆人。你是沒有看見過後山囚室裏關的那些欲-奴,進去那裏才是生不如死。”
蒲牢的瞳孔收縮一下。
欲......奴?
感到兩道視線射過來,蒲牢抓緊單薄的被褥,冷空氣裏又傳來女孩們的竊竊私語。
“喏,看到那邊那個了嗎?”
“綠芙蓉?”
“我聽說她是少主從妓-院買回來的,本來是要丢進囚室的,但是少主臨時又改變主意了,給她戴了桎梏,讓她在下面幹活。”
“啊......說起來她的确很漂亮呢。”
“或許就是因為太漂亮了,所以少主舍不得,才要慢慢品嘗吧。”
“但是我聽芒苼姑姑說,少主經常召見她,應該真的很喜歡她吧?不然怎麽都給她派最輕的活,也不限制她的活動,仆人裏只有她可以随便跑到松鶴齋去。啊,少主還經常給她買好看的新衣裳呢。”
寂靜裏響起一聲嗤笑:“少主是什麽樣的脾性你還不清楚嗎?別忘了當初她是怎麽在大街上羞辱你的。”
“......”
“行了,快睡吧,明早還要早起下海撿珠子呢,要是晚了,姑姑又該罰了。”
“嗯。”
小屋子裏安靜下來。
蒲牢的手腕和腳踝都靠在一起,冰冷的鐵環和鎖鏈摩擦發出嚓嚓細響。
一旁的人翻身啧了一聲,蒲牢立馬停止動作,一動不動。
她在心中一遍遍回憶女孩們的談話,越來越困惑,越來越難過,那份糾結的心情裏有痛苦,有憤恨,有迷惘,還有深深的擔憂和思念。
蒲牢暗自握緊手铐的鎖鏈,皺眉:不行,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她要主動出擊,把一切事情都弄清楚。
花了一些時間平複情緒,蒲牢快要入睡時,傭人房的門被推開了。
走進來的人腳步很輕,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當人都快走到床邊時蒲牢才猛然坐起,看到微笑的小姑娘。
“芒苼......”
芒苼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退到房外,勾一勾手:過來。
房裏其他人都睡得很死,蒲牢走出去,房門自動關上了。
蒲牢問:“這麽晚來找我,要幹活嗎?”
芒苼帶着她穿梭在回廊裏:“嗯,少主傳你去伺候。”
蒲牢心一跳:“她還沒睡?”
“就是快睡了,所以傳你。”
蒲牢注意到芒苼帶她走的這條路和以往不同,不是上松鶴齋的,而她以前也沒走過這個路線。
“我們去哪?不是去松鶴齋嗎?”
芒苼回道:“少主現在不在寝宮。”
建築漸漸稀少起來,草木山石接替了亭臺樓閣。
藏在樹林裏的石牢亮着火光,從裏面傳出噗啦的雜音和壓抑的呻-吟。
蒲牢抓緊外衣,這是後山的囚室?那裏面就是......
芒苼停在石牢外,緩聲交待:“少主責罰罪人的時候不喜歡有外人在場,你自己進去吧。”
蒲牢忙問:“你剛才說她要就寝,結果把我帶到這裏來?”
芒苼沒有回答她的意思:“進去吧。”
蒲牢無奈,打開門,抓着衣擺走進去。
石室的角落裏點着火燈,地上散亂扔了許多刑具,但沒有致命的利器。
七八個衣衫褴褛的女人被綁在木架子上,細嫩的肌膚上爬着殷紅的鞭痕,發絲淩亂,都垂着頭,臉龐染着不自然的潮紅。
啪。
一記鞭子落下,打在女人的胸脯上,女人悲鳴一聲,身子一抖,嗡着鼻子求饒:“少主,奴婢錯了,請少主責罰奴婢吧,請更加......疼愛地責罰奴婢吧。”
蒲牢呆在原地。
“啊。”少主側眼看到蒲牢,擡起手:“綠芙蓉,來我身邊。”
蒲牢動了動手指,沒有邁出步子。
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
蒲牢金色的眸子裏映出她深藍的長發和灰藍的眼睛,除了相貌和氣息和阿絮相同外,完全大相徑庭。
她臉上的冷漠,還有整個人散發出的陰鸷,阿絮是絕對沒有的。
“不願意過來嗎?”
蒲牢的後脊竄起一股涼意。
這個人,這個人......
盈滿霧氣的桃花眼低垂,秀眉微蹙,小巧的肩頭洩氣一般塌落下去,嬌憨的話音輕輕的:“我......一直都在等你,原來你是真要丢掉我了。”
哈啊......
蒲牢腦子一空,擡起眼,怔怔凝望她:“一直在等我?果然是你,我——”
蒲牢走過去的瞬間,她的表情驟變,冷眸一沉,咧開的嘴露出尖牙。
“你!”
蒲牢往後退,少主一把攬過她的腰,把手裏的皮鞭塞進她手裏,下巴點在蒲牢肩頭,抱着她往前邁步。
“憑你的力量完全可以打倒我的仆人逃出去吧,”少主一邊抱着她逼近被束縛的女奴,一邊在她頸邊呼氣,“但是你為什麽不逃呢?我明明給了你很多機會。這都是自己選擇的。”
蒲牢呼吸一短,龍爪萦繞電光,但在觸及她的剎那,電光又消失了。
她看着她發呆。
少主笑:“你對我下不了手吧。你還在懷疑嗎?你已經很清楚我是怎樣的人了吧?”
蒲牢不知道怎麽回應。
“還是說你天真地以為可以從我這裏找到她的線索呢!”大聲喊出這句話,少主握着蒲牢的手揮出皮鞭,重重打在對面女人的身上。
“啊——”
蒲牢撞開少主,鞭子摔在地上。
“你到底是誰?”
一反常态的,少主沒有給出明确的回答。
正是這片刻的遲疑,給了蒲牢可憐的希望。
少主望向通風口外,繁密的林木裏有什麽跑動,雖然只是一瞬的事,也逃不出她的眼睛。
呵,快了,快得手了。
至少接下來這段時間,她必須忍耐。
少主猛地睜大眼:忍耐着,等到那個人出現!
“本少主要就寝了。”少主施施然轉過身,幽幽道:“綠芙蓉,跟我來,我要沐浴。”
蒲牢低下頭:“是。”
西弗少主作惡多端,惡人多半生性多疑,所以少主的寝宮和浴池也不止一個,分散在不同地點,就連少主的貼身侍女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
比如後山禁苑裏靠近海邊的礁石泉,這是侍女們都不知道的。
少主站在沙石上,展開雙臂,冷聲命令道:“替我更衣。”
“是。”蒲牢的手有點發顫,很簡單的結解了許久都沒能打開。
少主瞥了她一眼,蒲牢咬住下唇,少主抓住她的手指,領着她解開衣帶的活結。
“繼續吧。”
“是......”
指尖觸碰肌膚的感覺是那樣令人迷戀,每一寸白皙曾經都是她的領地,她曾在上面大肆進軍,也曾一敗塗地,步步為營。
提起肩頭輕薄的紗衣,一點點剝開,然後脫下,接下來是柔軟的白裙,最後是精致的夜穗朱梅肚兜。
圓潤的飽滿在月光下瑩瑩泛光。
“龍......”
少主矮身沒入清泉中,揚起手臂,讓晶瑩的水珠沿着柔美的曲線滑落。
水珠落進泉中,也敲在蒲牢欣賞,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她咽下一口唾沫,想要撫摸她,但最後什麽也沒敢做,只是靜靜在一旁看她在水中獨舞。
第二早起來時,蒲牢躺在松鶴齋的偏房裏。
閣樓外嬉戲的歡笑吸引了她。
推開窗,向外望,雪白的花瓣紛飛,陽光在花瓣間跳躍。
“哈哈哈,換下一個。”
粗壯的花樹枝上綁了秋千,少主坐在秋千上,旁邊排了一群仆人,挨着幫她推秋千。
忽的,她仰起頭,視線與她相連。
觸電一般,蒲牢下意識地躲閃。
少主大聲喊:“綠芙蓉,下來。”
蒲牢沉默着看她。
少主乘着秋千蕩起來,第一次露出明媚的笑容:“來幫我搖秋千。”
香風攜着白花湧入窗內,床前的身影眨眼間消失不見。
山林間回蕩着女子輕快的笑聲,沒有人知道她的笑裏有多少是快樂,又有多少秘密。
那麽不可捉摸,那麽變化多端。
秋千又一次蕩起,抓緊繩索的她眸色一變:來了。很快。要上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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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小島上燒起了大火,有人行刺西弗少主。
府邸上下警鐘大響,護衛和仆從都做好防禦,一面救火一面緝拿刺客。
連環長廊裏回蕩着匆忙的腳步聲。
火光的映照下,每個人的神色都很焦灼。
“秋寧姑娘。”
蒲牢轉身,橙色的火星飄零。
“芒苼姑姑?”
小姑娘微笑着招一招手:“過來。”
跟我來。
咚咚,咚咚——
鼓聲如雷,從四面八方奔騰而來。
晴空萬裏,風平浪靜,海面沒有絲毫動靜,墨色的雲沉在黑色的海裏。
芒苼飛快地在空中疾走,蒲牢緊緊跟在她身後,不時回頭張望。
那座小島已經淹沒在火海。
“請看。”纏繞在芒苼身周的疾風忽然停息,她向前方伸出手,指着懸在海天之間的巨大明月:“夢的預兆,由此而始。”
于爾,而終。
咚,咚——咚咚!
鼓點聲沉悶震動,搖撼氣流。
“芒苼?”
名喚芒苼的女子淡淡地笑,身形缥缈,散作煙霧後留下一片羽毛,墜落深海。
蒲牢一驚,這不是真的人,她竟然至始至終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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